第三十三章 盜
崴了腳自然也就不能幹雜物了，素琴已經送走林修等人，便來看望靜雯。
“好好的腳怎麽崴了呢？”
靜雯從來沒說過謊，要讓她守住和寒娣的秘密，實在太過為難，以至於一張開口便被素琴識破端倪。
“師父，靜雯昨日用完齋飯，出門時不小心，跌倒了。”
素琴站起身來，背著手，語重心長的道：“靜雯，你是為師最喜歡的弟子，你從小就在峨眉，如今十八了，師父還不讓你練武，知道為什麽嗎？”
“靜雯不知，請師父賜教。”
“哼，還不給為師跪下，你做了什麽，還想瞞過為師嗎？”
靜雯一聽這個，哪還敢隱瞞，當即跪下，道：“師父，靜雯知錯了，靜雯懇請師父責罰。”
“你生來體質欠佳，這些年來，為師一直用峨眉寧神草幫你調理，方才保你性命。你卻私自下了山，下山本已不是小事，你還將自己弄傷了。你肢體空乏，形如草絨，如今傷了腳，叫為師何等心疼，你卻不懂自愛。”
素琴對靜雯的疼愛確實無可挑剔，這個身纏百病的弟子一向得益於身體欠佳，才得到素琴的萬般嗬護。也難怪素琴會有這般情義，隻是她和渡尊大師結緣數十年，卻終無一子。江湖傳言都說她是糟了天譴，壞了妖月和渡尊的姻緣，到了她這裏，也就成了報應，膝下無子也就成了自然。因此見到靜雯如此不堪的身體，心中哪裏受得了，隻得疼愛起來。
靜雯不敢看素琴，如實告知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誰知，素琴聽完，兩眼一黑，坐了下去。靜雯速從地上起來，將素琴攙扶到椅子上。
“師父，都怪靜雯不懂事，害的師父這般操心，你可千萬保重身體，你要是把自己氣壞了，靜雯百死難贖罪果。”
素琴顯然已經把注意力轉移到了靜雯說的事上，對於她下山一事，反倒成了旁物。
“靜雯，你所說之事當真？”
“師父，靜雯再不敢欺瞞師父半點，句句屬實。”
“豈有此理，林修這偽君子，居然這般欺辱我峨眉，做出這等敗壞道義之事，我峨眉定與他勢不兩立。”
素琴一怒之下，突然想起了件事，速速召集弟子前來。
“快隨為師上後山。”也不說緣由，帶著大家便匆匆趕往，留下靜雯自己在屋中，也不知發生了何事，著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峨眉派後山也叫壽青山，那裏供奉著峨眉派曆代掌門和弟子的墳墓靈位，山水取天而成，氣候瑰麗，屬於峨眉禁地，凡祭祀之日方可入內。來到入口處，素琴道：“你們在這等著為師，沒有命令，不得擅自闖入。”
素琴一個騰空飛了進去，這裏墓碑林立，不乏陰森，地上落葉層層，踩在腳下，毫無力感，讓人竟感虛空。
素琴趕到渡尊墓碑前麵的時候，眼前出現的場景讓她徹底絕望了，沒想到他苦苦隱藏的真相還是被人發現了。渡尊的墳墓仿似被炸了開來，走近一看，棺木裏的東西不翼而飛了。
“林修，我定將你武當碎屍萬段。”
眾弟子見素琴怒發衝冠的出來，都圍上去詢問是非，素琴道：“從今往後，武當弟子，見一個殺一個。林修老賊，背叛江湖道義，掘我峨眉祖墳，盜我珍寶，此番深仇大恨，必將讓他武當血債血償。”
等眾弟子問明事情原委之後，個個拔劍立誓，恨不得當即出發，縱是死在武當，也難咽這口惡氣。但至於素琴在棺木裏放了什麽，她卻隻字不提。而素琴現在想起和林修老賊的談話，也是萬分悔恨。
那夜，林修找素琴商議中州盟一事，一絕和江南春都已睡下。
“林掌門深夜拜訪所為何事？白天操勞，該早歇息的好。”素琴對林修的突然到訪感到不解。
“林某多有打擾，還請師太見諒，隻是明日便下山告辭，林修還有一事需向師太請教，還請如實告知。”
“林掌門心係中州安危，實乃中州大幸，豈有打擾之說，林掌門有事請講，峨眉派定當全力配合。”
“好，師太果然快人快語，林某就直說了。想必師太對江湖上蒼狗一事早有耳聞，傳言影州十二獸卵落入中州後，三百年來，世事變遷，那獸之卵皆被各大門派收入囊中，隻是我武當上古道尊定下規矩，中州不得孵化獸卵，時至今日，才得保以太平。然自蒼狗出世，絕妙山莊異軍突起，卻也因此陷入噩運，今日一看，人去樓空，實乃命數注定。林修鬥膽請教師太，峨眉可曾也有那獸卵？”
素琴一聽，心裏咯噔一下，不過，峨眉向來不與江湖紛爭，過的是風輕雲淡的日子，峨眉弟子也多磊落行事，從來都知行合一。
“林掌門所言極是，絕妙山莊蒼狗一出，山莊便每況愈下，四大使者如今全都離開了山莊，莊主行蹤詭秘，山莊事務也早已荒廢。都說天下武功非少林和絕妙山莊莫屬，如今看來，少林氣候未成，山莊更一蹶不振，上古道尊的訓言不可不信。我峨眉得天獨厚，人傑地靈，萬獸歸宗自然不在話下。林掌門所說獸卵一事，素琴從未曾見過，更不知有無。”不知怎的，原本想全盤托出的素琴，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峨眉原來不知，獸卵乃靈物，通人性，定是在盛名之地，峨眉既人傑地靈，獸卵豈有不來之理。師太要是發現，定告知林某，萬不可令其出世。”
“林掌門的意思是要廢掉獸卵？”
“正是此意，獸卵一毀，便不會再有紛爭，可保天下太平。林某告辭，打擾了。”林修未得到所取之物，便先行告辭回到了房中。
素琴一個人站在屋中難以就寢，心竟被林修的一番話弄得七上八下，渡尊被害本已是峨眉浩劫，如今壽青山又多了個不祥之物，想到那東西，素琴便覺驚恐，索性更衣去了後山。讓她萬萬沒想到的是，林修憑著梯雲縱的輕功，跟在了素琴身後，發現了藏在壽青山的秘密。
現在的素琴可謂追悔莫及，連夜在峨眉主持了聲討武當的大會，峨眉弟子個個義憤填膺，就等衝上武當，一血心仇。偷了那獸卵事小，林修掘了渡尊的棺木事大，誰都知道素琴對渡尊的情深意切，林修此舉，非但不能服眾，還徹底跟峨眉結下了不解之恨。
素琴吩咐下去，休息一日，便上武當討回公道。走前告知靜雯，勢必到城外那家客棧找到一絕和江南春，又贈了峨眉獨家的百病之草寧魂草，幫其康複。
靜雯領命下了山，來到那家客棧的時候，兩位前輩還昏迷不醒，她便依照素琴吩咐，在客棧住了下來。
寧魂草的功效果真不凡，才兩天，一絕和江南春便醒了過來。看見身邊多了個小尼姑，不免問從心來。
“你是誰？這是什麽地方？”
“兩位前輩，這是峨眉山腳下，我家師父交代靜雯特此前來照顧，你們身中迷魂藥，已經睡了多日。”
“峨眉山腳？你是峨眉派靜雯小師傅？”
“不敢當，兩位前輩既醒來，靜雯也能盡早上山。”
一絕和江南春想了想，感到哪裏不對勁，看靜雯低著頭不說話，便知道了玄機，故問道：“靜雯小師傅，你可知誰人加害了我二人？”
“這個……這個我不知？”
“既然不知，那就是你家師父知道了？素琴大師何在，帶我二人前去答謝。”二人說著便起身。
“我家師父不在峨眉，她和眾師姐去了武當。”靜雯自知騙不了兩位，便如實告知。
“去了武當？”提到武當，兩人才終於算清醒過來，道：“數日前，武當弟子派人來送信，邀我二人同上峨眉商議要事，不料我二人行至峨眉山腳，一覺醒來，就躺在了這客棧之中，發生了什麽，已全然不知。”
“沒錯，聽師父說武當林掌門在峨眉派盜取了東西，這才前去討要。”
“林掌門盜了你峨眉東西？小師傅可不要打誑語，話可不能亂說。”
“靜雯不敢亂說，二位前輩之所以被害，便是中了武當那兩弟子的道。”
靜雯之所以敢說這些話，是素琴離開峨眉前就交代好的事，林修做了這等劣事，她豈能放過他。
“豈有此理，林修這個偽君子，小人心腸，竟做出這等齷齪之事，小師傅你暫且先回峨眉，待我二人這就回去，也一同上武當討教說法，定讓他林修還以公道。”
說著也就告了辭，說是去武當，但兩人心中卻還有一事未放，江湖盟和錙銖門的聯姻之日就要到來，當務之急是回到江湖盟。
而林修帶著寒娣離開峨眉的時候，恰好在山腳碰見了寒娣。兩人麵色凝重，見寒娣在身邊，不知該如何開口。林修道：“寒娣，快去給你兩位師兄取些水來。”支走寒娣後，林修問：“人怎麽樣了？”
“師父，不知為何，一絕和江南春都不在那洞中，不知去了何處。”
“什麽？沒用的東西，早讓你二人動手取了性命，卻不料你們貪生怕死，現在誤了大事，萬一放虎歸山，看為師不拿你是問。”
還要責備一番，寒娣就回來了，見三人氣色凝重，也不再插話，心中自是明白了一二。
“寒娣，你先回武當，我和你師兄二人去趟廬州，你不必跟著。”
寒娣早就想脫離林修，既然他先提出來，省得寒娣自尋煩惱了。林修現在擔心的便是一絕和江南春還活著，當初交代晨威晨龍，一旦結盟一事不成便想辦法除掉兩人，沒想到晨威晨龍辦事不利，留給林修這麽大一個麻煩，必定要返回廬州和錙銖門一探虛實方可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