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冰鼠

此時的八台山已入夜,冷月還在處理幫中事務,三天沒有時間合眼,早已身心疲憊,精神也就彌散了不少。

這天夜裏,幫中有批貨要運往鄭州,她坐鎮指揮,卻不巧睡了過去。幫中兄弟已數日無人管教,自然生了邪念,冷月雖貴為幫主隨從,武義也遠在常人之上,但作為幫中少有的女人,加上姿色絕妙,自然讓這幫臭男人有了色膽之心。

還沒等貨物裝載完,三五個兄弟便打起了冷月的主意,院子外麵的大道上空無一人,卻站了一個綠袍女子,此人便是寶珠。旦見她停在街道上,兩眼無神,死了一樣。先女王讓她來八台山找真身,她行至唐門,並停了下來。

突然眼光閃出一線紅,僵直的身體轉向了那道大門,因為要往外運貨,大門並未鎖。幾個漢子正湊到冷月身邊,隻聽身後大門“咯吱”一響,回頭一看,水靈靈的一個綠袍女子踏著漫步走了進來,冷俊的臉蛋竟是那麽招人喜愛。

幾人眉宇交流,達成共識,便上去兩人搭訕。

“喲,這是哪家的俏女子,這麽晚還上唐門來,多危險。”說著,那手邊伸向了寶珠的臉蛋。誰知道寶珠麵無表情的看著屋裏坐著的冷月,竟絲毫不管這些在她身上拂亂的手。

漢子想是遇到了哪家的傻姑娘,竟越發無禮起來,竟要剝去寶珠的上衣。手指剛一用力,寶珠的眼睛轉動了一下,扭頭看了眼幾個,眼底發白,卻透著紅光。

“看見沒有?”其中一個漢子跟其餘幾個說。

“什麽?”

“眼睛,她的眼睛在動。”

“廢話,眼睛不動那是死人。”說著,那手便放肆起來。

就在這時,旦見寶珠動了動脖子,猛然張開大嘴,將靠近的漢子一口咬翻在地,抱著他脖子吸幹了血。其餘幾個見了,拔出刀劍便向她砍去,這一劍下去,寶珠的胸口便多了道口子,但完全不受影響,又咬了一個。

“兄弟們,這女人中了邪,趕緊殺了她。”

恐怕是打鬧聲過大,冷月盡管睡死,卻也被驚醒過來。寶珠感到了冷月身體在動,馬上從地上起身,放開了那將死的漢子,無論怎麽挨刀,卻紋絲不動的站立著。將幾個漢子嚇得扔刀便跑。

院子隻剩下冷月和她四目相對。看著眼前遍體刀痕的姑娘,冷月不知所措,問了句:“姑娘,你沒事吧?”

寶珠眼眉輕笑一下,口中發出沉悶的一聲:“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還沒等冷月聽清楚,從寶珠張大的嘴中咆哮出一襲虛化的黑影,從冷月的七竅之中滲進身體,冷月隨即眨了眨眼,一道紅光暗了下去。

冰鼠終於找到了它丟在中州三百年的真身,離開了院子。而寶珠也因為冰鼠從她身體裏離開,當即倒下,成了替死鬼。

此時的晨風和唐穎兒已來到八台山城門之外,但見遠處一道紅光從地上射出,唐穎兒道:“唐門,唐門出事了?”

剛要趕過去,卻發現那道紅光沿著城外出走了。

“追。”

晨風話音落定,唐穎兒的唐門留影和晨風的梯雲縱便腳下生風的使了出來,眼看那紅光就要消失,晨風不等唐穎兒,使出梯雲縱的十成功力,疾風追影般跑了過去。

“唐穎兒,你去西麵堵住它退路,我從東麵攔住它。”

冰鼠已經感到自己被發現,想速度脫身,但因為真身剛找回,還不能恢複百分百狀態,終於被堵在了林間小道。

“冷月?”晨風一個轉身,定在了冰鼠真身前麵,“怎麽是你?”

冷月斜著眼看了看晨風,一回頭,發現後路被唐穎兒截住了。

“冷月,怎麽是你,你要去哪兒,見了我們為何要跑?”唐穎兒已經感到麵前這個冷月已然不對勁,卻還是要問個究竟。

冰鼠身上隱約有一層淡淡的紅暈往外掉落,就像是粉色的花瓣,她看了半天晨風,終於才大笑一聲:“啊哈哈哈,晨風,沒想到你我還能相見,還記得我嗎?”

這分明不是冷月的聲音,加上她身體的異常,唐穎敢斷定,這絕不是冷月。

“晨風,擔心,她不是冷月。”

唐穎兒話剛出,冰鼠一回頭露出尖利的牙口:“我和他的事輪不到你管。”那是種帶著教訓和命令的口吻,透著十足的霸氣。

“你到底是誰?”晨風哪裏知道眼前的是人是鬼。

“哈哈哈哈”又是一聲慘笑,“你真是記性差,你看看自己的手腕,被我咬了那麽大一口,你居然不記得。”

晨風一看手腕的那道牙印,心中閃過冰鼠兩個字,“你是冰鼠?怎麽可能?”

唐穎兒又要動,冰鼠再次回頭道:“不要動,再動我殺了他。”用晨風作為威脅,對於唐穎兒來說絕對是受用的,果然不敢再動,隻是加大了警覺,不敢掉以輕心。

“當年要不是你救了我一命,我也不能和你有今天,這樣看來,你我還是有緣可談的。”

“不管你是誰,我勸你快從冷月身體裏出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住口,冷月這賤人糟蹋了我的身體,這三百年來,我每天都在找我的真身,我隻是拿回屬於我的東西,你們最好別多管閑事。”

晨風現在最後悔的事便是當年放走了冰鼠,現在可謂腸子都悔青了:“早知今日,我就不該讓白猴放了你。你偷走蝕光劍,壞了強山的封印,如今又回來幹什麽?這筆賬該怎麽算,今日說什麽也別想走。”

晨風說著便拔出了冥劍,“你不是要我的命嗎?我今日就讓你魂飛魄散,身心俱碎。”

冥劍專斬影州之物,雖然冰鼠找到了真身,功力遠在晨風之上,但麵對晨風手中的冥劍,卻絲毫占不了便宜,即便被劍鋒觸到,便化為煙灰,永世不得求生。

“晨風,住手,殺不得,你殺了她,東西便再也找不到了。”

唐穎兒的提醒讓晨風突然想到了那本古書,冥劍見了冰鼠,已經在晨風手中顫抖開來,若不是晨風握在手中,早飛出去殺了冰鼠。好在有唐穎兒的提醒,方才讓他冷靜下來。

“喲,舍不得殺我啊?舍不得殺我就放我走,你們要從我身上找什麽啊?說出來,說出來我就拿給你們。”冰鼠得了真身,簡直妖媚十足,說出的話句句逼人。

“你走,冰鼠,你我結下深仇,總有一日我會找你算回來,今日不是你的死期,我且放過你,別讓我在中州遇見你,否則不會再手下留情。”

晨風說出這些話,心中憋了十萬分的怒火,牙都快咬碎了,若不是他極力控製身體裏的蒼狗,恐早就不是現在這番論談。這是他第二次放走冰鼠,第一次放走,他闖下了彌天大禍,而這一次等待他的又將是什麽?他無從而知,隻是一旦冰鼠灰飛煙滅,所有有關古書的秘密便將從世上消失,中州和影州,以及十二神獸的秘密將再無人知曉。

他冥冥中料定,那古書定然關乎中州命途,得到方可拯救蒼生。這樣一想,他因放走冰鼠的做法便不再是種折磨,倒成了一見功德之事。

“既然不殺我,那我可真要走了?”冰鼠走向晨風,靠近他耳朵細細說道。

“妖孽,還不快滾?”

“喲喲喲,別生氣,別生氣,我這就走,謝過。”冰鼠說著,便從晨風肩旁擦過,身子剛過,她一回頭,道:“想知道什麽,可以來找我。”那嫵媚的言語之色讓一旁的唐穎兒有些把持不住,手裏攥緊的拳頭都快滴出水花來。

看著冰鼠就這樣消失了,把兩人原本計劃裏的一部分活生生帶走。晨風方才繃緊的神經突然放鬆,隻覺一陣眩暈,跪倒在地。冰鼠的聲音就像是一道符咒,現在還在他耳旁縈繞,那笑聲,那嫵媚,那挑釁……

唐穎兒上去要扶他,晨風道:“沒事,我沒事。”

說著,便整個人昏厥過去,不省了人事。唐穎兒隻好背著他,一步步的回到了唐門,推門一看,院子裏的血腥味帶著股異樣的色彩,乏著暗黑之光。唐穎兒來不及收拾,先將晨風扶進了屋子。

而此時的唐門大院外,一股冷風揚起了地上經久不衰的塵埃,塵埃中,那道紅影又找了回來。她靜靜的在門外打量著晨風,嘴上露出了喜色。又見唐穎兒一旁悉心照料,冰鼠翻出白眼,狠狠的看了她一眼。

晨風躺在唐門已經不知多少個日夜,蒼狗在他身體裏,被他的意識控製著,怎麽也醒不過來。他進入了一個深度的睡夢當中,在夢中,他看見了冰鼠,看見了她一路西逃,朝著一片黑色的泥潭。他想去抓,林修卻拽著他,步履艱難。蒼狗跑在前麵,替他追逐著冰鼠,突然,冰鼠一個回身咬住了蒼狗,蒼狗便一點點變小,最後消失為無形。他在夢中重複了無數次這樣的情境,才隨著蒼狗的消失,終於在堆積而成的恐慌中驚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