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魔惑言

千年輝煌、霸世千年的玉霄宮消失了,留下了一處深不見底的深淵。看著眼前一切,娑婆聖樹心中不免一陣失落、憂傷與惆悵。

“唉!又剩下我一顆樹了。”娑婆聖樹**了幾下小巧的瓊鼻,長歎一聲道。

“唉!紅塵煉心,也可亂心。熱鬧了這麽許久,也該回娑婆界了。”言罷,娑婆聖樹一擺衣裙,纖手一揮,一道金色光門出現。正當她抬步,要跨入娑婆界時。一道濃烈的魔氣,衝天而起。那魔氣強大、邪惡又凶殘。看著這道魔氣,娑婆聖樹心頭不由得顫了一顫。

娑婆聖樹秀眉緊蹙,疑惑地道:“這是為何,下界為何,還有如此強大的邪魔!”沉思片刻,娑婆聖樹又道:“不會啊!大叔說天地法則變了,下界不應有如此魔物才對。難道是他!”

“不好,一定是他。”言罷,娑婆聖樹腰身一扭,一道金光閃過,娑婆聖樹消失不見。

蒼月大草原,月光依舊。但細細看去,那銀白的月光中,不知何時染上了絲絲血紅。一身滾滾魔氣的段千壁,立於大草原上,赤紅著眼眼,輕蔑地看著蕭蒼穹。隨後,仰天狂笑道:“哈哈哈!那些老家夥都走了。看這世上,誰還能阻止本座。”

“不,你不是我二師兄。”月如華看著如此模樣的段千壁,坐在地上向後挪動著身軀,聲音顫拌著道。

段千壁側頭,邪魅一笑道:“小師妹,當然是我。不然,還能是誰。”

月如華嬌斥一聲道:“你絕不是我二師兄。你到底是誰?我二師兄呢!”月如華與段千壁自幼生活在一起。他們一起入門,一起練武,一起修煉。自小時起,隻要她傷心,他都會哄她。隻要她落淚,他會心疼到自己也吃不下、睡不著。年幼時,她不知道這是為什麽。等她長大後,她明白了。

“段千壁”聽到這話,即不解釋,也不氣惱,繼續輕佻浮浪地道:“小美人,你先休息一會兒。等二師兄收拾掉這兩條爬蟲,再與你親近。”言罷,段千壁虛空一指,指向月如華額頭。月如華隻覺得頭中一暈,腳一軟。軟倒於地,失去知覺。

段千壁見月如華倒下。轉過頭,冷冷一笑,神色為之一變。衝天魔氣,透體而出。段千壁麵色陰寒地走向蕭蒼穹與嘯月狼主。隻這一會兒功夫,段千壁氣息變化了數次。變化之大,看得二人心驚肉跳。

嘯月狼主修為不夠,看不出現在的段千壁有多危險。而且,嘯月狼主對段千壁的看法,還停留在不久前。剛才還被自己“放風箏”,弄得無比淒慘的家夥。一轉眼,就變得霸絕天下。這怎麽可能。雖說,盞茶功夫間,段千壁氣息變化之大,令人琢磨不定。但氣息這東西,並證明不了實力。有些特殊功法,是可以讓人的氣息,不停變化的。為的,就是迷惑對手。

就在嘯月狼主心中胡亂猜疑時,蕭蒼穹心中卻一陣泛寒。他能感覺到對方身上衝天魔氣的暴戾、邪惡、血腥味道。那,絕不是裝出來的。看著步步逼近的段千壁,蕭蒼穹心中一陣無力。最後,蕭蒼穹心頭一橫,並指一吹,一聲嘹亮的指嘯**起。“給我上,撕了他。”蕭蒼穹見對方不放過自己,隻得拚了。蕭蒼穹一咬牙,指揮靈狼,向段千壁發起攻擊。

“哈哈哈哈!很好很好,這才有些意思。”段千壁狂笑著道。隨後,滿眼戲謔地看著蕭蒼穹,不發一言。

蕭蒼穹指嘯吹鼓了半晌,靈狼群卻紋絲不動,不見一絲反應。而蕭蒼穹身邊那頭體格龐大的巨狼,卻一縱身來到段千壁身邊,目露凶光地盯著蕭蒼穹,嘶吼起來。

“你個養不熟的東西,竟敢背叛於我。”蕭蒼穹見巨狼背叛,不由大怒。“還有你們這幫畜生,快給我上啊!”蕭蒼穹又接連打了幾聲指哨,靈狼群依舊沒有任何動作。發現自己最大的倚仗消失,蕭蒼穹怒火中燒地揮舞起天狼刃,接連砍殺了數頭靈狼,卻未起任何效果。這些靈狼,就算被劈砍得血肉橫飛,也如死物一般,紋絲不動。

“哈哈哈哈!丟掉了自己最大的依仗,是不是很害怕?是不是很恐懼?是不是很無助?”段千壁狂笑著道。狂笑間,一道道肉眼看不到的白色氣流,自蕭蒼穹身上飛出。白色氣流慢慢化為蛇形,在蕭蒼穹身上盤纏幾圈後,變得更為粗壯一些後,蛇身一甩,一頭紮八段千壁體內。原本驚天的魔氣,又暴烈三分。

“你,你對我的靈狼做了什麽?”蕭蒼穹看著不停向自己走過來的段千壁,驚恐地連連退去,顫抖著聲音問道。

“本座,當然做了自己喜歡做的事。”段千壁陰陰一笑道。

“我臣服。”蕭蒼穹急聲道。

“不需要。”

蕭蒼穹聽後一愣。隨後,聲厲內荏地吼道:“月兒,愣著幹嘛。與為師一起殺了他。”嘯月狼主聽到蕭蒼穹的命令後,身子一頓。心中暗想:“段千壁這家夥身上,確有幾分古怪,一向聽話的靈狼,不受控製雖十分怪異。但應當不是那段千壁所為吧!會不會有其它原因!如若真是他所為,那剛剛他為何不反抗呢!”帶著不解和疑惑,嘯月狼主還是抽出長鞭,縱身來到蕭蒼穹身邊。

段千壁見二人並肩作戰,狂笑著道:“哈哈哈!有趣,一個偽金丹,一個築基。也敢在本座麵前亮兵刃,真是無知者無畏。”

嘯月狼主見段千壁如此傲慢,心頭一陣火起,大吼道:“吃我一鞭。”話音未落,黑色鞭影裹著惡風,對著段千壁麵頰,抽將過去。

“啪”一聲皮肉與鋼鞭,碰撞的炸裂聲響起。刺鼻的血腥氣,被硬塞進了鼻腔。

“幼稚。”段千壁冷笑一聲道。

“怎麽可能!”見到眼前情景,嘯月狼主詫愕地道。卻見,嘯月狼主長鞭甩出時,一道黑影,猛撲到段千壁身前,擋下這鞭。待嘯月狼主看清黑影為何物時,心中波瀾翻滾。那頭自小陪伴自己的頭狼,竟然飛身替段千壁擋下這鞭。被抽得皮開肉綻,如浴血般的頭狼,卻死守在段千壁身前不動。本來靈動又富有生機的眼神,變得空洞、死寂。

“大狼,你怎麽了?”嘯月狼主,激動地喊道。原本蒼老、沙啞的聲音,變得清脆柔美起來。不過,這個當口,倒也沒人注意這些。

“嗷嗚”聲聲狼嚎聲起,一雙雙綠色的瞳子,化為赤紅一片。這群靈狼,皆瞪著血紅的眼睛,死盯著蕭蒼穹與嘯月狼主不放。

段千壁嘴角微翹,輕揮左手,靈狼鋪天蓋地般撲向二人。蕭蒼穹見到此景,牙關一咬,手中天狼刃一翻,一式橫掃千軍,把迎麵撲來的數頭靈狼,砍為兩截。而嘯月狼主則揮舞著長鞭,不停抽打著撲上來的靈狼。

失去神智的靈狼,悍不畏死地向前衝擊著。隻一會兒功夫,蕭蒼穹就覺得力疲,手中的天狼刃,也越發沉重起來。一旁揮舞長鞭的嘯月狼主,更加不堪。被幾頭靈狼圍成一團,隻能被動防守。一時間,二人皆陷入重重危機。

眼見二人將要被狼潮淹沒時,感到身前突然一空,那些發狂的靈狼,竟不再攻擊,一個個蹲坐在地麵,發起了呆。

“這,這是怎麽回事?”本以為必死無疑的蕭蒼穹,詫異地看向段千壁。卻見段千壁此時卻如剛剛那些靈狼一般,一動不動地呆呆站著。

“師父,這是怎麽了?”嘯月狼主壓低聲音問道。

“我怎麽知道,先靜觀其變。”

就在二人疑惑不解時,段千壁的神識之海中,卻炸開了鍋。

“這是哪?怎麽又黑天了!我在哪裏?”段千壁四下茫然地摸索著,高聲喊道。自段千壁割破手腕後,就被突然拉入這片黑暗空間中。四下張望、遊**了許久,段千壁皆未發現任何東西。整個空間無比的大,卻又空無一物。空****的世界,似乎隻有他一人。

“小師妹,你在哪裏?”

“有沒有人啊!”

“有沒有喘氣的?”

“放老子出去。”

“再亂嚷嚷,本座滅了你。”就在段千壁不停喊叫時,一道冰冷冷的聲音,在段千壁耳畔炸響。

“你丫個不要臉的,給老子出來。敢對老子亂吼亂叫,看老子不把你揍得,你媽都不認識。”

“哼!幼稚。”

“有能耐你給老子出來,我讓你一隻手。”段千壁蹦跳著罵道。“藏頭露尾,算什麽東西。”

“找死。”話音剛落,一片白光從天而降。永不見光的黑色囚籠,突然打開。段千壁雙目被強光刺得生疼,連忙伸手遮擋。就在此時,一道黑影,閃電般衝到段千壁身前。一把掐住段千壁脖頸,把他整個人拎將起來。

“你看我是什麽東西。”

段千壁看到此人麵容,驚得雙眼圓睜。“不可能。”

“師父,他這是怎麽了?”嘯月狼主看著一動不動的段千壁,詫異地問道。

“別說話,靜觀其變。”蕭蒼穹攥了攥手中的天狼忍,沉思片刻,猶疑地說道。

就在蕭蒼穹師徒二人,猶疑不定時。段千壁卻發現自己來到一處懸崖之上,一名與自己一模一樣的白衣人,站在他對麵。白衣人掐著段千壁脖頸笑道:“怎麽樣?是不是很驚訝?”

段千壁漲紅著臉,無法言語,隻能揮舞著雙手,“啊啊”地亂叫。白衣段千壁邪魅一笑,慢慢鬆開右手。

“咳咳咳!你,你到底是誰?怎麽和我長得一樣!”

“我就是你。”

“不可能!”

“哈哈哈!怎麽不可能!我是你的另一麵。”

“什麽這麵、那麵,老子就一麵。”

“不要否定你的內心,否定也無用。”白衣段千壁輕開手後,雙臂抱肩。聽到段千壁的話後,伸出食指輕搖道。隨後,白衣段千壁一字一頓地道:“我就是你的心中的‘貪、嗔、癡、慢、疑’。”

“什麽亂七八糟的,老子沒有。”

“你沒有貪心?貪財、貪色、貪睡……你沒有嗔恨心?你不恨那些貪圖你傳承、虐待你的人;你沒有癡迷某種東西無法自拔?你沒有不明事非的時候?你沒有看不起,不如你的人?你沒有懷疑、否定的東西?”白衣段千壁緊盯著黑衣段千壁的雙眼,一步一句地向段千壁不停逼問著。段千壁聽到聲聲責問,一時間大汗如漿。在聲聲責問聲中,不斷向後退去。就在段千壁被逼到斷崖邊時,白衣段千壁又是一聲喝問:“這些,你都沒有嗎?”

段千壁聞言,隻覺耳中一陣嗡鳴,心頭一陣抑鬱。眼一黑,身一仰,一頭栽進懸崖。“啊!啊!啊!”就在段千壁墜入斷崖,手刨腳蹬,發出絕望慘叫時。“呼”的一聲,段千壁的身子懸停到半空之中,一動不動。“怎麽樣?是不是很害怕,是不是很絕望?”白衣段千壁自斷崖上方慢慢飄落,詭異地笑道。

“老子不怕。”段千壁頭一梗,硬氣地回道。

“好!”白衣段千壁右手食指輕點兩下。段千壁頭衝下,向無底深淵繼續紮去。段千壁的身體不停地向下掉落著。深淵,似乎永無終點。心中恐懼隨著墜落,不停放大。

“師父,怎麽辦?”嘯月狼主,再次開口詢問道。

“再等等。”蕭蒼穹咬了咬牙道。

“啊啊啊!”不斷掉落的段千壁,再次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此時,他已不知上下西北,隻覺得身子不停地掉落著,掉落、掉落到無底深淵。慢慢的,他發覺似乎有些不妥。按說,掉落這麽許久,自己應當習慣這種下落感。為何,恐懼卻隨著掉落,在心中不斷放大。就在段千壁慢慢陷入思索,不再亂叫時。一道冷笑,在段千壁耳畔響起:“這麽久才想明白,也夠蠢的。”白衣段千壁再次出現,無際的黑暗,也隨之散去。天地間,再次化為一片白茫茫。

“你才蠢貨,你全家都是蠢貨。”段千壁大聲叫罵道。此時,他除了叫罵別無他法。一股無形的力,死死壓著他,不得動彈。遠遠看去,此時黑衣段千壁,就如同被緊壓在鏡麵上的蛤蟆,平趴在半空中。

“哈哈哈!再蠢也沒有你們人族蠢。”

“我們怎麽蠢了。”

“已為魚肉了,還這般嘴硬。徒增苦楚,這不是蠢,又是什麽?還有,我可不是什麽低賤的人族。”

“你不是人?”

“我當然不是。”

“哈哈哈!你不是人。”

“哼!又逞口舌之利。我們天魔族,從不做此等無聊之事。”

“好了,好了。我不管你是誰,直說吧!到底想怎樣?”段千壁正色道。

“你我合作。”

“合作!”

“對,就是合作。我也不誆你,你在接受玄帝傳承時,也同時繼承了我天魔族,最高等的傳承。當年,玄帝子受傷過重,她的傳承並不完整。以你這破爛到極點的資質,想依靠這殘破不全的傳承,修煉並飛升到仙界。幾無可能。”說到此處,白衣段千壁頓了一頓,繼續道:“我知你心中所願,你想與那月姑娘做個神仙眷侶。但依你目前情況來看,你就是修煉到死,也不過金丹而已。不對,你到不了金丹之境。你定會死於五百年後的‘三災九劫’中。到那時,我並無大礙,反倒得了解脫。而你,卻要魂飛魄散,消散於天地之間。等你真靈再聚,想要再踏修行之路時,早不知何年何月。”

“說了這麽多,你到底想做什麽?”

“接受我天魔族傳承,我幫你化去玄帝傳承,並重塑你的靈根。”

“天下還有這等好事兒!”段千壁大笑道。

“誰讓你走運呢!”

“嗬嗬!我娘離世前,就曾告訴我,這世上沒有任何便宜可占。所有花言巧語,背後都是陷阱。”

“令堂大人所言甚是,若非你、我溶為一體,無法分離。本座,又何苦與你合作。此乃時也、運也。”白衣段千壁苦笑著道。

“我要是不同意呢!”

“勿急,先予你看看本座神通,你再決定。”言罷,白衣段千壁,一揮衣袖,一片乳白色光幕出現,光幕**了幾**,蒼月大草原的場景,浮現在段千壁眼前。

銀色月光下,蕭蒼穹麵色被映得銀白。等了半晌,不見段千壁有下一步動作。蕭蒼穹的麵頰紅潤了幾分,心思也變得活洛起來。

“月兒”蕭蒼穹咬了咬牙,低聲道。

“師父,決定了?”

“月兒,你攻左側,我攻右側,看我手勢。記住,全力以赴,一擊斃命。”蕭蒼穹壓低了聲音道。嘯月狼主聞言,輕輕點了點頭。隨後,二人慢慢向段千壁摸了上去。就在二人將要攻擊之時,蕭蒼穹突然尖叫一聲,抱頭倒地,天狼刃也隨之脫手而出。

“啊!啊啊!”淒厲的慘叫,刺破了長夜星空。

“師父,你怎麽了?”見到此景,嘯月狼主急步上前,一把扶起蕭蒼穹,關切地問道。可待嘯月狼主定睛細看後,連忙推開蕭蒼穹,連連後退。

“嘎嘎嘎,怎麽樣?中了本座的毒,很不好受吧!”就在此時,剛剛還呆立的段千壁,一下“活”了過來,語氣陰森森地笑道。

“你,你對我師父做了什麽?”嘯月狼主回頭,驚愕地問道。段千壁聞言,並未回應,而是抱臂含笑,看著眼前一切。神色中,充滿戲謔與輕蔑。

蕭蒼穹的慘嚎聲變得愈發激烈,“啊啊啊”地叫個不停,身子更是不停地翻來滾去。又過了會兒,一叢叢毛發,自蕭蒼穹**在衣外的雙手、麵部生長出來;頭部的骨骼,似被一股無形之力慢慢拉長。

折騰了約半刻鍾,蕭蒼穹似乎沒了力氣,直挺挺地倒在大地之上,苟延殘喘。就在嘯月狼主,想要再次上前查看時。蕭蒼穹猛地大吼一聲,自地麵上一躍而起。雙手一扯身上黑袍,片片碎衣,化為飛雪,紛飛而去。此時的蕭蒼穹,已化身為丈餘高的長毛怪人。看那模樣,與那靈狼倒是極為相似。原本那雙修長、光滑的手指,變為狼爪模樣。鋒利灰白的爪甲尖,泛著冷冷的幽光。一雙血紅紅的眼睛,死死盯著嘯月狼主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