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上學那會兒,每個月生活費就那麽幾百塊,男生的花銷又特別大,因為學校裏總有許多漂亮姑娘等著咱去泡,所以日子總是過得緊巴巴的,借錢和蹭飯一直是我大學時的必修課,並且,還沒辦法逃課。

等畢業後,突然發現自己每個月能掙幾千塊錢,那完全是一步實現共產主義的感覺。膨脹的物欲如同青春期的荷爾蒙一般,讓人心裏躁動不安。那段時間,我成天拉著韓羽滿大街吃喝玩樂、胡吃海塞,怎麽敗家怎麽來,到現在抽屜裏還一大堆卡,什麽飯店、酒吧、俱樂部……

有一天,突然就有那麽一天,我倆覺得這種紙醉金迷的生活實在太墮落了,我們是新時代的年輕人,不應該被物欲所主宰,我們需要更高的精神追求!

所以,看妹子去!

在繁華的步行街找個地兒坐著?絕對是個壞主意,來來去去的大多是濃妝豔抹的歪瓜裂棗,看得人想上去噴農藥,毒死一個算一個。趁夜去酒吧渾水摸魚?也不是好主意,這種狼多肉少的地方,到處是一雙雙冒著綠光的眼睛,就像非洲大草原上爭奪**權的動物,時刻準備幹仗。去車展,漫展?這主意倒不錯,可惜一年也碰不上幾回。做色狼,還是不能好高騖遠,要腳踏實地,找點管飽的……

事實證明,色狼的智慧是無窮的,我倆最終選定一個絕佳場所:公交車。那種專跑大學城的公交,上去一坐,入眼的全是“小荷才露尖尖角”的軟妹子,個個粉妝玉琢,粉嫩粉嫩的……

通常,我和韓羽會占好兩個座,等看見沒座的粉妹子,倆人就猜拳,輸的起來讓座,做好人好事;贏的等妹子在身旁坐下,就可以聊點壞人壞事了……

有一次,真有那麽一次,又是我讓座,在旁邊站得百無聊賴,掏出手機準備以一個合適的角度,留下點關於弧度的紀念。天可憐見,一道亮瞎眼的閃光和一聲清脆的快門聲,整個世界都清靜了——然後,我就被“見義勇為”了……

其實看妹子這種事兒,於人於己都算件美事兒。你說妹子們成天挖空心思地保養打扮,可出門都沒人看上一眼,心裏得多委屈?所以咱雖然腆著臉、流著口水看完妹子,也自覺算是功德一件。

所謂邪不勝正,我們兩顆行善積德的心,絕不會因為前進道路上一點小挫折就止步。如果說“不穿安全褲的妹子才是好妹子”,那麽“沒有羞恥心的色狼才是好色狼”。一切偉大事業都需要“不要臉”這三個字才能成就嘛。

隻是這種慘痛教訓也讓我們不得不深刻檢討,經過嚴肅的批評與自我批評,兩股****的思想終於碰撞出智慧的火花:去影視學院啊! 什麽公交車,什麽粉妹子啊,咱跟這較什麽勁啊,腥又沒偷到,空惹一身騷,哦,一身傷。影視學院才是咱色狼的聖地,是到處遊**著美女的應許之地啊!看美女的概率和效率,那都是指數級暴漲啊!咱開車去,萬一苗頭不對,上車就跑!哪像坐公交車啊,讓人追著打都沒處逃!

這個絕妙的主意讓我倆都有點急不可耐了,我甚至準備了針對性極強的文藝範對白:“你給我的感覺就像《頤和園》裏麵的郝蕾,我看著你,每一秒都比上一秒更加深陷其中。”“可能布格羅才是真正的理想主義者,我特別欣賞他審美時的無所顧忌,我總是忍不住想,在他的畫筆下,你會是怎樣的一種美。”

韓羽卻不以為然:“整那麽矯情幹嘛?火候一到,你跟妹子說:我剛才騙了你,我不姓江。妹子肯定問,那你姓什麽?你就說,我姓杜,杜蕾斯的杜,後麵的情節隨意展開,多簡單的事兒。”

總之,在一個陽光都發著騷的下午,我開著老爺子的帕薩特,跟韓羽進了一家影視學校。感謝校園BBS對我們泡妞事業的大力支持,我倆直接把車停在美女最多的女生樓下,網上說隻要開車來這兒,就有妹子上來搭訕。

然後,倆人就傻兮兮地等了一下午。來來去去的美女是挺多,可對這種“釣魚式泡妞”似乎都不感興趣,一個主動上鉤的都沒有。我倆又沒薑太公的淡定,反被魚兒們撩撥得毛焦火辣,韓羽更是吼著要下車去赤膊上陣,我想著這車是花了條中華煙才從我爸手裏借來的,不能這麽浪費,隻得耐著性子不停安撫他。

終於,我們還是等來個妹子。當她出現的那一刻,我就注意到那襲白色的風衣,和那月兒一般的臉龐。她可能是剛下樓,就那樣站在門廳裏,淺淺笑著望向我。我把手搭在窗舷上,也微笑著回應她,這是恰到好處的微笑,沒有多到輕浮,也沒有少到憂鬱。

我想,她應該被這微笑吸引了。她走了過來,那溫柔的笑容越發讓人迷醉,像是風兒吹過,吹皺了一池秋水,**起一圈圈漣漪,柔柔地擴散開來;又像是雨兒來過,滋養了一朵花蕾,花瓣在雨露中緩緩舒展,化作一抹嬌豔的紅色……終於,這讓人迷醉的紅色來到我麵前:

“師傅,到南街30塊錢走不走?呀,有人了啊。”

我……好像聽到什麽東西破碎的聲音?哦……那是我純真的少男之心……

妹子,不帶這樣的啊,我這好歹也是個帕薩特啊,2.0T,帶T的!頂配,至尊版!不是捷達不是速騰更不是桑塔納!再說了,你看我這氣質,關鍵是這氣質,能是跑黑車的人麽!?

韓羽笑得快斷氣了,我隻得強撐著最後一點臉:“算了,這女的我仔細看過,怪醜的,比我還難看,剛才就想一腳油門撞死她。”

“上哪找比你還難看的人啊?哈哈哈……笑死我了,在那裝了半天逼,最後讓人一巴掌打臉上,哈哈哈……”

他越說越興奮,伸手在中控台上亂拍,拍得我心驚肉跳:這車要擱我手裏有什麽閃失,我爸會真把我扔大街上去!忙說:“算了,車裏怪悶的,咱倆還是出去逛逛。”

兩人下車逛了沒多久,一個妹子從旁邊經過,忽然回頭看一眼,上來問:“帥哥,圖書館怎麽走?”

“就在前麵吧。”我說。

“不是叫你,我是問你朋友。”

我——

韓羽嘿嘿一笑,跟妹子說:“我們正巧要過去,要不一起走?”

妹子抿嘴一笑:“好啊,那就麻煩你了。”

我在車裏坐一下午,都沒見過這樣漂亮的妹子,看她穿著打扮不像學生,倒像個老師。所以我本著尊師重道的傳統美德,低頭默默複習數學和英語兩門課程:“34C”還是“34D”?又或者,這是解剖學與結構力學完美結合的產物?可這麽想,會不會哲學了一點?

我在知識的海洋裏遨遊得心潮澎湃、浮想聯翩,冷不丁聽妹子跟韓羽說:“同學,我感覺你很麵熟啊,咱倆在哪見過吧?要不你給我留個電話?”

這話讓我不得不抬起頭:這不科學啊!妹子,我們是過來泡妹子的,完全沒有被泡的思想準備。你這麽反客為主、這麽一點不矜持,上來就把我們的台詞說了,還說的這麽老套、這麽明目張膽,有沒有考慮過我們的感受?

這女孩兒就是秦月。

事實上我和韓羽裝了很長時間的學生,因為那晚她請我們吃的飯還挺豐盛。飯桌上我們才打探出,這女色狼居然是特意到影視學校來找帥哥!像我和韓羽這種單純無比的大好青年,自然對這種有違中華女性傳統美德的做法深惡痛絕!痛絕之下,第二天就去買了幾件運動服作為蹭飯專用戰袍。可惜她隻對韓羽感興趣,我屬於那種“買一贈一”的贈品。韓羽是這樣安慰我的:“沒事兒,放心去,你這樣想吧,美女身邊總得跟個醜八怪,我身邊也得跟個你啊,對不對?這是江湖規矩,她不會說什麽的。”

如果不是高文這傻逼說出真相,我和韓羽完全有信心再吃個三五年的軟飯,枉費我們帶他組團蹭飯的一番好心,害得大家軟飯沒得吃,還被暴揍一頓。真的是暴揍,我長這麽大,都沒讓人拿碗砸過。

這次因為高文相親的事兒,韓羽說趁著周末找秦月聚一下。這也對,總不能張嘴就找人幫忙。我的意思是一起吃頓飯意思意思就行,韓羽非說吃飯沒意思,也不夠意思,又怕高文在飯局上不好意思,不如找個酒吧坐坐。

“酒吧太吵了,說個話都得扯著嗓子喊,跟吵架似的。”我說。

“大酒吧才吵,咱找個清靜的小酒吧就行。”

我還真想不起有什麽清靜的小酒吧,想來想去,還是谘詢下老專家,跟羅胖子打個電話一說,他立馬叫道:“哎,這種地方太多了,離你們不遠就有一家,名字叫摩洛可,特別有情調,那附近還有家連鎖酒店,嘿嘿嘿……”

“那我過去看看,先掛了。”這都什麽亂七八糟,酒店都來了。

“老大,別急著掛啊,跟你說個事兒。”

“說。”

“聽說七公真在外麵招了人?我是想吧,他要真是為了加強管理,恐怕咱們有得折騰吧?”

羅胖子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他是跟我混的,有什麽事兒幫他兜著點。他現在主要幹銷售,這年頭,手腳幹淨的銷售早死絕了。

“有我在,你怕什麽?”我說。

他幹笑幾聲:“老大,我可就指望你了。”

“行了,我有事先掛了。”

跟韓羽去把高文接過來,停車後我發現一件要命的事:錢包沒在身上!仔細一想,下午出門時忘了帶,連忙叫住韓羽:“我錢包沒在身上。”

他正開車門:“靠!你丫肯定是故意的!”。

“不是秦月叫我們聚聚麽?她會買單吧。”高文在一旁說。怕他難為情,我們隻跟他說是秦月請客。

韓羽白他一眼:“你好意思讓女孩兒買單?行了,今天我買單。趕緊下車。”

這是城裏出名的酒吧一條街,眼下也正是這種地方蘇醒的時候,無數的年輕男女,趁著夜色鑽進這些小酒吧,借著這種想象中的小資生活,安撫下那顆白天在公司裏被老板客戶虐得死去活來的心……

嗯,我以前天天泡吧的。

沒走幾步就看到羅胖子說的“摩洛可”,門口坐幾個模特,正做人體彩繪。進門發現這酒吧麵積不大,隻有十來張桌子,連個像樣的吧台都沒有。中間空出一大塊地方,擺了部三角鋼琴,算是演出台。裝修也簡單,看著不像酒吧,倒像個茶樓。

時間尚早,這裏還沒什麽客人,服務員過來送了碟小餅幹。我把地址發給秦月,便跟他倆坐著瞎聊。沒多久,韓羽忽然揮手喊:“秦月!在這兒。”

回頭一看,秦月正站門口張望。她也不嫌冷,這早春天氣就敢隻穿件白色小吊帶,套條粉紅色的工裝褲,那褲子皺得像剛從泡菜壇子裏抓出來的,可能要的就是這個調調。這會兒看見我們,頓時喜笑顏開,一陣風似地衝過來:“我站門口看了半天,原來你們躲在這。咦,江楓,你們家田莉沒來?”

我趕緊拍個馬屁先:“她聽說您老要來,就不敢來了,說跟您站一起顯得灰頭土臉的。”

她一聽樂了:“喲,嘴巴這麽甜,難不成想找我借錢?”回頭見了高文,指著就叫:“你不許說話,姐一直都很漂亮!不需要你說。”

高文一愣,勉強笑笑,再不敢開口。這也怪不得秦月,高文在妹子麵前幾乎找不到話說,後來韓羽實在看不下去,教他:“女生最喜歡別人誇她好看,你要不知道說什麽,就說她變漂亮了唄。”很難說是韓羽這老師太爛,還是高文這學生太笨。總之,往後隻要看到妹子,高文就這麽一句話:“嗯,你又變漂亮了。”

我有心圓個場:“秦哥,算了吧,人家說你漂亮,也是一番美意嘛。”她伸手在碟子裏挑塊小餅幹,白我一眼:“又沒跟你說,”忽然眼珠子一轉,拿餅幹指著我笑:“你看老天真是公平的,讓韓羽長這麽帥,就讓江楓長這麽醜,哈哈哈……”

這惡婆娘!真以為我好欺負?那她絕對看錯人了!我隻需要三個字就能讓她痛徹心扉,這對女人來說最惡毒的三個字,會像夢魘一般纏繞著她,折磨她!摧殘她!讓她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寢食難安!

“你胖了。”我說。

她一怔:“怎麽可能?”伸手捏捏自己胳膊,語氣已經不那麽自信了:“沒胖吧,韓羽你說呢?”

韓羽看她一眼:“別聽江楓瞎說,你明明是瘦了。”

她一下轉憂為喜:“我就說嘛,怎麽可能胖!我最近一直在減肥,馬上就夏天了,不減就沒法穿衣服。對了,韓羽,你是怎麽看出我瘦的呀?”

“胸小了。”

我一下沒忍住,連茶帶水笑了出來,高文偷笑著遞了張紙巾給我,韓羽眼見埋伏成功,不無得意。

女魔頭氣得發狠:“轉來轉去全在逗我玩,我真是瞎了眼才出來跟你們混,看看我手機,多少人叫我都沒去,好心好意跑來,你們還這樣對我。”

我連忙勸道:“大姐,我們也就是開個玩笑,活躍下氣氛,你別急啊。”

她衝我翻個白眼:“滾!”低頭看看手裏的小餅幹,又麵露喜色:“這餅幹味道不錯啊,待會兒叫老板給我打包。”說著又歎口氣:“算了,我減肥。”完了又像發現新大陸一般,看著高文直笑:“文妹妹,要相親了啊?”高文秀氣得像個女孩兒,秦月一直這麽叫他。

高文麵露窘色:“啊?你怎麽知道?”

“喲,還害羞呢,這有什麽難為情的,別怕,到時候姐姐給你助威去,甭管她多厲害的小妞,保證手到擒來。”

“秦月。”我叫住她。

她瞪我一眼:“幹嘛?”

“你今天有點娘啊。”

“滾!”

韓羽笑著念叨:“單身好,單身好,單身自在沒煩惱。這人啊,一結婚,再一生娃,就慫了。秦月,你以後要實在嫁不出去,就從我們仨挑一個得了,江楓不算,我和高文隨便你選。”

她還真看看韓羽,又看看高文,最後說:“算了,你倆一個滑得像泥鰍,我抓不穩;一個傻得像木頭,我看著就來氣!”

我剛想開口,一旁服務生過來:“請問幾位需要點什麽?”

我忙叫韓羽:“你來點吧。”我又沒錢,點什麽點?

沒想這王八蛋立馬苦臉:“哎,我去下洗手間,肚子疼。高文你扶我去。”說完就 “輕舒猿臂,款扭狼腰”,把高文也走了!連我在後麵刻意“哎”一聲也假裝沒聽見!

秦月一聲冷哼:“人家上個洗手間你也要管!”

這話把我堵得,差點一口氣背過去:大姐,我倒是不想管,問題是我不管能行嗎?他大爺的,韓羽這王八蛋剛才聊了半天,聊得眉開眼笑也沒見他肚子疼,這會兒服務生一來就疼!就這你還看不出他在逃單?你瞎啊?

這下好了,連高文都被拐跑了,撂我一人在這!還是身無分文的一個人。明明是為了高文請秦月過來,搞了半天還讓人家買單?我是丟不起這臉,可我身上也沒錢啊。幹脆我也跟著跑?可“尿遁”這麽簡單暴力的招數已經被他們用了,我咋整?要不,我打電話?我打著打著就走出去?可這是不是太明顯了?還不如厚著臉皮說上洗手間?

“一瓶芝華士,一打百威,再來兩個果盤。”秦月點得飛快點:“對了,你們這小餅幹挺好吃的,我想打包帶點回去。”服務生連忙笑道:“這小餅幹可以送您一包的,要是滿意您以後可以常來。這裏一共是880元。”

我身上一分錢沒有,隻能硬著頭皮上:“秦姐,我——”

她根本沒理我,掏出皮夾點錢遞給服務生:“剩下20算給你的小費。”等服務生滿臉堆笑地走了,她才送我一白眼:“我就知道,跟你們在一起就沒好事兒,哼——”

“姐,你真冤枉我了,怎麽著也不至於請你出來,完了讓你花錢啊?我今天是忘帶錢包了,本來跟韓羽說好他買單,可沒想到這孫子跑了……”

“行了,磨磨唧唧跟個女孩兒似的。下回你們請,這點小事兒還老墨跡。”

幼稚!實在太幼稚了!她的幼稚之處就是低估了我:“姐,我的意思是,要不你再借我100?我怕等會兒韓羽再出幺蛾子,我沒錢給停車費。”

“沒錢給停車費呀?”她笑眯眯地說:“那就走回去唄。”完了也不搭理我,掏出個小鏡子照來照去,過會兒又湊過來:“幫我看看,我臉上油不油?”

“有點晃眼,看不清楚。”

“去死!”

等服務生把東西送來,酒兌好,韓羽像掐著時間一般,總算領著高文回來。此時酒吧裏已經客滿,一個麵容清秀的女孩兒到場中坐下,抱著把吉他開始自彈自唱,溫柔的歌聲像隻無形的手,拂去人們心頭的喧囂,漸漸安靜下來……

可我一句沒聽懂,她唱是一首外文歌,分不清是法語西班牙語意大利語葡萄牙語——反正就那一帶的口音。

身邊的“雜音”我倒能聽出是中文。韓羽亂七八糟哼些:“老司機帶帶我我要上昆明啊,老司機帶帶我我要進省城。”“月亮出來嘛亮堂堂,兩個婆娘一個郎”“阿裏裏~阿裏裏~阿裏阿裏裏。”

我忍了一會兒實在忍不住:“你別瞎哼哼行不行?聽人家唱的多好。”

“難聽得要死,也就哄哄你這樣的。”

“你能你上啊!你上去唱一個,我立馬掏200給你。”

他斜眼看我:“500!”

我還不信了!找高文借了500放桌上,沒想韓羽還真的起身,大搖大擺走到場中鋼琴前坐下,雙手輕輕搭在琴鍵上。那吉他女孩兒似乎沒注意到他,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旋律中。可當琴鍵在韓羽雙手下蹦出第一個音符,我的心猛跳了一下:琴聲與吉他聲完美地和在一起,沒有一點突兀。仿佛這裏原本就應該有一段鋼琴伴奏,這時隻是輕輕地跟了上去。更讓人意外的是,韓羽開始跟著琴聲輕唱……

曲終,滿場熱烈掌聲。韓羽站起身來,和那女孩兒相視一笑。然後,我傻眼了:韓羽挽過那女孩兒,吻了上去!

現場氣氛一下變得熱烈,不少人大聲起哄:“再親一個!”“不要這樣,我還是個孩子啊!”“妹子別走,我也上去唱一個!”……還有各種口哨聲,不一而足。

韓羽吻過那女孩兒,卻跟沒事兒人似的,轉身就回了我們這桌,一把抓過桌上的錢,嘿嘿一笑:“500塊一首,你點幾首我唱幾首!”

“還唱你妹!”這500塊錢花得我肉疼,忽然感覺好像被人看著,一抬眼,跟鄰桌一男的正好四目相對,衝他笑笑,沒想人家根本不領情,橫我一眼便收回目光。

秦月一臉興奮,拉著韓羽說個不停。高文依然不緊不慢地喝著酒,時不時也跟著笑兩聲。此時場中音樂再起,一個男歌手坐了上去。剛才被韓羽親過那女孩兒卻走了過來,笑著跟他打個招呼:“你好。”

韓羽看她一眼,也不搭話,抓過酒杯自斟自飲,就當人不存在似的。

這女孩兒倒挺大方,說:“你的鋼琴彈得挺好的。你叫什麽?”

韓羽一抬頭,反問:“你叫什麽?”這態度實在讓人著急,好像他麵對的不是女人,而是仇人。看得我一陣胸悶:多好的妹子!兄弟,不能浪費啊!浪費可恥啊!

女孩兒笑笑:“我叫提香。”

姓“提”?阿凡提的提?不對,阿凡提是姓“阿”吧?我腦子裏短路得火花四濺。“那我叫喬爾喬內。”韓羽說。

秦月卻比我還急,搶著說:“他叫韓羽。”又讓出個位置,招呼提香坐下:“別老站啊,坐下聊唄。”提香微微一笑,順勢坐下。

沒想韓羽忽然說了句外文,提香也用相同的語言回應,兩人就這麽聊開了。可惡的是我們幾個外人完全聽不懂,高文倒是一臉的無所謂,依然喝他的酒。秦月故作矜持地拿杯酒抿著,眼珠子在兩人身上轉來轉去,看來她很想聽懂。

我心裏有些不爽,無意中發現鄰桌那男的又看著這邊,滿眼怨毒。他同桌幾個男的,也個個一臉苦大仇深地盯著這邊。

我立馬明白了:這男的大概正追提香,還沒上手。要是男朋友,剛才韓羽抱著人親的時候就得衝上來了。要隻是普通朋友,這孫子沒理由一臉怨婦樣兒。

看對方這架勢,等會兒怕是要開幹。我跟高文使個眼色,又指指那桌。他扭頭望了一眼,給我個會意的眼神,又接著喝酒。

高文雖然長得秀氣,打架卻厲害,出手狠辣、步法靈活,一招一式感覺跟練過似的,也不知道他打哪學的。隻是他從不惹事兒,每次打架不是為我就是為韓羽,主要是韓羽。我們仨打得最冤枉的一次架也是在酒吧,旁邊一桌在打牌,有個妹子大概手氣不好,跟男朋友撒嬌:“老公,我的牌好臭哦。”那邊正牌男朋友還沒來得及開口,這邊韓羽跟人接一句“沒事兒,寶貝兒,好好打就行。”場麵當時就爆了。

韓羽跟提香聊得正歡,我考慮再三,還是單獨把秦月叫出酒吧:“要不你先回去?這麽晚了你爸媽不擔心?”

“這會兒還早啊。”她看看手機:“12點不到你就趕我走?什麽意思嘛?對了,剛才韓羽跟那女的聊些什麽?你能聽懂不?他什麽時候學的外語啊?還有,他怎麽會彈鋼琴啊?以前沒聽他說過啊。”

我一時有些招架不住:“他以前泡過一個學鋼琴的妹子,應該是學了兩天吧。他這說的什麽我也聽不懂,估計他閑著沒事兒自學的唄。”想想還是趕緊說正事兒:“裏麵有幾個男的盯我們好一會兒了,看樣子是和提香一起的。韓羽剛才把人給親了,這會兒又聊得火熱,人家肯定不服。說不定今晚會有事兒,要不你先回家,咱們改天再聚,咋樣?”

她神色立變:“不會是黑社會吧?”

“哪那麽多黑社會啊。黑社會也沒那麽好耐性盯我們老半天,早提酒瓶子上來了。沒事兒,估計跟我們差不多。”

她猶豫再三:“那好吧,我先回去。你們小心點啊,別惹事。”

“放心,我又不傻。”

送走秦月,回來路上忽然接到於燕電話:“在哪呢?”

“跟韓羽他們在外麵,怎麽想到給我打電話?”

“想打就打了唄,”她直笑:“跟你說,我今天好巧啊,在街上碰到曾俊川了,他還問起你。”

我得努力地想,才能想起那是上學時的朋友,偶爾一起玩玩撲克,畢業後就沒怎麽聯係了。

“他咋樣?還跟那誰在一起?”我問。

“人家孩子都兩歲了,兩口子今天抱著孩子逛街。”

“他倆動作夠快的啊。”我笑笑:“你這還真巧,我畢業幾年都沒見過他倆,你這剛一來就碰上。”

“是啊,我也覺得神奇,才跟你打個電話,就這事兒。你別在外麵給玩瘋了啊,早點回家。”

回到酒吧,高文正玩手機,麵前的芝華士瓶子早空了,一打百威隻剩下半瓶。韓羽還在和提香聊,雖然我一句聽不懂,可看他倆有說有笑的,應該不是在罵我,反正就算罵我也聽不懂,玩兒手機去!

直至深夜,韓羽總算說了句人話:“江楓,差不多該走了吧?”

我看看時間,快一點了:“無所謂,咱們走也行,你倆再聊會兒也行。”

“都這個點了,還聊什麽啊,走吧。”

一行人出了酒吧,街麵被路燈照得明晃晃一片,不少出租車停在路邊等客,一些在酒吧裏意猶未盡的年輕男女,三三兩兩站在街邊說笑打鬧,仿佛黑夜與他們無關。

眼看快到停車場,高文忽然拉住我,低聲說:“剛才那夥人。”

我順著他的眼神望去,果然,停車場門口停輛卡宴,旁邊站著幾個人,正是先前鄰桌那幾個。可他們幹嘛等在這兒?是怕提香讓我們拐跑了?可要是這樣,幹嘛不在酒吧裏等?難道有人不許他們在酒吧待著?

我們要進停車場,就必須從他們身邊過,既然躲不過去,那就隻能剛正麵!

“提香,這麽晚了,我送你回去吧。”裏麵一高個兒叫道。

我心裏奇怪:這女的,她朋友也叫她提香,不知道真名?

提香卻不理會,隻是淡淡說:“不了,他們送我回去。”

那人不再說話,隻是死死盯著這邊,看這樣子,是要放大招?我跟高文使個眼色,他會意上前跟我並肩走,倆人把韓羽和提香護在後麵。就在兩撥人快錯身而過時,對麵忽然有人罵:“三個傻逼。”

我裝作沒聽見,讓人罵一句總比打架好。沒想身後韓羽叫聲“去你媽的”,撲出來一拳打到個小胖子臉上,打得他掙紮著連退幾步,一屁股坐地上。事出意外,對方幾人一愣,發一聲喊就往前衝。隻聽“砰”一聲玻璃碎響,高文手裏不知怎麽多了個酒瓶,砸得對方一人頭上立馬開花,叫也沒叫,身形委頓下去。我眼看有人衝到麵前,不敢多想,當胸一拳就打過去,那人慘加一聲,捂著胸口倒下。我沒想到這人如此不經打,一時走神,臉上立馬挨了一拳,咬牙撐住才沒倒下。忽然眼前一花,身旁一人被高文踢飛出去,剛一落地,韓羽搶過去衝他胸口就是一腳,踩得他連連慘叫。

高文打架和我們不一樣,幾乎全用腿,這會兒左踢右掃,逼得對方連連後退。我看他還要上前,慌忙一把拽回來:通常到這種局麵,對方情急之下很容易出刀子,貼上去就可能被捅。

既然開打,那就看誰狠了!我掏出鑰匙扣在手裏,幾把鑰匙挨個夾在指縫中,尖頭朝外,誰來誰死!

地上幾個人已經爬了起來,個個帶傷。為首那人一手捂胸,一手指著我大罵:“你丫信不信——”

“雷子,行了。”提香忽然開口。

這雷子一愣,硬生生止住叫罵,隻是肩頭起伏不停,顯然心中已是怒極。

原來這男的叫雷子,看他捂胸的樣子,剛才我打到的應該就是他,這人瘦得跟竹竿似的,難怪一拳都挨不了,偏偏還不知死活往上衝。

提香到韓羽麵前,輕聲問:“你沒事吧?”韓羽冷笑兩聲沒說話,她仔細看韓羽兩眼,回頭又叫雷子:“你們走吧,我自己回去。”轉身走了幾步,忽然又回來,跟韓羽說:“我們改天見”這才到路邊攔了輛出租車離開。

我徹底暈菜了!這算怎麽回事?兩邊為了她打這麽一場,她一聲不吭就走了?走就走唄,還特意回來說什麽“我們改天見”,生怕誰不知道你們還要見麵似的,這沒羞沒臊的。

本以為提香這一走,對方會放手大打,沒想那雷子雖滿臉怒色,卻連句狠話也沒放,轉身就招呼同伴上車離開。我總算鬆口氣,這才感覺臉上火辣辣地疼,問高文:“你那酒瓶子哪來的?這也太狠了。”

他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剛才在酒吧裏,我看他們有個人挺壯的,怕打不過他,就帶了個酒瓶子出來,一動手就指著他砸。隻要搞定這個人,我們就不怕了。”

“你還想得挺多的啊。”我說。剛才場麵混亂,倒沒注意他砸的是誰,現在仔細一想,有點模糊印象,確實是最高大的一個。眼看韓羽也在揉臉,叫他:“你丫這下爽了吧?人家隻是罵一句,你衝上去就動手,哪來這麽大脾氣?吃槍藥了啊?”

他一下火了:“我說你是不是缺心眼兒?他們剛才在酒吧就一直忍,現在又半路堵咱們,擺明了要打架。人又比咱們多,不搶先下手,你等死啊?”

原來他也早就注意到這夥人。也是,人家辛辛苦苦泡個妹子,怕是連手都沒拉過,到你這抱著就親,不揍你揍誰?

韓羽揉會兒臉,忽然大笑:“都說真正的鐵哥們兒,得一起同過窗,一起扛過槍,一起嫖過娼。咱們三個,大學4年同過窗。一起打的架也不少了,算是一起扛過槍,就是沒一起嫖過娼。”說著一揮手:“走!咱們現在就去,一起嫖!嫖過了才算真兄弟!”

我不知怎麽,腦子一抽:“說得好!走!一起嫖!你們等著,我去取車,咱們開車去嫖!”

一會兒開車出來,又幫著韓羽拖高文上車,高文一直笑著拚命掙紮:“我不去,我真的不去……”最後讓韓羽一腳踹屁股上,踹進了車。

上車後我問韓羽:“到哪嫖?”

他正死死抱住高文:“隨便開,街上那麽多會所桑拿,還怕找不到地方?……哎喲,高文你丫再動?再動哥們兒廢了你!媽的,嫖妓這麽高尚的事兒,讓你丫搞得一點情趣都沒有——江楓你趕緊把車門鎖上,開車啊!你丫傻了啊?”

“急什麽,還怕他跑?敢跑就把衣服扒了給他扔大街上,隨便他跑!”

車一上路,高文掙紮的聲音漸漸小了,我開著車滿城亂竄。到了一家洗浴中心後,我覺得這地兒太紮眼,韓羽也同意。經過一家比較出名的會所時,韓羽讓我趕緊往前開,說這地兒肯定貴,搞不好咱把車押下都不夠。等車停在一家洗腳城前,我倆討論一番得出結論:風險太高。你說這地兒要是正規的咋辦?真來幾個粗壯大漢,把你小腳捏上一番就讓交錢走人,花了錢連身騷都惹不上,咋整?

然後吧,然後我們就開始漫無目的地瞎逛。路邊的會所們個個用霓虹燈打扮得花枝招展,可我們一個也沒看上。

很長一段時間,車裏再沒了聲音,在無邊的夜幕下,入耳的隻有微微的引擎聲。眼下已是深夜,整座城市都似乎已經睡去。不少打著空車燈的出租車在街上遊**,司機們也都把車開得安安靜靜的,好像生怕擾亂了這份安寧。偶爾在街角處,一些小吃攤還在營業,三五個人圍坐一起,就著昏黃的燈光吃著熱氣騰騰的夜宵。

最後我把車開到個沿河公園,三人一聲不吭地下了車,仿佛心有靈犀似的,齊刷刷到河邊欄杆上趴著。過了一會兒,不知道是誰沒忍住,偷偷笑了一聲,這聲音像是扔在火藥桶裏的火苗,三人瞬間笑炸!

“都他媽是慫人,”韓羽笑道:“咱們三個慫到一塊兒了,沒辦法了,這真兄弟是沒法做了,咱也就湊合著做個慫兄弟。”

“什麽叫都是慫人?明明是你倆慫,要我自己去,這會兒都完事兒了。”我說。

“我呸,你他媽是最慫的,看到好地兒就踩油門,生怕讓人拉進去一樣,哥們兒也是看你麵子,不好意思點破,跟著你慫了。”

高文笑著插話:“都不慫,說明我們都是好青年。”

“啥叫都不慫?”韓羽火力全開:“你他媽最沒資格說話,剛才誰在那掙紮半天?媽的,哥們兒為了拽住你,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比打場架還累。靠!”

三人笑鬧一陣,過會兒又漸漸沒了聲音,像是被今晚一番折騰耗盡了全部力氣。夜風徐徐而來,腳下就是靜靜流淌的河水,淡淡的水腥味和岸邊青草的味道混在一起,讓人有如身處田園,心神皆寧。不知過了多久,韓羽忽然念道:

“酒酣難消愁苦,

醉看鶯飛燕舞。

夜半思歸路,

窗外霧鎖江渚。

嗚呼,嗚呼

今宵且眠何處?”

我這是——穿越了?不對啊,這月黑風高,沒打雷沒閃電,沒火燒沒水淹,我怎麽就穿越了?不科學啊!

我以為像韓羽這樣的人,就算寫詩,也是“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的調調,沒想到會是“楊柳岸,曉風殘月”的味道,著實悲涼。轉念一想,又覺自己著了魔,像《紅樓夢》裏賈政一般,看個燈謎都悲春。

果然,這廝哈哈一笑:“來來來,咱們來作詩。都說文人騷客,咱們剛才沒騷著,現在來文一下。江楓,你看哥們兒這詩如何?”

“你這什麽詩?明明是詞,欺負我沒文化呢?再說了,你這平仄也不對啊。”

“你有文化,你懂!那你做首詩來看看。趕緊的,不然哥們兒立馬給田莉打電話,說你去嫖妓!”

“你覺得她會信?”

“你有種試試?”

“高文你別管,”我還不信了:“這種破詩我十分鍾寫三首,不讓他見識見識,他還以為就他能。”

韓羽越發得意:“那你來啊,別光耍嘴皮子啊。”

“來就來,聽著。”我還真想了幾句:

“把盞言歡絲竹亂,

相笑對敵劍光寒。

秦淮風月俱往矣,

他日必當踏雄關。”

韓羽直笑:“你這很有文人潛質啊,打架嫖娼的破事兒都讓你寫得文縐縐的。不錯,算你通過。高文,該你了。”

高文一愣:“我不會,真的不會。”

“會不會都得做,要不以後我不認識你!”韓羽叫道。

“高文別理他,他就一神經病。”我說。

高文苦笑:“我還是先想一下吧。”沉默片刻,忽然麵有喜色,輕聲念道:

“ 螢火之輝,尚及尺方,

滴水一息,可成汪洋。

男兒在世,豈甘營苟,

礪心明誌,當有所投。

膏腴之享,生死之憂,

盡皆濁昧,亂我所謀。

乘風八荒,擊劍當歌,

扶搖萬裏,九霄方休。

無悔無悟,無喜無愁,

興盡而歸,此生何求。”

等高文念完,韓羽笑道:“還真沒看出啊,高文,上來就是首長詩,就你這才氣,快趕上我了。”

“這不是我做的,我背下來的。”高文說。

“背下來的也不錯啊!”我說,一看時間,淩晨2點了,忙說:“騷也騷了,文也文了,該回了吧?今兒都住我家去,我懶得送你們。”

韓羽應一聲,轉身就要走。高文卻說:“要不再待一會兒?我想跟你們商量件事。”

“什麽事兒?”我問。

他歎口氣:“我,我本來不想說的,覺得這是自己的事,不想麻煩你們。可我心裏實在是猶豫,不知道該怎麽辦,你們是我身邊唯一能說說話的人,所以想聽聽你們的意見。”

韓羽一笑:“有屁就趕緊放,不說我可走了。”

“是這樣的,我想做手機遊戲,琢磨很久了,很想做。隻是做這個得花不少錢,前景又說不準。可我又想買房,把父母接到城裏來住。就一直拿不定主意,到底是做這個項目,還是買房。”

我想了想,說:“我倒是支持你賭一把,男人總得有點賭性,否則成不了事。你不就是糾結錢嗎?那就想辦法找人投資,這樣你創業買房兩不誤,多簡單的事兒。”

他又歎氣:“我有想過,可我也不認識什麽有錢人,隻能自己想辦法了。”

“要不這樣吧。”我說:“我和韓羽幫你湊個幾萬,成功了算我們借你的,失敗了就當股份。”

他連連搖頭:“我不會用你們的錢,絕對不行。我怕失敗了沒臉見你們。”

“以後的事兒歸老天管,輪不到你來管。”我說。

我聽得頭大:“你能整點有用的?”

他嘿嘿一笑:“肯定比你有用。正好認識個做投資的,我幫高文弄錢去。”

“真的假的?”

“哈哈——哥們兒路子野著呐!”

高文急著問:“這個投資人能行嗎?”

韓羽反問:“你需要多少錢?”

“我算過,大概要50萬。”

“那沒問題,包我身上!”

總算是皆大歡喜,三人上車到了我家,高文洗漱完便睡覺去了。我洗澡出來,見韓羽正看電視,過去隨口問:“高文這事兒,你看能成功嗎?”

“你看呢?”

“有點懸。”我說:“做遊戲的實在太多了,就我的了解,這個行業隻有兩種公司,一種是賺大錢的,一種是死了的。”

“我的角度不一樣。做事先做人,高文這人太善良了,成不了事兒。”

“也不一定吧,看他運氣了。”我說:“對了,你說的那個投資人,能搞定吧?”

“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