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異人

“幸好我們及時趕到，不然那個女孩還真的挺危險。”坐在警局附近的飯館裏，柯達心有餘悸的說道。

在通知了警方之後，他們也火速趕到了馮星和柳妍約會的地方。到的時候，約會的兩人已經吃完飯離開了，於是柯達和王蒙便沿著江邊搜索，終於在一個中心湖的石板凳附近發現了馮星和柳妍的身影，令人駭然的是，此時的馮星竟然掐住了柳妍的脖子，而柳妍拚命掙紮，奈何根本不是馮星的對手，已經是麵色青紫呼吸困難。

要不是王蒙和柯達恰好及時趕到目睹這一幕，大約她真的就要命喪於此了。

兩個人聯手製服了馮星，馮星被製服之後才慢慢如夢初醒一樣，大叫著：“快跑，那個人要來了。”他說的那個人，自然就是“超我”中的另一個自己。

警方趕到後，把馮星帶走了，而柯達和王蒙則負責把柳妍送到醫院，幸好她什麽傷都沒有，隻是虛驚了一場。

“你們這次表現得很不錯，不枉我給你們提供了那麽多信息。”單晉喝了點酒，臉上有了紅暈。

“晉哥，那個拉馬克那怎麽樣了？”“我們趕到他住處的時候，發現他已經服毒自殺了。而馮星已經向我們確認了，筆記的確是從拉馬克那處得來的。”“為什麽他要突然服毒呢？難道知道自己的行徑已經被發現了？”“還不知道。”“這樣啊……所以說這個案子，並沒有真正的完結。” 這個結果讓人意外，因為沒有料到這個所謂的大師，居然直接選擇了這個最幹脆徹底的了結。

柯達若有所思。

“對了，你是怎麽想到柳妍可能會有危險的？”單晉問王蒙。

“是，我也想知道。”柯達撓撓頭，“那本筆記上雖然介紹了實現‘超我’的方法，但是並沒有提示存在的危險啊。”“那是因為我想到了一個很久遠的傳說。”王蒙答道。

“什麽傳說？”柯達又問。

“有關分身的傳說。”王蒙神秘兮兮的。

“讓我們聽聽看。”單晉也有點好奇。

“很久之前，俄羅斯有一名女皇帝，叫凱薩琳，她是一名既開明又專製的女皇帝，個性以直率**聞名，晚年生活寂寞。傳說就在她死去前數天，便發生了一些看見分身的離奇事件。”王蒙娓娓道來，說起來一段匪夷所思的故事。

“那天晚上，凱薩琳躺在闊大奢華的**憩息，但沒有睡去。正如大多數高高在上的人物，疲累和夜晚也不能把他們趕入夢鄉，而憂慮和內疚無時無刻不在侵襲他們的心靈。

就在此時，一名慌張的仆人突然闖進女皇的房間。”“沒等凱薩琳質問，那名仆人便搶先說，他和另外數名仆人見到凱薩琳大帝剛剛走進金鑾殿，由於金鑾殿和女皇寢室有好一段距離，而他們也確定女皇沒有離開寢室，於是覺得事有蹊蹺，便立即前來匯報。女皇聽到這個下次後，立即帶同大批人馬前住金鑾殿。當他們打開金鑾殿時，在場數十名士兵和女皇本人也看到一幕驚訝得讓人震驚無比的情境：一名無論樣子和衣著都和凱薩琳大帝完全相同的女人坐在宮殿，用冷峻的眼神盯著進來的人們，絲毫沒有被嚇倒的樣子，此時的她更像是一位女皇。”“凱薩琳大帝當然也不是平凡輩，一個一生打垮無數政敵的女人，自然不會被些小鬼神嚇倒。她當即一聲喝令，身旁的士兵隨即拔出長槍，對坐在皇座上的神秘靈體開槍。既然我們都說分身，當火槍的子彈打到來時，那個長得和凱薩琳一模一樣的分身也隨即化為一圍煙縷，消失得無影無蹤。”“這就是俄羅斯一代傳奇女皇帝凱薩琳大帝在因中風死去前的一段小經曆。同樣事情也發生在美國某位總統身上。據說這是那個人親自透露，在他第一次總統選舉結果公布前的晚上，看到一個長得和自己一模一樣，但卻分裂出兩張臉的分身。第一張臉和他完全一樣，雖然眼神有點虛弱，但第二張臉卻是病入膏肓的樣子，臉色非常蒼白。沒過多久，這個總統就被剌身亡了。”“你們看吧，分身出現之後，這些曆史人物都出現了不測，為什麽？曹矢智教授告訴我們，那些不顧一切希望實現自己理想，也就是超我的人，會看到一個一模一樣的自己，而這個自己，最終會給他們帶來某種危險。李煜方和馮星，都遭遇了一樣的詭異事件，這不得不引起我的懷疑。難道說，曆史會有如此驚人的相似嗎？又或者現象的背後，隱藏著某種不為人知的根源？”“你就別賣關子了，到底是怎麽回事呢，科學能解釋這些現象嗎？”“當然能。事後我找了實驗中心的程暉老師，他重新檢查了那批被試腦掃描的結果，印證了我的推測。其實，那是一種症狀，叫做 Doppelganger，正式學名叫 Heautoscopy ，指患者在一段距離看到自己的分身的幻覺，通常伴隨著思覺失調和癲癇症。更準確地描述，就是在腦島某一特定位置，再加上周邊大腦皮層受損，患者可以產生類似的幻覺。我想那些曆史事件傳說，有一部分也應該是相同的原因吧。”“那麽，李煜方和馮星都屬於那種腦部具體位置存在受損的人？”“對，他們就是這種特殊的人。”“然後他們又剛好參加了那個實驗。”柯達補充道。

“我想那不僅僅是一個巧合，拉馬克那發現了這一點，於是他馬上想到了利用他們生理上的特殊性來實現自己的目的，盡管我們還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麽，但是他成功的描繪了‘超我’的藍圖來吸引兩個人。通過冥想來創造出另外一個自己，一個能夠滿足內心欲望的自己，又通過做‘不可能的任務’來重塑自我的認知，最後再一舉實現超我，殊不知這樣一來，原本的自己也慢慢分化，最後變成一個自己都不認識的人，也就是史舒敏口中所說的‘邪靈’吧，一個失去理性、暴戾成性的可怕怪物。”“但其實我還有很多疑問，比如……”柯達臉上還是寫滿了問號，“冥想真的有用嗎？

李煜方和馮星用了拉馬克那的方法之後，為什麽就會突然變個人似的，變得那麽優秀，一個變得自信滿滿、口若懸河，一個變成了情場聖手、意氣風發？”“這個問題嘛……”王蒙為難的搖了搖頭，“我也想不通。”“還是讓程暉教授來解答吧。”這時候，單晉露出了難得的笑容，“其實案件發生後，我們也已經委托雲大的虛擬仿真教學實驗中心做具體分析，他剛剛告訴我已經有初步結果了，你們有興趣的話和我一起聽聽吧。”說著，單晉打開了手機，擺成橫屏的模式，開啟了視頻聊天，連線成功後，那邊出現了程暉的身影。

“程教授，剛剛聽說你那邊已經遞交了第一份分析報告了，我這邊有兩個好奇的小朋友想問一些問題，您能夠為我們深入解答下嗎？”“單警官好，柯達王蒙你們好，這個案件中涉及的一些生理心理現象還沒完全搞清楚成因，但是相關研究已經有一些進展了，也弄清楚了之前比較疑惑的幾個問題。你們有什麽想知道的呢？”“程教授，冥想真的有用嗎？”柯達迫不及待的問。

網絡延遲了大概 2 秒之後，程暉答道：“嗯，是的，我們發現，冥想在促進某些腦區活躍的確有用。在我們實驗中心最新的成像方法中表明，許多腦區在人進行冥想時更活躍。

科學界將這些在冥想時段比工作時段更為活躍且更為協同的大腦區域被稱為是默認模式網絡，主要集中在腹正中前額皮質和扣帶回後部，這些區域在冥想時表現出了更高的活動水平。”“那麽，李煜方和馮星突然間判若兩人，是因為冥想的作用嗎？”王蒙問道。

“冥想隻是輔助。我們再次對馮星進行腦功能檢查，發現了其左後腦島某一特定位置和周邊大腦皮層受損的跡象，腦成像表明，其在完成某一特定任務時，相關腦區域比普通人來相比並不活躍。但是在高度活躍的狀態下，又會出現看到另一個自己的分身幻覺。這主要涉及到的腦區域被稱之為‘旁海馬區’，這個位置的腦區域會參與環境的識別。”“我們發現，在馮星的大腦接受功能性核磁共振成像掃描時會發亮，我們向該區域發射較弱的電流，觀察他是否會感覺到癲癇即將發作。由於電流較低，馮星並沒有產生記憶混亂，卻再次將周圍的環境幻想成了擁有他自己模樣的某個意象，並為其賦予了某種性格。這才是他們‘超我’的本來麵目，目前，針對這一現象研究還在進行，相信不久之後就會有更深入的結果出現了。”“那麽程教授，隻要對大腦進行一定方法的刺激，人類的潛能就能夠大大的激發出來，是這樣嗎？”這個問題引起了柯達的濃厚的好奇心。

“關於人類潛能開發的問題。這是一個曆史悠久的問題，19 世紀的一位哲學家認為大部分人隻開發了其潛在心智能力的百分之十，甚至有某些科學家支持這一觀點，但隨著腦科學技術的發展，後續的研究後發現，這種想法是站不住腳的。用腦成像觀測大腦活動時，標著明亮的彩色熱點的閾值圖像有關，這種功能將人類大腦的活動可視化了。腦掃描影像中的亮點突出顯示了那些代謝更為活躍的腦區，這助長了所謂大腦開發的錯誤概念的形成與流傳，即在一段時間內隻有一小部分大腦是活躍的。”“然而，某個區域標著亮點，其實表示的是它比其他區域更活躍，並且隻是在特定的任務中更活躍。比如在一部科幻電影中，一名女子被藥物喚醒了百分之九十 的大腦皮層，而後，她就獲得了靈力。目前還未知拉馬克那的大腦潛能開發術為什麽能達到那種效果，但是從生物學的角度來看，短時間內刺激大腦，使其高度活躍，過度使用大腦會對其造成極大的損傷。比如我們常知癲癇發作指的就是過度且同步的神經活動。如果我們想要 100%地使用大腦，也就是將大腦中 1000 億個神經元全都激發至最大放電能力，那麽這可能會對身體造成致命的影響。在整個大腦皮層上同步激發出興奮活動在某種意義上就是癲癇大發作，而在這次案件中，觸及的是一種最特別的癲癇發作類型，它會導致意識和理智的喪失，而非超能力的解鎖。”“這麽說，他們的異常行為都是因為實現‘超我’的後遺症的影響咯？”王蒙又問。

“沒錯。從已有的研究結果推測，李煜方和馮星都是因為在大腦嚴重的副作用影響下才出現了極端異常行為的，李煜方是自殘行為，而馮星則是傷害他人的行為。李煜方在失血過多之後，大腦供血不足，導致腦區活躍水平下降，Heautoscopy 現象也就消失了，這時候的他也許已經意識到了自己受傷的原因所在，所以才留下了那個血字作為訊息，以此警示別人。”程暉答道。

程暉詳盡的分析解釋讓柯達和王蒙感到非常唏噓。也得益於那個血字的信息，才避免了另一起案件的發生。

“你們還有問題嗎？”單晉問。

“沒有了。”柯達和王蒙搖搖頭。

“感謝您，程教授，我們再聯係。”單晉說。

“不客氣，再見。”程暉說。

視頻通話結束後，王蒙忍不住感慨道：“其實我也很理解他們，誰不是在內心深處傾向於認為自己可以比現在更好。我們都樂於相信‘我擁有某種未開發的力量’。人類潛能開發在當今社會是一個比正經的教育學更有利可圖的行業，並且，實現人類潛能甚至還曾是某個文化運動的目標。如今健腦藥在電視和雜誌上被廣為宣傳。誰不想變得更聰明更完美，實現自己的渴望呢？這個吸引力也太大了，難怪他們在麵對拉馬克那的**時沒有抗拒。”“好了，不和你們閑聊了，這個案子雖然偵破了，但還有一些讓人不安的點，我得回局裏好好看看。”單晉說。

“晉哥，有什麽需要的盡管叫我們。”柯達趕緊說。

“行。”單晉嘴角掠過一絲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