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人在江湖

兩人駢馬並行,已至黃昏時候。熱辣的驕陽也失去了性子,倚在天邊,安享逝去的風景。

“時候不早了,我們該找個地方休息了。”

“可是這方圓百裏,空無人煙,你我二人要如何休息?”越冰如問道。

宋玉回頭,眉頭已變了形態,沒有說什麽,僅僅搖了搖頭。

越冰如已感到自己鎖眼有失,隻是她不知道錯在哪裏。

宋玉取了些幹柴枯草,堆於一處,將越冰如的墨雲劍取來,又找了一塊石頭,用力擦了幾下,電石碰觸間,幹柴已生起了火。

越冰如不禁好奇,原來這也能生火。

又過了一會兒,宋玉提了幾隻野兔回來,剝了皮,用樹枝穿上,在火上熏烤,不久香氣已撲鼻。

越冰如看得出來,宋玉很會照顧自己。而自己仿佛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自己說要行走江湖,可是江湖江湖,什麽才是江湖啊?

“宋玉,人家都說江湖江湖,到底什麽才是江湖?”越冰如望著火光,陷入了沉思。

宋玉的手不停地轉動樹枝,麵容卻已不再平靜。

“江湖就是人心,人心便是江湖。”

越冰如轉過頭來,她不明白宋玉的話,隻有等待他把話說完。

“因為有人心,就會有紛亂,因為有紛亂,就會有江湖。”

越冰如仿佛懂了。人心不古,紛亂群生。或是恩怨情仇,或是權錢名利,或是得失俯仰。總之,人心這個東西不是那麽輕易被人看透的。

“其實不同人,對江湖的看法也不相同。我義父說,相呴以濕,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在他心中,自由就是江湖。我爹說,江湖雖遠,不敢忘之。在他心中,武林的責任,山莊的榮譽就是江湖。但我覺得,人心便是江湖。人們望不穿江湖,看不清江湖,觸及不到江湖,皆是因為人心難測。若人心可測,江湖也不再是什麽虛無飄渺的東西。而是活生生存於世間的事物,如你如我。”

越冰如癡了,她真的癡了。宋玉這一言,已勾起了她多年的追問。記得,她曾問父親什麽是江湖,父親回答,清白就是江湖。如今,她已成為墨雲劍主,但若問自己什麽是江湖,也許她自己也說不出什麽所以然來。

“在我的世界裏,到底什麽是江湖?”越冰如不禁自問。

轉眼間,夜盡天明。

兩人上馬奔行,不久後到了一座城。那是座很大的城市,可以說是中國最大的城,內有金碧輝煌的宮城,晝夜不絕的街市。即便是人,也有來自遠方的色目人,波斯人,當然也有漢人。沒錯,他們走進了汴京城。

越冰如看著那些外域人出了神。他們身著白色長袍,頭上裹著白色圍巾,眼睛與中原人有異,呈碧海之藍,頭發卷曲,鼻子高聳。

“好奇怪的人!”越冰如不禁讚出了聲。

“外表不同,內心卻是一樣的。也許他們,在某些方麵比中原人更陰更毒。”宋玉回道。

“咦?這是什麽聲音?”越冰如仿佛聽到了某種奇怪的音樂,那種不同的音樂,既非簫聲,也非琴音,更不是金屬木類敲擊的聲音。

越冰如走近了看,見是一個波斯人吹著一種類似簫一樣的樂器。在他麵前,有一個竹簍,從裏麵有一條蛇緩緩探出頭來。

音樂繼續,那蛇也仿佛是受了命令一般,隨那音樂舞樂了起來。宋玉見那擴張起來的頸部,便知是一種很毒很毒的蛇。可是有趣的是,蛇為什麽能被音樂吸引呢?

宋玉轉眼看了看那波斯人手中的樂器,猛然間,他的眼睛已瞪的巨大。在那個樂器上,他看到了一種紋飾,那是一種火焰狀的紋飾。宋玉急忙拉著越冰如的手,從人群中走開。

此事之後,宋玉的眉頭就仿佛被鎖住了一般,一抹愁緒塗在了上麵,久久不能揮散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