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外生枝

日上三竿,通往蘭花穀的偏僻小道上,罕見地行進著一隊鮮衣怒馬的騎手。

騎手們共有二十來人,大多身著勁衣,形貌彪悍。中間三人則衣著華麗,頤指氣使,顯然是這群人的首腦。

“若不是父王有命,我怎麽會跑到這種鬼地方來!”

說話的正是平南王世子,四周美麗的風景似乎一點都不能打動他的心。

那天在酒宴上他出言奚落唐展鵬,被平南王勒令上門道歉。本以為父王是說說而已,誰知平南王很重視此事,再次嚴厲催促,他才極不情願地出門。

鐵天鷹和羅厲陪伴在他左右,其他人都是飛鷹堡和黑龍幫的高手。

如此興師動眾是為了安全起見,畢竟高躍尚未被擒獲。

“一個江湖中人還要您親自上門道歉,我看王爺有點小題大做了。”鐵天鷹和羅厲不失時機地安慰世子。

世子憤然道:“當初燒死那姓高的一家,說到底還不是他的命令,否則那高氏那麽水靈,我隨時可以納入府中,何必要她命!”

“呃,是啊是啊。王爺對世子您未免也太苛刻了。”

世子氣鼓鼓地發泄幾句,突然又哈哈一笑,道:“其實父王還是很疼我的,隻是對我要求太高,倒也不是苛刻。”

“呃,對對……”

“他總是希望我能像他當年那樣威風八麵,可如今天下太平,他又沒給我什麽機會表現,你說我能怎麽樣?”

“不錯,我想若換作當年,世子您一定也會像王爺那樣鋒芒畢露、叱吒風雲的。”

“那是當然,若換作當年,有你們兩位輔佐,我不敢說有父王那樣的成就,建立一些功名還是不難的。”世子傲然道。

鐵天鷹聽世子這麽說,心裏一動,湊上前說道:“屬下倒有一個想法,可讓王爺對世子刮目相看!”

“哦?什麽想法,你且說說。”

“我曾聽江湖傳言,那千年雪蓮有延年益壽的奇效,王爺如今年事已高,如能取來千年雪蓮獻給他,王爺肯定開心之極,世子您也算為王爺做了一件大好事!”

世子聞言,眉頭一展,忙道:“你的意思是?”

鐵天鷹故作鄭重地壓低聲音:“眼下劍客盟那幫人都住在城裏乘風客棧,正處心積慮地謀奪蝙蝠山莊押送的靈貂,咱們可以趁他們狗咬狗之機,把那靈貂搶過來!靈貂到手後,找千年雪蓮便易如反掌!屆時王爺必定為世子您的一份孝心開心不已啊!”

“可是,蝙蝠山莊的人據說都是些凶狠霸道武藝高強的魔頭,劍客盟囊括了江湖上那麽多名門大派,更不用說了。這兩家都不好惹啊。”世子有些顧慮。

“這個在下已經考慮過了,咱們可以隱藏身份伺機奪之!世子您不用擔心,退一萬步講,隻要我們拿到了千年雪蓮送給王爺,將來即使事情泄露,王爺他手握雄兵,連天子都要禮讓三分,那些江湖中人又算得了什麽。”

“恩!”世子眼裏放光,連連點頭,“我一直想做件大事讓父王看看,這次倒是個好機會,隻是鬆溪老道這幫人並未透露他們的計劃,我們又如何下手?”

鐵天鷹胸有成竹地說道:“世子放心,城中到處都是我和羅厲的耳目,那乘風客棧本就是我小舅子開的,我們多安排些人手,相信不難找到突破口!”

“嗬嗬,妙極!”

三人一拍即合,紛紛大笑起來。

笑聲在寂靜的山林中傳出好遠,驚起一群麻雀。

世子將上門道歉之事,早有人事先通知了唐展鵬,他們一家人已在家中等候多時了。

雖說已有了心理準備,但當唐展鵬見了隨同世子前來的羅厲和鐵天鷹兩人時,心裏仍是相當的不舒服。

這兩人平日飛揚跋扈,橫行鄉裏,老百姓對他們敢怒不敢言。唐展鵬最恨的就是這種人。可是礙於平南王和世子的麵子,隻能虛與委蛇了。

“世子,裏麵請。”唐展鵬將世子讓進房中,對鐵天鷹兩人,他隻是略略點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

世子三人坐定,阿芙捧上熱茶,唐展鵬看著三人傲慢的樣子,心裏隻感到一種無奈。

王爺的公子大駕光臨,對主人來說本是廣宗耀祖的大好事,可唐展鵬對於這個花花公子是打心眼裏一點好感都沒有。

“唐大俠,一切安好?”世子嘴上問著好,神情卻倨傲得很。

“在下已然康複,有勞世子掛心了。”

“那就好,嗬嗬!上次在本府,我言語上多有得罪,還望唐大俠不要見怪。”說出這種話,對世子來說已是非常不易了。

“豈敢豈敢!”唐展鵬連忙道。

“都怪我和鐵兄,關鍵時刻不在世子身邊,令唐大俠受苦受傷,心裏實在過意不去。”羅厲用他那獨特的尖細嗓門說道。

他這話表麵是慰問,實則抬高自己貶低對方,唐展鵬怎會聽不出他的話外音,隻是淡淡一笑。

“咱們都是為世子做事,以後都是朋友,唐大俠若有用得著鐵某的地方,盡管說一聲!”鐵天鷹在本地混跡多年,做人比羅厲事故一些。

“嗬嗬,多謝。”唐展鵬敷衍一句,他看著悠然坐在自家椅子上的鐵天鷹和羅厲,不由在心裏問自己:“我隱居十年後出山,本就是為了收拾這等敗類,現在竟和他們這些人客客氣氣虛與委蛇,這是為什麽!?

幾個人不痛不癢地說著一些客套話,現場的氣氛令人作嘔。

此時裏屋門簾一開,若蘭翩然走了進來,深深向世子行了一禮。

王爺世子大駕光臨,該有的禮數自然是要有的,因此唐展鵬早就安排家人等候在家中參見世子。

“這是小女若蘭。”唐展鵬向世子介紹自己的女兒,卻沒發現世子的表情已經有了一些變化。

方才世子還坐在椅上眼望天花板一臉不耐煩,隻等著敷衍幾句然後盡快離開,此時他就像一隻餓了幾天的狼,突然見到了一隻嫩嫩的小羊羔。他隻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厲害,比他十歲時偷看乳母洗澡時心跳得還厲害。

“姑娘不必多禮!”世子眨眼間已竄到了若蘭跟前,伸手去扶若蘭。

若蘭看著世子那色迷迷的表情,心道這廝果然是個花花公子,卻又不好不給麵子,隻得勉強笑一笑,然後退到一邊。

孰料她這一笑,笑得世子更是魂飛魄散,他雙眼直勾勾地盯著若蘭的臉,就像爛鐵撞上了磁石,再也挪不動分毫了。

若蘭見世子如此無禮,心裏著實惱火,敷衍幾句,便找個借口離去。

“小女深居淺出,從未見過什麽世麵,因此有些膽小羞見生人,請世子不要見怪。”唐展鵬雖然也心有怒火,但隻有忍氣吞聲賠禮。

“唐大俠客氣了,咱們都是一家人,何必這麽客套!”世子語無倫次,心思早已不在這屋裏。

鐵天鷹看到世子的表情,早已心領神會,不由心裏暗笑。

幾人在唐展鵬家裏盤桓片刻,便起身告辭,剛一出門,世子便對鐵天鷹興奮地說道:“妙極妙極,沒想到唐展鵬的女兒竟是如此一位國色天香的佳人!”

“恩,的確是傾國傾城之色。”鐵羅兩人附和道。

“你們知不知道,方才我見到若蘭姑娘時,心裏如小鹿亂撞,怦怦直跳,唉,真的是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同她相比,我府中那些女人就像一群土雞!”世子感慨道。

“世子大人乃金枝玉葉,若蘭姑娘為絕代佳人,依我看,你們當真乃天生一對啊。”鐵天鷹當然知道世子心裏在想什麽。

“來日我叫人把若蘭姑娘接入府中,讓您享享福,您看如何?”羅厲不失時機地說道。

“此舉不妥。”鐵天鷹搖搖頭,“若蘭姑娘非人間凡品,世子大人也是真心喜歡,我看不如來日找個媒人,備上厚禮,明媒正娶,將若蘭納入府中為妾,您看如何?”

“恩,言之有理。就依你之言吧!”世子連連點頭,隨即哈哈笑道:“今天沒有白來,沒有白來!正所謂‘節外生枝’也!”

他終於又找到了久違的生活樂趣,他終於又找到了自己充滿富貴榮華的生命中新的意義所在,他開心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