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浩仁

第九章 浩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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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於是蘇繼恒打算讓她住在離正廳近一點的房間,可她偏要住在從前的廂房,說是要等梓峮少爺回來。這次梓峮回來,除了蘇繼恒,最高興的恐怕就是李媽了。

蘇繼恒本已經不想再讓她勞累了,可是她偏偏擔起了照顧梓峮的擔子,把父親派來的小丫頭給攆了回去。

這麽多年來蘇梓峮一個人在外地早就學會了獨立,這突然有個人身前身後的照顧他,他還真有點不習慣,再說從小就是李媽把他帶大的,如今自己已經成人,而李媽卻老了,讓她再伺候自己,他的心裏很難過。可是每次和李媽說了,她都隻是笑,手腳卻仍舊不停的忙著。他也隻得由她去了。

隻是他始終不明白她這樣的關心自己怎麽就不肯告訴他梓簫和莫言的消息呢?每每問起她都要用別的事情岔過去,這裏麵到底有什麽秘密是不能讓自己知道的?

蘇梓峮踱到從前莫言住過的房間。

推開門,一股涼氣撲麵而來,看得出來,這裏好久也沒有人住過了,不過卻很幹淨,一定是李媽經常在打掃吧。

他打開莫言用過的衣箱,還是她以前穿過的那些衣服,現在想來,莫言也該長高了,這些衣服怕是用不上了,隻是不知道長大後的莫言會變成什麽模樣。

眼前出現一個有著細長鳳眼的女孩,穿著綴著小紫花的長裙坐在桌下,正靜靜的看著自己,目光如水……

“梓峮少爺,方家三少爺來了。”

管家在門外通報。

又是一派封建氣息。蘇梓峮歎道。

小時不覺得。可現如今回到家裏這種傳統地章法還真讓人十分厭煩。而且他發現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父親也變得如祖父一般嚴肅。尤其是嘴角地皺紋。簡直是如同一個模子裏倒出來地。

小時候。父親在閑暇時間總會繞到後院看望自己。那時地父親是那樣地年輕。他看著自己地目光是柔和地還略帶一些憂傷。懂事地梓峮經常會在心裏暗暗猜測這憂傷是不是母親留下地。然後就會不由自主地去想像母親地樣子。可是現在……

他還記得那天下船後並沒有在碼頭迎接地人群中看到父親地身影。而是在靈堂。

當時父親正背對著自己。那背影像極了祖父。以致他出現短時間地幻覺。以為祖父複活了。

父親似被身後的人聲驚動,猛地轉過身來。

蘇梓峮當時倒吸一口冷氣。從他有記憶那天開始,祖父就是個老人,可是此時,他卻仿佛看到了壯年時期的祖父,隻是此時的父親的手中沒有祖父一貫不離身的拐杖而已。

父親在看到自己的那一瞬間,一絲驚喜,一絲惦念,立刻溢出了眼眶,隻是這抹柔情亦在瞬間消失了,接下來那眼睛便蒙上了一陣冷酷的威嚴,將梓峮的即將衝出閘門的淚凍結在心口。

拜祭完祖父的那天晚上,父親將他叫到書房,沒有如想像中的那般噓寒問暖,隻是簡單詢問了他的學業,然後便是沉默。

蘇梓峮隻覺得一屋子的冷氣和潮濕一層又一層的包裹起自己,還在不斷的滲透,直至心底。這種滲入心脾的冷讓人想逃,在那一刻,他便更加堅定了一定要離開這裏的決心。

他向父親說出了自己的打算,父親正在看著賬本的眼睛猛地抬起來盯住他,那目光中有刹那的熟悉的柔情閃過,這絲柔情隨著父親重新埋下的頭而在空氣中漸漸的冷卻,消散。

父親隻說了一句話:“先住下,等到出殯以後再說吧。”

父親的聲音不大,卻有著不容反駁的威儀。蘇梓峮不好繼續說什麽,隻得起身告辭。

走出門後,他仍舊忍不住回頭望了下那窗口。他不知道現在的父親在做什麽,是不是會從錦盒裏拿出那封現在怕是早已發黃的紙,是不是還會摩挲著那塊紫色的水晶。

記得在自己七歲生日那天,他見到父親離開後院後神情有些異樣,便好奇的偷偷跟在他身後來到書房。在那裏,他頭一次見到了這兩樣東西。他猜測這一定是母親留下來的。

就在那一刻,一切都仿佛豁然開朗,他記起了父親每次看自己的眼神,充滿著難以言說的柔情,也記起了無數次看到父親從書房走出後微紅的雙眼。他很想知道那張紙上到底寫了什麽,可是卻始終沒有機會,因為那屬於父親的書房永遠是緊鎖的。

而此時的蘇梓峮看著那從窗口裏透出的昏黃的光,唯有一聲歎息。

跟在管家身後,蘇梓峮來到了正廳。

一個身材頎長的穿著米色中山裝的年輕人正在廳前焦躁的走來走去。

蘇梓峮心中不由又跳出“象牙”這個詞來。不知為什麽,每每見到方浩仁他都會想到象牙,從看到他的第一眼開始,這麽多年從未變過。而方浩仁通體的光潔高貴與家世也的確堪比象牙。

看到蘇梓峮徐徐而來,那塊移動的象牙先是不大的眼睛一亮,接著就張大了相對較大的嘴巴,看樣子是想說點什麽,可是瞟了蘇瑞一眼又咽了回去。

蘇瑞很識趣:“我去叫綠春倒茶過來,二位少爺慢慢聊。”

待管家退去,象牙才終於活躍起來。

他靈活的眼睛上下打量著蘇梓峮,不住的抿嘴笑:“多日不見,你倒真成了老夫子了。”

蘇梓峮就知道他一準要嘲笑自己身穿長衫的樣子,本來他也不喜歡穿成這個樣子,隻是換下來的衣服被李媽洗了後在這陰雨天裏遲遲不肯幹。不過長衫穿起來倒也真是滿舒服的。

綠春送了茶後就下去了。

對方打趣自己的目光讓蘇梓峮十分不自在,隻好開口問道:“浩仁,你來找我有什麽事嗎?”

“其實也沒什麽。你回來幾天了?怎麽不過去找我?”

方浩仁把玩著茶杯的蓋子。

“上個月底回來的。本也想去看你,隻是你也知道我家正在辦喪事,到別人家拜訪多有不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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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便不便的?我就發現你家的規矩特別多,一進門就讓人覺得渾身不自在。”方浩仁又來回踱了兩步,看了看門外:“咱們出去走走吧。”

“外麵正下雨呢……”

“這點小雨算什麽?在學校的時候咱們不是還一起淋暴雨嗎?咦,我發現你回來沒幾天怎麽變得怪模怪樣的?你家一定有古怪。”方浩仁立刻弄出一臉神秘。

蘇梓峮不由笑了笑:“出去走走也好,我自從回來後還沒有出去過呢。”

說到這裏的時候,他心裏不由歎了口氣,從前自己又何嚐出去走過?

剛要和方浩仁邁出門檻,管家不知何時悄無聲息的出現在身後:

“少爺,你要出去啊?”

方浩仁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倒是蘇梓峮這幾日已經習慣了家裏的古怪氣氛,很是鎮定:“是的,和方少爺出去走走。”

“外麵正下著雨,帶把傘吧。”

蘇瑞像變戲法似的從身後拿出一把傘。

“不用了,雨也不大,我一會就回來。”

蘇梓峮說著,和方浩仁一同跨出家門。

雨不大,卻是連綿不斷。很快,蘇梓峮的肩膀就被雨打濕了。

二十二年來,蘇梓峮還是第一次走在這片曾經生活了十二年的土地上。他看著周遭的一切,欣喜而又憂傷。身邊的方浩仁也不知是怎麽了,一改往日活潑調皮的聲氣,自出了門就一聲不響的在一旁走著。

方浩仁,乃是經營萬康錢莊的方莊方聚源的三少爺。

說來這個方聚源還是個有意思的人物,因自家經營錢莊,於是在成為方家一家之主的當天就把門匾換作“孔方莊”。外人以為“錢莊”之意,卻不想其中還有“外圓內方、有理有節、不卑不亢,綿裏藏針”之解。

孔方莊的方聚源共取了四房太太,頭三個每人都生了一子一女,可謂人丁興旺,而第四房卻一直無有所出,歸結原因大概是方老爺年紀也大了。好在這第四房姨太太年輕貌美,所以即便是沒有子嗣也同樣受寵。

頭三房因為在生兒子方麵都打了平手,所以除了大太太需要格外敬重外,其餘兩個也便可以平起平坐,相安無事。

方家是揚州城娶了多房姨太太的人家裏最不爭風吃醋的人家。

這浩仁便是這三房姨太太的兒子,也是方家最小的孩子,是蘇梓峮的好友。

本來以二人非常不相稱的性格是很難相處到一起的,隻因為兩家是世交,其實這個方聚源就是當年把蘇繼恒帶到青樓結果促成了一對才子佳人的那位朋友。不過這個方聚源很是大度,沒有因為蘇繼恒撬了他的心上人而和他反目成仇,倒為蘇繼恒由於此事差點和蘇老爺斷絕父子關係而內疚不已。據說蘇繼恒離家的那段時日,方聚源還千方百計的周濟過他。蘇繼恒雖然也總說商人重利,可是對於這個方聚源卻是讚不絕口,隻恨方家女兒早已出嫁,否則親事是一定要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