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殺氣

第三一章 殺氣

“你這個蘇呆!”

方浩仁急了,跳過桌子作勢要掐死他。

“別急,我幫了你你是不是也得幫我一個忙呢?”蘇梓峮繼續笑眯眯。

“你,你這是陰謀!”方浩仁氣狠狠的放開他。

“隻不過是一個忙,怎麽算是陰謀?”蘇梓峮表情很無辜。

“我真沒想到啊沒想到,”方浩仁痛心疾首的搖著頭:“我以為你不過是個書呆,竟然還有這份心思。你說……要是伯父知道了會怎樣?”

蘇梓峮很鎮定,微笑從容:“還能怎樣?某人就回不去北京了。”

“算你狠!”方浩仁一拳砸在桌子上:“你的書果真沒白念!小子隱藏得太深了,我居然被你騙了十年!”

“承讓承讓。其實不過是個小忙,怎麽就把我貶到如此地步?”

“好,為朋友兩肋插刀,我豁出去了!”

“那我先走了,等你忙完這兩天……”

“等等。”方浩仁叫住準備出門地蘇梓峮:“如果我幫了你。到時你還願意回北京嗎?”

蘇梓峮一怔。有那麽一瞬。他地眼前飄過一抹紫色。他遊離地目光落在方浩仁身後地紅木桌子上。又轉回到他地臉上。笑了:“當然。”

遠遠地。蘇梓峮在自家門前看見一輛黑色地汽車。周圍整齊排列著四個站得筆直地連身高都整齊劃一地男子。統一地灰色中山裝。一個身材粗短強壯背挺得直直地穿著黑色中山裝地男人從蘇苑大門出來就直接進入這兩側人牆地保護範圍內。

離車最近地灰色中山裝動作瀟灑地拉開車門。

黑色男人頭隻一低便鑽了進去。然後那四個灰色男子依次坐進車裏。車子很快絕塵而去。

他自然想起了那日在街上所見,隻是這個人是誰呢?他怎麽會出現在蘇苑?

汽車在北京目前尚且少見,但凡有也多是官車,而揚州……莫非那人是當官的?

李果正要關門,卻見蘇梓峮出現在門口,趕緊一弓腰:“二少爺。”

“剛剛誰來過了?”

“是衙門裏的魏太爺。”

清朝覆滅了,民國建立了,李果卻還改不了口。

“他來幹什麽?”

“唉,還不是為了……”李果歎了口氣,關上大門。

蘇梓峮這才發現李果一直愁眉苦臉。

這個魏……他似乎聽蘇瑞提到過,當時蘇瑞的表情也很奇怪。

“啪,啪,啪……”

門環叩響。

凡梅扶著一身淡青的包若蘅走了進來。

滿院春光燦爛,可是這靜得不能再靜的淡青卻如一團半低的雲壓住花間的歡樂。

她的臉色幾近蒼白,從進門到李果禮貌的喚了聲“少奶奶”再到路過蘇梓峮身邊,她的眼簾始終半垂著,頭也埋得極低,但是蘇梓峮仍舊看到她眼睛周圍的一圈淡紅。

她哭了?

她去哪了?難道是……

他立刻將目光對準李果。

李果像是猜到他要問什麽,眼露慌色,趕緊開口:“二少爺,老爺還叫我有事,我先走了。”

說完就轉身離開。先是快走,卻似乎還嫌不夠迅速發展到後來的小跑,隻一個轉彎就徹底消失在了房後。

蘇梓峮也拿他無法。

梓簫的去向似乎已經成了苑裏人絕口不提的秘密,有時他甚至想梓簫是不是已經……死了?可是如果是那樣為什麽要隱瞞呢?想來是全苑上下皆知的秘密,為什麽要單單瞞著自己一個人?

他看著包若蘅進了正廳,突然想起她是坐著馬車回來的,為什麽不去問問車夫她們去了哪?

剛走了兩步就見蘇瑞從正廳出來了。

“二少爺回來了?”

蘇梓峮點頭,準備去後院找車夫。剛剛李果跑去了後院,那人精得狠,沒準就去封車夫的嘴了。他得趕緊。

“二少爺,”蘇瑞喚住他:“老爺在家,他心情不大好,你是不是……”

心情不好?

眼前頓時閃過一個身材粗短強壯背挺得直直的穿著黑色中山裝的男人。雖然隻看了一眼,但直覺告訴他那人是個陰鬱的危險品。

他短暫猶豫了下,身子一轉,步入正廳。

蘇繼恒坐在楠木椅子上,咕嚕咕嚕的吸著水煙。

這把楠木椅子是祖父生前常坐的,而一旦他坐了這把椅子就代表心情不好。

父親現在也坐在這把椅子上,穿著深色的摞著福字的長衫,剛剛進門的時候,蘇梓峮恍惚把他認作了祖父。

他的腳步頓時停在門口,待確定那隻是幻覺後方邁進門檻。

“爹。”

咕嚕咕嚕的水煙聲停止了,蘇繼恒抬起了眼睛。

一時間,蘇梓峮仿佛從那雙眼睛中看到了殺氣,那股突如其來的冰冷直透過他的身體打到了脊背上。這種殺氣……是屬於祖父的。

不過也隻是瞬間,殺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不變的冷漠和無法辨別的深邃。

“回來了?”蘇繼恒淡淡的說了句。

“嗯。”

那股冷意還殘留在體內,後背已是汗津津的一片。

“坐。”

蘇梓峮聽話的坐在一側。

對於父親,他總是不自覺地遵從,心裏即便是有任何不願隻要父親開口就自然的退到不可知的角落。就像這次回家奔喪,他很想盡快離開,但是父親隻說了句“先住下,等到出殯以後再說吧”,他便留下了。那個離家的日期雖然一天天的近了,可是卻愈發的模糊遙遠,像一隻小小的飛蟲,繞著耳邊飛了一圈,然後飛遠了,連嚶嚶嗡嗡的聲音都聽不見了。

父親咕嚕嚕的水煙聲在寂靜的屋子裏顯得格外刺耳,它像一鍋熱水,把熱氣鋪撒包裹在他的心上。

“蘇家做絲綢生意,已有一百多年了……”

蘇繼恒的聲音從煙嘴邊滑出,像是對蘇梓峮說,又像是自言自語。他的眼睛盯著地麵,卻又像是穿透了那層堅實,落在了不可知的地方。

“從乾隆十五年開始向朝廷供應絲綢,蘇家就一直是揚州最大的絲綢作坊,雖然時勢變了,但是地位不變。樹大招風,蘇家風光,可是也多風雨。你不喜歡祖父,可是除了為蘇家爭得向朝廷進貢絲綢特權的蘇懷涵,祖父是蘇家貢獻最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