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吸血鬼
一夜暴風雨過後。
屍體被發現是臨近中午。
失去近半數血液,人形的空殼倒掛在巨大的柏樹之上。頸部被劃開的長長創口。因為下過雨,創口截麵被泡的發白,裏麵還有什麽白色的東西在蠕動,定睛一看,原來是剛剛從卵中孵化不久的幼蛆,仔細看嘴角和鼻孔也不斷有他們的同類進進出出。南星汗毛都豎起來了,但還是沒法移開視線,一邊戰栗一邊緊盯這些惡心的生物看。人怎麽能被這麽惡心的東西吃掉呢,簡直不敢想象。
一陣風將原本被雨水衝淡的血腥味送進鼻子,和早晨醒來時口中的味道一樣!一陣惡心,南星抱住自己的身體,想起嚴朔的話感到無法名狀的恐懼和絕望像電流一樣瞬間過遍全身。
回宅邸的路上,南星什麽也沒說,他很想傾訴可又無從開口。經過白羊座塔樓時,許瑥祤正站在門口做著什麽,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他轉過頭衝大家微笑,同時把什麽東西收進口袋,與嚴朔,南星,曜和雅各布交談幾句後就離開了。
嚴朔狐疑的看著管家的背影,走到他剛站的位置觀察了一下,接著又繞道巨蟹座的塔前確認了什麽後帶著一臉滿意的笑回來了。
接連失去三個孩子的理事長,雖表情鎮定,但凹陷的雙頰,枯槁般的臉色無不在述說著她內心的煎熬。南星一陣心顫,浮現出媽媽的臉,視線漸漸模糊,不知道還能不能再回到那個世界。
“噩夢快結束了,請大家餐後稍作留步,我想在休息室簡單的解釋一下迷題和答案。”說完嚴朔不理會眾人的目光,平靜的切盤中的炸魚塊。
“首先,按照藏寶地圖的慣例,這四行應該分別對應為起始地點,特定時間,行進方位和距離。大家手上都有這份地圖吧?”見眾人紛紛掏出了便簽本和手機,嚴朔滿意的繼續說下去:“明確了這四點我們就繼續,首先第一行這個五邊鑽石形狀的圖案,想必大家都能猜到,就是塔頂鑲有鑽石的白羊座塔樓。第二行有四個符號,分別是銜尾蛇,荷魯斯之眼,塗黑的荷魯斯之眼。如果這寓意某個特殊的日子,那麽我們該怎麽解讀?”
望向眾人,預料中的沉默。
“神秘主義的重要符號,荷魯斯是埃及的太陽神。知道了這個背景我們再回到第一個符號,銜尾蛇在宗教及神話中很常見,在煉金術中更是至關重要,他的寓意太多一時半會說不完,但既然前麵知道了是以埃及神話為背景,那麽就將範圍縮小了很多。在埃及,銜尾蛇象征著黃道帶,用來指示時間再合適不過。
荷魯斯是埃及神話中的太陽神,這點剛才已經說過,他的左眼代表月亮,右眼代表太陽,向殺害父親的仇人也就是他的叔叔賽特複仇時被賽特挖去了左眼,後來在月亮神孔斯的幫助下。經過殊死搏鬥,終於打敗了塞特奪回左眼。而賽特在掠奪荷魯斯左眼的時候將其分割成了碎片,因為這個神話,埃及人用荷魯斯之眼被當作分數來使用。圖上被著重畫上的眼珠代表1/4。因為荷魯斯把象征太陽的右眼獻給了身在冥界的父親奧西裏斯,所以在新月之時他就成了一個瞎子,被稱作'Mekhenty—er—irty' ,意為'沒有眼睛的'。這樣三個符號就有了解釋。那麽連起來就是在黃道帶四分之一處的新月,南星,黃道帶四分之一處是什麽星座?”
“是6月22—7月22的巨蟹座。”南星脫口而出。
“那可太巧了,這次新月就在24號,兩天後。”嚴朔撐起下巴笑著說:“簡直像計劃好的呢,'5 days remaining'就是指這個。”嚴朔掃視一圈眾人,繼續說“第三行是方位,♀和♂大家應該都知道是金星和火星的符號,那第三個是什麽呢?”嚴朔摸著下巴假裝陷入沉思。
“這個和教學樓發現的那些符號不是很像嗎?”
“沒錯,很有進步。如南星所說的,這是所羅門位列七十一的魔使——Dantalion的封印,他的秘技是鏡像。
最後一個是蛇夫座的符號,蛇夫座是黃道第十三星座。傳說中是阿波羅與人類女子斯所生的孩子,阿斯克勒庇俄斯長大後成了一名神醫。一次他看到蛻皮的蛇,於是開始試圖複活自己的母親,並運用高超的醫術主導人的生死,讓人類永生這種行為觸犯了宙斯,於是阿斯克勒庇俄斯被殺化為星座。蛇夫座象征是被一條蛇纏繞的樹枝,就是現在醫療機構的標誌。因此蛇杖才是蛇夫座最重要的部分。所以:金星和火星連一條線鏡像之後蛇夫座權杖也就是蛇尾所指的方位。”嚴朔啜了最後一口咖啡。
“最後一行是希伯來字母,卡巴拉密數中的600。可能是600步,也可能是600米,但是伯爵並不知道他的女兒會在多少歲回來解開謎題,人的步距會隨著年齡增長而不同,所以不可能是600步。那麽連起來看就是:在6月24日也就是兩天後,站在白羊座塔樓前向著由金星和火星鏡像後的蛇夫座蛇尾所指的方向前進600米。”嚴朔說完話打了個哈欠“接下來就請大家靜待2天後去出發尋寶,祈禱那天是個好天氣能看見星星。”
謎題的破解就意味著不會再有凶案發生了,大家提著的心隨之暫時放下。許瑥祤說十年前自己剛到這裏時曾經按照中國的做法,埋了一壇酒在地下,今晚幹脆拿出來和大家分享。成年人們自然是雀躍,但南星卻絲毫並沒有受到感染,一整個下午都在房間裏休息。
晚餐時候許瑥祤如約拿出了酒,為協調這烈性酒的口味今天的晚上改吃中餐。每個成年客人的杯中倒上酒,其實說起來在餐桌上的成年人也就隻剩下了老夫人,雅各布和被夫人當做客人款待的讓先生。年老的管家似乎第一次有機會嚐試中國酒,饒有興致的觀察著,雅各布則興奮的一口喝光,滿足之情溢於言表,手舞足蹈的活脫脫是個酒鬼。
突然他麵色猙獰,捂住脖子滿臉通紅抽搐著倒在桌上,桌布隨著一起下滑,沿桌餐具紛紛墜落,一片狼藉。眾人迅速上前查看,檢查過脈搏和鼻息後許瑥祤搖搖頭說:“是氰化物”。
南星一靠近就聞到淡淡的杏仁味,嚴朔翻開雅各布的眼皮查看瞳孔說:“沒救了。”
“才剛剛一下……”南星看著就在自己眼前倒下的老師,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再急救試試啊!”
“唯一能解的就是戊基亞硝酸鹽,但戊基亞硝酸鹽本身就是劇毒,我們根本不可能會有。就算有,現在給他注射也晚了。”嚴朔狠狠錘了一下地麵。
明明信誓旦旦的說過不會再有命案發生了,卻又在自己眼前失去了一條生命。這分明是最高調的挑釁。
氣氛突然急轉直下,像群像雕刻一樣靜止了良久,人們終於將剛剛還興高采烈喊著再來一杯的雅各布抬進地下室那個已經停放了兩具屍體的房間。
“慈悲的天父,今日我們在此,要為雅各布獻上禱告,他已經走完了世間的路程,被主接去。求安慰人心的主,安慰我們,使我們內心的力量剛強起來。阿們。”南星替他合上雙眼,末了再次試了他的脈搏和鼻息,最終失望的蓋上白布。
希望在警察到來前不會再打開它了。
“There was a man,
A very untidy man,
Whose fingers could nowhere be found to put in his tomb.
死了一個男子,
一個沒出息的男子,
懶得動手把他埋在墳墓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