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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語上了的士車仍心有餘悸，頻頻回頭看看有沒有追車。一想到馬M從此在自己的生活裏消失，她又如釋重負。
到就近的銀行取了錢，她著急地趕往消防醫院。
的士疾馳，車窗外的夜色很美。落成不久的韶潭縣商貿大樓高高地矗立著，城市的霓虹燈閃爍，江麵上倒映著夢幻般的碎影……湘語一言不發靠著車窗，想到她從此是一個沒有家的單親媽媽了，心裏戚戚然。
良久，她拿出手機，將賀桑從黑名單中移除，發了一條信息給他：“我離了。剛才還在你的銀行卡裏取了錢。”
一直坐立不安的賀桑，終於等到了她親自發來的信息！
“離了好！”他激動得手發抖，迅速回複她，“今後你就是我的女人了。錢盡管用，孩子怎樣了？”
“謝謝。今天剛剛動過手術。”
“這麽嚴重？那我馬上過來。”賀桑發完信息，向汪老師撒謊說要去會見一個戰友，驅車徑直往市消防醫院趕來。
的士司機的這個下午的服務很周到，但費用也不便宜，需要收四百元！湘語咬了咬牙關，忍痛將幾百元遞了過去。
未來可怎麽辦呀？賀桑銀行卡裏的錢畢竟有限，再說了，總花著他給的錢，心裏不踏實呀！而寫下的那個十五萬的欠條，對自己無疑是巨款了，又該怎麽還呢？，她心亂如麻。如果錢能像孵蛋那麽容易，她願意天天蹲在雞窩裏！她從來沒有如此迫切地感到錢的重要性。
推開病房，病友斜倚靠在床頭看電視，馬超蜷縮著身子睡著了。病友低聲告訴湘語，他們給孩子買過一份飯菜讓他吃了。馬超一下午焦慮不安地躺在**，一言不發。
湘語彎腰，隻見兒子眉頭緊鎖，長長的睫毛上閃著淚光，一張小嘴倔強地噘著。她心疼地挨著兒子躺下來，眼睛發酸。
不久，病室裏的門出現了一個人--是賀桑！他朝湘語打了個靜音的手勢，彎腰看看馬超包紮的手。
“什麽情況？”賀桑壓低聲音問。
“手指尖被炸斷了。他下午一個人待在這裏，這會兒已經睡了。”湘語低低地解釋。
“誰說我睡著了？”馬超一下坐起來，大聲尖叫。湘語嚇了一大跳。
馬超對賀桑說：“您評評理。媽媽說好五點左右會回來的，可她到現在才來。嗚嗚。你們是都不要我了嗎？”說完，他嗚嗚大哭起來了。
“超兒，媽媽真的是沒有辦法，我有我的苦衷。”湘語說著，眼淚啪嗒啪嗒掉在白色的床單上。她試著去摟住馬超，馬超卻生氣地轉過身去，重新躺下，用被子蒙住了頭。
湘語的心，在滴血。
賀桑上前，安慰說：“傻超超，媽媽如果不要你，怎麽會晚上還匆忙趕來呢？”
他轉身對湘語說：“改天，我給馬超買個手機吧。有事方便隨時聯係。”
馬超聽了，這才把緊繃的臉鬆弛下來，腦袋從被子裏鑽出一半。賀桑輕輕地他臉上的被子全拿下來，他也不扭身了。湘語在他額頭上吻了又吻，讓他安心睡去。
賀桑陪著湘語坐在一旁。病友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猜度著她倆的關係。湘語感到如芒在背。
等馬超睡去，她和賀桑不約而同起身，一路默默無語來到院子裏。市消防醫院環境很清幽，樹木蔥蘢，燈光把樹影拉長了。
賀桑在一片樹影裏站定，握住了湘語的手。湘語全身癱軟，趴在賀桑肩膀上無聲哭泣。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委屈、痛恨、焦慮、茫然等各種滋味混雜在一起，快要把她壓垮了！未來呢？未來的出路在哪裏呀？
好半天，她抽抽搭搭地告訴他離婚協議內容，無助地說：“我到哪兒去籌這十五萬哪？”
賀桑聽著，很氣憤馬M的欺人太甚！如果她是他妹妹，他一定要把他狠狠地教訓一頓！
“他媽的，還是個爺們嗎？”賀桑罵了一句。旋即，他冷靜下來，知道一切於事無補，多說無益！湘語不停地在顫抖呢！這個可憐的女人！賀桑趕緊閉嘴，不忍心再發牢騷增加她的痛苦。
“總算解脫了！值得祝賀！你別管這帳，我來想辦法。”賀桑說著，幫她擦掉眼淚，隨身拿出一張銀行卡給她，“這張卡裏有二十萬，你先用。”
“怎麽能要你出？你怎麽給我二十萬？”湘語連連拒絕，“不行，我想好了，我到外麵去兼職，我現在有美術特長，我去教課來慢慢償還。”
“帶學生賺個三十五十的，你一輩子得花多少年時間來還這個帳呀？你聽我的話，這錢我來出，你不要放在心上。”
湘語堅持不肯。
“你有這個能力現在償還嗎？再說了，你是想和他再藕斷絲連，慢慢還，拖個十年八年？還是願意此時與他一刀兩斷？”賀桑說完，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湘語看。
“我發誓，我絕沒有要藕斷絲連的想法。但凡我對他還有愛情，我想，我也不會和你走到今天。”湘語說。
賀桑被湘語的話感動了，熱烈地吻了吻她。
將湘語送回病房，賀桑驅車回韶潭縣。車裏放著音樂，他心裏豪氣萬丈。真是春風得意馬蹄疾呀！他想今晚最好能在琴島睡覺，用一醉方休來慶祝--自己年過半百，卻枯木逢春，此時此刻，人生得意須盡歡呀！
汽車駛過江上的大橋的時候，他將車窗打開，十二月的江風寒氣襲人，他卻渾然不覺。小小的韶潭縣被年慶的燈光照成了一座不夜城。他哼起了一首軍歌，久違的**重回胸間。
“叮鈴鈴--”賀桑的手機響了，是汪老師的。
可能因為他最近頻繁外出，一向不問行蹤的汪老師也會冷不定冒個電話來。
“已經聚完會了，我正在回家的路上。”賀桑到了橋頭，將車由去琴島的方向轉個彎，直接朝化工大院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