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落花 53
電信局的工作人員上門給湘語安裝好了寬帶和攝像頭，耐心教她如何上網，使用QQ聊天、視頻、寫空間日誌、傳照片、聽音樂、看電影、找繪畫的視頻課……
湘語感歎，網絡真是神奇。馬超高興地趴在跟前，津津有味地看著各種操作。
當晚，湘語就和賀桑在QQ上聯係了，一邊聊天，一邊視頻，這樣，倆人都感覺新鮮，似乎對方就在自己身邊。馬超做完作業還要和賀桑聊一會兒天呢。九點來{，賀桑的視頻突然關掉了，湘語等了好一會兒，那邊也沒有反映。她估計賀桑不方便了，起身和馬超一起做衛生。等兒子睡了，她打開QQ音樂，一邊畫畫。
快十一點的時候，賀桑的頭像閃亮，唧唧的提示音響起。湘語點開，視頻也順利接通了。
賀桑告訴湘語，汪老師冬天怕冷，早早上床，繡著十字繡便睡著了。因為被子沒睡暖被凍醒，起床到他這邊來找熱水袋，賀他隻好急急忙忙把視頻鏡頭關掉然後去洗澡了。
湘語告訴賀桑，她還有作品的底色沒上完。賀桑留言：“你去畫畫，視頻不關掉，這樣我在網上看看新聞，回頭又可以看到你。”
“好。”湘語高興地敲完，輕盈地轉身作畫。不時回頭看看鏡頭，有時候看到賀桑在鏡頭裏朝她做飛吻的樣子，她回眸一笑接著畫畫，不覺中專注投入到作品中去了。
直到她畫完重新坐到電腦跟前，看到賀桑的留言：“你真嫻靜漂亮！”鏡頭裏的賀桑卻耷拉著腦袋，在電腦那邊的椅子上睡著了。
湘語的內心滿是感動，敲字：
“你這個傻瓜，困了，怎麽還不去睡？
“毯子也不蓋，著涼了，我會著急的，知不知道？”
湘語連續發了兩條留言過去。賀桑被滴滴的聲音驚醒，迷迷糊糊睜開眼睛。他看到了鏡頭裏的湘語，一下像注入了強心劑，架起老花眼鏡看屏幕上的留言。
湘語看在眼裏，紅著眼睛打入四個字：“桑，我愛你。”
“我也愛你，我的綠毒。”賀桑說。
兩人難舍難分。他擔心她第二天上班太困，命令她關機睡覺。兩人一次次地說“就下”，一次次說“再見”，總是在最後一刻又想起些自以為要緊的話囑咐。最後賀桑不得不故意把QQ隱身，不再回應對話，直至看著她下線，才最後關了機睡覺。
十二月六日，是賀桑的生日。
湘語早早就準備著這天要給他驚喜。她把兩幅裝裱好的畫接了回來。300元一幅的裝裱費，兩幅花了她大半工資。但是湘語還是嫌兩幅畫做禮物太單調了。她到商場裏看中了一件夾克衫，要一千二百多元，她咬咬牙也買下了。
賀桑生日前一天下午，湘語在電話裏興高采烈地對他說：“明天晚上，我們一起到外麵吃晚餐，好嗎？”
“可能……有困難。明天中午家人都會過來，定在酒店吃飯。如果她的姐妹們晚上在我家住，我恐怕走不開。”賀桑為難地說。
“那……那好吧。”湘語滿腔熱情霎時間遇冷凝霜。
“他有他的世界，我何苦一廂情願硬擠進去？”她放下電話，想到自己的安全成空，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兩分鍾後，手機又響起來。湘語看看是賀桑的電話，賭氣不接，把手機捂到被子裏試圖隔音。
不一會兒，手機又響，她索性消了鈴，將手機放到櫃子抽屜裏。家裏的固定電話也響了，她一不做二不休，將話筒撂到一邊，一個人默默坐在電腦桌前垂淚。幾個月準備的畫作，用一個多月的收入給他過生日--她從不曾對自己這樣奢侈過！可他連一起吃頓晚飯都不做安排。她覺得自己是小醜，精心化妝赴一場舞會，最後連出場的機會都沒有！
她越想，心裏越感到無比憋屈。哭過一陣，她打開電腦，點開音樂，在悲傷的曲子裏放任著情緒發泄。
許茹芸的《獨角戲》和任賢齊《傷心太平洋》的兩首曲子被循環播放著。湘語查看電腦裏存下的兩人私密照片，還有聊天時候截屏的鏡頭、甜蜜的留言，心頭愈發感傷：往日的幸福不過是浮雲！她一張一張地刪除，自感自己就是在一個孤島上，獨自唱著她的獨角戲。
她的心在音樂裏碎了，獨自做一場與賀桑告別的悼念。
晚上，她沒做飯，讓馬超到樓下買了一包方便麵對付。馬超以前饞嘴的時候，湘語總說這是垃圾食品，這會兒他被允許吃方便麵，倒是異常高興。
湘語什麽也沒吃，也不感到餓。未來的世界突然出現一個巨大的黑洞，前方的天空隻是茫然。她腦袋發沉，躺在**昏昏地睡過去，醒過來，再睡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馬超聽到敲門聲，貓眼裏一看--是賀伯伯。
“超超，媽媽呢？”賀桑進門，換上湘語為他買的拖鞋。
“媽媽說不舒服，也不吃飯，躺在**睡了。”馬超說。
“那你吃了什麽？”賀桑問馬超。
“我吃的方便麵。”馬超說。
賀桑從口袋裏順手拿出一張五十元錢，對馬超說：“這樣怎麽能吃飽？”他抬起手腕看看手表，說：“八點了。伯伯給你五十元錢，你到路口新開張的‘德克薩斯’漢堡店去買一個炸雞腿和漢堡包吃。吃完了馬上回來，路上注意安全。”
馬超接過賀桑手裏的錢，興高采烈地出門買又香又脆的炸雞腿去了。
賀桑走進湘語的臥室。她躺在**睡了，臉上殘留著淚痕依稀可見。桌子上擺著的她裝裱好的兩幅畫，上麵這幅畫的正是他。賀桑心潮起伏，感動不已。轉身看著湘語的臉似乎消瘦了下去，愈發心痛。
他坐到她的床沿上，看到她手裏握著一張他在德國的照片。照片已經皺皺巴巴，顯然被她用力撕過，周邊卷角了……
他一把抓住湘語的肩膀，搖醒她：“你要幹什麽？告訴我，你怎麽啦？你為什麽不接我電話還撕掉我贈給你的照片？”
“我們分開吧，你回到你的家庭去。”湘語說。
“不要這樣殘忍，好嗎？今天下午到現在，我也滴水未進。我心裏悶，到現在還痛。”賀桑抓住湘語的手摸著自己的胸口，悲傷地說，“你怎麽可以不接我的電話？我們咫尺天涯，你讓我心急如焚。”
湘語的長發散落在枕頭上。她睜開又紅又腫的眼睛看著賀桑，不斷搖頭。賀桑彎下身子抱著湘語，揪心的痛傳遍全身。
“親愛的，我明天不方便，但是我今晚特意過來了。我的心一直和你在一起。”
“可是，你生日這樣特殊的日子，你就不再屬於我。”湘語眼睛裏無限的憂傷。
“對不起。明天我招呼大家吃完中飯後，安排親戚們去酒店開房打打麻將。我一定抽時間出來陪你，咱們就去琴島三樓。”
“嗯。”湘語破涕為笑。
“今後再不許你把我們的照片撕掉了。你這是拿刀子在捅我的心呀。”賀桑把她摟在懷裏，眼睛也紅了。湘語深情地和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