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月光溫柔的灑落在湖麵上麵,湖水波光粼粼,每一彎湖水裏麵都盛放著滿滿的金色月光。瘋子坐在湖邊望向身邊同樣靜默不語的周正,“周醫生。”他客氣的叫了周正一聲,“趙博為什麽成了楊巨帥的徒弟啊?”
周正深吸了一口煙,慢吞吞的回答:“他花一百三十萬從我這裏買走了。”
“什麽?”瘋子聽的一頭霧水,幾個意思?買走的。什麽叫做買走的啊,但之後不管他再怎麽問,周正都仿佛聾了一樣就是不回答他了。
周正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深思狀態,他從來沒有這麽仔細的想過做人這件事,不是生小孩的做人,而是為人處事這件事。他向來都是隨心所欲,別人越是覺得他可能會怎麽樣他就越是努力超那個方麵靠攏,有點故意的感覺。他一開始隻是覺得這樣逗別人挺好玩的,而且結果也不錯,總是有錢拿,後來他發現他不用故意這樣做,別人也都會下意識就認為他其實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一切都是以錢為導向,金錢至上。然而事實上,他並不是這樣的,可能從小就沒有朋友的關係,父母繁忙的工作,沒有機會陪伴他度過童年,他從小就是撫摸著家裏床邊的一堵牆作為自己的假想朋友,牆對他自然是沒有期許,所以他的性格就是一片空白,遇見什麽人,感受到什麽東西,想要接近什麽人,才會讓他變得豐滿,然而沒有這樣的人存在。慢慢地他在磕磕絆絆的社會裏前行,就發現順著別人說話最容易讓話題進展下去,他渴望和別人多說幾句話,但是他表達不出來,所以點頭和嗯,還有不斷的討價還價才能讓他滿足自己和別人溝通的願望,就是這樣無聊的願望,造就別人眼中那個貪婪、無德、自私,唯利是圖的形象。
也許不能再這樣進行下去了,這樣不對,也許我應該問問別人怎麽做。周正整個人畏縮成一團,他抱著自己的腦袋,用雙腿緊緊夾著自己的胳膊,痛苦的抽搐著。還是沒有人啊,還是沒有人願意和我說話啊。他伸手想去觸摸那堵並不存在的牆,那敦實的感覺才能讓他踏實,摸不到,摸不到啊。周正猛然站立起來,然後就突然發狂的揍起了身邊的大樹,“誰也不是一開始就願意變成這樣的啊!”淚水沒有預期的降臨,洗刷了他一直幹涸的雙眼。
“怎麽了?你幹嘛突然傷心的哭啊?”趙博回來正巧看見周正發狂,他疑惑不解的問。
“傷心?你憑什麽認為我是在傷心?”
“不傷心你哭什麽啊!”
“我……”周正用手背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一顆顆淚珠晶瑩圓潤的停留在自己的手背上,是嗎?我哭了啊,這就是傷心啊。真的呢,好痛啊。心髒的地方真的很痛,沒有生病卻感覺到痛苦了啊,原來傷心真的會心痛啊,原來哪些病人的家屬不是無理取鬧啊,真的會心痛啊,這樣啊……原來如此。不是隻有肉體的疼痛也叫痛,心情一樣會帶來疼痛,他難過的看向趙博,第一次體會心痛就是這家夥帶來的,心情的變化隻能帶來疼痛,我不如不要,都是這家夥,可惡。
周正的表情由痛苦漸漸轉變成了怨恨,他狠狠的瞪著趙博,恨不得生吞活剝了他。
“周醫生你這是怎麽了?突然不舒服了嗎?用不用幫你拿藥啊?”趙博看著他突然變成這樣,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幫他。
趙博迅速跑到周正身邊,一邊拍周正的後背,一邊用另一手給他扇風,“好點沒?順順氣,深呼吸,長長的吸一口氣,對對,再吐出來。”
楊巨帥站在旁邊嘲笑趙博,“叫著周醫生才指導別人怎麽呼吸,班門弄斧懂不懂?”
“額……”趙博一時語塞,連帶著動作也停了下來,“對不起啊周醫生,我心急,忘記了你其實就是醫生,你能告訴我你怎麽了嗎?怎麽樣才能幫到你?”
周正在被趙博的手掌碰到後背時其實就有點愣住了,從來沒有,是的,從來沒有,應該說打從周正記事開始,他就沒印象有人碰到過他。每天早上起來家中就沒有一個人,最多就是一個大麵額的紙幣壓在他的書包下麵,顯示著有人曾經來過,不然就是一個字條寫著他最近需要完成的功課和保姆大約幾點來。牆,永遠都是他最信任的也是最常陪伴他的朋友,“你永遠會陪伴我吧?”他曾經撫摸著牆壁這樣問道。牆壁冰冷、厚實,永遠一言不發。正如現在的周正,冰冷、堅硬,不愛說話。然而趙博的手掌不同,溫暖而又柔軟,放在他的身上,他覺得心中有一塊無比巨大的石頭就那樣轟然落地了,轟隆隆的響聲嚇了他自己一跳,安心,不錯,安心的感覺。疼痛漸漸緩解,他扭頭看向趙博,就算他剛剛從湖水裏鑽出來,從樹林間跑過,也遮掩不了他身上散發的濃濃的陽光的味道,好好聞。
周正順手摸了摸自己的心髒,他感覺自己不疼了,為什麽突然就不疼了,他說不上來,但生病就要吃藥,有傷就需要治療,哪裏有不需要治療就好的疼痛,唯一的解釋就是趙博那為他拍背的動作治療好了他,拍背也能治療心痛,他感覺疑惑。
“你學過什麽氣功之類的?”周正問他。
“氣功?”趙博現在覺得他的思維已經追不上周正了,這也太跳躍了。
“不是氣功之類的功法,我為什麽會突然不難受了?”
“這,我不知道為什麽你會突然不難受了,因為你也是突然就難受了啊!說不定,我一拍你,你心裏一放鬆,就自愈了呢?”
趙博說著就想去繼續幫他擦擦汗,他因為情緒激動已經額頭見汗。周正粗暴的拒絕了,但楊巨帥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家夥卻用擒拿術按住了周正,然後對趙博說,“喂,治療他。”他說的治療是修理他的意思,誰知道趙博就真的拿起毛巾什麽的擦拭和治療起周正來。
“你丫是老好人一個嗎?”楊巨帥無語的看著他。
“不是。”
“那你幹嘛這麽照顧他?他狠狠的踹過你耶。”
“你不也是嗎?”
“你這好歹不識的!”
“周醫生,是我們這隊唯一的醫生,而且他明顯身體不舒服,身體受創的時候總會做一些不是本心的行為,我理解。”
“你理解個屁!”楊巨帥氣憤地從周正身上下來,一個人拍拍屁股走遠了。
雖然楊巨帥不再鉗製周正了,但周正也隻是坐好並沒有再繼續粗暴的反抗,他任由趙博在他身上生澀的擦來擦去,也沒說什麽,一切都平靜的不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