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孤月愁聞玲瓏醉 第一章 前世

第一次見搖風上仙,他正捧了拂弦仙子在懷中,彼時仙子奄奄一息,氣息微弱,一身紫衣滿是豔豔血跡,直到月上柳梢頭,才緩過一口氣來。

臨走時,正值冷月清輝,搖風掀了珠簾,望了一望那滿院的碧火紅花,漆目微睜,眸含碎冰,神色莫辨。

她輕歎,如此冰冷竟也迷倒了半個九重天的仙婢神女,而另一半的紅袖香囊,自是都悄悄贈與了傳聞中明豔青絕媚眼如絲的桑即殿下。

此後,搖風上仙竟是時時來紫衣殿為拂弦仙子療傷,兩個多月過去,見她仍舊咳出汙血來,搖風愧疚難當。

傳聞,搖風上仙的青裳宮突然闖進一頭上古凶獸檮杌,人麵虎足青麵獠牙之態驚的仙童宮婢四處亂竄,時值桑即殿下坐在一方棋盤邊喝茶,見凶獸來襲,一把取了隨身佩劍卷入檮杌數尺長的毛發中,直鬥的天昏地暗難解難分,誰知桑即一個疏忽,眼見檮杌長尾卷了戾氣直襲桑即麵門,及時趕來的搖風正欲抱了桑即擋了這一擊,卻見一抹紫衣一閃而過。

拂弦仰慕搖風許久,去趟瑤池都要繞半天路程拐至清冷的青裳宮望上一眼,這天賜良機,她怎可錯過,這便不顧自身凶險,呼啦啦躍上前去為上仙擋了這一劫。

仙婢每日都要把這折子說上一兩回,直誇仙子舍生取愛,感天動地。

拂弦便笑著嬌嗔道:“再取笑我,看不撕爛你的嘴。”

她也認為搖風和拂弦般配的很,想必這對比翼仙不久便會喜結良緣恩愛九重天,豈料這日搖風走後,拂弦一臉歡喜的翻身下床,在屋內直蹦躂,自言自語:“這計策果真管用。”

她原本以為搖風生的如此蠢,被女人騙了這麽久,是因為他長的俊,豈料他還愚昧無知的很。

這日,搖風攙了病息微弱的拂弦下床來,望著滿院的碧火紅花,又望了她一眼,對拂弦道:“這株野草靈識極弱,又開不了花,遠不如院中那株海棠令人心悅。”

野草……

想她乃一株正經八百的萱草,雖是苦苦修煉幾百年仍未長出花骨朵,又有誰說萱草不會開花?

她氣惱至極,本想數落他上下十八代,又想他這麽蠢又不是他祖宗的錯,這便在心中把他從頭到腳詛咒了一遍。

可搖風聽不到她詛咒,仙婢也聽不到她解釋,一把把她從供奉的仙盆中拔出來,呼啦啦扔到院外的牆角邊任她自生自滅。

她心生憤恨,這麽又蠢又無知的上仙,活該被女人騙一輩子!

可那仙盆再也回不去了,一株海棠傲然淩立,朝她鄙夷的抖了抖枝葉。

雲海迷人眼,她掙紮了半天,身子好不容易動了一動,不知何處飛來一隻野雀,撲楞楞扇了翅膀張了尖嘴利齒就把她往空中叼去。

流年不利,她暗歎一聲,嚇得閉了雙眼。

醒來時,刺骨的冷,睜眼一看,一個圓滾滾的土豆正探頭探腦的盯著她瞧。土豆娃娃蹦躂著兩條細細的小腿,扯了嗓子喊:“積原爺爺,萱草活了。”

她白了土豆娃娃一眼,想她也是擁有百年修為的一株靈草,豈能這麽容易就死掉?抖抖身子,枝葉亂顫,掉落一地雪白。

半個月後,她才終於接受了現實,那個缺德的尖嘴野雀,竟把她丟在這鳥不拉屎……不,連根鳥毛都找不到一根的廣寒冰窟。

萬裏冰窟,白茫茫一片沒有盡頭,隻有水德真君仙府前植了一小片菜園,由著土豆娃娃打理。

她欲哭無淚,積原老頭翻了半個月的天書,終於給她選了個自認為極好聽的名字。“萱草忘憂,就為你取名‘青萱’可好?”土豆娃娃立馬甜甜的對著她笑:“青萱姐姐。”

她剛有靈識就被一個已經化為人形的千年土豆喚為姐姐?可她看到土豆那蹦躂的細腿又忍了,來日自己化為人形,鐵定比那土豆俊俏高大許多。

水德真君生的慈眉善目,仙骨錚錚,可背地裏卻極愛散播些仙界逸聞人間趣事,諸如哪位仙子又偷偷私授香囊給桑即殿下,哪位真君的坐騎偷偷下屆私娶凡間女子,何處群魔亂舞被搖風、行上二上仙揮指成灰力挫群魔等等。

許是聽些八卦有益修行,在廣寒冰窟不足百年青萱竟能言人語,她揮舞著手蹭蹭土豆娃娃圓滾滾的腦袋道:“搖風可有和拂弦成婚?”

土豆喜極而泣,竟一溜煙的跑了,邊跑邊喊:“積原爺爺,青萱姐姐會說話了。”

青萱搖頭輕歎,百年已過,想必他們生的娃都會打坐了吧,正欲縮了腦袋睡覺,忽有一道清冽的響雷從頭頂劈來,差點震得她心魂俱碎。

“本仙名諱,豈可容你這小妖直呼?”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青萱咬牙切齒,剛抬頭準備開罵,正對上搖風冰涼的眸底,竟一時怔了一怔。

搖風聽著她牙齒咬的咯咯響,竟笑了起來,悠悠蹲下,對著她呼出一口仙氣,轉身踏風而去。

這一口氣,直熏的青萱醉了三天三夜。

青萱本想再詛咒一番,想想那麽尊貴的上仙,竟喝的如此不成體統,想必是和拂弦生了口角之爭,這世上最傷人心的,左右不過一個情字。

細想了去,這廝不僅蠢笨的被女人騙,還要受女人的氣,心情轉瞬大好起來。

這以後,搖風再來廣寒冰窟尋了積原喝酒下棋,青萱也便懶得理他,隻想著要修身養性,早日修煉為人,可此後千年,青萱修為竟毫無進展,在清風冷月的夜晚,星眸便添了幾分黯淡。

積原見她日日辛苦修煉,也曾厚了臉皮要了老君的仙丹給青萱服用,卻是毫無幫助,於是常常晃動著他那滿頭銀發歎氣不已。

“罷了罷了,慧根不夠,仙緣不足,命數使然,阿萱莫要徒增煩惱了。”

積原貴為五炁真君之一的北方辰星真皇君,為表尊崇,仙人皆喚一聲水德真君或啟垣真君,偏偏他性格怪癖,時而眉若彎月,眼含桃花,時而聲若寒冰,凶煞怪異,青萱便也繼承了他乖覺的性子,隻呼其字,積原。

可積原從未責怪過她,見他為自己修行擔憂,便笑著寬慰他,打趣道:“積原何須擔心,許是阿萱上世積了冤孽,此生才頗多磨難,待緣解緣滅,阿萱自會修行為人。”

積原笑嗬嗬的轉身往仙府走去,臉上表情明滅不定。

聽聞近日天不太平,積原接到仙童請帖,千叮嚀萬囑咐的交代給土豆娃娃看護好門戶,便隨著仙童去了南方赴約,少了積原的聒噪,冰窟竟莫名有了蕭殺之意。

這日,青萱困頓的很,搖動枝葉揉揉那倦意分明的睫毛,凝視著那一片蒼茫,一時竟分不清哪是雲霧繚繞,哪是冰雪彌漫。她伸伸懶腰,淡漠的眼眸疲倦不已,便閉了眼。

風雪愈加凜冽逼人,卻為何隱著一絲悶哼?青萱睜眼,一抹猩紅暈染銀霜,耀眼刺目,麵前正半倚了一個明豔淒絕的男子。

一身飄然白衣,溶在那一片冰雪之上,長發潑墨般散落一地,倨傲倔強的臉蒼白無血,雙眼緊閉,長長的睫毛沾濕了幾點雪花,微微顫抖,甚是動人。

竟是受了重傷,胸前傷口血流如注,紅血絲絲繞繞沾染在那白衣上,又滴落在他身下的冰雪中,暈染散漫開去,在這野茫茫的凝白廣寒中,甚是淒美絕寰。

青萱怔了一怔,一眨也不眨的盯了那血洞瞧,忽地揮舞著枝葉去幫他止血,不知為何卻覺得四肢百骸一片清明。

白衣男子痛苦的睜開眼,鳳眉妖嬈,上挑勾抹:“小妖,你膽敢偷喝本殿下的仙血?”

竟是將她當做了賊人?

青萱氣惱,正欲爭辯,耳聽呼啦啦一片霜劍風刃之聲,已見搖風行上二上仙和一襲紫衣的拂弦仙子正淩立在冰窟上方,將一身紅袍的男子困在劍光之中。

青萱從未見過如此炫彩的天空,白光,紫影,玄墨,紅光,糾結在一起,如彩虹絢爛掛於天際,直如風習嫋嫋,盈水斬盡萬千華,流雲煮水,揮不斷九丈紅塵,極有氣勢。

搖風抽身飛下,一把挽了白衣男子的手,滿眼焦急:“桑即……”

桑即殿下努力扯了扯唇角,望一眼青萱,似笑非笑:“沒想到你如此用心……”

青萱向後一列,不明所以,暗道,這媚眼如絲的桑即殿下莫非有斷袖之癖?眼見行上上仙和拂弦仙子已漸落下風,他竟還有心思吃拂弦仙子的幹醋?

被困紅袍男子眉目冷峻,周身隱隱有股煞氣,胸前透著微光,看那戾氣生寒的法寶,不知又是哪位魔界高人前來天庭滋事。

搖風眉眼冰冷,呼嘯一聲飛身而上。

青萱見桑即眼底泛著擔憂,開解道:“殿下不必擔憂,搖風上仙法力高深,必會潰敗這魔人。”

桑即望一望她已變透明的枝葉,笑的清淺:“小妖,可莫要忘了這滴血之恩。”

堂堂一介天帝之子,竟如此小氣?

不小心喝了幾口仙血罷了,竟如此念念不忘麽?

青萱暗道,妖也要有妖的禮數,不能亂了章法,這便垂眉低目的做了一揖,再一抬眼,隻見桑即早已祭出了一琉璃盞,盈盈霜白光華隨著他身形一晃,急急馳入空中那團光影之中,流光溢彩,炫美晶瑩,隻那地上一灘紅雪依稀殘留著他的氣息。

隻一瞬間,空中嘶鳴大作,萬彩琉璃盡碎,白芒灼灼,不堪直視。

青萱隻覺耳鳴目眩,忽有劇痛傳來,睜眼環視,唯見雪白清冽,數尺外半跪著的紅袍男子,微睜了一雙赤目,麵含慍怒,似是似非的望了她,赤紅眸底一抹邪獰疾閃而逝,一身耀眼紅袍絲絲縷縷嵌在冰刃之中,耳邊唯有冰雪凝結的吱吱聲。

上古冰封,神器加持。

不見桑即身影,行上、拂弦靜立一側,搖風立在半空,手持天神盞,霜白光華映著他冰冷眸底盡是悲慟。

青萱錯愕,想要逃,卻無所遁出。紅袍男子怕是未來會孤寂落寞,無論如何也要拉了她來作伴,而那正在施法的男子,滿眼冰冷無情,似是不曾望到她的存在。

是嗬,她甚至連人形都未曾幻化出,她在旁人眼中不過是一株野草而已,尚未嚐到做人的滋味,便要長眠在這冰封之下了。

青萱微閉了眼,胸口卻“砰”地升騰起一團火,灼得滋滋難受,又猶如千刀萬仞一寸寸啃噬,直到在封印之門關閉前,她不受控製的直直從冰雪中飛出,直到,一張冷冽詫異的臉落入她的眼瞼。

何時,她便幻化成了一身青衣的女子?何時,他冷冽的臉上突現了一絲笑意?

似溶溶月,若淡淡風。

青萱望著這絲笑,望著搖風唇角溢出的滴滴鮮血,前塵往事似剜了她心,飛掠而過。

“搖風……”

心魂一痛,想要伸手拂去那血,倦意席卷,唯昏沉而睡。

搖風將她攬在懷中,立在半空,手指挽了個決,頓時一陣摧枯拉朽,飛雪走冰,長袖一揮,天神盞閃了一閃急急飛入他袖中,旋身離去。

桑即臥倒之方寸之地,本是鮮血浸染,紅雪彌漫,瞬時掩埋在那淡淡雪霧冰氣之中,不見了蹤影。

冰封之中的一雙赤目,似是斜望了青萱背影,笑意直達眸底,溢著一絲邪魅。

青萱一直昏睡了三日有餘,醒後望了一望哭腫了雙眼的土豆娃娃,一把掀了錦被,不顧土豆翻滾著圓溜溜的身子來追她,發絲淩亂的直奔向青裳宮。

嗬,青裳宮,這個名字本是一千五百年前搖風特意為她所取。

她原本是桑即殿下後花園中一株萱草,化為人形那天,一襲青衣輕舞,正好被邀去下棋的搖風撞見。

二人一見傾心,搖風又同桑即過往密切,此後,情愫漸生,又因她時常著一身青色衣裳,搖風便不顧仙界可畏的流言執意把自己的府邸改名為青裳宮。

彼時天帝義女傾慕搖風良久,央了天帝賜婚,搖風不允,憤而拒婚,天帝被抹了麵子,即以妖女勾結上仙為由,用了天刑,直打的她魂飛魄散。

桑即和搖風趕到時,隻救回了她一魂一魄,便鎖了她記憶,關在一株萱草中重新修煉。

萱草輾轉到了拂弦紫衣殿內,恰巧拂弦偷偷放出凶獸檮杌,搖風便順水推舟,時時去紫衣殿瞧她一眼,終於借她靈識淺薄為由被搖風幻化的仙雀銜去了冰窟,那口醉酒的仙氣,卻是渡了五百年修為給她,她卻直到喝了桑即的仙血方才幻化為人形。

他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她,甚至為了冰封住魔君九鳳而又能救她,他不惜重傷了自己。

也便是在彼時,她的記憶竟突破神的桎梏,往世塵煙,曆曆在目。

一路狂奔,呼啦啦帶倒了不少仙婢天兵,青萱忍受著身後的折辱和攻擊,一心隻想著早早見到搖風。

他還好麽,傷的重不重……

青裳宮卻是一片狼藉,本就是極為清冷之地,渺無人煙,此刻殘磚斷瓦,瑟瑟生寒。青萱蹲在那殘破的瓦礫上,簌簌淚流,毫無驚覺身後黑壓壓一片的天兵天將。

她輕易的就出了包圍來的攻擊,跌跌撞撞的跑到桑即殿下的府邸,卻是人去樓空,隻有一個行事的仙婢見了瘋癲的她嚇的躲在角落不肯出來,她狠下心,把那仙婢揪出來吊在半空,卻得到了萬念俱灰的答案。

魔君九鳳竊取了一顆天庭封印萬年的靈珠,法力甚高,若出了九重天後果不堪設想,桑即重傷之下,修為盡失,這便以元神祭神器斷念天神盞,坎坎封印住九鳳。

桑即元神滅,魂魄散,天神盞利用自身靈力強行吸取了桑即的兩魂六魄,這才使得桑即可在萬丈紅塵中輪回轉世,再度修道得仙。

拂弦仙子看清楚搖風一顆癡心隻為花妖,氣惱之下,盜走神器歸靈九仙畫,又挾持了重傷的行上上仙,不知所蹤。

天帝勃然大怒,聲聲要他們挫骨揚灰,奈何遍尋不著神器及行上、拂弦二人,這便把所有怒氣加在了搖風上仙身上。各路老君極力勸諫,隻道那桑即殿下此生必有一死劫,死劫之後曆經十世塵劫便可飛升為無尊上神。

天帝餘怒稍減,但仍礙於失去愛子之痛,責罰搖風人間曆難,受輪回之苦,水德真君府邸則受到連帶責任,此後任何人不得離開廣寒冰窟半步,直至桑即飛升。

她放了那仙婢,一個人輕輕巧巧的躲過眾仙直奔南天門,她要去人間尋了搖風的轉世,護他周全,還要尋了桑即殿下,以報仙血之恩。

卻不曾想,一個身穿金黃鎧甲威風凜凜的大將帶了烏壓壓一眾天兵攬了她的去路,仙聲赫赫:“小妖,你敢抗旨不尊,又欲私自下凡,罪無可赦。”

青萱輕笑,想她區區一個剛幻為人形的小妖,竟勞煩天庭如此一員猛將親自擒拿,九重天果真看得起她。

她一語不言,雖知力不能敵,仍飛身而上襲了那大將,卻見那大將眸底閃過一絲戒備,祭了仙劍小心應對,直至鬥的昏天暗地,青萱才猛的察覺自己法力豈止百年?

大將一時奈何不了她,氣哼哼道:“你自認為搖風上仙曆劫之前把修為渡予你,便能與整個天庭為敵?”

青萱一怔,落下淚來,手中勁勢頓時一弱,大將仙劍一揮穩穩將她擒住。

此後,不僅不能離開天庭,更不能離開冰窟半步了,天帝已有旨意,若妖女再做有違天帝之舉,定不饒恕水德真君府邸的一人一物一草一木。

青萱不忍無故連累積原和土豆娃娃,當初搖風渡她修為,也便是想護她周全不被欺淩,亦是想她好好珍重以待來日重聚。

可她實在思念搖風思念的緊,這日天帝義女大婚,整個九重天仙樂融融,戒備鬆懈,青萱便躲過守衛,悄悄來到了忘仙池。

忘仙池畔,薄舞輕紗春裳。

這裏便是當日搖風躍下萬丈紅塵之地,清冷孤寂,風輕鬱鬱。她微閉了眼,努力去尋了他存留在天庭上的最後一絲氣息,不覺背後輕盈腳步。

“你很想念他?”一個女子咯咯的笑,“我也是。”

女子笑中隱著深深的恨意。青萱想,即使搖風被罰曆經塵世劫,她仍不解恨,可她盜走天庭神物,又挾持上仙,終究會被擒住萬劫不複。

她欲轉了身子勸她,忽覺脊背被一股大力席卷著倒向忘仙池中。

薄霧輕繞,三千青絲淩亂起伏,消失在萬丈紅塵之際,她眼角望到輕煙上方的紫衣一閃而逝。

如此這般,拂弦便解了恨吧。

如此這般,也算是成全了她吧,成全她去尋了搖風和桑即。

可這紛紛塵世中,她又如何去尋了他們,報了這恩,回了這情?隻因,忘仙池,前塵往事終不惦念,再無絲毫記憶存留。

兩滴清露坎坎滑落,映了一粒塵埃,唯見青色身影,搖搖而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