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相遇）
他側立於陽台，望著樓下來來往往行走的人。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故事。
這一切仿佛是種必然，如果沒有何歡帶來的秘密，沒有一係列莫名其妙的殺人案件，或許現在他們就不會出現在這裏……冥冥之中有人推搡著他們前進……
人的行為是由性格、記憶和發生的事情決定，倘若把握其中的定量，再控製其變量，潛移默化改變結果……
“大中午的，不睡覺幹嘛呢？”來自思緒之外的聲音打著哈欠，由上移至下。
季子楊。
季家三年後要到國外發展，這期間，季子楊被父親委命多跟著蕭莫學習學習，於是他緊隨著蕭莫來到了這裏。
實話是，沒有蕭莫幫他掩護惡劣行徑（不寫作業、曠課等等等）的大學，他可能一星期都堅持不下去。
“我在思考一個問題。”蕭莫轉過身，麵部籠罩於柔和的秋光下。
“開學不到一個月，認識我的人比例增長超過了正常數值，解釋一下這是怎麽回事。”
“哦……”季子楊係著鞋帶，抬起頭時眼睛撞上窗外強烈的光線，瞳孔受到刺激而收縮。
他用胳膊擋住眼睛，仰躺在椅背上，嘴巴一張一合：“我碰巧看到有個女生長得不錯，碰巧知道她是你小姐姐的室友，碰巧她問我你的聯係方式，碰巧我知道一點你的心思，碰巧……就賣給她了，五塊錢。然後，誰知道她主動幫我廣告代言了一下，一不小心……就賺發了。”
“……”
蕭莫走進來，將大衣一把扔在他身上：“快點收拾，快集合了。”然後大步走向門外。
“喂！”季子楊扯開糊在臉上的大衣，“她可以（賣你的聯係方式）我就不可以？你也太偏心了吧！”
“砰！”
門被關上。
“……”
季子宣來到約定地點的咖啡廳時，那人居然已經到了。
她毫不客氣地走過去，在對麵坐下：“嗬，還以為你會不來呢，居然比我到得還早。”
徐峭拋給她一個白眼：“怎麽可能不來，難得有人請我，當然要把握住機……”
話語未盡，對麵人的手爪就抓了前來，指尖輕輕撓了兩下她的頭發。
她皺緊眉頭，眼睛瞟向頭頂上方罪惡的手。
“哈哈，哈哈哈……你還真把頭發給減了。”季子宣憋著一小段一小段地笑，“我家小狗也是這個發型！”
徐峭嘴角抽搐：“哈，哈，哈……”
三言兩語，季子宣欲言又止。
終於忍不住，她還是說了出來：“你到底和蕭莫怎麽啦？”
她說的是“你到底和蕭莫怎麽啦”而不是“你和蕭莫到底怎麽啦”。
徐峭拿著咖啡杯裏的小勺子，輕輕剁了兩下杯底，望著狹小的杯口晃**的咖啡：“你跟我打電話的時候不是問過我幾次了嗎，我都已經告訴你了。”
“還說？”季子宣氣不打一處來，“你們吵架的理由是什麽破理由啊？跟他吵就算了，還連帶著不找我玩兒了，太過分了吧！”
徐峭聽出了她話裏的委屈，抬起頭無辜地眨了下眼：“我也不想啊，可誰讓你們距離那麽近……再說，我也經常給你打電話的。”
“算了！不跟你計較了。”季子宣瞪她一眼，傾瀉完最後的憤怒。
“你見到他了嗎？”她問。
徐峭搖了搖頭：“沒見到，聽到了……”她用小勺子一圈一圈轉動著杯裏的**，鐵製品和瓷器均勻的摩擦聲有規律地回響。
季子宣試探著說：“他其實就是擔心你，才不想讓你上警校，怕你遇到什麽危險，這不，他又跟過來保護你了。”
“誰知道他是怎麽想的。”徐峭小聲說。
季子宣一臉痛苦狀：“本來，我們兩個女孩子學藝術，讓他們兩個糙漢子去當警察，你非得湊熱鬧，丟下我一個人……”
的確啊，她現在穿著時尚的衣服，化了淡妝。標準的長發優雅、言行暴力的淑女。
“給我說實話吧，”季子宣端走她麵前的杯子，打斷她無聊的娛樂，“你肯定知道他是在擔心你，究竟……發生了什麽，讓你生這麽大氣？”
“生氣？”她搖了搖頭，望向窗外，“我不是在生氣。”
秋天支離破碎的陽光被樹葉分散成無數塊，地麵上到處都是零零散散的落葉和影子。一日不見，如三秋兮。他們已經隔了好多好多個秋天了吧……
那沉澱下來的往事都已經平定了，她也習慣了一個人努力的日子，或許已經積累到足夠的勇氣說出來了，說出來，或許就忘記了……
她以為自己不在意了，可話說出口時，心髒還是抽痛了一下。
季子宣靜靜地看著她，半晌。
“拜托！我還以為是啥事呢！”她用一種不懂得珍惜的目光看著她，“十四歲，那才多大啊，那時候懂個屁！”
季子宣語重心長地教育她：“雄性這種生物，能潔身自好就已經很不錯了，像他這麽（她的手以拋花狀比劃著）條件還算不錯的，已經很難得了。”
徐峭嚅囁：“可是我十四歲就已經……”
季子宣打斷她：“十四歲發生的事，對一生來說，隻不過是滄海一粟，不要因為這點小小的心理障礙，反倒錯過了一輩子。”
……
她走在街道上時，腦海裏還是反複回響起這句話。
在季子宣心裏，什麽理由都不叫理由，人生在世短短的幾十年，哪有那麽多時間留給煩惱冷戰。
可能誰都會有情不由衷吧，隻是……
這麽這麽久，沒有見麵，久到都忘了該怎樣和對方說話了，甚至連他的樣貌，獨有的氣味、聲音，於她而言都變成了僅存的，名為回憶的東西。
然而在還沒預備好的情況下，上天就迫不及待幫她把回憶變成了現實。
實戰課，訓練射擊精準度。
剛接觸武器的他們即將使用的練習工具是——弓箭，與槍支彈藥相比最簡單的武器，卻也是訓練沉穩心和臂力的最好方式。
十個靶子，十張弓。
當接過前麵人遞來的弓時，目光涉及處，一個懶洋洋的背影，吊兒郎當的姿勢。
她的視線不敢再往旁邊挪了，她知道那人旁邊一定是，他。可是，終究忍不住，還是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