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澄清）
蕭莫，都怪你！
徐峭憤怒地抄起紅色的小本，順手寫下這句話。
她想立刻找人解釋清楚，可事情已經一傳十十傳百。
為有源頭活水來，看來，解鈴還須係鈴人。她打定主意，正好明天是個周六。
徐峭一般都是坐公交車回家，隻是這天，她知道自己一定沒辦法及時趕上車了。
小約翰推著自行車屁顛屁顛來找她，十分驕傲地拍了一下自己的汗血寶馬：“徐峭，來，我送你回家。”
徐峭低下頭，尷尬地看看四周，幸好蕭莫不在。
她“嘿嘿”一聲，皮笑肉不笑地說：“先出了校門再說吧。”
小約翰推著車子走出校門，在路旁一處僻靜地，徐峭站定，硬著頭皮說道：“那個，小約翰，那天，真是不好意思，我真的是，沒聽清你在說什麽，就‘嗯’了一聲，讓你誤會了，所以，所以……”
小約翰突然露出一副悲傷的可憐相：“所以，你是要跟我分手嗎？”
“蛤？”徐峭驚呆。
她想直接把話說出來，可是看到他那副傷心欲絕的樣子，隻能硬生生把話吞回去。
她撓撓頭，萬分尷尬地，一個字一個字地擠出來道：“不是，我不是要跟你分手，而是，我們，從來就沒在一起過，那天你，給我說話的時候，我走神了，沒聽見你說的是什麽，又隨便‘嗯’了一下，害得你誤會了，以為我答應了你，對不起，我，我以後我一定會認真聽別人講話……”
她抬起眼偷偷瞄向小約翰。
他居然已經涕泗滂沱了，淚水灌溉在他卡在肉裏的眼鏡裏，艱難得流下。
“我就知道，”小約翰哽咽著說，“我就知道，你不喜歡我，你肯定不喜歡我，你喜歡的是蕭莫……”
徐峭驚呆了，張著嘴，目送他轉身推走自行車，一個趔趄差點絆倒，又胡亂蹬上腳蹬子，歪歪扭扭地騎走了車子。
一陣寒風襲來，她忙把嘴閉上。
沒有趕上公車，也沒有打車，她麻木地走著回家的路。腦海中卻回**著小約翰說的最後一句話——
“你喜歡的是蕭莫……”
“喜歡的是蕭莫……”
“是蕭莫……”
“蕭莫……”
“莫……”
街燈亮起的時候，她才回到家。
徐太熙問她“怎麽了”，她無精打采地說“沒事”。然後草草吃了兩口飯，鑽回自己房間裏。
打開柔和的橘黃色台燈，她爬在書桌前發呆。
蕭莫……
什麽時候認識他的呢？
五歲的時候，第一次看見他，他站在陽光中，燦爛得刺眼。如今也是，他依舊在一個最刺眼的位置，閃亮得讓她睜不開眼。
小時候的她怎麽就沒想到會有這一天？
他從小到大的畫麵，一幀一幀在她腦海裏回放。
他撲朔著可憐兮兮的大眼睛，巴巴望著她，隻要一看見他的眼睛，就算她有再堅實的防備也就繳械投降；他軟嗲嗲的嗓音，有著沁人心扉的清涼，叫著她“姐姐”、“姐姐”；他安靜看書時，整片空氣都會隨著他的呼吸一起一伏。
那次溺水事件，他眼睛裏閃爍的堅定、果決，他邏輯分明的思維，自信的笑容；他騎著自行車帶自己上學……他懂的東西那麽多，多到她從來把握不住他的心思。
甚至連他冷漠的時候，那種冰冷又俊逸飛揚的神采，精雕細琢的冷漠，一遍一遍叩動她的心。
他也會長大，乖巧變成了桀驁不馴，認真變成了冷漠疏離，他變得耀眼奪目，像一副竣工的畫卷一樣輕展在眾人麵前，他眉目間的英俊不羈，舉手投足間的英氣脫塵……
他早已經搬家了，有了全新的生活，早已經離開了她的世界，她卻還是心心念念想著他，每一秒鍾都期盼他能回來。
這不是喜歡嗎？
對啊，自己一直喜歡他，而自己一直不知道。
眼看著他越長越大，離自己越來越遠……
她翻開紅皮本子，又在上麵寫下一句話：
我就是喜歡蕭莫，
可是蕭莫……
新的一周開始了，本以為之前的誤會能夠化解。然而，大家看她的眼神變得十分古怪，好像她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果然，她從梁俊一口中打探到了情報。
學校裏傳言，徐峭玩弄了蘇鵬的感情，就是為了欺騙他的禮品財物。
“開什麽玩笑？”徐峭一拳捶在桌子上。
什麽叫禮品財物？不就是一堆零食嗎？自己早就想還回去了，可惜上次放假的時候忘了。
她提起桌子旁掛著的大袋子，塑料袋摩擦發出“嘩嘩”的聲響，她走到小約翰的教室前。
“請問蘇鵬在嗎？”她捉住門口的一個女生，盡量麵帶微笑、客氣地問。
女生哆哆嗦嗦地說：“他，他請假了，沒來上學……”
徐峭繼續“笑”著問：“那請問他的位置是哪一個？”
女生指了指一個堆放著書本的座位。
她走過去把塑料袋砸在桌子上，轉身就走。
門口一個賊眉鼠眼的男生擋住了她的去路，用一種略帶鄙夷的神色看著她：“你就是徐峭？”
這個人刺耳的嗓音，像指甲劃過黑板。
她厭惡地瞪了這個男生一眼，繞過他走了出去。
走出門，她看見了蕭莫。
他像是一尊被雕刻在那裏的雕塑，一副淡然的表情，置若罔聞，仿佛對周圍的一切都漠不關心。
徐峭神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朝著他相反的方向跑了出去。
兩天之後，梁俊一主動前來向她匯報最新的傳言版本：
徐峭經受不住輿論的壓力，買了許多零食禮品向蘇鵬賠罪求複合。
她已經無力反抗，頹廢地爬在桌子上。
聽天由命吧。
此時，教室裏的廣播卻突然發出了“刺啦”的噪音。
接著，一個比噪音還要尖銳難聽的男聲在廣播中響起。
這個聲音……
就是那個賊眉鼠眼的男生，他又要搞什麽鬼？
廣播裏的聲音說：各位（抽泣了一聲），各位同學，對不起，近日，學校裏有關徐峭同學，和蘇鵬同學的謠言（哽咽著），都是我傳的，都是因為我多嘴，對徐峭同學造成了傷害，在此，我鄭重地向徐峭同學道歉，對不起……
聲音漸漸模糊了，但整個學校的人都已經聽見。
大家看著徐峭，而她在想……
這樣的事情經過，為什麽這麽，似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