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美人蠱(上)

這一個故事,是有關於蠱的。

聽起來非常嚇人的東西,但這一次,更多的,是關於愛情和生死。

它的名字叫美人蠱。

1、蠱

在苗疆,養蠱的女人被叫做草鬼婆,搞一大堆蟲子,給目標人物服下,搞得場麵浩大,服蠱者如果不服從命令,就會疼得死去活來,或肝腦塗地,演繹出一場場恐怖而又悲傷的離奇。

但實際上,那隻是小兒科的玩意兒。

還有一種人,他們將操縱蠱蟲視為終生職業,將千奇百怪的蟲子玩弄於股掌之上。但奇怪的是,這個門派裏的前輩和高手們,都拚命的製定下一係列嚴格的行規,對違反者處以最嚴厲的處罰,簡直就好像是跟後輩們有仇一樣。

所以,一代比一代弱,是蠱師職業發展的正常軌跡,但偏偏就是這個冷門又充滿魅力的職業,誕生出一個又一個罕見的天才,無數次的把養蠱技術推向不可能的領域,讓蠱師長老們恐慌不已。

——絕非因為他們忌才,而是因為他們知道,那種力量有多麽可怕,隻要落在不懷好意又野心勃勃的人手裏,善良的人類到底會受到怎樣的奴役,誰也說不清楚。

所以,其實真正的蠱,在人心。

昏暗、狹小的房間內,沈依靜緊張的等待著眼前老者的檢驗結果,她小心翼翼的不發出一點聲響,但卻感到一顆心砰砰直跳。

眼前的老者叫楊從文,是自己父親的好友,既是一位道士也是一位玄師,這一次通過父親的關係,好說歹說才請到他出馬,才重新燃起解決發生在自己身上可怕難題的希望。

“對不起,沈小姐,看來我愛莫能助。”

半個小時之後,楊從文歎息著,用鑷子將大玻璃罐中的幾縷毛發,小心的放回薄膜袋內。

“楊伯伯……你,已經是這方麵的專家了,如果連你也沒辦法的話……”

沈依靜臉色煞白,欲言又止。她長著一張秀氣的圓臉,穿著得體,舉止優雅,顯然是受過良好教育的大家閨秀。

“陳少銳的確被人下了蠱。蠱是邪物,蠱氣藏於人體之內,會通過毛發散發出來,用有靈性的畜生,便可以聞得出來。”楊從文白發蒼蒼,但是說起來話來中氣十足,“但具體是什麽蠱,要怎麽解蠱,實在超出我的能力之外。”

此時,大玻璃罐中,一隻通體翠綠色的小畜生吱了一聲,仿佛在顯示自己的功勳。

沈依靜沉默不語,臉上堆滿了連日累積下來的疲憊和無助。

“不過你放心,還沒到絕望的時候,”楊從文安慰道,“我知道有一個人,可以幫到你。”

“哦?”沈依靜精神一震,“楊伯伯你說的是?”

“正所謂術業有專攻,雖然年輕時我曾經自詡為‘百玄天師’,但博而不精是我最大的缺點,和我這種半桶水不同,他們是真正的蠱師。”楊從文傲氣的臉上,少有的出現了敬佩的神色。

“那個人的名字,叫蕭山。”

兩天後,行駛在雜草叢生的偏僻公路上,黑色轎車後座的沈依靜,腦海裏浮現出這幾個月來發生的事情,感覺有點唏噓。

這場突變來得太快。

三個月前,自己還是那個所有人都羨慕的陳氏家族二公子的未婚妻,風光無限。陳氏家族擁有著萬豪生物技術集團超過一半的股份,掌握著上百億的資產,是美少女們趨之若鶩的豪門。但短短的一個多月,未婚夫陳少銳卻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不僅對自己不理不睬,還突然對那個以前他反感的女子,幾近癡迷。

那個女子叫莫少玲,是陳家大少爺管理萬豪生物集團的旗下子公司的公關部長,天生長著一張妖豔的麵孔,以前有事沒事就對陳少銳大拋媚眼,但陳少銳從小就是富家公子,對這種倒貼的貨色實在不太感冒,反而對沈依靜這個有著氣質的女孩一見傾心。

原本就是一場天作之合的好戲,卻在那一天發生了扭轉。

沈依靜清楚的記得,陳少銳是在喝了莫少玲送上的清涼補品之後才出事的,雖然他一向對這個女人並無好感,但對這種好意卻不好當麵拒絕,就在那之後,他突然感到一陣眩暈。

“你沒事吧,少銳。”

當時沈依靜隱約感覺有點不對,隻是不曾料想,事情的嚴重性遠遠超出她的想象,陳少銳醒來之後,立馬判若兩人,並以“我隻是對你突然沒有了感覺”為由強製結束戀愛關係。

事後,沈依靜有要求陳少銳到醫院檢查身體,但是報告顯示一切正常。那時候沈依靜六神無主,簡直是處於崩潰的邊緣,如果不是閨蜜的一句無心之言,她絕不會將這件事跟“蠱”這種邪物的事物有關。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她暗中讓人收集到了陳少銳的頭發,又聯係到了父親的好友楊從文,這才解開了中蠱之謎。

但至今無解。

沈依靜出生在一個珠寶商人的家庭,從小受盡父母的溺愛,此番的變故,對自己而言實在是一種巨大的打擊。沈依影外表雖然柔弱,卻有一顆不服輸的心,無論是學習成績、學生會的位置,她都不想輸。何況是婚姻,這不僅關係到自己的終生幸福,還關係到整個家族的麵子。

“小姐,你真的要去找那個人嗎?會下蠱的人,本來就十分危險,如果他居心不良,突然對小姐你下蠱,那後果真的不堪設想……”手握著方向盤,從小學時代起就為沈依靜開車的司機方友亮擔心道。

“不會的!”沈依靜好像是在反駁,也好像是在給自己壯膽,“楊伯伯說過,雖然這個人很古怪,但是蠱師門派中有相當嚴厲的門規,我想他應該不敢做出什麽失禮的事情。”

蕭山住的地方是一棟有著傳統風格的獨立房子,一共有兩層,屋子周圍打掃的很幹淨,窗戶的玻璃都是黑色的,裏麵什麽也望不到,顯得孤獨而安靜。

離蠱師的住處越近,沈依靜的心就越來越忐忑,她的腦海裏,開始逐一浮現電視劇中那些中蠱之人浮腫的麵孔,濃黑的血液,突然爆破的心髒,隻要開始想就停不下來。

走到了門前,始終鼓不起按門鈴的勇氣。

正在猶豫之際,門開了。

2、會麵

眼前這個人不到三十歲,雜亂齊耳的頭發,細長的眼睛,瘦削的下巴,因為長期沒曬到陽光的蒼白的膚色,額頭上有一個綠色的詭異刺青,如果那種東西也可以稱之為魅力的話,眼前的這個男人的確有一種邪異的美。

“沈小姐吧?請進。”他主動說,身體一側,讓出身後一條幽暗的通道。

“你認識我?”沈依靜微訝。

“報紙、網絡都可以看到,真人比圖片還要漂亮。”蕭山的話不知道是出於真心還是客套。

在沈依靜的印象中,自己唯一一次被媒體拍到,是在陳少銳一起參加的某次慈善晚會上,當時自己為了閃避那些煩人的聚光燈還刻意偽裝過,用大號的黑墨鏡和寬大的披肩遮擋住自己本來的容貌,如果對方隻憑那張模糊的側臉就可以認出自己?那也太過扯談了。不過沈依靜並沒有說什麽,她很清楚連楊從文都敬畏的天才蠱師,一定有他的過人之處。

經過那條陰暗的讓人發怵的走廊,沈依靜突然覺得眼前一亮,這裏並不如自己所設想的那樣,隻有裝著蠍子蜘蛛各類蝗蟲的瓶瓶罐罐,而是有一張很大的書桌,上麵擺滿了各類翻了一半書籍,帶長柄的台燈被搖到一個很古怪的位置,顯示主人經常在這裏工作。旁邊有一個華麗的書架,而剩下來的並不寬敞的地方,有一張石台,不知道是幹什麽用的。

“所以,你也知道我是為什麽來找你的?”坐下之後,沈依靜直截了當的問。

“陳少銳小時候有點口吃,後來努力改正還是留下後遺症,他的發言習慣是在每個“之”和“的”之間都會有停頓,但是最近一次他接受電視采訪的時候,這種習慣突然消失了,一個人的說話習慣如果突然發生了改變,很大的可能性是腦部出了問題,再加上婚變的傳聞,大概能猜個十字八九。再說,以沈小姐的聰明才智和你們家族所能找到的高人,一定至少會發現是蠱蟲作祟吧。”

“這個給你。”

沈依靜之前已經醞釀了一大堆的話,想著怎麽敘述才能讓對方第一時間了解陳少銳的情況,但現在竟然發現什麽都不用講,就好像到了專業的醫生那裏,病人連病史都不用介紹一樣,她唯一能做的,隻是從自己的包包中拿出那個裝有毛發的薄膜袋。

蕭山熟練的打開薄膜,用兩根細長的手指抓住毛發的中間部位,然後像拉橡皮筋一樣將其拉向兩側。沈依靜懷疑自己有點眼花,因為她似乎看到一團黑色的東西在蕭山的手上一閃而過。她故意扭過頭,壓根兒不想看清楚。

“絕情蠱,一寸三,黑色,中蠱者會無條件的對施蠱者產生迷戀心理,言聽計從,與‘迷情蠱’‘亂情蠱’不同,中蠱者甚至會對自己的行為進行一係列的合理化。”蕭山背書似的念出一大串台詞。

“絕情蠱?那種東西怎麽能叫絕情蠱?”沈依靜對這個名字不甚滿意。

“讓有情的人變得無情,最是絕情。”蕭山冷冷回答。

“蕭山先生,”沈依靜小心翼翼的準備著自己的措辭,“如果你能幫我這個忙的話,酬勞方麵…”

“你應該知道,錢這種東西,對我沒有一點吸引力。”蕭山把薄膜袋還給沈依靜。

沈依靜接過袋子,嘴巴張了一下,不知道說些什麽,因為這個正是她所擔心的。

“不過,其實我也是個凡人。”蕭山的笑容有些古怪,他朝著沈依靜靠近一步。。

“我要你……”

沈依靜下意識的退後一步,但動作沒有他快,蕭山蹲下來,卻隻是在她耳邊輕輕的說了幾句。

“下流!”

沈依靜聽完突然破口大罵,甩手就是一巴掌,然後氣衝衝的奪門而出。

第二天是周六,沈依靜坐在寧大寬敞白色的實驗室裏,麵對著一堆實驗儀器,表情有些木訥。

寧大的生物工程專業在國內首屈一指,不僅師資力量雄厚,而且有著全國最豪華的實驗配套,當然,這少不了萬豪生物技術集團的全力資助,但同時,他們也享有x大生物學係所有的生物成果。

仔細回想一下,在那個叫蕭山的男人臉上,的確看不到那種好色之徒的神色,但為什麽他會提出這種要求?想不通。

“那種人的話怎麽能信?”

聽完沈依靜的敘述,一直靜靜傾聽的黃文波突然喊道。

隔壁實驗室的幾名生物係的本科生停下手中殺青蛙的實驗,探頭過來,顯然是被黃旭波的大嗓門嚇了一跳。黃文波是生物工程學係的研究生,也是沈依靜同係的師兄,高材生,在學術方麵頗有建樹,沈依靜敬佩他的博學,和對生物研究的不倦追求。但這個人,卻沒有讓她產生可以托付終身的衝動。隻是作為一個朋友,沈依靜覺得他還是值得信賴的。

“依靜,我們學生物的,一定要相信科學,世界上根本沒有什麽可以讓人癡迷另一個人的蟲子,哦好吧,有些民間傳說將其稱做蠱,但已經證實隻是一些有毒的蟲子,根本對人起不了控製的作用,”黃文波苦口婆心的勸說,“你應該醒悟了,像陳少銳這種富家子弟,每天都周旋在花花世界裏頭,變心當然是家常便飯。”

“你胡說,少銳他不是這種人!”沈依靜生氣的反駁。

“豪門不懂愛,這個道理不用我說你也懂吧。”

“你太過分了。”

沈依靜淡淡的回了一句,她站起來,整理了一下頭發,快速的收拾好自己的東西,離開了實驗室。

身後的黃文波呆呆的望著那個美麗的背影,眼中露出濃重的迷戀神色,喃喃道:“依靜,為什麽你就是不懂我的心?蠱師?裝神弄鬼,什麽破爛玩意,不用多久我就會揭穿你的真麵目的。”

3、美人蠱

“方叔叔,去研究所。”

沈依靜上車後急衝衝的說。

至少黃文波說的話當中有一點是對的,沈依靜生在這樣的家庭之中,早已將感情視為生活的奢侈品而非必需品,父親與母親相處多年,也隻是在社交場合裝出恩愛的樣子,回家後兩個人卻經常相對無言,自己從小到大耳濡目染,認為男女之間並不需要太熱烈的感情,更重要的是物質富足、門風相對,所以大學時代麵對那麽多優秀男生的追求,自己完全沒有考慮,當初嫁給陳少銳的決定,更多也隻是考慮家門的榮譽和麵子,這種穩定的狀態讓自己非常滿足,過上母親般的安樂又高貴的日子,似乎是自己最重要的追求了,可是現在想來,似乎少了點什麽……沈依靜正打算細細思索這一點的時候,生物研究所已經到了。

這個萬豪旗下的生物研究所,正是沈依靜未婚夫陳少銳工作的地方。他的辦公室就在三樓最裏麵的位置,沈依靜再熟悉不過。以往在這裏,兩個人也確實度過了一些美好的時光。

緩緩的推開門,卻意外的發現,莫少玲也在室內,沈依靜想退出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你怎麽還有臉來?”莫少玲坐在陳少銳辦公桌的邊緣,交叉手臂,用高跟鞋點了點最近的沙發。

這種居高臨下的姿態,是她慣用的伎倆,莫少玲是情場老手,知道一旦處於優勢,絕不要放過羞辱對手的機會。

“少銳!”沈依靜畢竟涵養較深,隻是輕輕喊了一句,但語氣中還是充滿了不快。

“少玲,你先出去一會。”陳少銳平靜的說。

莫少玲看了她一眼,丟給她一個蔑視的眼神,才快步走開,關上大門。

“依靜,我已經跟你說得很清楚,我們兩個已經徹底的結束了。你難道沒有發現嗎?莫少玲的魅力遠不是你可以相比的,她成熟、美麗、聰明,是我心目中的理想女性,而你,隻是溫室中的花朵而已,對現在的我來說一點吸引力都沒有,我已經完全清楚了……”

沈依靜一邊聽著,一邊留心觀察陳少銳的說話習慣。沒錯,正如蕭山所說,他以前常見的那種語氣停頓現在已經消失了,他的表達十分流暢快速,但是好像隻是在複述某種設定好的文字,當他看著自己的時候,靈魂仿佛還在別處。

“所以,你明白了嗎?從今往後,我不想再見到你了!”陳少銳最後說道。

“什麽?”雖然和陳少銳已經分手,但是聽他說出這麽絕情的話,還是第一次,沈依靜直接愣在當場。

“沈小姐,現在,請你出去吧。”

此時,莫少玲不失時機的推門而入,她竟然還帶了保安上來。對於沈依靜來說,這是無法忍受的奇恥大辱。

“我不會就這麽罷休的。”沈依靜丟下一句話,憤然而去。

再次敲響蕭山家門,是兩天後的事情了。這一次,沈依靜換上了一頂灰色的休閑帽。

“你已經想通了?”蕭山問。

“我首先希望你誠實的告訴我,那樣做的目的。”沈依靜回憶著蕭山那天在自己耳邊所說的話,還是禁不住有些臉紅。

“為了練蠱。”蕭山直言。

“練蠱?什麽蠱?練蠱跟我有什麽關係?”沈依靜一頭霧水。

“為了煉美人蠱。”

“美人蠱?”

“嗯,蠱中最美麗的極品,製造出這種蠱的人,是周朝的大蠱師妲己,”蕭山侃侃而談,“那時候,她哀求紂王在摘星樓修建了蠆盆,並把幾千名宮女和毒蟲丟入其中,終於練成了能讓人美麗常駐的蠱蟲——美人蠱。”

“什麽?!”沈依靜聽得汗毛倒豎,“你要把那種東西丟在我身上?”

“當然不是,”蕭山忙不迭否認,“那是周朝時候的事情了,到現在,養蠱技術已經發展了幾千年,早用不用那種簡單粗暴殘忍的手段了。”

在沈依靜驚愕的目光當中,蕭山做了一個類似魔術師的動作,右手手腕在虛空中輕輕的一抖,華光四射,一條七彩的小小蛇躍然掌中。跟印象中那些惡心、粗獷的蠱蟲不同,它晶瑩剔透,光滑玲瓏,樣子頗為討人喜歡。

“這就是美人蠱的幼蟲,能被它看上的,無一是美人之中的極品。所謂煉蠱,就是投其所好,把它養飽,而它,可是很喜歡你呢,”蕭山滿懷深意的望了沈依靜一眼,“不過你放心,整個過程對人身是完全無害的,這點我可以保證。”

沈依靜不得不苦笑了一下,這能算是對自己的讚美嗎?她問道:“你煉這樣的東西,到底要幹什麽?”

“煉蠱就是我的事業,像這樣美好的事物,難道不值得全心全意去培養嗎?”蕭山似笑非笑。

在做決定之前,沈依靜還是重新打量了蕭山這個人。冷峻、嚴肅,但時不時有一種帶著嘲諷意味的微笑,隻是在那種麵孔的背後,她能感覺到這個男人對於自己事業的莊重和誠信。

要相信自己的感覺嗎?最重要的是,他是唯一能夠幫自己挽回劣勢的人。

4、黑師

在權衡了無數的得失之後,沈依靜點了點頭。

脫去外套,隻穿著白色的T恤,身上蓋著一張輕柔的被子,躺在那張冰冷的**,沈依靜突然覺得很好笑。這種可怕的勇氣,仿佛是那些一輩子老老實實幹活的實在人,突然跑去澳門吃喝嫖賭。

“可以開始了嗎?”蕭山的身邊在很近的地方響起。

耳邊想起了熟悉的小野麗莎的音樂,看上去是蕭山為了緩和自己情緒而播放的。

不像是練蠱,倒像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被別人開膛破肚。

過程隻不過十分鍾,但肌膚的每一寸變化都依稀感覺到,仿佛被微風吹拂過一般,當真是曖昧無比。她突然想起當初方友亮當初說的話,真是不幸言中。

“恩,可以了。”蕭山說。

聽到蕭山的聲音,沈依靜仿佛突然從沉睡中驚醒,她趕緊跳下床,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身上,生怕自己掉了幾塊肉或者多了幾個洞自己還不知道。

“你還好吧?”

“我可以摸一摸它嗎?”沈依靜指著蕭山手上,突然對那條美人蠱產生了興趣。

“可以。”

沈依靜湊近一些,試探性的用手去觸摸美人蠱的表皮,在煉完蠱之後,它表現得異常的溫順,像是吃飽睡足了一樣。

“它很喜歡你。”蕭山重複了一遍。

沈依靜縮回手,微笑著穿上外套。

“這個,可以解去陳少銳體內的蠱毒。”蕭山把一包藥粉塞到她手裏。

“裏麵是什麽?”

“是蠱灰。”

“啊?”

“難道你還想要活著的蠱不成?”

沈依靜趕緊用力搖頭。

“那就是了,這裏麵有兩種蠱曬幹之後的粉末,一種叫“霸王蠱”,另一種叫“洗髓蠱”,一種是絕情蠱的克星,一種是絕情蠱的解藥,隻要你找機會給陳少銳服下,蠱毒自然可解。”蕭山邊說邊走回他的書桌。

帶著蕭山給的蠱粉,離開那個屋子,沈依靜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愉快和新奇。並不單單隻是因為拿到了解決問題的鑰匙,而且這段經曆,也是她平淡的人生當中從未體驗過的。

“依靜!”這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把她叫住,讓她吃了一驚。

出現在沈依靜麵前的人,是黃文波。

“依靜,我不是告訴過你,不要相信這些江湖術士的話嗎?你怎麽又來了?你知道我有多不放心?”黃文波焦急的樣子,好像已在此等了很久,差點就破門而入了。

對於他的尾隨,沈依靜的內心感到十分不快,她其實從未想過這個外表老實可靠的男人有如此強的控製欲。

“黃師兄,我知道你學識淵博,也知道你關心我,”沈依靜麵無表情,這是她第一次用這麽重的語氣跟黃文波說話,“但是,這是我的私事,請你不要管好嗎?”

也不等黃文波答話,沈依靜一溜煙鑽進黑色轎車的後座,揚長而去。

“沈依靜那小妮子,好像已經找到人來對付我。你的東西,真的靠譜嗎?”

市區某處的一棟別墅內,莫少玲坐在沙發上,右手舉著盛滿紅酒的玻璃杯,將水蛇一般的身體小貓咪似的倚進旁邊男子的懷裏。

“你以為,我的蠱隨隨便便什麽人都能解?”四十多歲的男子,留著一個奇怪的發型,頭上好像有三個角一樣的凸起,讓人過目不忘,而他的額頭上有一個顯眼的紫色刺青。

他一手摟住莫少玲的嬌軀,一手抽著自己獨製的煙料,空氣中充斥著刺鼻的味道。

蠱師,木海,在煉蠱黑道無人不識,陳少銳的絕情蠱就是他煉出來的。

“說不好,你以為你真的是天下無敵嗎?”莫少玲對自己用肉體換到的來之不易成果,還是感到有些擔心。

“普天之下,除非是那個人。”木海冷哼一聲。

這一次,木海幫助莫少玲奪得陳少銳的心,絕非僅僅是貪戀女色,而是另有大計。他更看重的。

是萬豪生物技術集團的龐大資源,他完全明白,如果能掌握那些資源,再加上自己的蠱術,能成就什麽樣的事業。

“你是說白師?”莫少玲靈機一動。

在蠱師界,黑師和白師的爭鬥,已經延續了幾百年。黑師更擅長對生物進行奴役和控製的蠱,而白師則專注於人體自身的潛能的開發,兩者並無善惡之分,就如同華山派的氣宗和劍宗,修煉路徑不同而已。

木海,就是一位強大的黑師。

“那個人的確有這個能力,但是他和我一樣,是不會隨便出手的。”

“沈家有大把的錢。”

“錢?你覺得蠱師會缺錢?”

“如果……真的是他呢?”

“是他?我也不怕。”木海吐出一口煙圈。

到達萬豪生物研究所門口的時候,沈依靜已經想好了讓陳少銳喝下解藥的說辭。今天,她打聽到今天莫少玲被派到另外一件公司進行商務洽談,她小心的檢查了手中的保溫瓶,蕭山提供的那些蠱灰,已經盡數撒入補湯之中了。

事情的進展比沈依靜想象的要順利許多,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莫少玲不在場的關係,陳少銳對她的態度溫和了許多。

“少銳,我已經想通了,以後不會再纏著你。可是這些天來,我一直都掛念著你,我想著,如果能像以前一樣那該多好,所以我像以前一樣給你熬了你最喜歡的老火靚湯,希望你能喝掉,也算是給我們的戀情,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沈依靜深情的說出了自己練習了無數次的台詞,幸好陳少銳也沒有發現她臉上的紅暈。

“味道不錯。”陳少銳喝完了湯,還滿意抹了抹嘴。

而此時,沈依靜則陷入焦灼的等待。

“我的頭,我的頭……”

陳少銳突然用手按住頭部,發出幾聲哀鳴,然後趴倒在辦公桌上,沒過一會之後,他蘇醒過來。沈依靜記得,當初他也是這樣子之後才變得判若兩人了,如今重複了這個過程,應該是複蘇的征兆。

“少銳,你現在認得我了嗎?”沈依靜緊張的問。

陳少銳搖晃著沉重的腦袋,眼神突然變得明亮起來。

“我……”

陳少銳的話還沒說玩,突然,他的身體像觸了電似的,四肢就開始抽搐,口吐白沫,身體從滑到地上,在地上,彎曲成一條蚯蚓的形狀。

沈依靜不自覺的發出一聲尖叫,然後目瞪口呆,六神無主的站在原地。

研究所的其他人員聽到聲音,都衝了進來。

“陳所長要死了!”

“快送醫院!”

掀翻天的錯亂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