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向那片星空出發
辦公室內的氣氛一下子就凝固了起來,主任的豎瞳急劇地收縮了幾下,隨即就將雙手平攤在了桌子上。
沒有預想到的質問,驚慌,或者反抗等過激的行為。主任隻是看了看帶我們進來的研究員,然後歎了口氣,輕聲問道:“說吧,你們想得到什麽?”
“我們隻想知道母體到底是什麽?現在又在哪裏?”劉軒問道。
“我沒見過母體。據說是比亞皇子送來的禮物,一直都被秘密看管在會長辦公室中。”主任平靜地說道。
如此配合的態度,讓我有些愕然,覺得有些不妥,卻又挑不出什麽毛病,畢竟對於這裏的信息我們也是一無所知。
“會長?尼祿的辦公室嗎?”劉軒接著問。
“你們進來的通道,以及相鄰的兩條都是生物兵器實驗室。在三個通道中間有個樓梯,走到二層,有個直達頂層會長辦公室的電梯。”主任說道。
“我們如何相信你?”劉軒說。
“我不知道你會如何判斷。反正我們這裏的都是研究員,沒人有能力阻止你們,至於反抗或者呼叫警衛,都是不理智的舉動,畢竟警衛還在外麵,而你們就在麵前。實驗室外麵有最嚴格的防護措施,你們安然躲過巡邏的幾率也不大,何況會長那裏也不是容易侵入的地方。如果你們真的得手了,又有誰能指責我們?難道要我們這些手無寸鐵的研究員和職業傭兵拚命嗎?”還不等主任開口,帶我們過來的研究員就搶著辯解了起來。
主任並沒有阻止,反而露出了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現在怎麽過去?”我問劉軒。既然有這個家夥在,那需要思考的事情,當然要交給他了,我更樂得清閑。
“把外麵那些囚室的密碼告訴我。”劉軒沒有回答我,反而看向了對麵的主任。
聽到這話,原本淡定自若的主任,立即就將平攤在桌麵上的雙手握了起來,豎瞳收縮的更厲害了。
“你們不能這麽做,我已經把知道的東西全部告訴你們了。那些怪物還沒到放出去的時候,還有那些凶獸,你們知道有多危險嗎?”主任終於慌了起來。
“我很感謝你們的配合。所以現在,把密碼告訴我們,你們或許還能安然地呼吸到黑金城的空氣。”劉軒冷冷地說道。
主任的手握緊又鬆開,鬆開又握緊,反複了幾次後,才終於開口說道:“不需要密碼,隻要有權限許可就行。你們可以在這裏設定牢籠大門的開啟時間。不過,我要提醒你的是,隻要關押凶獸的門開啟,就會自動觸發警報,而這個警報就連我也沒有權限解除。”
“沒有權限,那你們怎麽獲取研究素材?”我質問道。
“我們是研究員,隻要記錄下實驗體的數據進行分析並加以完善研究資料而已。所有和實驗無關的事情我們都不會參與,而和實驗有關的事情,就有相應的部門配合。警報是和警務處相連的,每次提取標本或者素材,事先都有文件傳達,再由警衛替我們解決。你要知道,這些涉及到人身安全的事情,是沒有一個研究員願意去做的。我們愛護自己的生命,也尊重工作的職責。”主任解釋道。
劉軒沒再多說什麽,隻是轉身從門後的衣帽架上取下兩件寬大的研究服,扔給了我和桃花,然後又將身邊摩蜥人研究員的外衣也扒了下來,胡亂地套在了自己身上。
白色的研究服很是寬大,即使摩蜥人的身材瘦小了一些,我們也能套在自己的身上。
“把移動終端給我。”將身上的衣服匆匆整理了一番後,劉軒又對主任說道。
這次主任沒有再進行思想鬥爭了,痛快地將自己麵前那台移動終端的屏幕喚醒後就遞了過來。
劉軒接過移動終端後,在浮起的全息屏幕上飛快地點擊查找著,沒一會兒,就找到了那些囚室的實時監控視頻,然後又在上麵輸入了開鎖的指令並設定了開啟時間。
“我們隻有兩分鍾的時間。”劉軒輕聲說道:“必須抓緊一些了,上麵的情況也不知怎麽樣了。”
說著他就抓起了研究服上的口罩蒙在了自己的臉上,又低頭看了看移動終端上的倒計時。
我點了點頭,也將口罩戴上,隨後又將兩名摩蜥人的胸牌也摘了下來。我隨手拋給了劉軒一個,又將另一個掛在了自己胸口。桃花看我倆沒有動手的打算後,也將槍放了下來。
“我們走。”劉軒輕聲說道,然後轉身就向外麵走了過去。走到門前時,卻又突然停了下來,舉起槍衝著桌子上那台移動終端就開了一槍。
移動終端嘭地發出一聲悶響,冒出了一股青煙,隨即電火花就閃爍了起來,桌子上的全息屏幕閃了幾閃後也徹底消失了。
桌子後麵坐著的主任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槍嚇得一陣哆嗦,差點跌坐在地上。發現自己無恙後,才舒了口氣,隨即就又心疼地看向了正在燃燒的移動終端。
開完槍後,劉軒就再也沒看兩個摩蜥人一眼,拉開房門就走了出去。我和桃花知道時間緊迫,也緊跟著走了出去。
“啾!”劉軒站在辦公室門口,吹了聲響亮的口哨。
清亮的口哨聲蓋過了儀器的滴答聲,在寬廣的實驗室內傳出了很遠,顯得有些刺耳。那些正在埋頭苦幹的研究員終於抬起了頭,不滿地看向了站在走廊前的我們。
劉軒笑了笑,然後探手從我的戰術背包中拿出了兩顆高爆手雷,輕輕撥開拉環後就朝著麵前的實驗台扔了過去。
兩顆高爆手雷在空中撞在了一起,彈開後飛到了間隔幾米遠的兩張實驗台上。原本義憤填膺的研究員們看到閃爍著紅光的高爆手雷迎麵飛來的時候,就開始慌張起來,叫嚷呼喊著向實驗台或儀器下麵鑽去。
轟隆隆兩聲巨響後,一陣刺目的藍光閃過,爆炸範圍內的實驗台瞬間就炸出了碎片。周圍的儀器也在衝擊波中爆出了一團團的火光,那些被波及到的研究員都沒來得及發出慘叫就被炸成了碎片。
藍光襲來,我趕緊伏下身,麵向著身後辦公室的牆壁。一陣熱浪席卷而來,被衝擊潑卷來的儀器碎片和血水,嘩啦啦地灑了一地。
刺耳的警鈴聲也跟著響了起來,隨即天花板上的消防水龍頭就嘩啦啦地噴起了水花。被炸開的線路,在淋浴般的水幕中劈劈啪啪地閃著電光,隨著電火花的蔓延,越來越多的研究儀器也相繼被電流灼燒著。
我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水,隻見我們三人身上原本幹淨如新的研究服上已經暈染出了幾大片血漬,顯得很是狼狽。
我將身上的碎渣胡亂拍打了下來,也沒理會摩蜥人的哀嚎,從背包中再次摸出了幾顆高爆手雷就奮力朝實驗室的另一頭拋了過去,然後才轉身跟著劉軒大步向走廊中衝了過去。
連綿的爆炸聲在身後響了起來,這間充滿了罪惡的實驗室就此淪為了一片廢墟。
我知道殺戮不能真的告慰死者,但至少可以安慰活人。生存的戰爭從人類和亞種人共生在這片宇宙中就已經開始了,我們在戰火中出生,也必將背負死亡的原罪。
走廊裏乳白色的燈光因為電流的紊亂而忽明忽暗地閃爍著,給兩邊的囚室鍍上了一層令人不安的陰影。紅色的警燈在囚室門前閃爍著,滴滴滴滴急促的提示音讓人心煩意亂。
走廊不長,在我們發力狂奔中,很快就跑到了盡頭的牆壁前。劉軒拿起主任的工作牌在牆壁上的識別器上輕輕一刷,滴滴兩聲輕響後,看似光滑平整的牆壁上就多出了一個門戶。
柔和的燈光照射了進來,隱約能聽到外麵大廳中嘈雜的引擎轟鳴聲和摩蜥人的呼喝聲,外麵就是我們進來時的通道了。
紛雜的腳步聲從通道的另一頭傳了過來,片刻後一隊全副武裝的摩蜥人警衛就趕了過來。
“嗷!”一聲怒吼恰到好處地從身後的走廊中傳了過來。時間剛好,那些凶獸也終於得到了自由,但願它們能為我們多爭取一些時間,我暗暗想到。
“請問裏麵發生了什麽事?”一個摩蜥人警衛焦急地詢問我們。
我和劉軒攙扶著桃花,靠在通道的牆壁上。我們身上被爆炸的煙塵熏地有些發黑的研究服上沾染上了大片的血跡,看起來狼狽無比,這倒是給我們提供了良好的掩護。
“裏麵的儀器爆炸了,關押凶獸和實驗體的囚室不知怎麽打開了。你們快進去救人!我們損失了很多資料,我必須第一時間向會長匯報這次事故的情況。”劉軒壓低著頭,和我一起簇擁著桃花,沙啞著嗓音對我們身後的警衛說著。
凶獸發狂的吼叫聲和研究員們的慘呼聲,從背後的走廊中傳了出來,讓警衛們也跟著緊張了起來。
“您要堅持前去匯報嗎?需不需要我派兩名警衛協助?”在聽到裏麵傳來凶獸的嚎叫聲後,警衛們就已經緊張地將槍對準了門後的走廊。
“我們沒事,你們快去救人!必須盡快將幸存者送去救治!”劉軒的聲音冷了下來,不悅的情緒分外明顯。
我和劉軒都低著頭,扶著靠在牆上的桃花,又背對著通道上灑下的燈光,將戴著口罩的麵部隱藏在了陰影之下,隻有胸前的工作牌在燈光下反射著明亮的光澤。
警衛們的注意力幾乎都集中在走廊後的凶獸身上,再加上平時對研究員們的敬畏,所以也不敢認真地盤查我們,所以在聽出了劉軒話語中的不滿後,就再也不敢多說什麽了。於是,在隊長的招呼下,就一起硬著頭皮進入了走廊中。
警報聲吸引了不少摩蜥人的注意,在這附近運送物資的車輛也都被警衛給攔了下來,禁止任何人再靠近這個區域。一條警戒線已經在通道附近拉了起來,更多全副武裝的警衛列著隊,正向著這裏跑來。
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所以,在最先趕到的那隊警衛進入了走廊中後,我們就直起了腰,貼著牆壁的陰影,快步走出了通道,向著旁邊不遠處的樓梯走了過去,那裏也正是帝雪離開時所走的地方。
一路上沒有再遇上任何盤查,剛才最高趕去的那隊警衛應該就是附近的巡邏隊了。我們堪堪趕在更多的警衛到達前,成功登上了那座樓梯。
樓梯到了第二層的平台後並沒有結束,而是轉折後繼續向上一層延伸了過去。我們當然不會費事去爬樓梯,於是就直奔著平台中間的電梯走了過去。
“你們有預約嗎?”電梯旁邊的值班室裏,傳出了一道聲音。
“生物一號實驗室發生了意外,我們必須立即上報!這是我的工作牌。”劉軒邊說邊將胸前的工作牌摘了下來,遞到了值班室的窗口。
“你們稍等,我必須在通知了會長辦公室,並得到允許後,才能開放電梯給你們使用。”端坐在值班室內的摩蜥人並沒有就此放行,反而堅持拿起了麵前的話筒。
劉軒的眉頭皺了起來,衝桃花點了點頭,於是桃花就無聲無息地閃進了值班室中,趕在值班員接通會長辦公室前,用軍刀劃開了他的喉嚨。
叮地一聲,我們麵前的電梯門就打開了,桃花又無聲無息地從值班室中閃了出來,跟在我倆後麵走進了電梯。
這是專用電梯,開啟後就能自動到達頂層。沒一會兒,電梯就停了下來。我看了看身旁的劉軒,從背包中拿出了把霰彈槍握在了手中後,就當先走出了電梯。
麵前是一間寬大的接待室,一個摩蜥女人正坐在前台上用手機看視頻,聽到電梯門響後,就下意識地問了句:“請問您有預約嗎?”
“沒有,不過尼祿應該很樂意見到我們。”我輕聲說道。
聽到我的回答後,摩蜥女人才將手機放了下來,抬起頭看向了我們。
“將門打開,你們尊敬的尼祿會長大人正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我們呢。”我邊說邊將手中的霰彈槍頂在了女人的額頭上。
女人的尖叫硬生生地被大口徑的槍口給逼了回去,但是臉上的鱗片卻被嚇得豎立了起來。她看了看我,吞咽了一口口水後,才顫抖著將手按向了身旁的綠色按鈕上。
旁邊的辦公室大門輕輕地朝兩邊移了開來,露出了辦公室的一角。
“謝謝。”我輕聲說道:“我從不殺女人的。”
我探出手臂,握緊拳頭用力往前台上的話筒上一砸,哢嚓幾聲後,話筒就碎成了幾片,露出了裏麵的線路和擴音器。
我沒再理會瑟瑟發抖的女秘書,轉過身頭也不回地跟著劉軒和桃花走進了旁邊的辦公室中。
辦公室的麵積很大,裝修很是豪華,門後的地麵上就鋪著一整張厚實柔軟的駝絨地毯,左邊的衣帽架上邊還掛著一副巨大的油畫。
被我們一踩,柔軟雪白的地毯上就清晰地留下了幾個沾染了血跡的腳印。我看也沒看旁邊的鞋櫃,就跟著劉軒和桃花向右邊走了過去。
轉過了鞋櫃往前走出幾步後,就看到了幾條沙發,以及一群人。
我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右邊沙發上的帝雪,帝雪的身後站著三個比亞皇族近衛,也許是錯覺,我覺得那三個高大的比亞皇族近衛因為站的太直,反而有了些緊張的感覺。沙發很長,隻有帝雪一個人坐在上麵,伸著兩條長腿,慵懶地倚在沙發的靠背上。
對麵的沙發上,也坐著一個年輕的比亞人。和帝雪不同的是,那個比亞人正被幾名摩蜥人熱情地簇擁著,懶洋洋地半躺在沙發上不時和摩蜥人說著什麽,顯得很是隨意的樣子。而那名比亞人的身後則站著五個趾高氣揚的比亞皇族近衛。
兩條沙發,兩幫氣質迥異的比亞人,卻像是正在對峙一般。然而不管人數還是氣勢,帝雪明顯都落在了下風。
我隻掃了一眼這兩幫人後,就將目光看向了沙發後麵的辦公桌,以及桌子後麵端坐著的摩蜥人。和尼坤極其相似的麵部輪廓,隻是顯得更加瘦弱了一點,但那黃褐色的豎瞳中卻充滿了威嚴,顯得極其自信和傲慢。他臉上的黑色鱗片也有了些許粗糙發白的痕跡,有些掩飾不住的老態。我以前在很多場合都遠遠地見過他,這就是薩馬商會的實際掌控者,尼祿會長。
我們走近的腳步聲,立即就吸引到了交談中人的注意。
“嗯?你們是傭兵?”正和那名年輕的比亞人說著什麽的尼祿將目光看向了我們。
“你們能來到這裏還真是讓我吃驚,你應該就是尼坤告訴過我的那個傭兵了,我看過你的照片。你們來是宣告投降的嗎?”尼祿傲慢地仰起臉看著我們。
“很不巧,我是來勸你投降的。”我聳了聳肩,然後舉起了手中的霰彈槍,對準了尼祿的腦袋。
“哈哈哈,你們人類還真是狂妄!”尼祿看到我舉起槍對著他的腦袋,非但不緊張,反而猖狂地大笑了起來。
“喲,這不是劉軒嗎?怎麽搞地這麽狼狽?哦,我知道了,你也是為了母體而來的吧!讓我想想,一定是帝雪告訴你的,對不對?”還不等我們開口,那個年輕的比亞人就坐起了身子,看向了走在前邊的劉軒,隨即就又朝著帝雪掃了一眼,從嘴角扯起了一抹譏笑。
和帝雪極其相似的臉部輪廓,黑色妖異的豎瞳,以及一頭卷曲張揚的中長黑發,狹長的耳朵上還掛著幾顆晶瑩剔透的黑鑽,隻差沒在臉上寫上桀驁不馴這幾個字。雖說摩蜥人和比亞人是近親,但比較起來的話,我總覺得比亞人是人類的分支才對,因為不管是帝雪還是眼前的帝楓,外表幾乎都和人類無異了。
聽到對麵那個比亞人若隱若現的指責和譏諷後,帝雪仍然平靜地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隻有她身後的三名手下,有些不甘地瞪視著對麵的年輕人,但是也沒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顯得頗為忌憚的樣子。
“我來找母體,你不要攔我。”劉軒幹脆將口罩揭了下來,然後隨手一扯,就將身上的研究服也給扯了下來,隨手丟在了地上。
“帝楓,我知道你的傷還沒好,所以你不要試著阻止我,我現在沒多少耐心和你糾纏。”劉軒看著麵前的比亞人緩緩說道。
“你威脅我?”帝楓終於收起了那慵懶的姿勢,坐直了身體,瞪著漆黑的豎瞳不甘示弱地看向了劉軒。
“是又怎樣?”劉軒邊說邊舉起手中的手炮衝著沙發上的帝楓就轟出了一槍。
帝楓顯然沒想到劉軒會這麽果斷地對他開槍,他有些狼狽地往旁邊一閃,才躲開了劉軒的襲擊,詭異地出現在了幾米外的地方。
砰!手炮沉悶的響聲過後,那張沙發就從中間斷成了兩截,裏麵填充的絲絨瞬間就彈了出來,雪花般地飛向了空中。
帝楓成功逃了過去,但沙發上坐著的三個摩蜥人就沒有那麽幸運了,結結實實地隨著斷裂的沙發滾了出去,身上被手炮炸出的傷口瞬間就湧出了鮮血,將地毯都洇紅了一片。
“你想將我們人類從薩馬星域趕出去?你拿我們人類進行人體實驗?我隻是來告訴你,這種事情,我們絕不容忍!”我沒再看劉軒那邊的情況,隻是緊了緊手中的槍柄。
“你不能殺我的,我...帝楓皇子救我!”在看到我認真地撥開了霰彈槍的保險後,尼祿原本傲慢的神色就陰沉了下去,隨即就聲嘶力竭地喊叫了起來,露出了一排尖利的牙齒和分叉的長舌。
轟!一聲槍響後,尼祿的腦袋就被我轟掉了一半。紅色粘稠的血漿濺在了雪白的牆麵上,塗抹出一朵豔麗張揚的紅花。
“我會的,現在你信了吧。”我吹了吹槍口上騰起的青煙,輕聲說道。
尼祿的屍體還坐在寬大的椅子上,半邊臉上還凝固著驚愕的表情。我也有些不敢相信薩馬商會的掌控者,整個薩馬星域都為之側目的實權人物會如此輕易地就死在了我的手上,讓我有種宛若夢中的荒唐感。
“帝雪,你還在等什麽?快殺了他們!”在看到我將尼祿擊殺卻來不及阻止後,被劉軒拖住了的帝楓終於氣急敗壞地咆哮了起來。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做的那些肮髒事情嗎?我怎麽做是我自己的事情,你還是先想辦法活著回去後再去長老會上彈劾我吧!”帝雪冷冷地端坐在沙發上看著和劉軒纏鬥在一起的帝楓,絲毫也沒有援手的意思。
聽到帝雪冷冰冰的回話後,帝楓也不再言語,雙手一揮,十指的指尖就幻化出了利劍般的鋒芒。帝楓冷冷地看了一眼麵前的劉軒,利爪一揚,就朝著劉軒撲了過去。
帝楓的利爪猶如十柄短劍一般,,纖細,冷冽,泛著森森寒芒,互相擦碰時,發出清脆鏗鏘的金屬交擊聲。
“阿樂,看好,這才是深藍真正的力量!”劉軒突然大喝一聲,眼中藍芒一閃,往前跨出一步,舉起拳頭對著迎麵撲來的帝楓就砸了過去。
和帝楓相比,劉軒的身體顯得很是瘦弱,但在劉軒一拳揮出的刹那,我似乎聽到了潮水的聲音,而劉軒勇往直前的背影仿佛也變地高大了起來。
帝楓的身形一閃,幾近瞬移般地跨到了劉軒的麵前,右爪高高揚起,隨即就狠狠地抓向了劉軒的臉。
我根本就沒看清劉軒的拳頭究竟是如何轟出的,就在帝楓的利爪即將切到劉軒的臉上時,劉軒的拳頭就已經結結實實地轟在了帝楓的小腹上。
“啊!”帝楓發出一聲痛呼,前衝的身影猛地就倒飛了回去,竟在接觸的一刹那就完敗在了劉軒的拳頭下。
隻一拳,就是這樣簡單的一拳,毫無畏懼,勇往直前的一拳。
我的眼睛亮了起來,腦海中似乎有了什麽東西在閃著光,卻又始終抓不牢,隻能徒勞地由它在腦海中翻騰不止。
“深藍給予我們的並不隻是感官的強化,而是勇於麵對一切的勇氣。所以,不要讓恐懼支配你的身體。他打你一拳,你隻管更狠地還回去就行!”劉軒背對著我朗聲說道。
我腦中靈光再現,似乎真的把握住了什麽,卻又說不上來。但就在我冥思苦想的時候,帝雪卻突然站了起來,走到了我的身後。
“還發什麽呆,警衛隨時可能上來,你還不趕快趁著劉軒拖住帝楓的時候找到母體!你以為帝楓那麽容易就會被擊潰嗎?”帝雪輕聲對我說道。
聽到帝雪的聲音後,我才猛然想起,我的目的是擊殺母體,於是也不再糾結於力量的運用了,將心神一收,抱著霰彈槍就朝著正在地上呻吟的摩蜥人走了過去。
桃花已經和帝楓的五名手下纏鬥在一起,幾人在在辦公室中閃來閃去,不停追逐著。雖然對方人多,但看桃花遊刃有餘的樣子,拿下這幾個比亞皇族近衛也是遲早的事情,所以我也不太擔心,眼下就還是先將母體給找出來再說。
“告訴我母體在哪裏?”我拉起一個摩蜥人厲聲說道。
在剛才劉軒手炮轟出的時候,三個陪在帝楓身邊的摩蜥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現在還躺在地上打著滾呻吟著。這三個都是薩馬商會養尊處優的大人物,稍微受點痛苦就承受不住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摩蜥人捂著被彈片劃傷的胳膊,口齒不清地說著。
“我問你母體在哪裏?”我扯著摩蜥人的衣領,將他從地上拽了起來,大聲喝問道。
噗嗤一聲輕響,摩蜥人的胸膛上就射出了一股血線,濺在了我身上。
我的追問被堵在了喉嚨深處。我揚起臉看向帝雪,她右手的食指上已經延伸出了一柄水晶般剔透的利劍,在燈光下流光溢彩,玲瓏剔透。此時,這柄利劍正插在摩蜥人的胸口。
“你還磨蹭什麽?時間很多嗎?”帝雪冷冷地說道。
摩蜥人的身體還在抽搐著,但黃褐色的豎瞳卻已經開始渙散。他從嗓子中發出一陣嗚嗚的呻吟聲,卻再也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就停止了呼吸。
我想說些什麽,指責帝雪的冷酷,表達自己的不滿,還是掩飾自己心中尚存的一絲軟弱。但話到了嘴邊卻又被咽了回去,我默默地走向了第二個摩蜥人。
帝雪根本就沒再多看我一眼,利劍一收,就已經抓住了第二個個摩蜥人的衣領。帝雪的臉上戴著金屬麵具,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她身上籠罩的殺意卻已經讓摩蜥人顫抖了起來。
“母體在什麽地方?”帝雪冷冷地問道。
被帝雪拎在手中的摩蜥人嘴裏發出了一聲意味不明的嗚咽,也許是緊張,也許是猶豫。然後,就又有一柄利劍刺進了他的胸口。
“母體在......”血液自摩蜥人的嘴角溢了出來,他驚恐地瞪大著眼睛,張著嘴巴想再說些什麽,但卻根本無濟於事,生命已經隨著鮮血從他的身體中汩汩流逝了。
“你回答得太慢了。”帝雪看著摩蜥人驚恐的雙眼,冷冷地說道。話音未落,她食指上的利劍就重新收了回去,留下摩蜥人的屍體跌落在了柔軟雪白的地毯上。
“告訴我,母體在哪裏?”帝雪將目光轉向了最後一個摩蜥人,聲音更加冰冷了起來。
“母體在那邊的密室裏!”不等帝雪的利劍刺出,摩蜥人就已經聲嘶力竭地大喊了起來。沙啞的聲音傳出了很遠,引地和桃花纏鬥的比亞皇族近衛都將目光投了過來。
我順著摩蜥人指的方向看去,那裏是房間的盡頭。一道雪白的牆壁前擺放著兩株小樹般的盆栽,除此之外就別無他物了。
“在盆栽後麵!”摩蜥人又急忙大喊了一句,生怕我們找不到地方就遷怒於他。
帝雪沒再說話,也沒繼續殺人。她站起了身,扭頭看了一眼帝楓後,就抬腿向那麵牆壁走了過去。
我也站起身,緊緊跟著帝雪向那處牆壁走了過去。
帝雪大步跨到了牆壁前,右手一揮,五柄利劍就從指尖伸了出來,狠狠地刺在了牆壁上。一陣嘩啦啦的碎石濺落聲中,牆壁上就多出了一道狹長的破洞。
潔白的燈光從破洞中透了出來。果然,這層牆壁隻是一層用來掩人耳目的裝飾,在背後另有洞天。
看到亮光後,帝雪的情緒變地有些急躁起來,左手上同樣劍光一閃,就也化成了利爪形態,和右爪交替著在牆壁上鑿擊著。越來越多的磚石被剝落了下來,破洞越來越大,能清晰地聽到儀器的滴答聲從破洞中傳了過來。
這裏應該有一道暗門的,但帝雪並沒有逼問暗門的所在,直接采取了最暴力的做法。我站在她身後,看著越來越大的洞口,也沒有出言提醒。事實上,從見到帝雪起,我就感覺到了她情緒中隱含的急躁和憤怒,我想這也是她輕易地選擇和我們合作的原因之一吧。
終於,破洞能夠容納一人通過了,帝雪往前一跨,就搶先鑽了進去。我又掄起槍托,在破洞的邊緣砸了一圈後,才跟在帝雪的身後鑽到了暗牆後麵。
房間不大,但十分整潔,在柔和的燈光下一目了然。
一排醫療艙從我們麵前一直延伸到了房間盡頭,不時有滴答滴答的提示音從醫療艙上響起。我的視線很快就被最前麵的那台醫療艙給吸引了過去。
醫療艙中躺著一個清麗的比亞少女,長長的黑色頭發飄揚在柔和的培養液中,閉合的眼皮也在輕輕地顫抖著,兩排纖細的睫毛也跟著微微地顫動起來,似乎隨時都會醒來一樣。
帝雪靜靜地站在醫療艙前麵,隔著玻璃罩,輕輕地撫摸著少女白皙的臉。
如果不是少女尖尖的耳朵和右手手指上延伸而出的鋒利劍刃的話,我甚至會相信這隻是一個人類少女而已。
幾根長長的導管從醫療艙的頂端插在少女的胳膊,頭頂以及胸膛上。在藥物輸入的過程中,少女的身體會時不時地輕輕抖動幾下。
目光下移,於是我就看到少女的大腿。在白色病號服遮擋下的竟然是兩條粗大的布滿鱗片的雙腿,那些淡紫色的鱗片在燈光的照射下鋥亮閃光,分外刺眼。
“伊蘇。”帝雪低聲叫道。
在叫著伊蘇這個名字的時候,帝雪原本冰冷的聲音竟然變得柔和了起來,於是,她撫摸著玻璃罩的動作也跟著輕柔了起來。
而在聽到帝雪呼喚的時候,少女的睫毛竟然急速地顫動了起來,眉目間隱隱有了些痛苦掙紮的感覺。
“伊蘇,我來看你了。你等著,我這就帶你離開。”帝雪說著就揭開了自己的麵具,露出了那頭紫色倔強的短發,以及寫滿了哀傷的側臉。
她緩緩蹲下了身子,繼續隔著玻璃罩低聲呢喃著,顯得有些彷徨無助。這是我第一次目睹帝雪的柔弱,也是最後一次。
嘀嘀嘀嘀的電子提示音響了起來,天花板上的藥物分流器的紅燈突兀地閃了起來。與此同時,在伊蘇身後的某個醫療艙也傳來了一陣玻璃破裂的哢嚓聲。
我繞過伊蘇的醫療艙走到了房間另一頭,這才發現插在少女身上的導管除了連接在房間天花板上麵的藥物分流器上以外,竟然還有一根延伸到了其中的一個醫療艙中。
我走到那個醫療艙跟前,仔細打量。這才看到,伊蘇身上的導管竟然和醫療艙中躺著的一個摩蜥人連在了一起。
這是一個身體嚴重受創的摩蜥人,他的左腿骨不自然地朝後扭曲著,胸膛也塌陷了一塊,就連左胳膊上的撕裂創口都朝兩邊張裂著,露出了裏麵粉白色的肌肉組織。最恐怖的還是那張半邊破裂的臉,一道長長的劃痕從他的左眼角劃過塌陷了下去的鼻子,一直延伸到了右邊下巴處。左邊的半張臉如同被烈焰灼燒過一般,焦黑一片,就連細密的鱗片都被臉上腐敗的肌肉組織糊在了一起。
這麽重的傷都能僥幸活下來,這個摩蜥人的生命力還真是頑強啊,我心中暗歎著。
似乎是感應到了我的接近,摩蜥人從嗓子裏發出了一陣痛苦的呻吟聲,然後再次劇烈地掙紮了起來,攪地醫療艙內的培養液都竄起了一串串的水泡。
在摩蜥人的掙紮下,玻璃罩上的裂縫也越來越大,導致培養液都從裂縫中嘩啦啦地傾瀉了出來。
隨著玻璃罩的破裂,我的心裏迅速地湧上了一絲不安的感覺。
我往後倒退了一步,舉起了手中的霰彈槍,對準了玻璃罩中的摩蜥人。然而這仔細一打量,從那張嚴重傷損的臉上,竟看出了一絲熟悉感。
“嗬。”從摩蜥人的嘴中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呻吟,隨即他就慢慢地睜開了雙眼。
猩紅的豎瞳在燈光下看起來分外妖異,讓我心裏也莫名地緊張起來。
“你是尼坤!”在看到那猩紅的雙眼後,尼坤的臉終於在我腦海中拚湊成型。
“很意外嗎?我沒被摔死,也沒被你炸死。”尼坤獰笑著說道:“我在地獄中徘徊了一圈,你感受過那種被黑暗吞噬的痛苦嗎?隻有刻骨的仇恨才能支撐著我再次醒來。”
隨著尼坤的掙紮,那些紮在他體內的導管都被硬生生地扯了下來。而尼坤身上的傷口,竟然奇跡般地愈合了起來。粉白色的肌肉組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滋生著,蔓延著。然後是筋脈,以及細密的黑色鱗片。
“嗬,新生總是伴隨著痛苦,隻有破碎了才能重組。我該怎麽感謝你帶給我的又一次重生?也讓你感受下這種撕裂般的痛吧!人類帶給我們的威脅也就隻能到這裏了。”尼坤抬起了頭,用猩紅的豎瞳冷冷地盯著我。
我沒有猶豫,舉起霰彈槍對著還在玻璃罩內的尼坤就轟了一槍。嘩啦一聲,玻璃罩就崩裂了開來,在紛飛的玻璃片中,尼坤的胸膛上瞬間就被打出了幾個黝深的血洞。
尼坤的身體直接穿過了破碎的醫療艙,在地上一彈,就重新站了起來,接著往前一跨,就如同一道利箭般向著我射了過來。
我在開過槍後,就已經調轉了槍口,用力抓緊了槍管。在尼坤撲來的瞬間,用力掄起槍托,朝著尼坤的腦袋砸了過去。
沉重的槍托在呼嘯聲中狠狠地砸在了尼坤的額頭上,然而預想中血花飛濺的情形並沒有出現。就像是砸在了一塊堅硬的岩石上一般,從槍身上傳來的反震讓我的手腕一顫,差點撒手。右手的虎口更是撕裂出一條口子,流出了一縷鮮血。
尼坤冷笑了一聲,右手往上一伸就牢牢地抓在了霰彈槍的槍身上。隨即,那細長的手指就化成了一把利刃,他使勁一抓,合金的槍管就被切成了幾截跌落了下來。
我不由地大駭,將手中握著的半截槍管朝著尼坤身上用力一扔,就往身後裝有高爆手雷的背包中抓了過去。
不等我掏出高爆手雷,尼坤往前一跨,就一腳踹在了我的胸膛上。像是被一輛汽車迎麵撞到一般,我的身體往前一弓,就拋飛了出去。一直飛出去了好幾米遠,才重重跌在了帝雪的身邊。
我眼中藍色的光芒一閃,胸口中就傳來了一陣清涼,就連劇烈的疼痛也緩解了幾分。深藍的力量一直在潛移默化中滋養著我的身體,讓我的體能在強化的同時,抗擊打的能力也得到了進一步的增強,但這種被動開發的過程還是另我無語。
旁邊,帝雪正抱著被解救出來的伊蘇說著什麽。見我被擊飛,就下意識地將伊蘇護在了懷中,然後才抬頭看向了尼坤。
“你汲取了伊蘇的能力?”帝雪冷冷地問道。
就算我再笨,也已經意識到了伊蘇就是我們正在尋找的母體。從帝雪反常的舉動上,也猜度出了兩人之間不同尋常的關係。不用想,如果我現在要殺伊蘇,帝雪絕對會先一步幹掉我。
我揉了揉依然疼痛不止的胸膛,看了看尼坤,又看了看帝雪,竟然覺得有些無奈。
“你知道了又能怎樣?你能庇護得了伊蘇嗎?就算你把她帶走,長老會還是會再次給我送回來。你以為擁有了超越S級的力量後,就能讓長老會對你心生忌憚了嗎?我背後站著的是整個薩馬商會,甚至是薩馬星域。隻有讓我強大起來,你們的計劃才能繼續實施。帝楓永遠比你清醒,連他都競爭不過,你又能保護地了誰?”尼坤看著帝雪冷冷地回道。
“收拾我?汲取了伊蘇力量後的我還會怕你嗎?我的力量從覺醒後就不斷在成長,你們還能掌控地了我嗎?”尼坤冷冷地看著帝雪,右手上的利刃輕輕地敲擊了幾聲後,就向著帝雪撲了過來。
就像尼坤所說的那樣,他胸口被霰彈槍擊傷的地方,竟然早已愈合,連一點痕跡都沒留下,這樣的愈合能力都能媲美饅頭了。看來,尼坤在被我擊敗後,就再次產生了異變,而源頭就是我身邊的伊蘇了。
帝雪看到尼坤竟敢在她麵前如此放肆,俏臉一沉,身體一閃,就也向著尼坤衝了過去。帝雪的速度很快,幾乎如同瞬移一般,呼吸間就已經突兀地出現在了尼坤的麵前,右手上的利爪一分,狠狠地向著尼坤的胸膛挖了過去。尼坤竟然沒有躲避,右手手指化成的利刃突然纏到了一起組成了一把尖錐,同樣朝著帝雪的胸口刺了過去。
當啷一聲脆響,帝雪的右爪在劃到尼坤的胸口時,竟迸濺出了一串火花。尼坤被帝雪劃開了的衣服上,露出了一片烏黑鋥亮,如同合金裝甲一般堅固的鱗片。
果然,不止是愈合能力,尼坤的防禦也在短短幾分鍾內就得到了強化。硬抗帝雪的一擊隻怕是普通的凶獸也難以做到的。
“你掌握了融合的力量!”帝雪吃驚地喝道。
雖然在出擊的時候,就已經拉開了一點距離,帝雪肩膀上的戰甲還是被尼坤的尖錐給刺穿了一個小洞,流出了一縷鮮血。戰甲在吸取了這縷鮮血後,就迅速地蠕動了起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如初。
“不是融合,而是吞噬。”尼坤得意地說道:“你們早都發現了伊蘇的力量卻始終不肯利用,真是可笑。從人類那裏學來的東西已經讓你們變得軟弱了,我們摩蜥人也該走出聯盟的陰影了。”
話音剛落,尼坤的左手又突兀地化為了一柄巨錘,狠狠地朝著帝雪的下巴擊了過去。帝雪冷哼一聲,按捺下心中的震驚,下巴往後一揚,右腿往上一掄,也狠狠地踢向了尼坤的下巴。
“哥哥。”一道清脆的聲音從我背後響了起來。
我轉身向後看去,隻見伊蘇正趴在地上,艱難地朝我爬了過來。她那過於粗壯的,宛如怪物般的畸形雙腿無力地拖在地上。
“幫幫我。”伊蘇揚起雪白嬌俏的下巴,瞪著烏黑明亮的大眼睛充滿期待地看著我。
她柔和的臉龐分明是人類的樣子,但是尖細瑩潤的耳朵以及始終保持瑩潤的利爪形態的右手,卻又明明是比亞皇族的特征。
“求求你,幫幫我。”伊蘇伸出右臂想要抓住我的腳踝,但她揚起了胳膊後才猶豫著將那如玉般透明瑩潤的利爪給放了下來。當看到自己不能變化自如的右手時,她的臉上分明有了些許悲傷,就連清澈的眸子都微微黯淡了下來。
“謝謝。”伊蘇輕聲道了謝,然後又努力地舉起了左手,用力抓住了我的腳踝。她掙紮著想爬起來,但嚐試了幾次後,卻始終沒能成功。於是,她就努力地揚起了臉,往上挺起胸膛,直直地看向了我。
我的手裏握著軍刀,不遠的地方,帝雪正和尼坤纏鬥在一起,再也不能護在伊蘇的身邊了。我隻要握著軍刀輕輕在伊蘇纖細的脖頸上一抹,就可以輕鬆地完成任務,將母體這個威脅永遠地扼殺在這不知多深的地下。
這個殺人的動作如此簡單,就連小孩都能夠輕易做到吧,何況是我這個久經殺戮的鐵血戰士。
我蹲下了身,用右胳膊托起了伊蘇的左臂,輕輕地攙起了她。伊蘇下意識地想伸出右手扶在我的肩膀上,但舉起了利爪卻又很快放了下來。
她的身上濕漉漉的,那是培養液留下的。在地上爬行了幾米,沾上了些灰塵後,就顯得很髒。於是,她就費力地將左胳膊搭在我的右肩上,努力保持著身體的平衡,小心地和我隔開了一點距離。
我身上的戰鬥服比起伊蘇身上的病號服,顯得更髒更破,她這小心翼翼地避讓實在顯得有些多餘,也有些可愛。
“對不起,給你們添了很多麻煩吧。”伊蘇柔聲說道:“趁小雪不在,你快殺了我吧。我快控製不住身體的異變了,在我變成怪物之前,請你快殺了我吧。我聽他們說過,我的基因已經被用來製造出了一些恐怖的怪物,在睡夢中,我時常能清晰地感應到它們的存在,透過它們的雙眼,目睹那些殺戮。但比起那些怪物,我卻更恨我自己。”
伊蘇的聲音中充滿了悲傷和絕望,當聽到她親口承認她就是母體後,我剛被觸動了的心又變得堅定了起來。
我的右手上就是軍刀,伊蘇和我中間隻隔著幾厘米的距離,近得都可以讓我聽到她呼吸和心跳的聲音。
我狠了狠心,用力緊了緊握著軍刀的手,不知何時,我的掌心竟被汗水浸透了。我低下頭,眼前是條纖細白嫩的胳膊,那條胳膊因為要支撐起身體的重量而微微地發著抖。而最令人心疼的卻是,在這一條柔弱纖細的胳膊上卻布滿了密密麻麻的針孔。那些針孔的周圍滿是青紫色的腫塊,所以我眼前這柔弱的胳膊應該比我看到的還要纖細了許多才對。
我的心髒像是被狠狠錘擊了一下,耳邊驀地響起了第一生物兵器實驗室中那個研究員的話語:“我們研究時用到的血液樣本都是主任親自從會長的辦公室中取來的。”
原來是這樣啊,我心想。於是,被我握起的軍刀就轉了個方向。我這才意識到,收起軍刀竟讓我有了幾分如釋重負的感覺。
我蹲下身,背對著伊蘇,用雙手輕輕托起了她的身體,往上一甩,就放在了我的背上。
“你...”伊蘇伏在我耳邊,張了張嘴,還想說些什麽,但是話到嘴邊卻隻說出了一個你。
“你大概還沒看到過黑金城的星空吧,就這樣死掉,可就太可惜了一點。”我輕聲說道:“我認識一個和你差不多大的女孩,和你一樣,都是堅強到令人心疼的樣子。不管經曆多麽艱難的戰鬥,她都會堅持到最後一刻,在敵人倒下前,永遠懷著必勝的信念。”
伊蘇沒有說話,但是大滴大滴溫熱的**卻不斷滑落在我的耳畔和脖頸上,濕濕涼涼的。
“謝謝。”伊蘇哽咽道。
“我先帶你出去。”我輕聲說。
我用腳尖將戰術背包挑開,又俯身取出了一些高爆手雷,插在腰間的槍帶上。
救下伊蘇,我不知道到底對不對,我從來都不是個英雄,我的能力有限,在這樣超過自身能力的大戰中還要依賴劉軒那樣的天才。但要靠殺死一個無辜的女孩來證實那個虛無縹緲的猜想的話,我真的做不到。所以,這些令人苦惱的事情還是交給劉軒和麗莎那樣的聰明的人去解決吧。
“我幫你吧。”伊蘇輕聲說道。
我想了想,就將高爆手雷又多取出了些,遞給了伊蘇。
帝雪還在和尼坤纏鬥在一起,令我吃驚的是,以帝雪恐怖的戰力竟然還沒將尼坤擊潰。對於那次和帝雪的戰鬥,我還記憶猶新呢,這也間接讓我對尼坤現在的實力有了更清晰的認識。
“帝雪,我先帶伊蘇出去了!”我扯著嗓子衝帝雪喊了一聲後,就背著伊蘇從暗牆上的窟窿中鑽了出去。
帝雪這女人那麽強悍,肯定也不用我幫忙,我才不會傻到再留下來和她並肩作戰。
外麵的戰鬥也已經接近了尾聲,圍攻桃花的五個比亞皇族近衛已經倒下了三個,而劉軒和帝楓也在辦公室的門口對峙著。
帝楓的胸膛已經跨進去了一塊,嘴角也溢著血,似乎受了很重的內傷的樣子。另一邊的劉軒臉色也同樣難看,後背上幾條猙獰翻卷的傷口上泛著道道黑色的電流,不時發出劈啪的輕響,和我被帝雪的戰矛擊傷那次很是相像。
帝雪帶來的那三個手下仍然站在戰圈之外,擺明了兩不相幫的態度,徹底做起了吃瓜群眾。
“劉軒,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看到我將伊蘇背出來後,帝楓原本難看的臉色就又陰沉了幾分。
“咳,咳,我當然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倒是你,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麽嗎?”劉軒輕咳了幾聲,吐出了一口淤血後,聲音才舒緩了下來。
他回頭看了看我肩膀上趴著的伊蘇,露出了一個肯定的笑容,這讓我對於自己做出的決定又堅定了幾分。
“你們都掀起全麵戰爭了,還和我談什麽後果?”劉軒不屑地反駁著。
“你早都知道伊蘇在這裏了?”帝楓問道。
“不知道,我隻是碰巧在希亞小行星帶執行任務而已,和你們相遇也是意外。至於伊蘇,在帝雪答應和我合作時,我就覺得她肯定猜到了一些什麽。能讓帝雪放下身段,不惜和我合作也要阻止你的情況並不多,而伊蘇絕對是最關鍵的一個。”
“還真是有著一些令人頭疼的小聰明啊!”帝楓歎息道。
我看帝楓和劉軒都有傷在身,也都不願再啟戰端的樣子,於是也不說話,握著軍刀就朝桃花那邊走了過去。
桃花見我走來,就猛地一擰身,抬腿從上往下一劈,就將一個比亞人逼到了我麵前。我背著伊蘇,行動多少有些不便,手中也沒有槍械,於是將手一伸,就攬在了比亞人的脖子上。畢竟是比亞皇族近衛,他的身手也很靈活,在被我攬在脖子上的瞬間,就猛地一個矮身,想趁我沒有鎖實之前,從我的懷中掙脫。我背著伊蘇,也同樣不方便下蹲,於是就抬腿往上一蹬,將比亞人的身體往上踢起來了一點,然後右手握著的軍刀往前一伸,就抹在了比亞人的咽喉上。
血水瞬間就噴濺了出來,比亞人捂著喉嚨,發出幾聲咕噥後,就倒在了地上。在我殺死這個比亞人的同時,另一邊的桃花也輕鬆地將最後一名比亞人給解決掉了。
“你先休息一下,等下我們恐怕得殺出去了。”我對桃花說道。
“嗯。”桃花輕輕點了點頭,然後看了眼我背上的伊蘇,就不再開口了。
和幾個比亞皇族近衛纏鬥了這麽久,桃花的體力消耗也同樣不小,就連呼吸都急促了幾分。看來貼身保護帝楓和帝雪的比亞皇族近衛的實力也都不弱啊。
就在這時,暗牆上的破洞處突然傳來噗通一聲悶響,碎磚飛濺中,一個人影狼狽地砸穿牆壁飛了出來,在地毯上仍餘勢不減地往前滾了幾圈。
緊接著,一個高挑的身影就也跟著從破洞中走了出來。
“小雪。”伊蘇高興地喊了一聲。
從破洞中走出來的帝雪對伊蘇笑了笑後,才對我輕聲說了句:“謝謝。”
我的臉上有些發熱,畢竟也有過殺死伊蘇的念頭。雖然沒有真的動手,但這個念頭本身對伊蘇就是種無形的傷害了。
尼坤從地上爬起來後並沒有再次撲向帝雪,而是扭頭看向了和劉軒對峙著的帝楓。
“帝雪,你知道阻撓長老會的決議會給族人帶來什麽樣的後果嗎?你還要任性到什麽時候?”看到帝雪後,帝楓還是忍不住開口喝道。
實力的對比已經很明顯了,我們這邊除了帝雪外還有三人。而無力再戰的帝楓就算加上尼坤,也阻止不了我們的。眼下,帶著三個手下的帝雪才是帝楓扭轉戰局的唯一機會了。
尼坤看了看我們,然後一言不發地走向了帝楓。
“帝雪,你醒醒吧!伊蘇的時間不多了,能做的我們都已經做過了。你知道我們是沒有辦法的,她的獸化根本阻止不了。不管怎樣,我們都是為了比亞族著想,和長老會的合作是族中這些年最重要的決定,我不會放任你拿族人的未來胡鬧的。”帝楓看著帝雪緩緩說道。
帝雪沒有回話,眼神卻更加冰冷了一些。
“誰殺的?”尼坤看著尼祿的屍體冷聲喝道。
“我殺的,你想怎樣?”我挑了挑眉頭,滿不在乎地承認道。
“我要你死!”我話音未落,尼坤就已經彈了起來,就像是一道黑色閃電一般,轉瞬間就衝過了半個房間,向我撲了過來。
我舉起軍刀往前跨出半步,凜然不懼地看向了尼坤的身影。然而還不等尼坤撲到我麵前,就被一個更快的身影擋住了去路。
哢嚓一聲脆響,尼坤的身體就突然淩空往後倒翻了過去,重重砸在了地上。
劉軒還保持著出拳的姿勢,靜靜地站在尼坤身前。
尼坤從地上爬了起來,嘴裏發出幾聲嗚咽,用手撫著垮在了一邊的下巴,哇地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血泊中夾雜著的幾顆斷齒分外刺眼。
“還要繼續打下去嗎?”劉軒看著帝楓說道。
“你們走吧。”帝楓往旁邊一閃,讓出了身後敞開的房門。
至始至終,兩個人都沒有看尼坤哪怕一眼。
“你們!”尼坤又吐出了一口血水,口齒不清地厲聲喊著,看向劉軒的目光更是怨毒之極。
“你再多說一個字,我就殺了你。”帝楓冷冷地掃了尼坤一眼。
尼坤伏在地上,五指開合間,變化出的鋒利爪影將身下的地毯切成了無數個碎片,但他卻緊咬牙關,沒敢再多說一句。他將額頭抵在地上,衝著對麵尼祿的屍體不停嗚咽著,再抬起頭時,豎瞳中竟流傳了兩行血淚。
“謝謝。”劉軒對帝楓點了點頭,然後頭也不回地向著出口走了過去。
桃花也一言不發地跟了上去,我背著伊蘇緊隨其後,再後麵則是帝雪和她打了半天醬油的三個手下。
走到尼坤麵前的時候,他半跪在地上,抬起頭瞪著猩紅的豎瞳,冷冷地看著我,其中的恨意和絕望讓人心寒。
但直到我們走出這間辦公室,尼坤都老實地在地上跪伏著。
“小雪,你和伊蘇多保重。”走到房門口的時候,帝楓突然低聲對帝雪叮囑道。
帝雪身形一頓,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然後就大步走出了辦公室。
外麵一片寂靜,沒有預想中的伏擊,就連那個女秘書也不知跑到哪兒了。
“我隻來過兩次,都是走的那部電梯。至於那些通道,我也不知道都通向什麽地方。”帝雪說道。
帝雪指的是那些蜿蜒曲折的地下通道,如果要走那些出口的話,我們不僅要搶一部車子,還要穿過整個大廳。那樣做,幾乎每個摩蜥人都會成為我們的阻力。所以還不如試著衝到離我們最近的,直達薩馬商會總部的那架電梯。
“還是走電梯吧。”劉軒說道。
電梯下降很快,片刻後,我們就抵達了來時的那處平台。但當電梯門打開時,眼前的景象還是讓我們大吃了一驚。
在平台上向下看去,大廳之中,竟然是一副極度混亂的場景。爆炸的火光,摩蜥人的慘叫,雜亂的槍聲,以及凶獸的嘶吼都交織在了一起。
“我們似乎搞得有些大啊!”當看到一隻身高超過十米的地行龍咆哮著接連撞翻了幾台吊機後,我也倒吸了一口涼氣。
難怪那些摩蜥警衛在得知有人入侵後,都沒能第一時間集合人手對我們進行圍捕,原來竟是被這些凶獸和實驗體給拖在了下麵。
見沒人注意,我們就順著樓梯輕鬆地抵達到了大廳中。
“你們站住!”當我們走到那架通向外麵的電梯附近時,終於被一個眼尖的摩蜥警衛給發現了。但不等他呼叫支援就已經倒在了桃花的槍下。
“你準備怎麽辦?”在如願進入電梯中後,劉軒才看向了帝雪。
“我已經派人在上麵接應我了。你放心,我不會讓摩蜥人培育出星空巨獸的,我保證這些事情不會再次發生。”帝雪開口說道。
“那些怪物怎麽辦?”我問。
“隻要伊蘇不被吞噬,那些怪物挺不了多長時間的。”劉軒說道。
“對不起,給你們添麻煩了。”伊蘇滿含歉意地說道。
“沒什麽,你也是受害者,最可恨的還是薩馬商會那些大蜥蜴。”我安慰道。
伊蘇一直很沉默,待在我背上也會小心保持著身體的平衡,因為怕給我添亂,所以就盡量不動。現在說到關於她的事情了,才小心地開口道歉,真是個令人心疼的姑娘啊。
“伊蘇,都過去了,你不會有事的。”帝雪用力握著伊蘇的左手,柔聲安慰著。
“嗯。”伊蘇應道。
電梯平穩向上,幾分鍾後,就來到了一樓的大廳中。
外麵空空****的,就連怪物們的聲音都沒有聽到了,我的心驀地一緊,該不會是都被引到東城區了吧?
“就在這裏分開吧。我知道的事情也不多,想必你也猜到了。最終的博弈也不會在薩馬星域,我們還會有再見的時候的。這次,還是多謝你們了。”帝雪認真地說道。
“照顧好伊蘇。”劉軒回道。
“我不會再讓她離開我的身邊了。”帝雪保證。
“謝謝。”伊蘇抬起頭,瞪著烏黑發亮的大眼睛靜靜地看著我。
我笑了笑,然後伸手摸了摸伊蘇的腦袋,就跟在劉軒的身後離開了這處大廳。
街道上和我們來時一樣,一個人影都沒,顯得破敗蕭索。
我們沿著街道,靜靜地往東城區的方向走了過去。剛走出兩條街,劉軒的身體卻突然一軟,靠在牆壁上,哇地一聲吐出了一口帶有黑色凝塊的鮮血。
“你怎麽樣了?”我慌忙攙起了劉軒的胳膊。
“沒事,吐出來就好受多了。帝楓那家夥就算受了重傷也不是輕易就能擊退的啊,好在他沒有攜帶那把傳承之矛。如果沒有帝雪和我們一起的話,想安全走到地麵上,也不容易啊!”劉軒扶著牆壁苦笑著說道。
“帝楓真有那麽厲害嗎?”我問。
“絕不會比帝雪差就是了,否則那個摩蜥小子哪會那麽老實。他也知道,再多說一個字,帝楓絕對會毫不留情地擊殺他。尼祿死後,薩馬商會的價值也就沒有那麽大了,尼坤可不足以凝聚起整個薩馬商會。”劉軒休息了一會兒後,臉上終於恢複了一些血色。
確定劉軒的傷勢並無大礙後,我們才加快了腳步,繼續向東城區的方向走去。
“阿樂!阿樂!聽到留言請迅速和我聯係!”剛走出兩個街區的範圍,耳麥上嘀嘀嘀的傳訊聲就接連響了起來。
“我是阿樂,現在情況如何?”我急忙呼叫麗莎。
“謝天謝地,你總算回消息了!劉軒和桃花和你在一起沒?你們現在安全嗎?”在我呼叫後,麗莎第一時間就回了過來。
“我們很安全,正在趕回工會的路上。我們侵入了薩馬商會的地下基地,信號都被屏蔽了。尼祿已經被我們殺死了,你們現在情況如何?那些怪物有沒有進攻東城區?”我邊走邊問。
大街上依然安靜,走了這麽遠,都沒有發現任何一隻怪物的蹤跡。也不知道我們在地下的幾個小時內,外麵又發生了什麽變化。
“聯邦東南行省的艦隊已經抵達金土星外圍了,並在第一時間對我們進行了支援。雷鳴機群已經將薩馬商會的護衛艦擊落了,所以那些怪物都跟著墜毀的護衛艦聚集在了西城區。你們趕快回來吧,艦隊的指揮官給劉軒先生帶來了聯邦軍部新的命令。”麗莎回道。
我把聲音外放了,身邊的桃花和劉軒自然也能聽到。所以都沒遲疑,腳下速度加快,朝著東城區的方向就奔了過去。
我們三個都得到過深藍的改造,身體素質遠超常人,在街巷中奔跑的速度並不比汽車慢上多少。幾十分鍾後,就趕到了東城區的入口。
中間我們看到了兩艘小型飛船一前一後地分開從南城區的方向飛了出來,拖著長長的尾焰,眨眼間就消失在了天邊。我知道其中一艘裏麵一定是帝雪和伊蘇,以帝雪的實力,她們也一定能安然抵達任何想去的地方。
東城區的入口處很是熱鬧,大批貨運車輛在傭兵們的保護下,駛入了現在已算安全的南城區內。
看到我們之後,一個傭兵小跑著迎了上來,向我匯報了當下的情況。和麗莎所說一致,那些怪物在自相殘殺下,數量已經很少了。在護衛艦和飛船相繼被擊落後,就追蹤著虛擬信號,跑去了相鄰的西城區。
殘存的怪物們已經有雷鳴戰機前去剿殺了,眼下除了負責警戒的崗哨外,其餘的武裝人員已經分成了兩隊。一隊負責剿殺薩馬商會的殘餘勢力,一隊則負責看護平民在全城範圍內搜尋生活物資,以盡快恢複黑金城的生活秩序。
我給他們指出了薩馬商會地下基地的位置所在後,就和劉軒,桃花一起跳上一輛運兵車,一路呼嘯著趕到了傭兵工會。
回來後,我們先去報了到,隨後劉軒就去找東南行省派來的艦隊指揮官了,而我和桃花則各自找了個地方休息去了。
從昨晚起就一直在四處戰鬥,我早已是困倦不堪了。有戰鬥時還好,能夠讓我集中精神,但一回到駐地,疲累就加倍找上了我。
見過桑婭後,我草草吃了些東西,就倒頭昏睡了過去。我睡時還是中午,等醒來後,窗外已經是明月高懸了。
走出房間一看,皓月當空,萬籟俱寂,已經是後半夜了。我活動了下身體,這才覺得神采奕奕,精神再次飽滿起來。
“你醒了。”劉軒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回頭一看,隻見劉軒正拿著個酒壺,靠在房間外的護欄上,邊喝邊抬頭我。
“什麽酒?”我問。
“杜康。”劉軒說著就伸手將酒壺遞給了我。
扁平的酒壺中也存不了多少酒,何況剛才已經被劉軒給喝了一半,我也沒客氣,一口氣將剩下的酒一飲而盡。
“晨星的大海怎樣?”我晃了晃空酒壺,趴在欄杆上隨口問道。
“絕對比我告訴你的還要爛!”劉軒斬釘截鐵地說道:“隻要有機會,我絕不願在那裏多待一天。”
“哈哈,那看來我還算幸運。”我輕笑了一聲。
如果之前還因為多年未見而產生了一些隔閡的話,一口酒下去,就全部消融了。
我從懷中摸出皺巴巴的煙盒,彈出一根煙遞給劉軒,然後自己也叼了一根,低頭點燃。
“你不問問帝雪和伊蘇的事?”劉軒吐出了一口煙霧後,扭頭看我。
“有必要的話,你會告訴我的。”我不以為然地回道。
“嗯。我來是想請你去做一件事,很危險,也很艱難。但除了你,就再也沒人能做到了。”劉軒說道。
“哦?”聽到這,我心裏一動,就有了些許猜測。
“上次我給你指引過回家的路,我需要你去走一遍,看看回家的路還在不在那裏。”劉軒深吸了口氣,這才開口說道。
夜風很是清涼,吹在臉上分外舒服。風不大,沙子也很少,這樣的夜晚在暗金城也很少見到,這讓我突然就想起了在流火星時,那些天氣晴朗,日光充足的日子。
果然,在有好天氣的時候,都適合做一些事情,比如喝酒,比如冒險。
“那當然不是夢,我隻能通過藥劑在你的腦海中形成相應的畫麵,這樣才能躲過有心之人的窺探。一代代的守護者都是通過這種形式來傳遞信息的,利用幻覺的方法雖然古老,但很有用。”
“嗯,那看來我隻能去走一趟了。答應過桑婭很多次,要帶她去旅行,比如去晨星看看大海什麽的。沒想到,第一次就要去尋找真正的大海了。想想那情形就讓我感到了撲鼻的浪漫氣息啊,在海邊求婚的話,也沒有女人會拒絕吧?”我歪著腦袋看著劉軒。
“你答應了?”劉軒驚喜地問道。
“我能拒絕嗎?你沒經過我同意,就將這麽重要的事情塞進了我的腦海中。最近做夢,都是漂浮在海水中的情形。”我無奈地攤開雙手,但和劉軒四目相對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情況很嚴重?”我想起了劉軒說過,“深藍之時”這個計劃的核心,也就是回家的路線隻有在跨代傳承時才會相告。
“聯邦已經全線潰敗了,我們不得不丟棄了大量的礦星和牧星,將力量收縮了起來。這樣雖然得到了兵力上的集中,但也給了聯盟人消化戰爭果實的時間。下次再戰,我們恐怕就擋不住他們進攻的步伐了。說實話,我也是害怕自己撐不過去,才提前將傳承的核心告訴了你。”劉軒說道。
“怎麽會這麽快就潰敗了?”有過在聯邦服役經驗的我,當然知道聯邦的軍事力量有多麽強大了。
“在比亞部族的暗中遊說下,聯盟的所有部落達成了一致,我們最怕的事情終於發生了,聯盟已經不再是一盤散沙了。在戰爭初期,他們出動了星空巨獸,對我們的後勤發動了偷襲,所以,從一開始,我們就落在了下風,先遣部隊在聯盟的迎頭重擊下,也幾乎全軍覆沒。這樣的情形,出現在了邊疆所有的戰線上。”
“星空巨獸?”我不由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星空巨獸在聯邦的記載中,也很少出現。除了在聯邦成立初期的衛國戰爭中寥寥出現過幾次,並給聯邦軍隊帶來了極其沉重的打擊外,在後來的幾次全麵戰爭中,星空巨獸就徹底銷聲匿跡了,甚至在曆史中成為了傳說。
據說星空巨獸早已滅絕,所以之前聽到帝雪煞有其事地跟劉軒保證說不會讓薩馬商會獲得星空巨獸時,我還有些不以為然。
“星空巨獸是凶獸中的王者,甚至能夠在外太空中流浪生存,這些都不是什麽秘密。星空巨獸的滅絕也是因為其體型太過龐大,對能量的需求也太過恐怖,而在成熟體時,它們才能真正遨遊太空。但它們從幼生體到成熟體的過程又很漫長,所以幾乎沒有兩頭星空巨獸共同生活在一個星球內。生育困難,也導致了星空巨獸不能大量的誕生後代,所以這個族群才逐漸退出了曆史的舞台。”劉軒解釋道。
“之前我告訴過你,比亞皇族一直躲避在聯盟深處的一個禁地中,而那個禁地就曾經有過星空巨獸的存在。他們在那裏躲藏多年,從星空巨獸的骸骨中找到了殘缺的基因片段並試著植入到了圖騰戰獸體內,再經過戰獸的繁殖,讓其後代擁有了星空巨獸的部分能力。這樣誕生出來的隻是偽星獸,雖然比一般的凶獸要強大一些,但卻始終達不到星空巨獸的標準。但你要知道,基因也有潛在性,在繁殖過程中,總有幸運的幾隻真正繼承了星空巨獸的能力。所以在潛藏了多年後,比亞族才能以壓倒性的優勢強勢複出,在長老會的幫助下,將聯盟團結了起來。”
“那就是說,至今還沒有‘真正’的星空巨獸出現了?”我特意在真正兩字上加重了發音。
“現在比亞人培育出來擊潰我們的星空巨獸就是你理解的真正的星空巨獸。這些雖然都是偽星獸誕生出來的,但不管是破壞力還是體型都達到了星空巨獸的標準。如果非要較真的話,那就是現在催生出來的星空巨獸不能再次繁殖。它們的出現本來就是基因突變引起的,類似於返祖的現象,所以它們的後代繼承星空巨獸能力的機會隻會更小。還有一點就是,催生出的星空巨獸的生命很短,這也是它們這種生命的悲哀。保持活力最基本的方式就是進食,吞食強大的凶獸是必要的條件之一,但是它們的食量太過驚人,聯盟人根本負擔不起長時間的消耗。所以,這些被催生出來的星空巨獸也隻能當作一次性的消耗品來使用了。除非,這些缺陷能被伊蘇填滿。”
“這些和伊蘇有什麽關係?”我忍不住打斷了劉軒的解釋。
“伊蘇有一半人類的血脈。”
“人類的血脈?”我有點吃驚,但想到伊蘇和人類過於接近的相貌就又有了些釋然。
“嗯。伊蘇的母親是比亞皇室的一員,所以伊蘇自生下來,就被比亞皇族視為恥辱。所以,伊蘇能夠活下來簡直就是個奇跡。如果不是帝楓和帝雪堅持護著伊蘇的話,說不定她早就死在比亞人的實驗中了。”劉軒說道。
“不是帝楓將伊蘇送給薩馬商會做人體實驗的嗎?”一想到帝楓那張冷冰冰的桀驁不馴的臉,我的心裏就很不舒服。
“帝雪是帝楓的堂妹,他倆都是比亞皇室的核心成員,也是比亞族最出眾的天才,皇位也必將從他兩人之間產生。因為一些家庭原因,帝雪從小就和伊蘇相依為命。一開始她們的生活還算平靜,直到伊蘇天賦的覺醒。亞種人的天賦其實就是基因的變異,這種基因突變在人類中也被稱之為超能力。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身體素質的原因,在亞種人中經常產生的異變,在人類中卻十分罕見。而伊蘇的天賦就是融合。”
“對,就是融合。這種能力確實和戰鬥毫無關係,但從某個方麵來說,卻又是幾乎無敵的存在。人類的基因最為平和穩定,兼容性在已知的種族中也是最強的,這也是我們能夠接受深藍藥劑改造身體的基礎。伊蘇因為擁有一半人類的血脈,所以她的基因有了更強的包容性,能夠吸取別的物種的基因加以組合,也就是說,伊蘇是促進基因融合的鑰匙。也就是在伊蘇的身上,比亞人看到了再現星空巨獸的曙光。於是,他們在年幼的伊蘇身上培植下了星空巨獸的基因片段,這樣隨著伊蘇的成長,星空巨獸的基因也會不斷得到完善,甚至還能加入點這個時代的生物特性,讓它們更能適應現在的宇宙環境。”
“在尋找母體的時候,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母體就是伊蘇?”我問。
“不知道,那時我隻是猜測聯盟人是不是將伊蘇的基因送給了薩馬商會進行研究。直到帝雪答應和我們合作,並承諾會對帝楓出手後,我才肯定了伊蘇就在薩馬商會中。”
“這些事情你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我繼續追問。
“因為我在聯盟生活過啊。”劉軒回答道。
我知道這一定又涉及到了別的什麽秘辛,也就沒再追問。
“伊蘇雙腿的變異是因為那些實驗才引起的吧?”當想起伊蘇掙紮著在地上爬動的時候,我的心裏就開始了陣陣抽痛。
“嗯。星空巨獸的基因本身就太過強大,何況他們進行實驗時,伊蘇年齡還很小,她的身體根本就承受不了星空巨獸基因的強行融合,這樣才引起了肢體上的異變。這種異變的結果隻有兩種,要麽伊蘇死於基因崩潰,要麽她自己被同化成真正的星空巨獸。再沒有別的辦法了,就算是走在基因研究前沿的幽藍,也沒有分離這種基因的辦法了。”劉軒黯然道。
“某種意義上,伊蘇才是真正的星空巨獸的幼生體啊。薩馬商會就是利用了伊蘇基因的包容性,才將摩蜥人,人類,以及巨蜥的基因強行融合到了一起,以此製造出了那些怪物出來。伊蘇也就是他們和長老會合作的條件。”
“這群人渣!”我將手中的煙蒂狠狠地彈向了夜空,心中充滿了憤怒和無力的感覺。
伊蘇是那麽善良,我實在想不明白那些比亞人怎麽忍心在這麽可愛的女孩身上做那些滅絕人性的生物實驗。難道統一聯盟,吞並聯邦真的就那麽重要嗎?野心和貪婪要到什麽地步才能得到滿足?
“帝雪難道就沒有阻止嗎?”我無力地問道,心中竟對帝雪也生出了幾分怨氣。
“那時帝雪和帝楓都被派出去參加狩獵了,悲劇從伊蘇誕生時就一直延續著啊。”
“帝雪和帝楓一起將那個研究所的所有工作人員殺了個幹淨,其中甚至包括他倆的親叔叔。也是為了保護伊蘇,帝雪和帝楓才那麽拚命地修煉著,最終成為了整個聯盟都為之側目的天才。”
“等等,你是說帝楓那混蛋也會保護伊蘇?”我驚疑道。
“嗯。說起來,伊蘇還是他和帝雪的妹妹啊。沒有什麽對錯,我們隻是背負著不同的使命而已!”劉軒看著月亮,喃喃地說道。
沉默了一會兒後,劉軒才笑著說道:“時間不早了,我要回去做準備了,天亮前,我還得去執行任務。倒是你,一路上都要小心啊。對了,桃花和萊雅都會陪你一起,你再找幾個得力的幫手就好。剩下的事情,萊雅會轉述給你的。兄弟,祝你好運!”
劉軒重重地和我擁抱了一下後,就大步流星地轉身離開了。
我心裏有些失落,但也隻得目送著劉軒轉身從樓梯口消失不見。
他的背影在月光下顯得很是單薄,我很難想像這麽單薄的身體是如何肩負起那些沉重的責任的。
月光正好,天氣晴朗。
我突然跳起來,衝著遠方的星空,用力地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