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上古祭祀 司頤
中原東域.明州.肅北城.雨夜。
瓢潑的暴雨讓高大的肅北城看起來朦朧朧的，好像隱藏在水霧中的巨獸。寬闊的大街上空無一人，兩側樓上的燈火在風雨中昏暗不明，徒增了幾分冷寂。
就是這麽一個極糟糕的天氣，一個瘦弱的身影卻奔走在雨中。
那是一名高挑的女子，她的身體都已經被雨水濕透：發梢，裙擺，袖口都在不停的淌著水。
暴雨無法阻礙她的腳步，她好像已經在雨水中泡了很久，冰冷的雨水讓她嫩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終於，她在一座毫不起眼的酒肆麵前停下，看了看四周，才推門進入。
屋內的溫暖讓她鬆了口氣，暴雨把她的長發打成一片，擋在臉前。雨水不斷從她身上淌下，狼狽不堪。
酒店不大，沒有一個客人，中央的空地擺放著六張簡陋的木板桌椅。案台上，店小二正在趴在桌子打瞌睡，不仔細看都找不到他。
似乎是風雨掩蓋了開門的聲音，店小二並沒有發現有人進來，依然在睡覺。女子皺了皺稍長清秀的眉角，慢慢走到案台前。
案台也十分簡陋，開裂的木板上放著一本賬簿一副算盤，一新一舊兩副茶壺。尤其那副舊茶壺，不但肮髒難看，連壺蓋也缺了一角，壺嘴斷了一半。
這時候店小二終於發現有人靠近，他揉了揉惺忪的雙眼，帶著諂媚的笑臉，抬起頭問道：
“哎呀！來客啦？不知道姑娘是打尖還是住店啊？咱這店雖不大，但飯菜可口，上房幹淨，一定讓姑娘滿意。”
女子並沒有理會他，她冷著臉透過眼前的頭發看了看桌上，突然拿起那隻破茶壺。
晃了晃，原來那個本該被丟掉的茶壺裏還有水。她拿過三隻茶杯，擺成一排，按照中，左，右的順序倒了三杯茶。
最後她放下茶壺，左手輕輕敲三下桌子，每敲一下便喝下一杯茶。而喝茶的順序與她剛剛倒茶的順序正好相反。
放下最後一杯茶，她看向店小二的眼睛，沉聲道：“帶我去見冥月軒的主事。”
店小二慢慢直起了腰，他一直在盯著女子的動作，臉上的卑微諂媚一掃而光。他眯了眯眼，笑著從案台後邊走出來。
“姑娘請跟我來。”
說著他走到屋子後方，不大的店麵竟然還藏有暗門。暗門後是一條長長的甬道，兩旁開有房間，店小二走到其中一個門前，道：
“姑娘請進，裏麵有幹淨的衣服和熱水。我這就去請分部的主事，還請稍候。”
“我要見冥月軒主，夜殤。”
女子立在門前沒有進去，突然冷冷道。店小二勾了勾唇角，不以為然的笑起來。
“這就不是我這種人可以決定的了。還請稍候。”
說完他轉身離去，不在理會女子的反應。
女子狠狠的握了握拳，她看著店小二離去的方向，最終無可奈何的走進了屋子。坐在椅子上，她長舒了一口氣，用隻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念了一句：“我來了，木朔……”
一炷香的時間後，腳步聲從甬道深處傳來，店小二再次回來，在他身後還跟著一位衣著華貴宮裝的女子。
“主上，客人就在裏麵。”
店小二在門前停下，恭敬的說到。
“你下去吧。去前店守著，今天不再接客，誰也不要放進來。”
宮裝女子語氣平淡，但不容置疑。店小二聞言退了出去，她這才推門進入。
此刻屋內的女子已經梳洗打扮好。她麵色妖嬈，體態婀娜，長發如瀑直垂翹臀，竟是一位超然塵世的美人。
“我是冥月軒主事，秦扶荏。有什麽事姑娘可以與我講。”
畢竟見多識廣，秦扶荏稍愣了一下後便恢複常色，她打量麵前的女子，想透過她絕世的麵容看出點什麽。
那名女子臉色沉靜，眼神中帶有淡淡的憂傷。她看了一眼秦扶荏，輕聲道：“為什麽不是夜殤……”
秦扶荏眼睛微眯，輕笑道:“軒主並不在此處，有什麽事姑娘盡管講，扶荏可以做主，但規矩姑娘應該懂，什麽事都有它的價格。”
女子抬起眼看著她，那雙眸子好像看不到底的深井，她輕輕道：“我來自幻夢澤，名字有很多，有一個應該是你們人族知道的：司頤。”
“什麽！”
秦扶荏愣住了，她甚至以為自己聽錯了。她猜出眼前的女子是隻魅，因為人類不會有如此完美無缺的臉，但那個名字對熟悉曆法史事的她來說，實在太過於震撼。
幻夢澤司頤，讓無數人愛慕或恐懼的名字。她曾是幻夢澤魅族的大祭司，是魅族最偉大的靈魂大師，幻術天才。威嚴地位僅次於魅族大長老，就連魅族族長在她麵前都仿佛一個孩子。
無數人愛慕她，因為她美的無可挑剔；無數人恨她，因為她在的戰場，敵人都嚐盡苦頭。
然後這一切都是一千多年前的事，司頤死了，在上古修魔之戰中犧牲了。
她的名字被刻在幻夢澤紀念英雄的水晶碑上，族群裏流傳著讚美她的史詩和童謠。
“你真的是司頤？”
秦扶荏瞪大眼，不敢相信她就是那個傳說中的人物。但她的直覺告訴她，這個人說的話是真的。
“不是我，還能有誰。”她看著秦扶荏，幽深的瞳孔中流光一閃而過。
秦扶荏隻覺得腦中嗡的一聲，時間好像停止了，她感覺自己好像穿越了億萬年，曆經過千百世的生死；她好像看到了世界的誕生，又目睹了宇宙的毀滅。
而這一切都僅僅發生在現實的一瞬間。
許久以後秦扶荏才揉著眉心回過神來。現在她能肯定眼前的人就是司頤，這世間除了她還有誰懂得如此可怕的幻術？
秦扶荏大喘了一口氣，心有餘悸的看著司頤，遲疑道：
“你想在冥月軒得到什麽？”
司頤笑了，仿佛是寒冬裏的眼光，夏日中的百花，溫暖而美麗：
“我要知道無方之石的位置。你能告訴我嗎？”
“無方之石？”秦扶荏微驚。這塊石頭已經失蹤了一千多年，還是第一次有人要找它。
無方之石準確的說並不是石頭，而是一扇門。通過無方之石可以前往一片異度空間，因為那片空間不大也十分荒涼，所以找它的人也沒幾個。
“無方之石失蹤已久，前輩要得到它的消息，可要付不小的報酬。”
“用我的記憶做報酬，如何？”司頤嫣然笑著，但而眼底卻是深邃與沉靜。
聽到這秦扶荏目瞪口呆，一個上古人物的記憶會有多少寶貴的信息？這恐怕是冥月軒創立以來做過的最大的交易！
“什麽時間要？”秦扶荏喉嚨滾動，聲音都微微有些顫抖。
司頤看著她，目光中有什麽在流動，不容置疑道：“天亮之前。”
秦扶荏皺著眉仔細的想了想：“好！請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