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外邊掛著圓圓的月亮。屋子裏空****的,桌子上的香芋已經冰冷,灑下的酒也蒸發的一幹二淨。要不是窗外的碎瓷片,我幾乎忘記了中午發生了什麽事。
屋裏屋外轉了一圈都沒有發現細雪的身影,難道賭氣離家出走了嗎?想到這我心底一涼,不是被讓我嚇跑吧?
於是我趕忙圍著空地仔仔細細的轉了一圈,還是沒找到半個人影。到底去哪裏呢?突然我想到一個結果:她是不是離開了……
就好像突然出現在我麵前一樣,她又這麽突然消失了。其實在細雪的傷好之後,我就在想她什麽時候會走。隻是沒想到,竟然就這麽不辭而別。不過這倒也符合她那古怪的性子。唉,想到這我怕長歎了一氣,失望中帶著釋然。
前後有半個月,這半個月算是我在妖域中最開心的幾天。雖然細雪這丫頭一直冷冰冰的,但總歸是我遇到的第一個除師傅以外的人。隻是,這快樂總是短暫。
天上的月光剛好,我突然想起來師傅離開也有快半年了,不知道還記不記得我這個徒弟。想到這我跳上屋頂,朝著我最常呆的大樹飛去。
來到樹上,我猛地發現在樹杈上有一團黑影,走近一看我禁不住高興的叫出聲來:“細雪!”
原來那團黑影是細雪的黑袍,她抱著自己的膝蓋呆呆的看著空中,聽到我的喊聲後把頭埋在黑袍裏,好像做錯事的小姑娘。
“你一直都在這嗎?可讓我好找。”
“以後可不能這麽任性,說你兩句就跑,這怎麽行。”
“妖域這麽危險,要是遇到危險可怎麽辦呢。”
我坐在細雪旁邊,開始絮叨著。嘴上說著批評,但心底卻無比的開心。我突然想到,是不是以前師傅罵我的時候也是同樣的心情呢?
細雪在旁邊不言不語,這倒讓滔滔不絕的我有點自討沒趣。於是我把剩下的話咽下肚子,靜靜的坐在她旁邊。
細雪總是安靜的,在她身邊,似乎就連大聲喘氣都顯得的不和諧。我也不想打擾她的寧靜,就這麽安靜看著天上的月亮。就像第一次陪她坐在樹上的時候一樣。
就這樣過來不知道多久,身邊傳來細雪淡淡的聲音,那聲音好輕,要不是這麽寧靜的夜,怕是一陣風都能把它吹散:
“風瀟逸,為什麽,你從不問我的身世……”
“咳咳”我幹咳了兩聲,“其實我是想問的,但你也不愛說話,所以我也就沒問。”
細雪突然抬起頭,眯著眼望著空中:
“不愛說話嗎……這些天,恐怕,我一輩子的話都說完了。”
“額,不會吧?”雖然我也猜到她性子如此,但應該沒有這麽誇張吧。
“我不說話……因為我不想騙人……”
“什麽?”我皺起了眉,我覺得接下來自己要聽到了不得的事了。果然細雪沒有辜負我的期望,繼續說下去:
“九歲那年,我的父親在我麵前殺死了我的母親,母親的血濺滿了我的雙眼。三年後,我親手肢解了我的父親,用他的血做了這件血袍。”
細雪說著抬起來袖子,把那件黑袍給我看。聽到這,我的瞳孔猛地收縮,這件黑衣竟然是用血染成的!?還有,她在說什麽?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我從沒見過的父母,而細雪竟然看到自己的父親殺死母親,最後她還把父親殺了?
我突然有些明白細雪身上為什麽有這麽濃烈的冷漠與死寂,而就在我還沒有消化完這些匪夷所思的話後,細雪繼續慢條思慮的開始講述,語氣平淡的就好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
“你不是問我多大了嗎?我今年十七歲了。十二歲那年,他們把我關在鐵俑中半年。你知道那是什麽嗎?那是一個人型的鐵殼,裏麵有上百支鐵針,每一支針上都是一種劇毒。他們一邊給我喂藥,一邊給我下毒。從那裏麵出來後,我便在不能長大。”
說完細雪站起來,張開雙臂在我麵前轉起一個舞姿。寬大的黑袍隨著她腰肢旋轉,長發也伴著她的手臂飛揚。小巧的身子好像夜的精靈,如此唯美的畫麵,在我現在的眼裏竟是無比的恐怖,以至我的後背都被冷汗浸透。
舞畢細雪看了看自己的嬌小的手掌,然用空洞的眼睛掃了我一眼:“他們要的就是一個長不大的玩偶。”
說完細雪坐了下來,端正的好像靜雅的小姑娘。先前我有想到細雪的身世應該很不平常,但是絕對沒想到竟然是這樣。她所說的事情,已經超出了我的認知範疇。我是在難以相信,看起來如此嬌小的細雪竟然與我同歲!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為什麽如此可怕?妖域裏弱肉強食,大家為了生存和領地,那用如此可怕的手段折磨一個小女孩又是為了什麽?
“他們是誰?你又是誰?”
驚愕之後,我終於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我是來殺你的人。”
細雪淡淡的說出這七個字。就好像是在說:今天的月色真好,今天的午飯不錯。這類的寒暄一樣,平常而隨意。
我愣住了,我以為自己聽錯了,又或者是細雪在和我開玩笑。我聽錯了嗎?明顯沒有。細雪會開玩笑嗎?她幾乎連笑都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