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兩蘇之爭（周旋）
“你們兩個之間有什麽深仇大恨？難道真為了一個男人？”找到蘇夢後風瀟逸直言不諱的問道。
“沒什麽，本姑娘看她不順眼而已。從第一天起便看她不順眼。”蘇夢絲毫沒有在意他嚴肅的表情，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淡淡道。
風瀟逸沉下臉：“那你有沒有想過，因為你們之間的恩怨，便要讓冥月和渺虛成為對手？”
“是嗎？”蘇夢冷笑了一聲，手指玩弄著鬢角垂下的發梢：“那大概是因為大家都看她不順眼吧，與我無關。”
聽到這風瀟逸有些不悅了：“你是冥月軒主，你手下的人還不是看你的臉色行事？你也是一方領袖，能不能管教一下她們，能不能不這麽任性？”
聽到這蘇夢猛的一拍桌子站起來，厲聲道：“我任性？我手下的人知道護我，比某些隻知道說我任性的人強千百倍，我為何要責怪他們？”
風瀟逸咧了咧嘴角，笑容中滿是苦澀：“你是在怪我嗎？你現在的作為，是要把你我打下的天下毀掉，你反而要怪我？”
蘇夢靜了靜，她突然轉身離去，走了兩步後她停下，淡淡道：
“我哪裏敢怪你。你心中隻有你的天下，為了那把破劍你幾次拒我千裏之外。我哪裏敢怪你？為了你的天下，海獄【注釋一】裏我受了多少折磨，我哪裏敢怪你？”
蘇夢一字一句的說著，聽到這些風瀟逸默然的看著她的背影，終有些不忍道：“蘇夢……我們一定要這樣嗎？”
蘇夢背對著他，繼續說道：
“這些日子你多次來冥月軒巡視，我知道你想免了我軒主的位子，整治冥月軒。但你別忘了，雖然我是你扶持上來的。但現在的冥月軒主是我，他們隻認識蘇夢，沒人聽你風瀟逸。”
蘇夢回頭冷冷的看著他，道：“我不懂你的天下，他們也不懂。他們隻知道護我，而我也不會拋棄他們。如果你強行幹涉冥月內政，他們會毀了冥月，重建一個沒有你的冥月軒。”
聽到這風瀟逸頓時變了臉色，他壓低聲調，那聲音好像從冰窟中傳出來一樣：“你要背叛穹瀾宮？”
蘇夢搖搖頭:“我不知道。你懂的，坐在我們這個位置上，有時候總身不由己。他們是我的部下，更是我的親人。如果他們執意要做，我也無法阻止。”
風瀟逸突然變得十分冷靜，他看著蘇夢的背影，好像在說一句微不足道的小事：
“如果真的發生那種事，你我便是敵人了。”
蘇夢心中一悸，她知道風瀟逸用這種語氣說話的時候，代表他在絕對認真的說這句話。
“已經到了這一步，我盡力吧。”
蘇夢搖了搖頭，突然感覺很累，說完徑直走出房間。
……
……
夜·穹瀾宮·內堂
蘇墨站在堂下看著默不作聲的宮主大人，暗抹了把額頭的冷汗。她看到風瀟逸的臉色便知道他叫自己過來肯定沒有好事，所以一直不敢放鬆。可是站了好久也沒見他說話，這讓她越等越緊張。
風瀟逸坐在椅子上靜靜的看著她，從蘇夢那回來後已經到了用餐的時間，坐在餐桌前他思緒雜亂半天沒能下筷。最後他直接來到內堂，又讓人把蘇墨找過來。
“墨，你和蘇夢到底是怎麽回事？”想了半天風瀟逸還是沒想到怎麽該怎麽說，便直接開口問道。
“我……”蘇墨有些踟躕，“大概她看我不順眼，而我也看不慣她的作為吧。”
風瀟逸歎了口氣：“現在宮裏都流傳，冥月軒與渺虛殿不和。你怎麽看。”
蘇墨低著頭，小聲道：“我聽說過。但其實隻是渺虛單方麵被欺負。冥月軒人多勢眾，渺虛弟子敢怒不敢言，有時連大聲說話都不敢。”
蘇墨說著抬起頭，看著風瀟逸，聲調漸漸高起來:“有新入門弟子偷偷告訴我，冥月軒主在中庭時他們都不敢出現，生怕惹得那位飛揚跋扈的女人生氣。”
說到這她的聲音高昂起來，神情激憤道：“為什麽他們冥月軒來了就可以隨便欺負人？我們渺虛殿就要小心翼翼的？因為她是宮主大人的紅顏知己嗎？如果她看我不順眼可以衝我來，不要為難渺虛其他人！”
“有什麽請衝我來，我帕茲爾·龍莫蘇格不怕她！”
蘇墨大聲說著，眼裏盡是怒火和委屈。她想到那些人鄙夷的眼神和嘲弄的笑容，心頭滿是不甘。
聽到這風瀟逸一愣，他知道蘇夢倨傲的性子，也聽到過有渺虛弟子私下議論冥月軒主如何可怕，但他沒見過這個倔強的丫頭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唉。你有你的委屈，她有她的不快。你說渺虛殿的人如何懼怕蘇夢，我也聽過冥月軒的人講你如何以權壓人。”
風瀟逸使勁揉了揉額角，看著蘇墨，語重心長道：“你們都有自己的理由。你說我偏愛蘇夢，而也有人講我始終袒護你。你說要我怎麽辦呢？”
蘇墨驚愕的看著眼前的人，她知道自己能有今天的地位少不了他的扶持。她見過那些彈劾她的帖子，所以不管他怎麽責罵自己，她都會盡力做好自己的事。因為她知道，那個人信任她。
現在他問自己怎麽辦？是啊，怎麽辦？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僵成死局，要怎麽辦？
“宮主大人，我離開穹瀾宮吧。反正我是個荒人，沒人喜歡我，我走了也許大家會開心點。”
蘇墨低著頭，小聲說道。她不敢抬頭，怕被人看見眼中的淚水。
突然她聽見腳步聲，忍不住的抬起頭來。她看到風瀟逸鐵青著臉從椅子上下來，大步走到她麵前。
然後她看到風瀟逸高高的揚起手，狠狠的揮下來！
“啪！”
“混賬！我苦心培養你這麽久，你現在要一走了之？你！你！你真是氣死我了！”
蘇墨捂著臉驚恐的看著風瀟逸，她無數次見過這個男人對她發火，但沒有哪一次像現在一樣可怕。
風瀟逸在她麵前踱步，樣子好像一隻發怒的棕熊。
“這些年我在你花了多少心血，寄予厚望，你就是這樣辜負我的嗎？”
“我……我……沒有……我隻是……”
蘇墨語無倫次的說著，她被眼前的人嚇到了，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表達。
“隻是什麽？你隻知道一根筋橫衝直撞！為了一點小事，爭一時之勇。”風瀟逸大聲說到，“你還是當初的那個小女孩嗎，你已經身居高位，是眾人的榜樣，要懂得為大局著想。”
蘇墨低著頭不敢看他，低聲說道:“是，蘇墨明白。”
風瀟逸言辭悄悄放鬆，繼續道：“你們的矛盾我會從中調節，你回渺虛掃除謠言，我不想聽到不和的言論繼續流傳。我私下調查過，隻有少數人從中作梗，更多人都是被留言蠱惑，怎麽發展還看你們如何引導。”
他捏著抬起蘇墨的下巴，讓她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沉聲道：“現在非常時期，不要因為你們兩個人的私怨，引發更大內亂。”
蘇墨咬了咬嘴角，輕聲道：“知道了。”
風瀟逸點了點頭，他轉過身背對著蘇墨，突然冒出一句:“那個男人對真的你這麽重要嗎？”
蘇墨沒想到他會問出這麽一句，她驚訝的看著風瀟逸的背影，有些猶豫：“宮主……”
“我始終不明白你們為什麽會同時接受他，也想不明白你們為何如此敵視。”
風瀟逸沒有回頭，他走到窗前，望著窗外慘淡的月光，身影異樣的孤獨。他突然歎了一口氣，聲音中帶著疲憊：
“月走後，我便全力培養你。蘇夢能力出眾，我扶持她當上冥月軒主後便任由她發展。這些年，我看到你們逐漸成長起來，卻想不到你們兩個會刀劍相向。這一切的緣由你們誰都不肯說，把我蒙在鼓裏，而我卻從來不喜歡那個男人。我知道，他骨子裏是個是非之人。”
聞言蘇墨心中一顫，她想了想，鄭重道：“蘇格知道好歹，決定不會因為他做有害穹瀾宮的事。”
“你回去吧，剩下的事我會安排。”風瀟逸淡淡道，突然他想到什麽，微微側身：
“從今天起，不要在我麵前說什麽離開的話。很久以前跟隨我的人很多，後來他們都離開了，這樣的類似話我真的很不喜歡。”
風瀟逸語調輕輕的，好像在和窗前的某個人低語。蘇墨靜靜的看著他的背影，第一次覺著這個往日裏威嚴高大的宮主如此孤獨。
她曾聽聞過宮主大人以前的事，那是個充滿陰謀背叛，悲離死別的故事。人們都說宮主大人的冷漠與他的經曆有著抹不開的關係。
她想起有時候在祠堂的靈位前看到宮主大人，那時候的他不同於往日的威嚴，他靜靜的站著，眼中帶著哀傷盯著牌位上的一個個名字出神。
香煙中，他的身影模糊不清，落寞而孤寂……
然而更多的時候他好像一座山，永遠不知疲倦的矗立在眾人前。但血肉之軀又怎麽能比得上山的堅韌，人都是會疲勞的。
蘇墨想起風瀟逸當著她的麵把那一堆堆彈劾她的帖子扔進火中時的模樣，是他力排眾議，把反對自己的的一陣陣聲浪壓下。
即便那樣雷烈風行的他也會有這麽孤寂的一麵。
“蘇格誓死追隨宮主大人，永遠不會背離穹瀾宮！”
她突然想永遠守護在這麽人身邊，她大聲說著，好像是神座下莊嚴的誓言。
【注釋一，海獄】：海獄是穹瀾宮用來關押極惡之人的監獄，位於秘境之海的孤島上。蘇夢曾被奸人算計，盜取穹瀾宮重寶，為平息眾怒，被風瀟逸罰入海獄受荊棘之刑八個月（見外番：《流年癡夢》）。
（未完待續）
穹瀾天下·流火貪狼錄 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