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前塵受命

漠上揚的表情活脫脫是見鬼了一般。

他萬萬想不到喻紅林都傷成這副鬼樣子,竟然還要在總管大人麵前搶他的風頭。

他終究還是看錯了喻紅林。

蘇肅臉上的不自然漸漸化成一份笑,慢笑,輕笑,苦笑,最後是自嘲一般的古怪意味。這世上的事不如意十之七八,又豈能盡在他的五指之中。

漠上揚叫道:“喻紅林,你不好好養傷,來這兒添什麽亂?”

“我雖然傷了手臂,依然是獵衛府的總使。”

喻紅林抖了抖右手,隨意踢開一張椅子坐下。

“別忘了你還隻是代行。”漠上揚譏笑道,“你現在這個樣子,還拿得了劍嗎?”

更像是在問:你連劍都拿不住,還有什麽資格當獵衛總使!

蘇肅臉上劃過一絲敵意,赫連雄心內也是充滿了好奇。這一刻,兩人皆是一般的心思——靜靜地等待喻紅林會作何反擊。

喻紅林隻說了兩個字:“劍來。”

秦雲葉一臉詫異,她發現喻紅林正看著她,看著她手中的劍。

他上風暴堂來竟沒帶隨身配劍?

喻紅林臉上沒有半分退縮和玩笑,秦雲葉略一猶豫還是便把刺聖劍朝他拋去。

“好劍!”喻紅林喝一聲彩,身子往後仰去,左手抓住劍柄,霍地在身前**開一個劍鋒。翻身若舞,五彩繩劍穗在劍風中急速翻轉。

“臭小子!你做什麽!”漠上揚險些被他劍氣刮到,倉促之下連忙後退。

“你不是都看見了?”

隻見劍光一閃,喻紅林身形猛然躍起,踢中一隻銅杯,銅杯發出一聲哀叫,隨之躍入空中。雖是微毫小聲,傳到劍上,便似一滴雨水掉進湖中,**開一圈漣漪。

梁上一顆米粒大的小石子,震落下來,喻紅林心念一動。石子淌過劍鋒,正好被劈成兩半,落入銅杯之中。聲息雖無,銅杯卻仍在輕輕顫抖。

以勢禦力,好劍術!

堂中雖無人出聲,眼神中卻皆是這般,尤以赫連雄為甚。

漠上揚狼狽地靠在牆壁上,險些迭落了帽子。臉上頓時一片漲紅,就這一走神的功夫,差點沒接住喻紅林遞來的刺聖。

他接過劍來,第一件事便是仔細查看有無缺損和異樣。直到確認無常之後,這才安心地把劍插回到劍鞘之中,衝著喻紅林憤憤不平。

喻紅林也不睬他,舉起那個銅杯,遙遙向赫連雄一敬。

“蘇總管,喻總使這杯酒是敬你的呢。”

赫連雄大喜說道。此時他親眼所見,喻紅林雖然傷了一臂,但竟仍能以銅杯之音,引得梁上小石共振。最後劈開石子那一劍更是幹淨利落,一氣嗬成,沒半點拖泥帶水,足顯應天子劍境功力。

蘇肅也讚道:“喻總使,沒想到你左手劍的風姿也是絲毫不弱。”

喻紅林道:“赫連總管,蘇總管,兩位過獎了。”

話音未落,赫連雄喜意忽落,眉頭緊皺,顯得憂心忡忡。方才的神采全然消失不見,像是被人揪住了衣領。

秦雲葉兩人暗暗生奇,隻聽蘇肅歎了口氣道:“可惜可惜,沒想到連喻總使也不是那鞘歸人的對手。”

“蘇總管。”喻紅林打斷道,“我和那人交過手,他絕不是真正的鞘歸人。”

“那人使的可是魔劍長麒?”

“不錯。”

蘇肅搖頭道:“全雁雲人都知道,長麒是龍蹤之主贈給他徒兒的出師禮。若那人非鞘歸人,魔劍又豈會甘心為其所用?”

“這一點,我現在也是一頭霧水。”喻紅林大聲道,“但我有十分的把握,三天前出現在求劍館的那位,和在榆關消失的並非同一人。”

赫連雄追問道:“不是鞘歸人?喻紅林,你且仔細說來,你為何有這樣的把握。”

整個風暴堂都安靜下來,所有目光靜靜地聚集到那肩頭繡著一朵紅葉的人身上。這數道目光中的意味深長,波瀾變化。

喻紅林沉默許久,就當赫連雄也要沉不住氣時,他開了口:

“因為我三年前曾見過鞘歸人。”

“三年前?”

“是在雁山?”

喻紅林輕輕點了點頭:“不錯,就是在雁山,當時我追查一樁殺人樓的案子,一路南下直到天之盡頭。”

赫連雄哦了一聲,說道:“那你們可交過手?龍蹤之徒的劍法究竟到了什麽地步?”

漠上揚笑道:“喻總使不愧是鷹揚之尊,竟然能從鞘歸人手裏活著逃了出來。空桐山五老若是泉下有知,定是汗顏。”

空桐山五老三年前也算是地方一霸,在江湖上名頭很大,但在一日之內五老都死於非命。傳言他們盡都折在了鞘歸人手裏。

“他的劍力並不算深厚,但對劍法的領悟之高卻是我生平僅見。”漠上揚的譏諷喻紅林如若未聞,“對他的劍招套路,我印象很深。一言概之,與三年前的鞘歸人相比,我實是望塵莫及。”

赫連雄道:“這麽說,他與你一樣,也是應天子境?”

“不,更準確來說,他比我遠高一個台階。”喻紅林麵色凝重地道,“我這一輩子見識淺薄,前前後後大約隻見過十個小宗師。這其中,他是其中最強的,毫無疑問。”

小宗師!

三字方才出口,頓時堂中氣氛為之一滯。

所有人不約而同暗自深吸一口氣。

鞘歸人雖然名聲在外,但極少有人知曉他的真實修為。

在絕大多數的江湖印象中,他正如赫連雄所說,已是應天子高階的存在。

畢竟他還是那樣的年紀,初出茅廬還未四年。

而此時喻紅林的口氣又是如此的肯定,那種衝擊不言而喻。

“此人的境界當真強到了如此地步?”

“我以為,他是近十年來雁雲武學裏最有希望突破到第三個層次的人。”喻紅林毫不誇張地道。

“三年前他便是小宗師境的巔峰。”秦雲葉臉色微微發白,“這三年來江湖中都沒有他的消息,不知他又經曆什麽造化。若是他真要在聊雲為亂,非我雲護之福。”

漠上揚心不在焉地說了句:“三年前在雁山?恐怕不是見麵這麽簡單吧。喻總使啊喻總使,你知道最近城中都那些街頭巷角散著什麽謠言嗎?”

喻紅林聽出他言外之意,道:“天地可鑒,喻紅林絕非是出賣誓言之人。若那人真是鞘歸人,我眼下絕不可能還能站在這裏和諸位大人說話。”

秦雲葉問道:“喻總使,你口口聲聲說凶手並非鞘歸人,但不是他又會是誰?”

“我說過,我還不知道。”喻紅林頓了頓,搖頭道,“但他絕不是這樣的人。”

“他?”秦雲葉聽了,垂目不語。

赫連雄沉聲問道:“本總管姑且相信你的話,凶手並非鞘歸人。那喻紅林,真正的鞘歸人現在何處?他現在又是什麽身份?”

喻紅林額頭上滲出汗來,他抓了抓手心,咬著牙一個字也沒說。

漠上揚厲聲道:“喻紅林,總管在問你話呢。”

“他若是無罪,我便不能出賣他。”

“這便是你的回答?”

喻紅林餘光瞥了一眼秦雲葉。她坐在一旁,偏過頭去,根本沒有聽他說話的樣子。

“看著我的眼睛。”

赫連雄的眼神曾讓無數罪犯屈服。

他相信,喻紅林也不會例外。

喻紅林也盯緊著他,從未偏離過。赫連雄驚訝地發現,喻紅林的瞳孔裏沒有一絲懼意,固執得沒有一線討價還價的餘地,到最後反而是他自己敗退下來。

赫連雄歎了口氣,煙灰沾滿胡須:“我真想見一見這個鞘歸人。”

蘇肅輕聲道:“鞘歸人也對赫連大人,也許早已仰慕已久。”

赫連雄道:“可惜他躲躲藏藏,就是不肯出來,真是急煞了老夫啊。哈哈。”

兩人一唱一和,彼此心照不宣,如此凝重的氛圍,卻都笑出聲來。

這笑聲更讓喻紅林心中發燙,他開口道:“兩位總管,鞘歸人隻是一個新的符號罷了。那是一個麵具,隻要誰撿到了誰帶都可以。”

“你到底想說什麽?”說話的是蘇肅。

“三年前我在雁山遇見的那個人,擁有另一個符號。”

“還是符號,什麽符號?”

“雁山品劍堂的符號。”

漠上揚驚呼道:“你說什麽!”

蘇肅徐徐站了起來。

赫連雄額頭上青筋跳動,兩隻鼻子呼呼地出氣:“你是說劍號?!”

若說鞘歸人重現聊雲還隻是讓他心驚肉跳,但他背後此刻突然出現的雁山這一龐然大物無疑是給這位曆來沉穩的雲護總管一記天崩地坼!

鞘歸人不過是個江湖殺手,怎麽又會跟劍宗之極雁山牽扯上關係?

喻紅林字字鏗鏘,光是雁山三字便已足夠驚心動魄,喻紅林偏偏還給它又加上了品劍堂三字!

“鞘歸人三個字竟是劍號?不可能,今年雁山傳來的劍號錄上沒有記載這三個字。”

蘇肅現是震驚,繼而肯定地道。

“不對,鞘歸才是,那個人字隻是江湖人以訛傳訛。自從那一天他下山,江南便開始流傳一個故事,這個背負魔劍的殺手走到哪兒,身後便跟著一隻扁嘴鳥兒,口裏連夜叫著那兩個字。”喻紅林平靜說道,“真算起來,鞘歸人成名恰恰是在他隱遁的這三年。因為幾乎每個月都有人借著他的名號殺人。這一傳十,十傳百,鞘歸人的惡名流播天下。漸漸的,大夥忘了劍號,也忘了那隻鳥,隻知道有個殺手,叫做鞘歸人。這事情是江南的事,各位在這江北大城,不知情也是情有可原。”

“可劍號錄上又是怎麽回事!”

“劍號錄上確實沒有這兩個字,因為這個劍號是三年前剛剛誕生,就又給人強行毀去。”

秦雲葉眼底一亮,說道:“原來你在雁山待了兩年是為了這些事。”

喻紅林滿懷愧疚地看了她一眼,發現她雙眼竟有些異樣,長長的睫毛隱約模糊起來,心裏的苦澀說不出話來。

“雁山坐鎮天南,與我聊雲城交相呼應,已有三百載曆史。品劍堂更是品評天下劍客,隻有個中翹楚方有機會得到劍號。一流劍客通常可得四字,其中天資卓絕者可得三字,已屬難得。而那些二字的雙子劍號和單字的孤星劍號,都是絕無僅有的存在。近幾十年來雁雲靈氣枯竭,新的劍號鳳毛麟角,可以說全靠代代相傳。”漠上揚狐疑地道,“這鞘歸人不過是個初出茅廬的江湖劍客,怎麽可能得到嶄新的兩字劍號?”

蘇肅掌管雲護府,羽衛消息靈通,可他也是第一次聽到劍號被毀的消息。心中亦是充滿了懷疑,難道是雁山刻意隱瞞了消息?

且不說這雙子劍號是真是假,雁山最愛清淨,絕不容許任何人滋事。

試問,誰又有能力,在雁山橫行?更別說毀掉雁山品劍堂的劍號?

一瞬之間,赫連雄已經在心裏下了判斷,喻紅林年輕氣盛,重感情,定是受了那鞘歸人的蠱惑。不覺之間,他對這鞘歸人的警惕之心反是又增了幾分。

喻紅林對赫連雄的變化還並未察覺,繼續道:“當日不但是品劍堂堂主親自主持,名劍出爐之日,連劍諦前輩也在現場。我在鑄劍室門外,親耳聽到他們的對話,絕對沒有一字虛言。”

“他們當時說了什麽?”

“我等了許久,沒聽見聲音,心中焦急轉身之際,門恰好被風帶開。我看見了兩位前輩的神情,這種神情我永遠也不會忘。”

“何種神情?”

“畏懼,是畏懼。”喻紅林笑了聲,“滑稽吧,可笑吧,他們這樣層次的高人,竟然也會開始害怕起來。”

能讓品劍堂堂主和劍諦都害怕的東西。

能讓大宗師境界都為之沸騰戰栗。

那該是何等的存在?

“然後發生了什麽?”漠上揚迫不及待地問道。

“劍諦來回踱步,他如此功力,竟沒注意到我走了進來。而品劍堂堂主仰望天空,手中不斷演算,嘴上在低聲念著。”喻紅林模仿著當日的記憶,頓聲吟道,“此劍非正非邪,稟賦自成。潛龍莫測,九鳥清歌,恐為天下驚。”

秦雲葉聽得糊塗,忍不住道:“這八個字究竟是什麽意思?”

喻紅林轉頭道:“早聽聞蘇總管善占卜星相隻說,相必心中已有答案。”

蘇肅顧不得謙詞,麵色發涼,搖頭道:“潛龍莫測,九鳥清歌,從未聽過的卦象,怕就是未知之意!未知之意,吉凶莫變。無怪這兩人會心生困惑。等等……你是說這是一把劍的卦象!這怎麽可能?”

赫連雄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個可怕的想法,當即叫了出來道:“他們無法預測這把劍的命運,更加無法掌控它的選擇,所以他們就合力毀了這柄新劍!”

喻紅林難以遏製,落淚道:“不錯,九個時辰後,新劍終於鑄成。整個雁山都為之黯然失色,這是一把劍最輝煌的一刻,但也是它最脆弱之時。但令我與鞘歸人,萬萬想不到的是,兩位前輩如此德高望尊,竟不惜逆天,拚著耗損真元,也要強行改命。黑白新劍斷裂之時,天傳九歌,如雷鳴,如山澤音。品劍堂百年不倒的卸劍池竟然也塌了一半。斷劍之時,鞘歸人為之所感,也當即重傷。”

聽得這一段舊事,喻紅林講來至情至理,令人動容,四人皆是心中感慨,對劍諦的所作所為也是又敬又歎。

兩位大宗師境強行毀劍,所激發出來的威能該是何等的了得!

若是將場景移到此地,這風暴堂中,會塌的又何止是一個卸劍池。

蘇肅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強烈的震動,這雙子劍號已經超出了他的想象。他立刻就意識到,正是因為沒人相信這會是傳說中的雙子新劍,這才會給他的劍號後冠上一個人字,這是一種近似嘲弄的稱謂。

劍號,自古以來都是能者得之。

三流的劍客以己為名,絕頂的劍客則以劍為名,因為劍即是他,他即是劍!

“口說無憑,喻總使總得拿出些憑證。”良久之後蘇肅才恢複了鎮定,抬高聲音道,“這裏可是雲護府,聊雲城。”

“我說的話便是憑證。”喻紅林大放厥詞,又話鋒一轉,“然而喻紅林自知人微言輕,怕是也無人相信,做不得數。”

漠上揚心中冷笑。道:“喻總使太過謙虛了,整個聊雲城裏誰不知你一言九鼎的脾性?”

喻紅林道:“我雖不是個心口不一的小人,但也僅此為止,絕不敢自認是個誠實的君子。漠總使過譽,這是要我臉紅啊。”

蘇肅道:“若無憑證,此事還得仔細斟酌一番。”

“我的話不作數。”喻紅林突然打斷道,“那蘇總管,不知劍諦的話算不算憑證?”

“劍諦?哪個劍諦。”漠上揚有些疑惑。

“自然是雁山的那位,放眼天下,誰又敢做這冒名頂替的蠢事!”

蘇肅目光一亮:“赫連大人,你以為如何?”

赫連雄抬眼,衝著喻紅林道:“我早就有所懷疑,你的那柄配劍,恐怕就是劍諦劍寶白墨吧。但是劍諦愛如性命的名劍,怎麽會到了你的手中?直到聽了你所講的故事,我現在才想通。”

赫連雄說完,不由得又歎了口氣。

“白墨!”

喻紅林大聲道:“劍諦將它轉贈給鞘歸人,鞘歸人心高氣傲,先言接下,隨後就將他交予我保管。天底下沒有再第二把白墨,此劍可證明我所說的一切。”

赫連雄發問道:“喻總使,此事事關重大,你三年前為何不說?”

喻紅林抱拳道:“請赫連總管諒解,喻紅林實在有不得已的苦衷。到了合適的時候,待那承諾解開,我一定將全部的始末告訴幾位大人。”

漠上揚喝道:“喻總使,你這話不合適吧!”

喻紅林堅持道:“不才喻紅林,願以雲神為誓!”

“哼,苦衷苦衷,你們眼裏還有這個雲護府,還有老夫在嗎?”

赫連雄聽了,眼神一凜,卻也沒有再深究下去。

蘇肅順著話頭道:“喻紅林,接下去你打算怎麽查此案?是從凶案現場,還是從你的苦衷入手?”

聽這句話的意思,雖不乏戲謔之意,赫連雄和蘇肅果然已經默認喻紅林為追查此案的不二人選,漠上揚心中不由一涼。

喻紅林臉上一喜,道:“自然是從鞘歸人入手。凶手雖不是鞘歸人,我方才已經說過,但長麒卻是殺人兵器,魔兵究竟輾轉於何人之手。鞘歸人一定知道。”

漠上揚道:“你與鞘歸人三年不見,你難道能保證他一定會告訴你你想要的那個答案?”

喻紅林道:“也許他不願意告訴我,但我也一定能撬開他的嘴。”

赫連雄道:“你有幾成把握?”

喻紅林道:“我願立下軍令狀,如若不成,則……”

漠上揚急切地道:“則如何。”

“如若不然,則我就不插手此事。”喻紅林咬了咬牙,“喻紅林無德無才,這個代行的獵衛總使也不當為好!”

秦雲葉臉色大變:“風暴堂內諸位雲護府先烈在上,你可想好了?”

喻紅林大聲道:“乞兒麵前,喻紅林也是一諾千金。”

“好!不愧是我雲護府的獵衛總使。”赫連雄當即拍板,語氣確鑿無疑。

漠上揚頓時麵若冰霜,赫連總管金口一開,再無回頭餘地。

若能抓到鞘歸人,則他自然是立下天大的功勞!

如今雖然人人都不敢說,可誰不知道,能破惘生兵陣,救出城主的整個雁雲唯有鞘歸人一人而已!

“蘇總管,你可有什麽建議。”赫連雄太過亢奮,臉上此刻也露出疲態,咳嗽了聲,“我還是老了,人不中用,六司請我出來支攤子,可這重擔還是你肩頭扛著啊。”

“赫連總管言過了,蘇肅無才。”

蘇肅臉上一白,連忙道了個無字,並盛情稱讚喻紅林如何精明能幹,有他相助,能破獲此案指日可待。又說赫連大人知人善用,慧眼如炬雲雲。

獵衛三使再無異議,這主辦副從一時就此畫下葫蘆。

這時光飛逝,不覺已經談了一個時辰,赫連雄幾乎打著瞌睡睡著。蘇肅知趣地中斷了商討。

散會之後,喻紅林走出風暴堂,便往獵衛府行去,爭分奪秒,眼下最缺的便是時間。突見一道白影攔在身前,正是秦雲葉。

喻紅林愣了愣,他也忘了自己還秦雲葉有多久沒在私底下說過話了,這回秦雲葉散會後主動找他,自從三年前他回來後,這還是頭一遭。

喻紅林道:“秦總使,有什麽指教?”

“指教不敢,隻是今天看了世麵,漲了見識高興罷了。”

“世麵?這是何意。”

“某個不知天高地厚,就愛胡亂逞能的家夥。”

秦雲葉金袍使勁一摔,掀起的風如薄刀一樣刺到喻紅林臉上,任喻紅林再反應遲鈍,也知道這某人指的是他,他大感古怪,叫道:“你今日怎麽憑白罵我。”

秦雲葉已大步走下了白玉台階。

留下一個摸不著頭腦的喻紅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