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天倫之後

手術室選在謝明自己的醫院之中。

距離手術還有半小時,一根比普通針管要大出一圈的針管插進了我的右腳踝,掛瓶中不知名的藥水順著針管流入我身體,之後我就被推進了手術室。

環繞我病床的幾個人,除了謝明我一個都不認識,但是從胸前名牌可以看出,這些人來頭都不小,第一推動協會的確非常謹慎,謝明的這些助手,隨便哪個出去都可以作為主刀醫生了。

謝明給了我一個鼓勵的眼神,然後示意麻醉師開始麻醉。

眩暈感一陣接著一陣襲來,沒過幾輪我就失去了知覺。

不知過了多久,我感覺有人在拍打我的臉部。

“李在明?李在明?你醒醒!”

“嗯?”

我恍惚間睜開了眼睛。謝明晃動著手指問我。

“李在明,這是幾?”

“三!手術開始了嗎?還是,已經結束了。”

此時的謝明早就換下了手術服,滿臉微笑說。

“手術結束了,非常成功!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聽到他說手術很成功,麻醉的大半藥力被我興奮勁給衝散了,我點點頭說。

“我挺好的。”

說著,我摸了摸腦袋上厚厚的紗布,感覺不出疼痛。

謝明看了下手表然後問我。

“你妻子還有劉長東他們一直在外麵等你,要不現在我們出去?”

“嗯,好的。”我迫不及待的回答到。

外麵的特護病房中,鄭君和劉長東嚴肅的坐在沙發上,看到我被推進了房間,他們馬上站起身來露出笑容。

小嘉穿著漂亮的衣服在病房中跑來跑去,他並不能明白,他的父親剛剛經曆一場生死,金小娟則跟在孩子後麵焦頭爛額。

“爸爸,你剛剛去哪裏了啊?”

小嘉看見我被推進房間,滿臉欣喜趴在我床邊,我摸了摸他小臉,想著我以後應該能正常生活了。

金小娟站到孩子身後,睜大眼睛看著我,臉上有一絲擔憂的說。

“李在明,你…”

她不確定現在的我是否又改變了心性,我拉住她的手。

“我還是我!”

金小娟隨即露出激動的笑容,她走到我身邊,觸碰了一下我頭頂的紗布。

“傷口痛嗎?”

“頭倒不疼,隻是有點暈,嗓子特別的疼。”

謝明在一旁解釋。

“呼吸機的橡膠管插進了你的喉管,所以嗓子會疼,頭暈是因為你腦袋中還有一些微小的出血,過段時間就好。”

看著病房中另外兩人,劉長東和鄭君尷尬坐在沙發上,插不進話。我自然明白他們留在這裏是還有事情與我談。於是我找了個借口,讓金小娟帶著小嘉離開了病房。

一個護士手裏拿著金屬托盤走進了病房,謝明接過托盤,鄭君和劉長東一起圍了過來。

金屬托盤上的物體,是一顆橢圓形的珠子,比我上次從古董鋪買的那一顆還要稍微大一些,顏色成暗褐色,表麵上還有一些血跡。不過,大家已經都可以看出來,這東西的材質跟我買的那珠子真的很像。

“哎呀呀,老弟,你這腦袋中真長了一個DNA硬盤呀。”

劉長東指著托盤中的東西,顯得有些激動。

鄭君一腳站在劉長東前麵,瞪大眼珠看著我問。

“李在明!那你有沒有覺得你失去了什麽記憶?或者有沒有感覺到什麽不對勁?”

我閉上眼睛回想了一下,馬上就覺出不對勁,這鄭君真是的,我怎麽知道自己有沒有失去什麽記憶,如果那記憶已經失去,明顯我自己是不知道的。

不過至少我沒什麽大的失憶問題,我還記得金小娟和小嘉,還記得第一推動協會的事情,甚至是方舟,mandala,aukuma,林初,等等等,似乎和沒有手術之前一模一樣,我甚至開始擔心起來,這手術到底有沒有使我夢遊的情況好轉。

我皺了皺眉對鄭君說道。

“我感覺不出什麽異樣,似乎和手術之前沒什麽兩樣。”

鄭君點著頭又看了看托盤中的東西,似乎想用手拿,又有些不好意思。因為那畢竟是我長出來的東西。

我本人也十分別扭,心中反複掙紮,最後還是對她說。

“拿去看吧。”

鄭君似乎得到了什麽寶貝一樣開心,伸手從托盤中嗖的拿了過去,左看右看。劉長東也走了過去一塊研究,隻有謝明氣定神閑的說。

“這樣的腔內遊離體,在醫學史上沒有見過,的確是一重大發現,可能是腦袋中有什麽神奇的效應讓這樣一種奇怪的東西長了出來。”

看謝明那樣子,十有八九,在手術結束之後,就對我長出那東西單獨研究過了,怪不得現在那麽淡定。

之後,在我的授權之下,鄭君把這東西帶回了她的實驗室,開始讀取裏麵的內容,如果能夠讀取成功,那麽裏麵又會有什麽匪夷所思的數據呢?。

半年之後,一切恢複如初,再也沒有跡象表明我有DID或者夢遊的症狀。手術的效果十分完美,不過說起手術,我便想起了那顆從我腦袋中長出的珠子。我把它交給鄭君之後,發生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

起初鄭君的數據讀取工作十分順利,隻是我腦袋中的那顆珠子不同於上次那顆,裏麵有著巨大的數據量。鄭君感覺自己一個人無法完成,便請求第一推動協會的會長莫博士幫助她,莫博士參與不久之後,就出現了意外。鄭君和莫博士在某一天突然消失,連同實驗室中的數據文檔和我腦袋中的那顆珠子一起消失。

劉長東動員了第一推動協會所能動用的一切關係尋找他兩,均一無所獲。他們兩就像是從人間蒸發了一般。

我不知道他們是否從我腦袋裏的那顆珠子中讀取到了什麽重要信息,這已經成為了一個未解之謎,真是可笑,我身體裏長出來的一個東西被人偷走了!。

二十年後,小嘉帶著一個漂亮的女孩來到家中。我和金小娟十分欣慰,兒子也要有自己的家庭了。鄭君和莫博士仍然沒有被找到,劉長東也離開了人世,第一推動協會還了解珠子事件的人,隻剩下我和謝明。而我,手術之後,在數學上再無建樹,不過這不影響我在數學圈的地位。因為前人就有先例,牛頓在他26歲之前,完成了他那輩子絕大多數成就,之後就沉迷於權利,煉金術和神學之中。

五十年後,金小娟患病,先我一步離開了世界。我從此獨自一人生活,兒子小嘉和他自己的家庭在遠方工作,時不時會回來看看我。

鄭君與莫博士仍然沒有被找到,沒有人再關心他們兩的下落,因為他們多半也死了。莫博士留下的那些所謂量子通訊儀器,最終全部變成了沒有用廢鐵,沒人理解它們的工作原理,到現在已經沒有人再使用這種技術。這是科學界的一大損失,因為現在的新技術都沒有那所謂的量子通訊儀器傳播速度快。

我很疑惑,最終這個世界上並沒有量子力學,沒有任何實驗的結果需要量子力學來解釋。這個世界,在相對論的基礎上又深入發展了一些微觀理論,能符合這個世界實驗的微觀理論,我並沒有去研究,因為我在手術之後,就對科學沒有了興趣。

彌留之際,我試圖回憶,卻一片模糊。人的一生,如白馬過隙,轉瞬即逝。我原以為自己早就看透生死,視死如歸。

如今看來,並不是自己看透了生死,而是想好了一種麵對死亡的態度而已,我沒得選擇,所以必須早早的選擇好自己的生死觀,才能讓自己不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