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驚人的秘密

很快就到了周六,丁玲早早地到了醫院。她心裏有些忐忑。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自己仿佛被卷入了一個神秘的漩渦之中。

“四點,四點……”這個時間點就像魔咒一樣隨時提醒著丁玲,她忽然想起來,“迷魂陣”不正是安娜當時出事的那個酒吧嗎?不過,畢竟是教過自己的教授,應該不會對自己怎麽樣吧?況且那裏是公共場合!

醫院花園裏的矢車菊開得越來越鮮豔了,丁玲想起安娜幾天前從花園裏麵摘下一朵矢車菊在她麵前手舞足蹈的樣子,活像一個沒有長大的少女--丁玲不禁感歎起來:那個時候的安娜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再過一周到半個月時間,她就能變成以前那個活蹦亂跳的姑娘了。不過這姑娘雖然看上去像一個長不大的少女,可她卻非常厲害,年紀輕輕就擔任了HBRO的副主任,真是年輕有為!

雖然是八月,但首都的天空卻仍然跟本世紀初一樣浮著揚沙,除了雨後初晴的天氣還有重要的國際級大會召開的時期,這個城市基本上每天都會被籠罩在一層厚厚的霧霾之下。雖然政府加大了植樹造林的力度,不過沙塵暴每年仍然會肆虐一段時間。而且,環境惡化也導致了現在越來越多的怪病,幸運的是,醫療技術也隨著時代在一同進步。不然的話,現代人的患病率和病死率還會大大增加。

丁玲手邊的事情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她看了看全息網絡電腦上的時間,馬上就要到十二點了。一個美麗的女護士帶著微笑敲了敲丁玲辦公室開著的門,“主任,該吃飯了,一起出去吃飯吧?”

“原來是小周啊,稍等一下”,丁玲把病人資料放進文件夾用電子鎖鎖了起來。正準備跟護士小周出去,電話的提示音忽然響了起來。

“小周,要不你先去吧!”

“行,那我先走了!”

“嗯。”丁玲對小周護士揮了揮手,很快接起了電話。

“你好,仁愛醫院婦產科。”

“請問,丁玲在嗎?”電話那頭傳來一個蒼老而熟悉的聲音。

丁玲已經聽出來了,那是張偉教授的聲音。“我是丁玲,您是張老師是嗎?”

“是的,丁玲,現在有沒有時間?我現在需要見你,就現在……”

“現在嗎?但是您不是說下午四點嗎?”丁玲有些疑惑。

“就現在,等不到下午四點了。今天下午我還有別的事情,所以……”張偉語氣緊張而急促。

“好,我知道了,您說地點吧!我到哪兒去見您?”

“‘迷魂陣’酒吧旁邊有個‘黃金時代’餐廳,我已經在這裏等你了。”

“好的,我馬上就來。待會見!”

“好的。”

丁玲收拾好東西,拿上自己的包。很奇怪的是,她平時跟其他醫生護士們出去吃午飯並不帶包,但今天她下意識地把自己的提包拿在了手中。她對自己的行為也感覺有些莫名其妙。

“也許用得著,這種下意識的本能或許就是我的直覺在告訴我,說不定需要用到這個包來收納某種重要的東西”,丁玲心想。

丁玲匆匆走出醫院,招呼了一輛的士。

“師傅,去附近的黃金時代餐廳,麻煩您快點啊,謝謝!”

“好的!”的士司機二話沒說,在的士的本地GPS(全球衛星定位係統)係統裏麵輸入“黃金時代”,然後摁了回車鍵,一切就搞定了。的士以最短程的路線和最快的速度到了“黃金時代”。

付完打車費,丁玲拿著提包飛快地下了車。她打量了一下這個餐廳,名字叫“黃金時代”,跟八十多年以前的一位中國作家王小波的一部小說名字一樣。不同的是,現在這個時代的確算得上是黃金時代,而王小波記錄的那個“黃金時代”,多少帶有文學上的批判意義。

走進餐廳,丁玲看到張教授已經在一個安靜的角落向她招手示意了。餐廳的裝飾很幽雅,頗有一種中古時代的歐洲的氣息。

現在正好是午飯時間,來吃飯的人很多,不過說話的人比較少,大家吃飯都很安靜。偶爾有人交談,聲音都很低,大家都不希望打擾到別人進餐的興致。

餐廳裏麵正播放著新式搖滾樂隊“PLAY COOL”(玩酷)樂隊的歌,正是時下很時髦的一首流行搖滾樂,歌名叫做《墮落》:

“你說你很想等著我,

可是你卻離開了我。

你投奔了金錢和權勢,

我投奔了墮落。

你說我變了,

我說你和我差不多。

這城市光怪陸離,

我們緊挨著身體,

靈魂卻隔著千裏萬裏。

我們呼喚著善良,

卻又保持麻木;

我們渴望著溫暖,

卻脫不下冷漠。

我們是充滿矛盾的可憐蟲,

這到底是為什麽?

我們是被捆住翅膀的小鳥,

這到底是為什麽?

……”

丁玲跟著這熟悉的旋律哼著歌詞,一邊哼唱一邊走到張偉已經訂好的餐位旁邊。她先是和張偉彼此打了招呼,然後很有禮貌地坐了下來。

服務員走了過來,禮貌地問道:“小姐,請問您需要點什麽?”

“先來一杯咖啡吧!”丁玲微笑著對服務員說。然後,丁玲直接繞過了寒暄客套的話,關切地問張偉:“老師,您這麽著急的叫我過來,我想一定有什麽很重要的事吧?”

張偉手握著飲料,想端起來喝一點,但手卻禁不住發抖。

“丁玲,我……我知道叫你過來可能不大合適,但是我現在已經找不到其他人可以說了。我……現在隨時都可能有人在監視我,所以,我才利用中午吃飯的時間溜空出來。”

“什麽?監視你?”丁玲感到無比震驚,“怎麽會有人監視你呢?你可是生命科學研究所的所長啊!”

“這也正是我想說的,本來,我想把這件事告訴安娜。但是我沒有想到,正當我想把這件事告訴她的時候,她進了醫院。不過,不知道該說是巧合還是幸運,我遇到了你,這麽多年我們都沒有聯係了,沒想到我們是以這樣的方式重逢。回想當年,你總是來向我提出一些尖銳的問題,你總是充滿了正義和人道主義的情懷……這麽多年了,看來你還是沒有改變自己的初衷和理想,現在已經如願成為一名醫生了啊!”說完,張偉歎了口氣,然後端起杯子,努力將飲料送到自己嘴邊。但越是強迫,他的手顫抖得越是厲害。剛要送到嘴邊到時候,杯子卻從張偉的手中滑落。“啪”的一聲,杯子落到地板上,摔成了碎片。

“帕金森氏症,是嗎?”,丁玲看到張教授的樣子,以她的當醫生的經驗馬上就判斷出這是帕金森氏症。

“是啊!抱歉,讓你看到我現在這個狼狽的樣子。我也知道自己患上了帕金森氏症,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丁玲,安娜現在還好嗎?”張偉似乎有很多話要說出來,但又一言難盡。

“老師,您不用擔心,安娜現在挺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說著,張偉從他的公文包裏麵取出一大疊的文件,很鄭重地對丁玲說道:“丁玲,我請求和拜托您一件事。”

“老師,您不用那麽客氣,隻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幫忙。”丁玲之前的預感確實沒有錯,隻是她還不知道張偉要讓自己做什麽。

“這些資料,是有關S國政府的人類行為研究項目的最終計劃的材料,不過現在給你的這份是拷貝。政府中可能有人會把這項計劃用於軍事目的。現在政府對外界公布的克隆人項目,表麵上說的是用於醫學研究,但實際上隻是聲東擊西的做法,他們的真實目的是利用克隆人研究如何控製人的思想和行為。現在,這項研究差不多已經在克隆人身上完成了,我估計他們接下來就會用真人而不是克隆人進行實驗。如果他們的實驗取得成功,我怕到時候,我們所有的思想和行為都會被一台超級電腦所掌控。如果不阻止他們,我真不知道以後的人類社會將會變成什麽樣子。也許每個人都會變成被電腦控製的傀儡,任由那些掌握這個國家管理權的所謂知識和技術精英驅使,那將是一個很可怕的社會。”說著,張偉竟因激動而哽咽起來。

“其實,說來這些事情……也跟我有一定關係。我當初為了實現前一任已經去世的總統的遺願,就為他爭取他想克隆自己的權利。盡管後來有許多反對的聲音,但是我仍然堅持。後來,新的總統上任。他任命我為生命科學研究所的所長,我也是很高興的。因為前一任總統的願望就要實現了--他想讓我們研究所製造他的克隆人,並將他的克隆人用做醫學和人類行為學研究。但是,沒想到新任總統給我們下達的秘密任務不是前總統的遺願,卻是讓我們研發人類行為控製晶片。”

張偉歎了一口氣,眼睛有些濕潤。而在一旁靜靜聆聽的丁玲,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張偉,好像是看著一個天外來客講述一件令人難以置信的離奇遭遇。

“我沒有同意,我當然不會同意這樣的計劃!可是……”講到這裏,張偉已經忍不住老淚縱橫,“我也想阻止他們的,可是他們根本不聽我的,最後還把我軟禁起來。他們輪流叫人給我做思想工作,用內憂外患的理論試圖來給我洗腦。他們不讓我睡覺,從精神上折磨我,我……嗬嗬……真的沒有辦法啊!”說到這裏,張偉搖了搖頭。

“你知道的,我是一個成年人,也是一個學者,還是生命科學研究所的所長,好歹也知道這項研究意味著什麽。我怎麽可能會讚成他們這種反人類的計劃?最後我實在被他們折磨得不行了,才假裝答應成為他們這個計劃的一員。可是我隨時都在思考,怎樣才能阻止他們這個邪惡的計劃!”

張偉說到這裏的時候咽了一口唾沫,然後又繼續道:“這其中最讓我失望的就是林大衛了!哎……林大衛這個人,我當初任用他,是因為我覺得他還算是個人才。可後來,他做的事情已經喪失了道德和人性的底線,實在是太壞了。他不僅主動申請幫助新政府完成這個項目,而且還要求派人密切監視我。我今天為了見你還是從地下通道偷偷跑出來的,現在我這個所長簡直窩囊不堪,已經有名無實了。我現在隻是一個傀儡,起不了什麽決定性的作用,也沒有辦法阻止他們,我的家人也在他們的手上。他們隨時都可以拿這一點來威脅我。他們要求的是隻要我不把整個計劃透露出去,那我的家人就可以獲得安全,嗬嗬……這群家夥,算是抓到我最大的弱點了……”張偉又苦笑著搖搖頭,無奈地發出了一聲歎息。

“怎麽會這樣?如果您說的都是真的,那他們的所作所為完全就是背叛整個人類社會!天哪,這太可怕了!張老師,您別難過了!如果有必要的話,我看看能不能聯係媒體對他們這種行為進行曝光,我相信很多人都會譴責這種背棄人性的事的。”

丁玲聽到張偉說的這些驚悚的內幕消息,看到他一臉無助和無奈的樣子,既感到無比震驚,又感到沉甸甸的心痛。她不知道張教授處在這樣的狀況之下會是一種什麽樣的感受。不過她大概能想像到,那種被人變成傀儡而任人擺布的處境有多麽荒唐和悲哀!

“我現在把這些資料交給你,我不知道自己做得對不對,因為這可能會帶給你很大的危險。但是我又必須托付給你,除了安娜,你是我現在唯一了解並信任的人。老師唯一拜托你的就是這件事了,如果安娜痊愈了,你一定要把這份資料轉交給她。還有,千萬要小心林大衛這個人,他手段太多了,恐怕我們加起來都不是他的對手。唯一讓我欣慰的是,現在真人實驗還沒有進入實質性的階段,所以,在我們被控製之前,我們還有希望,我們一定要想辦法阻止這場實驗。”張偉的最後一句話說得鏗鏘有力,顯示出他對阻止這場實驗的決心。

丁玲聽完了張偉的講述,她覺得那仿佛是一個驚心動魄的冒險故事。唯一不同的是這個故事是真實的,而且,不用多說什麽,丁玲似乎已經預感到了每個人--包括自己可能即將要遭遇的潛在危險。她想象著將來大多數人的思想和行為被一小撮人控製的世界是什麽樣子--一個個活生生的人變成一群群行屍走肉,人們的生活和工作全部被人掌控著,人類甚至會被用作活體戰爭兵器。那樣的世界太可怕了,簡直就如同人間地獄。

“那麽,老師,您認為我現在應該怎麽做呢?”丁玲急切地追問道。

“按兵不動,”教授回道。

“按兵不動?”丁玲有些不解。

“是的,今天我約你出來的事情對誰都不要說,暫時也不要告訴安娜。還有,以後你也要注意身邊的人,因為林大衛也可能派人去監視安娜,甚至有可能安娜的病房已經被安裝了竊聽裝置。所以,在安娜麵前也要不動聲色,你也要注意保護好自己。不要泄露什麽消息,以免打草驚蛇。這些資料,你一定要收好。”

說完,張偉將那一疊沉甸甸的資料放在了丁玲的麵前。除了那一疊具有法律效力的紙質文檔,另外還有一個小小的U盤,裏麵存儲著這些資料的電子文本。

丁玲把張偉遞過來的U盤和那一疊資料放進了自己的提包裏麵,沒想到,她出於本能的把自己的提包拿來還真的發揮作用了。

“嗯,老師,您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保護自己和安娜的,您說的這些事情我也很吃驚。作為您的學生,您的遭遇我感同身受。我也不希望將來我們都被電腦晶片控製,那樣的話就太恐怖了。所以,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幫助您和安娜阻止這項計劃!”

“那樣的話就太好了,交給你我也就放心了!另外還有一點我想說的是,我們要全力阻止林大衛完成後續部分的實驗,我會不惜一切的。我已經犯了一次錯誤,不能再犯第二次錯誤了。萬一,有一天我死了……”說到這裏,張偉又哽咽了起來,“希望你能去看看我的家人,不過,這期間,我會盡量跟你和安娜保持聯係。”

張偉嚴肅的神情和語氣表明,他剛才說的話並非是在開玩笑。

“老師,您不用這麽悲觀,我想也許還有更好的方式可以解決這件事的。”丁玲試圖安慰坐在對麵的張偉,卻明明感受到了想要阻止這個邪惡計劃將會承擔的巨大危險。

“嗯,希望如此啊!那我們一邊吃飯一邊再談吧?”

“好的。”丁玲幹脆地答應了。

張偉叫過來一名服務生,和丁玲點了各自的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