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可怕的真相

2078年的8月6號,安娜住院的第五天。

血色的朝陽剛剛從東邊升起。安娜躺在自己的病房裏,依稀可以聽見窗外車來人往的聲音。這個時候,沒有一個人在身邊陪她,護士也在忙著各自的事情。唯一能讓她娛樂消遣並接觸外界信息的,也許就是病房中的全息智能電腦了。

林大衛昨天上午就回了生命科學研究所。

昨天下午,林大衛的妹妹林丹來醫院看望安娜。林丹在安娜的麵前像小孩一樣哭了,她一邊哭一邊聲討自己的哥哥林大衛,“我不知道他哪根神經不對,竟然讓你喝那麽多酒,真是可惡……”

安娜隻是對林丹淡淡一笑,還安慰起林丹來,“小丹,別哭了,我都沒生氣沒傷心了,你哭什麽啊!”

“安娜姐,本來就是我哥不對,他平時做很多事我都無法理解,也不過多地過問他的事情,可是這件事他真的太過分了。作為一個女人,我完全能體會你的心情,先是失去了愛人,然後又失去了肚子裏的孩子,恐怕換了任何一個女人都很難承受這樣的打擊。”林丹用手抹了抹臉上的眼淚繼續說道:“所以當我聽到你的事情的時候很生氣,他根本就不該讓你喝酒。我都不知道他怎麽想的,他腦子多半是短路了。”

“其實也不能怪你哥,是我自己要喝的。再說了,你哥不知道我懷孕了,不知者無罪。而且,懷孕這個事情連我自己都沒注意到,可能是因為平時的工作太忙了吧!本來我想喝那麽一杯酒應該不會醉的,但我不知道那天為什麽喝那麽一點就醉了過去。以至於後來發生那麽多的事。要怪隻怪我自己吧!你也不用生你哥的氣,一切都過去了,現在我不是很好嗎?”

安娜想起昨天跟林丹說的話,心中五味雜陳。

不,一切還沒有過去。經曆了這麽多事,怎麽會那麽容易好起來呢?而且,自從安娜由林大衛手裏接過羅振東的骨灰那一刻起,雖然安娜仿佛一瞬間跌入了悲痛的漩渦,但她的內心裏卻有一份強烈的執著:也許羅振東還沒有死,也許他真的是參與某項秘密實驗去了……他或許還在某個地方等待著我呢。

但是很快,安娜又為這個想法感到好笑。世界上哪有死而複生的人呢?就算是羅振東的克隆人出現在她的麵前,她恐怕也難以接受吧!況且,那不是真正的羅振東。即便是擁有羅振東的意識,那也不過是一個拷貝的人體。

安娜如此強烈地否認羅振東的克隆人,是因為她害怕,是的,她害怕自己會愛上那個克隆的“羅振東”--那樣的話,真正的羅振東的死亡就會變得毫無意義。

一陣音樂聲響起,那是有人叫門的音樂提示--S國大百科全書上記載,二十一世紀初的時候,叫門的聲音隻是簡單“叮咚”聲;門樂也不叫門樂,當時人們叫做門鈴。安娜不禁笑著想到:不同的時代,人們的品位還真的不一樣。

“請進……哦,原來是丁醫生啊!”

“安娜,感覺怎麽樣?我看你今天的精神狀態似乎好很多了。”丁玲的臉上似乎總帶著春天般迷人的微笑。

“還好,多虧你和護士們精心的照顧,我才好得這麽快。對了,那天你說要告訴我關於羅振東的事和我流產的秘密,現在我已經好了,可以告訴我了吧?”

“不行,你現在才剛剛恢複,等到你完全康複以後我才能告訴你。”丁玲一邊說,一邊幫安娜準備熱水和藥片。

“吊我胃口!”安娜似乎有些埋怨丁玲,“快告訴我吧,丁醫師,丁姐,美女姐姐……”

丁玲笑了,“貧嘴,看你還挺能抓住時機拍馬屁的,來,趕緊把藥吃了。”

“我哪兒有拍你馬屁啊!我就覺得叫你丁姐挺親切的,嗬嗬……”,安娜笑得有些累了,乖乖地把藥吃了下去。“其實我也想好好休息一段時間,發生了這麽多事,我感覺自己都快要崩潰了。可是研究所那邊又有很多工作等著我去完成,很多研究都是振東生前和我確定的項目,我不能就此放棄!”

“這麽想就對了,每個人都有難以逾越的坎,隻要跨過去了就好了。凡事都要向前看!看到你開心的樣子,我也很高興。你知道嗎?你笑起來就像一個小孩子,特別可愛。”丁玲微笑著說。

“是嗎?那我以後要經常笑了,哈哈……”,在丁玲麵前,安娜覺得自己真的像一個小孩子,她仿佛在丁玲的身上看到了已經去世很久的母親的影子。隻要有丁玲在安娜的病房裏,安娜總是會覺得很安心,很親切,很溫暖,仿佛她們之間有說不完的話。

轉眼間,半個月過去了,日曆走到了2078年8月21日。這一天依舊是個陽光燦爛的日子。安娜穿著醫院的病號服從醫院的花園裏活蹦亂跳地跑回來,“丁姐,丁姐,花園裏地矢車菊全都開了,好漂亮啊!”

“是啊,嗬嗬,你比矢車菊還要漂亮呢!”丁玲放下手頭的病人資料,轉頭看著安娜,然後又看向了窗外盛開的矢車菊,臉上洋溢著迷人的笑。

“你也越來越會拍馬屁了,”安娜坐下來,下巴枕著手趴在丁玲的辦公桌對麵。

“我還不是跟你這丫頭學的!”丁玲嗔笑道。

“我明天就可以出院了。真舍不得丁姐啊,怎麽辦啊?嗚嗚……”

“真是的,住院這麽長時間還嫌不夠啊?難道你想成為醫院裏的長期病號?”丁玲半開玩笑似的說道:“對了,林大衛剛才用全息網絡電話告訴我說他明天準備過來接你出院。”

“不,丁姐,我自己回去吧,我不想看到他。”安娜實在不想跟林大衛扯上太多關係。盡管林大衛在安娜住院期間幾次來看望和照顧她,她仍然無法接受林大衛。林大衛把羅振東的骨灰交給安娜,告訴她羅振東死了;後來又因為林大衛,讓她不自覺喝了那麽多酒,導致她和羅振東的孩子流產--雖然她心裏覺得這些事並不能怪在林大衛身上,可是林大衛的出現似乎總是帶著某種厄運。

安娜還記得自己住院一周後,林大衛來看她,她就直截了當地對林大衛說:“如果你希望我盡快好起來,那麽在我出院之前,就不要來看我了,因為一看到你,我就會想起振東,還有我流產的孩子!”此後的時間裏,林大衛居然真的沒有再來醫院看過安娜。

“安娜,你先不要激動。你現在基本上恢複了,我想也是我該告訴你那個秘密的時候了。”說著,丁玲走過去關上了辦公室的門並反鎖了起來。

“安娜,希望我說這些話之前,你作好充分的心理準備。”

安娜發現,丁玲的表情嚴肅而鄭重。

“丁姐,怎麽這麽嚴肅?這可不像你的風格哦?”安娜試圖用這話來緩和一下這種緊張的氣氛。

“安娜,聽我說,我現在不是在跟你開玩笑。接下來的話你要仔細挺好:林大衛送你到我們醫院來之後,我給你做過詳細的體檢。你當時失血並不多,完全不會到昏迷的程度。林大衛說你摔倒在浴室,後腦勺撞到浴缸的缸沿上,那麽這樣的傷應該跟鈍器類似。但是,從我專業的角度分析判斷,你後腦勺的傷不是被鈍器所傷,而是銳器的割傷。”說到這裏,安娜似乎聽得傻了。“而且,我檢查你的私處的時候,發現那裏殘留著少許男性的精液。我懷疑可能是林……”

丁玲的話還沒有說完,安娜已然明白了丁玲的意思。安娜霎時間覺得有如五雷轟頂,眼前一黑,便癱倒在地。

“安娜,安娜……”,丁玲無法喚醒因極度震驚和悲傷而暫時性休克的安娜,她隻好迅速打開辦公室的門,叫來幾個護士將安娜送回了病房。丁玲歎息了一聲,自言自語道:“安娜,也許我不該告訴你這些的。但我覺得有必要讓你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