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老傅想找鑰匙把家裏的門給打開，但是其實是沒有這個必要的，門根本就沒鎖。喬華生輕輕一轉，就把門給打開了。
家裏一點不都亂，看起來完全不像是被人強行闖入的樣子。東西擺放得都很整齊，地上甚至連灰塵都沒有。鍋碗瓢盆也都排列在廚房的老地方，沒有吃剩下的飯菜之類的東西。隻是兩位老人家的身影，在哪裏都找不到。
從廚房和飯桌上的情況來判斷，兩位老人家恐怕不是在匆忙之間走掉的。
老傅坐在沙發上，不知所措。
看到老傅這幅模樣，喬華生倒是一下子冷靜了不少。
“咱們的爸媽很有可能是自己走的，而不是被強行擄走的，不過這也不好說。”喬華生得出了自己的結論。
“什麽咱們的爸媽。”老傅冷冷地說，“那是我的老爹老媽。”
“你的老爹老媽不就相當於我的老爹老媽嗎？”喬華生強行打起自己的精神說，“就咱們的關係，這還有什麽好說的。”
“那你怎麽一次都沒來看過我的老爹老媽呢？”老傅冷冷地問。
“你也沒讓我過來過啊。”喬華生連忙轉移話題，“還是決定一下接下來的行動吧，怎麽把咱的老爹老媽救出來。”
老傅閉上眼睛，閉了一會，他睜開眼睛的時候整個人都變了。
這種情況喬華生也見過很多次了，老傅這個人的自我調節能力強到了令人難以置信的地步，這個人可以操縱自己的感情，所以他的抑鬱是持續不了多久了。
“現在關鍵還是把嫂子保護起來。”老傅冷靜地說，“如果可以調用三個警員換著班看守你的家的話那就這麽辦就好了，如果找不到這麽多人，那就幹脆把嫂子接到公安局裏住，還有絕對不能讓她上網。”
喬華生聽著連連點頭。
“我們現在就去把這件事辦好吧。”老傅說。
“那咱們的老爹老媽怎麽辦？”喬華生說，“我們現在不是應該優先處理這件事嗎，我老婆現在還是很安全的吧。”
“還可以更安全一點。”老傅說，“現在已經容不得半點閃失了。”
“那咱老爹老媽的事情該怎麽處理呢？”喬華生問。
“這件事暫時先不管。”老傅斬釘截鐵地說。
“不管。”喬華生有點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不管是什麽意思？”
“字麵上的意思。”老傅說，“這是回收家庭的人設下的套，避開這個套的最好方法就是不往裏麵鑽。”
“什麽？”喬華生知道老傅在說什麽，但他不知道老傅為什麽會這麽說，這可是他的爹媽、親生父母、生他養他的人，怎麽能說不救就不救呢？
“犧牲兩個老人拯救數萬青少年。”老傅說，“這怎麽看都是一筆合算的買賣。”
喬華生聽不下去了。
“你怎麽能說出‘犧牲自己的爹媽’這樣的話呢，你還是人嗎？”
“我的老爹老媽也是人，那些孩子也是人。”老傅說，“還有我自己也是人，如果我現在想去找自己的老爹老媽的話，最後一定會落入他們的陷阱裏吧。”
“簡直是不可理喻。”喬華生抓著老傅的衣服領子說，“你現在居然還能說出這樣的話，難道你現在就一點都不難過嗎？”
“一點都不難過。”老傅說，“自己的感情我自己還是可以控製的。”
喬華生卻看到老傅的眼眶裏有淚水，在這一瞬間，他意識到老傅確實是一個了不起的人。
喬華生鬆開了自己的拳頭。
“我們現在就會警局吧。”喬華生說，“老傅，沒問題吧。”
老傅笑了：“那還用說。”
上車之前，老傅用反監聽設備把車的裏裏外外都檢查了一遍。
從這裏開到公安局需要半個小時的時間，老傅知道，這麽長的時間裏，喬華生一定會問他一些重要的信息的。
“其實有一點我沒有想明白。”在閑聊了半天之後，喬華生進入了正題，“他們是怎麽知道我們正在調查他們的？”
“方法要多少有多少。”老傅說，“我們現在隻要抱著隨時被監視的覺悟就好了。”
“還有一點。”喬華生說，“為什麽你的老爹老媽被他們回收……”
用到“回收”這個詞時，喬華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連忙補救道：“是擄走，但是我老婆卻沒事，這種事情一般是對年紀沒那麽大的人下手吧，更何況你並沒有在我們警員的數據庫裏登記啊，他們怎麽會找到你的頭上來的？”
“他們當然會找到我的頭上來了。”老傅說，“你的手機現在可以登錄警局的數據庫嗎？”
“可以。”
“登錄看看，查查你自己的資料。”老傅說。
喬華生在數據庫裏查自己的資料，看到住址這一欄的時候，眼睛不禁瞪大了起來。
上麵顯示的是老傅爹媽的住址。
“我一開始就拜托人把你的資料給改了。”老傅說，“反正數據庫你的名字也是化名，他們也不知道你姓什麽。如果必須有人的家人受苦的話，就讓我的家人來受吧。”
“你也可以改成別的地址啊，甚至改成一個一個空房或者別的地方，讓我們的警員埋伏在裏麵也可以啊。”
“這些方法以前有人試過，全都失敗了。”老傅說，“他們不會貿然闖進任何地方的，虛假過頭的信息反而會促使他們去收集更加詳細的信息，那種情況就更糟了。”
喬華生不知道該說什麽。
“華生，你負責回收家庭網站的案子負責了這麽長時間，但是到現在應該也沒有一次公開取締他們的活動吧？”
“沒有。”
“這個案子非常複雜。”老傅說，“你隻能在能夠把他們一口氣擊潰的時候露麵，在那之前，你和我一樣，都得活在黑暗裏麵。”
喬華生點了點頭。
“那你呢？老傅。”
“我已經做好準備了。”老傅說，“本來我就從來沒有在公安局的數據庫裏登記過，再加上我現在又讓局長把我的身份證明的信息都給刪除了，肯定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
“嗯。”喬華生附和著，突然又感覺有點什麽地方不對，“等等，你讓局長把你的身份證明的信息給刪除了？”
“大部分都刪除了。”老傅說，“隻有一個身份證號還留著，當然隻有這個號對方也不可能查出多少東西的，其他的信息全都刪除了。”
名字、籍貫、出生年月日，老傅現在已經沒有這些東西了。
“隻要能把這個網站搞倒。”老傅說，“就算拚了我的命也值了，這些東西又算什麽。”
想要戰勝黑暗，有的時候得先變成黑暗，但變成黑暗的時候千萬不能忘了要保存自己的光明。
“成功了之後。”老傅笑著說，“我能恢複所有的信息。”
失敗的話就會失去一切，甚至是做人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