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解心遊戲之武當派穀默然(三)
穀默然舉杯落下之時,一片紅楓落在他麵前的青石桌上,他捏著楓葉,透過楓葉望著遠方。
透明紅楓葉子裏是遠山,也有遠山下流淌的溪流。
在溪流的旁邊還站著一個乞丐,這個乞丐渾身汙濁,卻拿著一隻玉笛,玉笛在陽光下閃耀的光亮與乞丐眼睛裏的光亮交輝相映,如同利劍的光芒刺中了穀默然的心。
他不喜歡這種光亮。
聶星辰知道穀默然看到了他,聶星辰挪動了身軀,向穀默然心靈的防禦範圍直直走了過去。
每走進一步,聶星辰都能感受穀默然渾身散發出來的逼人氣息。
這一段路程很近,聶星辰卻感覺走了很久。
聶星辰看著眼前的穀默然,那是一張冠玉一般的俊美麵孔,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就好像受到了意料之外的驚嚇。
劍一直被他握在手心裏,仿佛是保護他心靈禁區不受幹擾的利刃。
聶星辰屏住呼吸,感應著穀默然隨時可能變化的神色。
“開場白會是哪一方說出?這也是關鍵”——《憐心寶典》。
聶星辰必須要掌握主動,所以他必須早開口:“我認識你的劍!”這句話是他一直醞釀過後想出的。
“千萬種的開場白裏最犀利的就是開門見山”——《憐心寶典》。
穀默然的表情在他的麵孔裏是看不出來的,而全從他的眼睛裏流露出來,那是一種驚訝過後的恐懼感,還帶著黃沙襲過水塘一般的荒涼感,聶星辰對於他眼神裏的這種變化很滿意,他知道他做的準備工作已起到了效用。
聶星辰毫不懈怠地道:“你是否記得我,還有我的這隻玉笛?”
穀默然僵硬的手舉杯喝酒,卻發現酒杯裏是空的,他的眼睛也如酒杯一般空洞。
聶星辰趁熱打鐵,將之前設想的故事托出:“你曾經敗在了一隻‘玉笛’之下,這一敗曾經讓你一度不敢正視你手中的長劍,如今我帶著這隻‘玉笛’來見你,你現在是否有勇氣再與它一戰?”
穀默然放下了空酒杯,他勉強擠出笑容,握劍的手緊皺而用力,他的嘴巴總算張開一個小口:“我記得見你的時候是三年前的一個秋天,秋霜裏百花靜寂,我已記不清你的容貌,唯有這隻玉笛我卻記憶猶新。”
聶星辰心中一喜,道:“你絕對想不到時隔三年之後我會帶著這隻玉笛再次出現在你的麵前?”
穀默然麵無表情地道:“我確實沒有想到,你的到來也恰如秋風一般毫無定數!你這次來是要索取我的劍還是要做什麽?”
聶星辰道:“我現在隻想來看看你是否有勇氣再與它一戰?”這個問題聶星辰再次提出,他有意將此問題推入穀默然的心中。
穀默然舒開了心神,道:“任誰也不願意敗在同一個人手中兩次,你這次來是要我再敗?”
聶星辰笑道:“你不會再敗。”
穀默然冷笑道:“可惜我沒有取勝的把握!”
聶星辰向後退了兩步,騰出了比劍足夠的空間,他亮出玉笛,笑道:“勝負隻是雲煙,別讓它常駐你的心裏,我此次來隻想再看看你的劍!”
穀默然緩緩起身,握緊長劍沉住了心神。
聶星辰看著穀默然在他的試探之下起身,心頭喜不自勝,他也握緊玉笛,繃緊了每一根神經。
薛輕魚與盜金光在遠處都為聶星辰捏了一把汗。
薛輕魚悄聲道:“別人都說‘藝高人膽大’,他這是為何?自己幾斤幾兩還不清楚?”
盜金光也咬緊了牙關:“狼崽子這是在博弈,他雖然連入門劍客都不算,但是他的氣度與精神卻是無人可比的。”
薛輕魚道:“我見過穀默然的‘無極乾坤劍’——不但圓潤交融,還帶著悲天憫人的氣度……”
盜金光拍了拍她的肩膀,“噓!快看!”
穀默然長劍出鞘,他的這個出鞘動作快如雷電,竟似無聲。
聶星辰的眼裏出現了一個異常的畫麵。
穀默然的長劍出鞘的時候,他的表情是極寧和的,可在聶星辰的眼裏,隻這一瞬間,或許是更短的瞬間,穀默然的眉心緊皺,嘴唇聚攏,鼻子發紅,顯然極為痛苦。穀默然的劍意裏還是涵蓋了極強大的陰陽乾坤之氣,亦蘊藏了太極之理,感覺速度是極緩的,可是劍還未到,劍氣裏的風塵已刺了過來。
聶星辰不能重蹈與白玉峰交手的覆轍,他手中的玉笛也在此刻出擊。他左腳向前一抬,身子猛地向前一挺,玉笛劃了一個小圓圈,他的右腳這時向後一縮,整個身子轉了個圈,玉笛也從腰間穿了過去,他的頭是回眸的,臉上展開了笑容,但是需要展現何處笑容?是需要嫵媚?含蓄?愛憐?喜悅?還是欣慰?
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間,聶星辰選擇了一種笑容——欣慰的笑容。
聶星辰也許還是依葫蘆畫瓢一般使出“滄海何處笑孤鴻”,可當他玉笛出擊的時刻,各種微妙的感覺紛遝至來,前所未有的莫名舒爽之氣灌滿他全身,他身體裏每一滴血液裏似乎都隨著這一‘劍’跳動起來。
穀默然的劍氣銳減,遇強則強的“無極乾坤劍法”竟然還沒來得及伸展開便被聶星辰手中的玉笛改變了節奏,穀默然刺出去的那一劍行至中間突然停頓,這也是聶星辰無法預料的——“滄海何處笑孤鴻”這一招難道可以隨意破解武當派綿延百年的不傳之劍法?
關鍵聶星辰根本就是個門外漢,這一招劍式他才學了一個時辰,就算學的像模像樣如何可以讓一個劍術高手舉劍不前?
難道是因為這一招劍式的內容讓穀默然不堪回首?
穀默然的劍舉在半空中,手開始微微顫抖,他的表情變得十分的空虛,眼神裏盡是悲傷!
聶星辰收回了玉笛,他試探著問:“時隔三年,你還是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半晌,穀默然緩緩將長劍收回,他望著聶星辰手中的玉笛,道:“其實我早知道你不是他,玉笛也非昔日那隻玉笛,所以就算我今日能勝過你,也無關緊要了。你為何要代替他來與我一戰?難道他出現了意外,也或許他分身不暇才不得已委托你代替他來赴我這一戰的約?”
聶星辰知道事態已變得比預想中複雜了,他隻好繼續試探他的內心:“這隻玉笛與這一招劍式帶給了你沉重的精神枷鎖,如今我確實是受人之托來與你一戰。”
穀默然倒退幾步,笑聲傳來,道:“為何他不能來?為何要找一個毫不相幹之人來與我一戰?難道在他的心中,我已無足輕重?”
聶星辰腦中一閃,道:“他是我的朋友,他有不能來的苦衷,所以才不得已委托我與你一戰。”他本想繼續問,“可是我卻不知道他要我來與你一戰的原由,你與我的朋友是何關係?”他暫時沒問,他不想讓自己顯得太急躁。
穀默然冷笑道:“朋友?朋友!他現在人在何處?”
聶星辰咬牙,大膽地道:“‘滄海何處笑孤鴻’,他現在在大海的盡頭或許也在天涯的彼端,他本來就不是個安於享受的人。”
穀默然眼中淚光泛起,急切地道:“他還好嗎?”
聶星辰感受著他的淚光,他知道前麵一句推敲成功了,他心底略微寬心,道:“他一切安好,你不必擔心。”
穀默然點著頭,道:“能告訴我他不能親自來的原因嗎?”
聶星辰道:“他怕你見到他心裏會更難受,所以讓我來告訴你答案,希望你能從‘滄海何處笑孤鴻’這一招劍式看出答案。”
穀默然舒展開了眉心,止住了淚水的流出,笑道:“我看到了,是‘欣慰’的笑容,這是他要你來告訴我的嗎?”
聶星辰心頭一喜,笑道:“不錯!”
穀默然深吸了口氣,道:“謝謝,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聶星辰道:“你說。”
穀默然道:“他一輩子從未有過朋友,你能夠成為他的朋友,我很感謝你。敢問你是誰?”
聶星辰笑道:“你可以叫我‘索心人’,我答應了他來解開你內心的枷鎖。”
穀默然握劍的手微微緊繃,道:“‘索心人’?莫非你就是最近在武林中盛傳的用《閻王簿》‘索取天下人心’的‘索心人’?”
聶星辰心中一冷,咬牙抱拳道:“不才正是在下!”
穀默然很平靜,他冷笑道:“我倒是真沒想過他會找你這個‘閻王獄卒’來與我一戰?”
聶星辰將聲音盡量放鬆地道:“你也許會把我這個‘索心人’想的是多麽地罪惡,很抱歉讓你受驚了。可是我現在所做的並非荒誕不經,也並非罪孽深重。你仔細想想,假如你一直把心中的罪惡掩埋起來,那才是真正的罪惡。我隻想把你的精神壓力解去,好好地去麵對自己的人生,對你而言心靈解放之後將是一個脫胎換骨的自己,對於劍術的進階都是有益的不是嗎?”
穀默然緊繃的手慢慢鬆開,他臉上微微笑著,道:“在你說這段話的時候,我一直在打量你,你的表情包括眼睛我發覺還算是真誠,我確實沒見過你,但是我能感覺出你不像是為‘閻王’賣命的人,你究竟是誰?”
聶星辰笑道:“我叫聶星辰!”
“聶星辰?這個名字好熟,我好像最近聽我的從江南回來的師兄弟們說過這個名字!”穀默然恍然道:“你就是那個在‘飛雲城’裏劍神莊園救了一千人的少年英雄‘聶星辰’?”
聶星辰笑道:“如假包換。”
穀默然笑道:“真沒想到你的本事如此巨大?更沒想到他竟然有你這樣的朋友!”
聶星辰笑著並不回答,他也確實不知道該怎麽接下去,因為要解釋太複雜了,也沒有必要。
穀默然笑著自己接了下去,道:“你是丐幫或者青竹幫的弟子?
聶星辰看著自己的打扮,道:“我絕非丐幫與青竹幫的弟子。”
穀默然道:“那為何如此裝扮?”
聶星辰笑道:“樹大招風,我這麽做也是為了很好地隱藏自己。”他心底吐了口氣,這個理由還算是合理,不過轉念一想:“看來之前設想的‘乞丐’身份是錯誤的,那與穀默然比劍的人是何等身份?”
穀默然點著頭,笑道:“也對!挽救一千人的大英雄卻手握凶惡無比的《閻王簿》,這本身就不是個好差事!”
聶星辰心中一歎,道:“多謝穀兄……”此刻,江湖中又有多少人能夠明白聶星辰的苦楚?
穀默然望著滿山紅葉,道:“三年前我與他一戰之後,我以為會從此失去他的消息,這三年以來,不止我的劍術停滯難前,就連我的思緒也被禁錮了,就像是流水遇到了嚴寒被凍結了一般。就在我凍結的心不再回暖的時候,我遇見了你,你雖然代替他與我一戰,卻還是給了我足夠的陽光,這種溫暖也足以讓我可以走出困境。”
聶星辰開口:“世間本無解不開的心結。”
穀默然點點頭,道:“最關鍵的是你耍劍耍的真不錯!我衷心佩服!”
聶星辰一驚,沒想到穀默然會說出這句話來,是故意損他還是?可穀默然說的很真誠。
穀默然回想著道:“剛才這一招,你雖然沒有他那樣的大氣與灑脫,卻自有一番渾然天成不拘一格的姿態,有那麽一刻,我突然想停下來欣賞你舞劍。”
聶星辰咬著牙,這句話讓他驚出一身冷汗。
在遠處的薛輕魚與盜金光更是被嚇得不行。
聶星辰雖然想深究穀默然對於他劍術的問題,可是解開《閻王簿》才是現在的要緊事,他道:“你不再懷疑我騙你了?”
穀默然笑道:“我就算不相信你的人,起碼也看懂了你的劍,這也是劍客之間的一種奇怪的默契。像你這樣的少年英雄也不至於去做了‘閻王’的走狗,一定是有萬不得已的苦衷,我和你一樣都是急需世人認可的年輕人,剛得來的盛名如何可以忍心被別人輕易摧毀?”
聶星辰整顆心暖意濃濃,道:“我確實是不得已,如果有機會,我一定告訴你的原因的。你現在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
穀默然笑道:“你要索取我的心了?”
聶星辰從懷中取出一支五彩琉璃瓶子,道:“請用你的鮮血與眼淚灌滿這支瓶子,讓你內心的枷鎖在《閻王簿》裏麵釋放出來!”
穀默然笑容沒有變,他的手一擺,道:“拿來吧。”
聶星辰心中一顫,沒想到他會這輕鬆就答應了,聶星辰將五彩琉璃瓶子拋了過去。
穀默然接過,打開了瓶口,道:“鮮血與淚水如果真的能洗清每一個人的心靈的黑暗,我情願一試!”
穀默然長劍出鞘,銀光一閃,血色飛濺,穀默然將其引入五彩琉璃瓶子裏。
眼淚也從他的眼眶裏奪出。
穀默然親手蓋上了瓶子,拋給了聶星辰。
聶星辰接過,他忽然感覺雙手沉重了很多,他眼前的穀默然卻已成熟了不少。
穀默然灑了止血藥,綁好了手上的繃帶,握緊長劍走向了紅楓亭。
他將酒壺裏最後一杯酒飲幹,砸碎了酒壺,望著滿天楓葉紛飛,笑道:“聶兄,他日等你解脫之後,且與我武當展旗峰下紫霄宮前決一勝負!”
聶星辰隻好答應:“穀兄,我答應你。”
穀默然笑著走入飛葉中。
聶星辰道:“穀兄現在要去哪裏?”
穀默然笑道:“《閻王簿》裏已留有我的痕跡,我得立刻回武當暫且避過風頭,我也會先把罪孽稟告家師,我願意接受他老人家的任何責罰,隻要有誠心悔改之意,我想他老人家一定會寬恕於我的,我想也不至於被逐出武當。”
聶星辰歎道:“很抱歉……”
穀默然搖著頭,笑道:“我應該謝謝你才是,放心,我現在已心無雜念,他日武當聚首,你我再分勝負!記得帶著你的劍來!”
穀默然笑著揚長走向遠方,遠遠地笑聲仍飄在風裏,這種笑意漸漸轉為苦笑。
聶星辰卻笑不出,他撕掉了衣衫,仔仔細細地擦幹了琉璃瓶子上溢出來的穀默然的鮮血。
薛輕魚與盜金光搶著走進,一人一隻手放在了聶星辰的肩膀上。
聶星辰吐著氣,道:“我像不像嗜血的魔鬼?”
薛輕魚道:“你不是。”
聶星辰道:“那我是誰?”
——我是誰?
——這個世界上的人又有幾人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誰?
——又有幾個人可以給自己一個準確的定位?
盜金光飽含溫情地道:“你是聶星辰,永遠不會改變!”
聶星辰閉著嘴,他摸出《閻王簿》,翻開了屬於穀默然的一頁,正準備打開琉璃瓶的瓶蓋,他閉上了眼睛。
他揣回了《閻王簿》,也將裝滿鮮血與眼淚的琉璃瓶揣進了懷裏。
聶星辰掰斷了玉笛狂奔了出去。
薛輕魚正欲追趕,盜金光拉住了她:“讓狼崽子一個人待會兒,他會沒事的。”
一不經意間盜金光看見薛輕魚眼眶裏的淚光,道:“你哭了?堂堂薛家小公主怎麽會哭!”
薛輕魚抑製不住淚水的流出,連忙轉過身擦幹了淚水,道:“我也不知道為何,眼淚自己流了下來。”
盜金光歎道:“人之常情,又有誰看見狼崽子這樣子不難過的?”
天空裏薄霧微染,霧色隨風灑在水波裏,水波裏有小舟,聶星辰獨自坐在小舟之上,任憑小舟駛向不知名的水道。
他已數不清有多少座水橋從他頭頂經過。
搖櫓的老人家問他是不是有煩心事。
聶星辰沒有直接回答:“船家劃了多少年船了?”
船家捋須笑道:“快三十年了,我已看過不少年輕人惆悵的麵容,這個年紀的人不是都應該開開心心地麵對生活嗎?”
聶星辰迎著風,將頭伸向水麵上,用手撫弄著水花,道:“可惜現在的少年人真正開心的又有幾人呢?”他不由看到了南宮無衣、邢九晨的微弱影子。
船家笑道:“小夥子,生命對於每個人隻有短短數十載,難過也要過,開心地過也要過,何不選擇開心地過呢?老朽我一生孤獨,也不是照樣過得逍遙自在?更何況你如此年輕。”
水花彈起,聶星辰透過水花望著天空,心中略微有些感觸。
他閉上了眼睛,聽著船槳打落水花的聲音,嗅著水草的味道,他內心的各種鬱結似乎都改善了很多。有那麽一瞬間,他想起了一直留存在他懷裏的錦囊,是莫小歌特別叮囑他開啟的錦囊。可是聶星辰並沒有打開,他覺得他還沒有到“撐不下去”的時候,他絕不讓莫小歌看扁他。
聶星辰不經意間摸出那塊刻著“霍”字的玉佩,他心道:“這玉佩的主人會是誰呢?”
小舟抵岸的時候,聶星辰的鼻子裏嗅到了淡淡花香,是梅花的味道。
還有太湖白魚被油煎的香氣。
聶星辰一睜開眼睛,就看見了一座酒樓,其名“翠煙樓”。酒樓紅色明亮的裝潢在乳白色的秋霧裏尤為鮮明,酒樓上一個白衣青年端著梅花酒,夾著一條太湖白魚正看著聶星辰。
白衣青年喝了口酒,放下青竹筷,向聶星辰招了招手,喝道:“‘蘭陵美酒鬱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處是他鄉’。朋友願與我同酌否?”
聶星辰笑著起身,他正要給船家船錢,白衣青年右手食指與中指一揮,他手中的銀兩便向船家飛擲而去,迅疾無比,可銀子最後卻輕飄飄地落在船家手心裏。
船家謝過了白衣青年,便搖著船槳駛向水鄉遠方。
聶星辰望著樓上的白衣青年,笑道:“我是個沒錢的酒鬼,你不怕我不給酒錢?”
白衣青年搖著頭,笑道:“‘我醉君複樂,陶然共忘機’,你隻管猛勁喝酒,其他的你不必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