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俠骨柔“情”

雨過天晴,山間的空氣特別好,清爽的山風吹在人的臉上,讓你感覺說不出的舒暢與愜意。茂密的花草在碧空下隨風搖曳,草木上的水珠經陽光的照耀閃爍著亮晶晶的光澤,幾隻麻雀在草叢中愉快地跳著。

馬嘶聲中,幾個人談笑風生,從樹林裏的小徑上縱馬馳來。當先一人說道:“封禪大會一直由千古名刹、武林第一大派少林主持,目前已經舉辦了十幾屆。它雖是武林盛事,但由於近年來國事衰微,每一屆大會最終都要評選出一位智勇雙全、品行端正的人來統領全局,以號令天下群雄共禦日寇和一切反動力量。比如大家耳熟能詳的黑鷹布魯斯?李也就是李蔚華,還有他的朋友花公子兩人都是非常優秀的禪尊。”方一舟對兩名新兵說。

“班長,那我們這次會不會在少林寺見到黑鷹本人。他是不是很厲害。”一名新兵好奇地問道。

“會的,屆時天下群豪都會來的,此次遊曆少林不僅是參加一場盛會這麽簡單,我們都有任務的。所以在少林寺這一天對你們來說是個很好的鍛煉機會。”

封禪大會將至,現在,整個少林寺上下都忙的不可開交。方丈心海禪師正引著逍遙子在寺院各處視察。這次,所有的班首、執事、和尚甚至掃地僧和廚房的火頭都被分配了任務。他們有的在監督事項的進展,有的在審查活動的策劃細節,有的在清查來客的背景,有的在加強安全措施,有的在搭建活動場地,有的在負責接待訪客、有的負責飲食和食材……

心海和逍遙子圍繞著寺院走了一會兒,回到禪房坐下,一個小和尚斟了兩杯茶,說:“師父,道長,請慢用。”說完,他走了出去。

兩人喝了幾口茶,聊了一會兒封禪大會的事宜安排,覺得無事可幹,就擺上了棋開始對弈。他們的棋路剛走了沒幾步,小和尚又來了,咚咚咚,他敲了幾下門。帶著急切的語聲叫道“師父”。

心海正要說進來,他已經推門而入。被一步棋阻住思維的逍遙子看到小和尚此刻的異常舉動,他完全是一頭霧水;心海知道這個徒弟平時都是規規矩矩的一個人,他這麽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所以他看著小和尚的眼睛,等著他講。

果然,小和尚好像有點控製不住自己激動的情緒。他高興的指著門外說:“師父,您瞧,誰來了。”

心海和逍遙子向門外望去,隻見陽光下站著兩個男子,一個魁梧挺拔,一個文質彬彬。

魁梧挺拔的這個男人看著心海,竟一直呆呆地站著,他的嘴唇在顫動,他想說句什麽話卻又不知從何說起。他隻覺得千言萬語都無法說出口,這時他想起了小時候的那段溫馨而又充滿愛的日子。

從記事起,他的心裏能想起來的第一個人就是他;他沒有見過媽媽的模樣,陪著他哭,陪著他笑的隻有眼前這個人和一眾師兄弟們,每次從山下回來,他都要很生氣地問他,為什麽別的男孩有美麗的媽媽,而自己沒有;他做的每一道菜都很可口,他每次吃飯連碗碟都要舔得幹幹淨淨;他犯了錯,他氣的無計可施,怕練功走岔的內力傷到他,隻是折下柔軟的柳條來打他屁股;他練功偷懶的時候,總是會被他抓住,他懲罰徒弟的時候總是會毫不留情;那麽多的徒弟中,雖然他愛大家,但是他還是會偏袒他;他寧願自己受傷,自己承受不白之冤,也要保他周全;他記得自己說要去參軍保家衛國時,固執的他不同意,他們吵了一架,後來他同意了;他離開少林寺的那天下著雪,從不喝酒的他為他餞行第一次喝了一杯素酒,被嗆出了淚花,兩人在雪中哈哈大笑;在美國的時候,他的抽屜裏裝滿了很多他寄來的信,他都不知道他是怎麽學會寫英文單詞的....這麽多年來,無論走到哪裏,在他心裏,少林寺就是自己的家,心海就是自己的父親。

就在他回憶過去二十幾年裏和師父一起度度的點點滴滴時,心海也在想,自己的一番苦心終於得到了回報。其實他想要的回報就是讓徒弟做出利國利民的大事,上對得起天地,下對得起自己和良知。他萬萬沒想到這個高足會去西點軍校學習,而且回來後還做了特工,奮戰在與日寇明爭暗鬥的第一線,幹出了許多令人稱讚的事情,最值得他自豪的是這個徒弟現在已經名滿天下了,他猜想連自己也要稍遜一籌。所以他覺得很欣慰,同時雖然多年不見,在他心裏,曾經的情誼絲毫未減,能在有生之年再見到這個像兒子一樣的徒弟,他的心情又很激動。

年邁的他興奮之餘不由得雙足微微顫抖,想了想,他向魁梧挺拔的男子招手:“華兒回來了,還愣著幹嘛,快,過來,讓為師好好看看你。幾年沒見都長得這麽成熟了。”他說。

沉浸於曆曆在目的往事中,魁梧挺拔的男子眼眶已經濕了,聽見有人叫他,他這才回過神來。他快步走近心海,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個頭,帶著沙啞的語聲說道:“弟子李蔚華叩見師父。您老受苦了。”說完這句語重心長的話,李蔚華竟抱住心海,伏在他的腿上哭了起來。

此刻花公子覺得眼睛難受極了,他不斷地用衣袖抹著奪眶而出的眼淚,眼前的這兩人都是至交好友,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因為他本來就不會安慰人,現在的這個情景也不適合安慰人。他心想,就讓他哭吧,這師徒兩人感情很深,又多年未見,自己的這個好朋友他又不是不知道。突然他發現李蔚華這個讓全天下很多人都不寒而栗的男人,竟會像個孩子一樣在眾人麵前嚎啕大哭。

知道李蔚華來了的消息,他那些師兄弟們哪能呆得住,他們放下手中的活,都跑到師父師伯的禪房門口去看。看著李蔚華扣頭、抱住心海哭泣的樣子,他們怎麽也沒想到這個鐵骨錚錚的男人竟然也有柔軟的一麵,也許這就叫做俠骨柔情吧。

在他們眼中,他在外闖**多年,接受了先進的思想和文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整日誦經念佛、打坐練功的和尚了。沒想到他竟然一直都沒忘師門,沒忘少林這個家,他對禮儀的恪守還是那麽的矢誌不移,他對師父還是那麽尊敬有加。想到這裏,他們覺得這個師門中的天之嬌子之所以能有今日的成就,大概就是源自他身上這些很多人所沒有的優秀品質吧。

看著李蔚華在哭,心海說:“華兒,快,起來,別這樣,這麽大的人了,怎麽還那麽多眼淚。別讓師兄弟們笑話你。你看,靈兒,源兒,楓兒,鬆兒,柏兒,桐兒他們都過來了。還有一些新添的師弟們,你不認識,聽說你要來,這些孩子們可高興了。”

說著他一雙長滿了老繭的手在李蔚華的胳膊上一托,一股渾圓淳厚的內力不由自主地自他體內湧出,傳向了李蔚華,李蔚華感應到來自師父的這股力量就像一陣颶風,既快又很強大,它足以在一個人體內掀起一片海浪,最終摧毀對方的奇經八脈,對此他深信不疑,因為他已經感到有點胸悶,心跳的頻率和血脈運行的速度開始加快。

瞬息之間,潛藏在李蔚華身體裏的內力一感應到對方攻來的力道就發出了反激,一股剛猛中帶著柔和的衝力自他體內撞向了心海“攻來”的內勁,心海身上的內力正源源不斷的湧向李蔚華,突然這股強勁暢通的力量好像遇到了鐵壁一樣,無論怎麽衝也衝不破這道牢不可破的“牆”。

隻這麽一會兒,李蔚華和心海的胸口微微一顫,他們收了內力。李蔚華這才站起來。這細微的變化和毫末之爭,也隻有逍遙子和花公子這兩人能看的懂。

微風吹來,幾片泛黃的樹葉落在了地上,一個七八歲的和尚跑過來拿起一片落葉,跑向心海的身旁。

李蔚華剛轉過身,就看見了這個和尚。小和尚一見到他就說:“大哥哥,我叫星兒,我見過你。我每次看到師父一個人在發呆的時候,他總是拿著一張破舊的照片。照片上的那個人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