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小鎮

漆黑的夜，寂靜無聲。隻能看見一道火光，從火光的方向傳來一陣陣蒼老而有力的吆喝聲。

“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打更的老者交了夜班，步履蹣跚著回去休息了。

陵城南區的閣樓二層，一盞昏黃的燈照在房間裏，讓氣氛變得很隱秘，三個男人盯著一本書冊小心翼翼的比劃著，時而還會發出幾聲壞笑。書上貼著一張金發女郎的照片，深藍色的眼睛，輪廓分明的臉，著一身黑色的晚禮服，露出迷人的乳溝，她用纖長的手指輕輕地擎一杯葡萄酒正端詳著前方，就好像看見了她一生中摯愛的人一樣笑著。

一個帶著眼鏡的中年男子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他指著照片說：“是挺漂亮的，但這次的任務更重要。她叫安娜，美國人，西點軍校的高材生，是這次珍珠計劃的關鍵人物，後天安娜將要抵達上海。為確保她的安全，我們在南方站的兩名特工會在火車站與她碰麵，然後帶她進入我們的秘密基地。你們倆負責在半路上接應他們，以防不測。”

對麵兩人一齊點頭答應，然後站起身，敬了個軍禮，走了出去。

這兩人正要下樓，突然聽見屋裏發出一聲慘叫，他們急忙縱身一躍進了軍長的屋子。昏黃的燈光下隻見玻璃上濺滿了密密麻麻的鮮血，使得本就漆黑寂靜的夜晚充滿了恐懼，軍長的臉因為吃驚而扭曲變形，他的胸前留著一個用線織成的血紅色的鸚鵡。

“血鸚鵡。”情急之下進來的這兩人齊聲叫到，他們的臉已經嚇得全無血色，他們的心裏很緊張，大腦一片空白，一時之間竟然變得不知所措。不知過了多久，其中一人說：“現在我們應該與北平的總部取得聯係，將軍長王霑被刺殺的消息向我們的人擴散。並向上峰請求下一步指示。”

次日。

雨後的清晨，碧空如洗。涼爽的微風吹來，就像是情人的小手撫摸一樣溫柔、舒暢。綠樹上的新葉，正閃爍著亮晶晶的光澤，仿佛剛被染上顏色似的。鳥兒們嘰嘰喳喳的叫著，一會兒在草叢中啄食，一會兒在藍天下互相追逐，一會兒又飛到樹上去了。

這個曝曬了幾天的小鎮又變得生機盎然。公雞已經叫完鳴了，休憩了一夜的人們從甜美的睡夢中醒來，伸一伸懶腰，開始一天的生計。

街上的行人漸漸增多。三兩個孩子嬉笑著，一路打鬧著，奔往學堂；拉車的大叔從餐館出來時帶著一臉滿足的表情，他用衣袖抹去了嘴角上殘留的小米，然後拉著黃包車不斷走動，用那敏銳的眼睛環顧四周；洋式的汽車從公館裏駛出，車上的男人頭發梳的油光可鑒，他鳴了幾下喇叭，看見路上的行人紛紛讓開，就開著車往前直行；打扮的妖嬈多姿的女人們，穿著旗袍，扭動著性感的身軀，從小巷裏出來，一直走向街心；雜貨店的門打開了，一個青年漢子開始重新擺放商品，他的動作嫻熟又認真；賣水果的婦女，挑著一擔草莓，找了個空地；一個老鞋匠剛做完一單生意，拿到一個銅板，臉上堆滿了笑容；包子鋪裏的兩口子正忙得不亦樂乎，雖然食客像小孩一樣焦急的催促，但他們仍然不慌不亂。

小鎮，一片寧靜。

不遠處的山地裏，采茶的青年男女們言笑晏晏，一大筐茶葉還沒摘滿，話倒是說了不少，說到盡興之處，時而還會唱上一兩句山歌，等情意綿綿的山歌從山的這頭傳到那頭，幾對男女已經在綠色的長廊裏競相追逐。

稻田地裏，人們勞作累了，正坐在樹下一起喝茶，休息。

約莫中午時分，在樹蔭下酣睡的農夫被一陣馬蹄聲驚醒。一個年輕女子，騎著白馬在小徑上急馳而來，粉紅色的披風在風中招展，農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剛起來，白馬已經漸行漸遠。他走到樹後，撒了一泡長長的尿，看了看火辣辣的太陽，又走到剛才睡覺的地方，剛睡下不到十分鍾，正要進入夢鄉，又被一陣馬蹄聲驚醒：嗒嗒嗒....同時，他還聽見馬上的男子用洪亮的聲音大喝道：駕駕駕。任何人都能看出男子特別著急，所以他不斷打馬快行，他騎著的白馬跑的更快。

馬快要跑向農夫這邊的時候，農夫已經睡意全無，他開始抱怨起來。

看見農夫，馬上的人急促的問道：“老鄉，您好，打攪下，是不是有個年輕漂亮的女子，剛從這裏經過?”

農夫指著前麵說：“往那邊去了”。

“謝謝”。話剛說完，男子騎著白馬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在山間跑了一盞茶的時間，終於趕上了女子。

“英紅，英紅。”男子不停地喊著。

英紅仍然不理他，騎著白馬一直往前跑，兩人一前一後進了鎮子。 英紅在一家客棧門前突然停下來，轉過身看了看男子一眼，牽著白馬走了進去。精明的店家一看，來者是個風塵仆仆、遠道而來的女人，而且她穿的衣服纖塵不染，就像是新衣一樣。心想肯定是個有錢人。於是店家眉開眼笑。

“這位客官，您好，歡迎光臨小店，小店蓬蓽生輝，請問有什麽需要為您效勞的?……”他甜言蜜語說了一大堆，英紅根本沒聽進去。

隻是說了句簡單而又準確的話：“一間上房”。

跟在後麵的男子，看著英紅走進了這家客棧，已然胸有成竹。他盤算著，以英紅的性子，如果她不想理你，你就算一直糾纏不休，她還是不理你。所以，男子索性就牽著馬沿街前行。

他走近一家飯店，將馬交給迎在門口的小二，說：“讓它多吃點，也多給它喝些水。”

小二說：“您就放心吧，一定給它吃的飽飽的。”

然後男子在二樓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點了一份醬牛肉，一份涼菜，一壺竹葉青，一碗麵。雖然是在吃飯，但是他一直在注視著街上的一切，中午過後正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這時，街上的行人並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