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亞特蘭蒂斯的周圍有許多小島，這些小島組成一個環形，圍繞著主島，通過石橋與主島相連。
小島間的縫隙有許多水力發電係統，隨著潮漲潮落，它們可以直接提供沿岸的照明。當然，這些係統都被核爆產生的電磁脈衝毀壞了，隻留下了一些殘骸。
但是，每次漲潮與落潮時，內圈的海水顏色都會變化，顯得異常美麗。
蘇天淩他們乘船來到了主島，主島中心偏西南方向有一個大坑。
方若漠看著這個大坑，問道：“這就是那個核爆的地點嗎？”
“琥珀”點點頭：“我們檢測了很多次，的確是的。”
方若漠說：“按照我們剛才的推測，有可能有其他的文明在影響地球。那麽，既然它能夠存在於上世紀，為什麽不能存在於更久之前？”他抬起頭，“比如，亞特蘭蒂斯毀滅之前？”
“琥珀”說：“你的意思是，那個文明已經影響了人類很多個時代，而亞特蘭蒂斯就正是毀滅於這個地外文明？”
“黃泉”說：“如此說來，隻要證明了亞特蘭蒂斯是它毀滅的，就代表人類離文明邊界還有一段距離。”
“天河”說：“甚至能證明文明邊界是不存在的！”
“琥珀”搖搖頭：“沒有那麽樂觀，人類還能生活在自己的星球上，而沒有被其他文明統治，就代表文明邊界確實是存在的。不過，若亞特蘭蒂斯真的不是自我毀滅的，也許人類離文明邊界會比我們想象的略遠一些。”
蘇天淩說：“隻是不知，這‘略遠一些’的距離是否足夠人類走出太陽係，找到更多的生存空間、資源和能源，人類的處境仍然很艱難。”
方若漠說：“現在，有三個問題。第一，亞特蘭蒂斯是什麽時候毀滅的？第二，它為什麽要毀滅亞特蘭蒂斯？第三，我們要怎麽找到它？”
眾人沉默了。這三個問題沒有一個是容易解決的。
“天河”突然動了動嘴唇，“琥珀”和“黃泉”的表情一驚。
蘇天淩沒有聽到“天河”的話，他猜想“天河”應該是在用分子共振與他們對話。
他們好像爭吵了起來，過了一會兒，“琥珀”和“黃泉”麵帶無奈之色，點了點頭。
“琥珀”走過來，想說些什麽，但是又支支吾吾。
蘇天淩疑惑：“怎麽了？”
“琥珀”似乎下定了決心，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們想加入ISL。”
蘇天淩愕然，有些懷疑自己聽錯了，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琥珀”解釋道：“黎明劇場已經不在了，整個地球上最有希望找到‘它’的，就是ISL。我想找到‘它’，給我哥一個交代，也是給人類一個交代。”
蘇天淩說：“我明白。”
方若漠說：“不過，你們就這樣加入……”
“天河”說：“我們當然是不會就這麽大搖大擺走進ISL的，‘哈姆雷特’的外觀仿真技術在我們這裏，我們會換一張臉去的。”
“黃泉”說：“另外，ISL並沒有關於我們真實身份的信息，不是嗎？”
“琥珀”說：“天淩，拜托了。”
蘇天淩問：“你們不憎恨ISL嗎？”
“琥珀”眼神堅毅：“隻要人類能夠延續，一切我都可以放棄，哪怕是我的命！”
蘇天淩表情鄭重地說：“好，我懂了。”
他看著方若漠，方若漠點了點頭。
蘇天淩說：“我們這就回去遞交申請。不過，我要怎麽聯係你們？”
“天河”理所當然地說：“很簡單，隻要你把那張卡片帶在身上，喊我的名字，我都能聽到。”
蘇天淩點點頭。
他正要和方若漠離去的時候，突然像是發現了什麽，回頭緊緊盯著“天河”。
“天河”尷尬地咳了一聲：“我發誓，若你不喊我，我是絕對不會隨便接收你那兒的聲音的。”
他們都笑了。也許是看到了人類還有未來的希望，他們的心情都好了些，笑得很開心，很單純。
兩天以後，蘇天淩和方若漠從一望無際的大海上回到了巴黎。
很久沒有回來了，蘇天淩想起第九組的同伴們，有些欣喜。可他看到ISL門口的標語時，又是百感交集。甩了甩頭，他決定暫時不去想那些。
一見麵，朱莉他們就給了蘇天淩一個大大的擁抱，蘇天淩有些不知所措，心底卻湧出了一些暖意。
朱莉說：“你可算回來了，我們都很擔心你。”
蘇天淩說：“嗯，我回家了。”
餘曉珊問：“你有受傷嗎？黎明劇場有沒有傷害你？”
蘇天淩說：“別擔心，我很好。”
方若漠擔心他們問太多關於黎明劇場的事情，以致於蘇天淩無法解釋，就岔開了話題：“朱莉，我們有件事需要請你幫忙。”
蘇天淩說：“沒錯。”
朱莉微笑著說：“說吧，什麽事？能辦到的我絕不會推辭。”
蘇天淩說：“我們想邀請三個人加入第九組。”
朱莉說：“當然可以。由於之前黎明劇場的事情，如今總部對關於地外文明的事情更加重視了，要擴大第九組的規模。第九組最近正好要招新人呢，既然你們有推薦的人選，就再好不過了！”
蘇天淩聽朱莉提到黎明劇場，感到有些尷尬。
方若漠說：“他們什麽時候可以過來。”
朱莉思考了一下，說：“隨時可以。”
蘇天淩隨即聯係了“天河”。
次日，商羽、高靖廷（“黃泉”的本名）和楚君（“天河”的本名）來到了ISL門口。
楚君看著那句標語，幾乎忍不住要動手將它粉碎。
商羽說：“黎明劇場的時代已經過去了，想想我們是為了什麽來的。”
不久，朱莉和蘇天淩來到門口。
蘇天淩向他們招手。
朱莉笑著說：“你們好，我是朱莉。歡迎加入天文部第九組，請跟我來吧。”
由於已經提交的申請已經通過，商羽他們可以由朱莉帶著，直接進入居住區。相關的手續，蘇天淩已經提前為他們辦好了。
按照慣例，第九組也為三個新的同伴準備了歡迎儀式。
第九組的下屬部門有一處是專門搜尋不知是否會出現的外星人訊號的，經過方若漠的建議，商羽他們就被安排在了那裏，以便搜尋那個神秘文明的線索。
經過了黎明劇場事件以後，ISL總部也開始懷疑是否有地外文明存在，兩個月前就開始向世界各地征集線索。
在重金懸賞的**下，也的確冒出了一些可能與地外文明有關的奇異事件的信息。然而，經過第九組兩個月來分批次地實地勘察，卻並沒有太大的收獲。
但是就在這幾天，第九組接到了一個新的消息。
會議室內，朱莉說：“我們接到了一個新的線索，這次的消息看起來比較可靠。”
亞倫問：“需要實地考察嗎？”
朱莉說：“最好是去一趟。”
餘曉珊說：“需要幾個人去呢？”
朱莉說：“我還沒決定好，不過方若漠需要去那兒。”
方若漠疑惑道：“我？為什麽？”
朱莉神秘地一笑：“去了你就知道了。”
蘇天淩問：“那剩下的人呢？”
朱莉考慮了一下：“這樣吧，方若漠、蘇天淩、亞倫，再加上那三個新加入第九組的人，共6個人去吧。”
蘇天淩說：“好，沒問題，不過我們要去哪兒？”
朱莉說：“去新幾內亞聯邦的多岡小鎮。”
新幾內亞聯邦位於非洲西部，第三次世界大戰以後，非洲西部幾內亞、馬裏、加納等西非國家開始聯盟，組成了幾內亞聯邦。
在聯合國的幫助下，新幾內亞聯邦漸漸走出了貧窮的低穀，開始迅速發展起來。雖然此處的農業和工業仍然落後於世界上大部分地區，但它的旅遊業已經繁盛了不少。
蘇天淩他們乘坐的飛機降落在了聯邦機場。
這裏是熱帶地區，一年都是夏季。此時又是七月，刺眼的陽光照在大地之上，像是要把人烤焦了。不過每年的1、2月左右，氣溫稍微低一些時，會有許多遊客來到這裏的草原和雨林，觀察野生動物。同時，這裏也是攝影愛好者的聖地。
蘇天淩他們帶著墨鏡，走下了機艙。
一離開機艙內的冷氣，他們就熱得直冒汗，汗珠很快就打濕了T恤。
他們需要從新幾內亞聯邦的首都機場轉磁懸浮列車去馬裏州，再坐老式的汽車去多岡小鎮。
多岡小鎮是個較落後的地方，因此那裏還沒有普及無線電力懸浮車，隻有燃燒石油的汽車往返於大城市。那種汙染嚴重且燃燒效率低下的汽車在三戰後就漸漸被淘汰了，可是世界上仍有小部分發展中地區在使用。
當然，多岡小鎮處在熱帶雨林和熱帶草原的交界，空氣比較清新，汙染倒也不是十分嚴重。
天氣十分炎熱，讓人有些透不過氣，汽車內的空調還有些故障。商羽悄悄用冷凍技術幫助自己降溫，楚君也為自己和高靖廷、蘇天淩、方若漠各自用凝滯分子製造了一層真空隔熱層。
不過亞倫不清楚商羽他們的底細，為了防止暴露，楚君也就隻好讓他一個人忍受酷熱了。
老式汽車在草原的公路上飛速奔馳著。這裏的生態環境較少受人打擾，野外還生活著許多野生動物。
很快，汽車到了多岡小鎮，緩緩靠邊停下。
亞倫是第一個衝下車的，他已經有些感到眩暈，在車裏悶得有些受不了，大口喘著氣。
他大汗淋漓地看著另外五個人淡定自若的走下車，眼睛瞪得老大。
亞倫奇怪地問：“你們難道不熱嗎？”
蘇天淩淡淡地說：“我覺得還好，可能心靜自然涼吧。”
方若漠忍不住，噗嗤一笑。
亞倫一頭霧水地看著他們，滿臉疑惑不解。
汗水流進了他的眼睛裏，亞倫一把摘下墨鏡。他拿下那該死的美瞳，扔進了垃圾箱。
蘇天淩發現他的眼睛實際上是天藍色的。
蘇天淩稱讚道：“其實你不戴美瞳就很好看了。”
亞倫聳了聳肩：“我也隻是換換心情。”他脫下已經被汗水打濕的T恤，擰了擰又搭在肩上，露出了勻稱的身材和曲線分明的結實肌肉，右臂上有一小塊精致的紋身。
商羽笑道：“沒想到堂堂ISL的高級研究員也有這樣的時候。”
亞倫翻了個白眼：“除了你們，這又沒人認識我。反正我是熱得受不了了。”
他的皮膚很白，蘇天淩說：“你會曬傷的。”
亞倫說：“那就快找個陰涼的地方吧。”
他們的確塗了ISL特製的防曬霜避免曬傷，但非洲的陽光可不比其他地方。他們倒也不想在這裏變成了黑人回去，趕忙走到建築物的陰影下。
多岡小鎮是個風景優美的地方，周圍一望無際，處於草原和雨林的過渡地區。
他們很快找到了政府大樓，亞倫連忙穿上了衣服。
接待處，一個美麗的黑人女士問：“您好，請問有預約嗎？”
方若漠出示了證件：“您好，我們是來自ISL天文部第九組的研究員。你們的鎮長提供了ISL的懸賞信息，我們來進行實地考察。”
三戰後，隨著聯合國對非洲國家的援助，也基本普及了這裏的英語，他們溝通起來倒是也沒有太大的障礙。
這裏的鎮長名為厄普頓，就是他提供了ISL天文部的懸賞信息。
厄普頓聽到了ISL來人，大笑著出來迎接：“歡迎你們，遠道而來的客人，我是這裏的鎮長厄普頓。”
方若漠與他握手。
厄普頓說：“請跟我來吧，我們到會議室去坐坐。”
來到會議室坐下，厄普頓看見亞倫還是滿頭大汗，就打開了空調。
亞倫說：“謝謝。”
方若漠問：“請問，你想告訴我們的關於地外文明的信息是什麽？”
厄普頓說：“在告訴你們之前，我得先讓你們了解了解多岡的曆史。”
方若漠點頭：“請說。”
厄普頓說：“其實，在二十多年前，多岡還不是這樣的。多岡實際上不是我們小鎮的名字，而是我們族群的名字。”
蘇天淩疑惑：“族群？”
厄普頓點頭：“沒錯，所有這個小鎮的人都是多岡人。事實上，我們原來也不住在這個地方。幾十年前，我們還是住在雨林裏的一個原始部落，靠狩獵為生。三戰以後，我們在聯邦政府的支持下，才從雨林裏走出來，搬到了這個地方。所以，我既是多岡的鎮長，也是多岡人的酋長。”
蘇天淩看著麵前這個穿著西裝，打著領帶的黑人“酋長”，感到有些別扭。
厄普頓察覺到蘇天淩的想法，爽朗地笑了起來。
方若漠問：“那麽您所說的關於地外文明的線索究竟是什麽呢？”
厄普頓說：“或許，多岡人的祖先見過你們所說的‘外星人’。”
方若漠察覺到了他的措辭：“我們所說的？什麽意思？”
厄普頓神秘一笑：“別著急，尊貴的客人，請先到房間休息片刻。我們今晚正好要舉行祭祀，也許大祭司能為你們解惑。”
說完，厄普頓鞠了個躬，就出去了。
蘇天淩自語道：“祭祀？和外星人有什麽關係呢？”
不一會兒，進來了兩個工作人員：“尊貴的客人們，請跟我們來吧，已經為你們準備好了房間。”
他們來到了政府大樓隔壁的賓館，放下了行李。
天邊漸漸染出了晚霞，夜幕即將降臨。
多岡鎮好像熱鬧了起來，外麵人聲鼎沸。
方若漠他們透過窗子，看到外麵的出現了許多原始部落裝束的人。
敲門聲響起，蘇天淩打開門，是厄普頓站在門口。不過，他已經不再是西裝革履了，而是赤著上身，頭上戴著長長的彩色翎羽，身上畫滿了圖案。
他的身後還站著八個侍女，同樣是原始部落的妝容。
厄普頓的氣勢和白天完全不一樣了。
厄普頓說：“尊貴的客人們，今夜是我們六十年一度的祭祀，請跟我們來吧。”
侍女們低著頭，躬了躬身。
蘇天淩他們跟著侍女走了出去。
小鎮一派熱鬧的景象，人們熄了燈，拿著火把，似乎都在朝鎮子外麵跑。
不久，他們來到了鎮外的一座祭壇前。
在長長的階梯之上，有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左手拿著狼的頭骨，右手高舉著火把。
一個侍女為他們解釋：“那個就是多岡的大祭司奧斯蒙德了。”
蘇天淩發現，帶著翎羽的人極少，似乎是隻有地位較高的多岡人才有資格戴彩色翎羽的，酋長的翎羽是最長的，而大祭司僅次於他。
大祭司奧斯蒙德抬了抬手，人們都安靜了下來，似乎要開始舉行祭祀了。
酋長在侍女的陪同下，緩緩地走上階梯，用雙手高舉過頭接過了狼的頭骨。
隨後，他模仿狼的聲音在長嘯著。
酋長第三聲長嘯結束後，祭壇下的人們也紛紛開始長嘯。
蘇天淩有些震驚，多岡人的長嘯就像真正的狼群一般。
大約十分鍾以後，人們都安靜了下來，跪在地上，閉著眼睛，合著雙手。蘇天淩他們靜靜地看著，沒有插話。
過了一會兒，在黑暗處的草叢發出了悉悉索索的聲響。緊接著，漆黑的地方冒出了一排排的綠光，蘇天淩發現，那是大批狼群的眼睛！
狼群圍著多岡人發出了長嘯，隨後，它們竟然跪了下來！
多岡人沒有絲毫驚慌，蘇天淩猜測，狼群與他們一定有什麽聯係。
祭祀仍在繼續，最後，隨著大祭司用火把將整個祭壇點亮，祭祀才算結束。人們慢慢站了起來。
他們開始在篝火旁狂歡，洋溢著歡樂的笑容，用火烤著肉食，並分給周圍的狼群。
酋長讓人將第九組的位置安排在了他的旁邊。
蘇天淩問：“請問多岡祭祀的是什麽神呢？”
厄普頓說：“多岡人有兩個神，狼神與火神。”
蘇天淩又問：“那些狼是？”
厄普頓解釋道：“多岡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們的祖先與狼締結了契約，相互扶持著，一同生活在這片雨林中和草原上。從那以後，每六十年的祭祀，狼群都會一同參與，跪拜它們的狼神。”
大祭司奧斯蒙德用蒼老的聲音說：“那個祭祀用的狼骨，就是曾經與多岡締結契約的狼群首領；而那個火把是已經連續燃燒了無數年的火種，從未中斷過。它是火神賜予多岡人的聖火。”
蘇天淩疑惑：“火神的賜予？”
奧斯蒙德點點頭，虔誠地說：“沒錯，在我們無數代先祖以前，火神曾親自來到部落，賜予了多岡聖火。”
蘇天淩有些不相信：“你的意思是，多岡人親眼見過自己的神？”
厄普頓說：“是的。”
蘇天淩問：“那麽，多岡的火神是？”
奧斯蒙德說：“多岡偉大的火神，名為‘偌默’！”
蘇天淩自語著：“偌默……偌默……”他覺得這個名字好像有些熟悉，突然，他震驚地大喊，“等等……你說多岡的火神叫‘偌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