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媽媽的背影
我扛著一身的疲憊和失落，悻悻地走回家。可能是下雨的原因，所以天黑的會比往常早一些。不一會兒，小區內的路燈亮了，雨還一直下。
突然，一輛熟悉的車停在我的麵前。張海雨迅速從車上跑下來，直接打開副駕駛車門把我塞了進去。
“浮川！你是瘋了嗎！昨天還在醫院，今天又淋雨！你是嫌自己命太久了是不是？”張海雨還沒坐上駕駛座開始就絮叨個不停，“不要覺得著涼感冒是小病，等你老了你就知道年輕的時候不愛惜自己是多麽可悲的事情了！”
“老張，我沒找到他……”
張海雨突然沉默，然後說道：“我知道。可能，他已經回去了。不過，現在有比那個還重要的事情等你去解決。”
大約十分鍾後，我和張海雨再次來到公司。一路，我都很沉默，直到我看見眼前那熟悉的人。
“媽！”
看到媽媽後，我立刻緊緊地抱住了她。
“小川啊，怎麽回事，這是怎麽了，我的孩子，渾身都濕透了，淋雨了嗎……”
我的眼淚瞬間決堤，這些天我的身邊發生了太多的事，讓我措手不及。此刻，我什麽都不想做，隻想在媽媽的懷抱裏大哭一場。
後來我的情緒平複之後，才知道媽媽為什麽會突然來北京找我。前些天因為相親的事兒我和她大吵一架，結果從昨天早晨開始媽媽便聯係不上我，她太過擔心今天一早直接買票來北京看我。可惜她從未出過遠門，來到這兒後一波三折才找到公司的所在地。
“對不起，媽，都是我不好，昨天手機出了點問題，昨晚去醫院又忘記帶手機，到現在手機都還在家裏，害你擔心了。”
“小川，別這麽說。是媽的錯，是我催婚催的太急了。看到你沒事兒媽就放心了……”
“媽，請你原諒女兒的任性吧。我知道自己的年紀已經不小了，我也想趁自己年輕的時候能夠遇上自己愛的人和他相守終生。可是，在他沒有來之前我是不會輕易放棄的。無論有多麽苦，多麽累，我都願意等下去。媽媽，請你相信我，如果，我喜歡的那個人出現了，我一定會勇敢的去愛，不會讓他輕易地逃離我身邊。”
媽媽的眼淚再次落下來。
其實，她的苦我又何嚐不懂呢？
一小時後，火車站。
我排好隊給媽媽取了火車票後，送她進站。
“媽，你一個人回去注意安全，到家後給我打電話。”
媽媽點點頭，一個人轉身離開。我望著她的背影，禁不住想落淚。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她隻是最不起眼的那個，甚至她的存在對於這個繁華的都市來說都是微不足道。她有點駝背，上了年紀走路也很慢，但就是這被歲月沉積的舊事壓彎的背影，才醞釀了平凡中無言可喻的偉大。
“川川，為什麽不讓媽媽在這兒留一晚？”
不知何時，張海雨來到了我身邊。這一路，他都沉默地跟著我們，從未多說一句話。
“她要趕回家照顧爸爸。爸爸一年前癱瘓了，離不了人。”
張海雨不再說話，隻是靜靜地待在我的身邊。
“老張，我是不是太任性了？我不應該讓他們這麽操心的，我都這麽大了，還不讓他們省心……”說著，我的淚不停地落下，哽咽著說道，“但是，活在這個世界上，就不能混日子……我要努力，才能給他們更好的生活……因為……他們的恩情……我……我這輩子都還不清……所，所以……無論我多麽辛苦多麽勞累，都不會輕易地放棄……”
張海雨靠近我，輕輕地抱住我，我頓時泣不成聲。這一天，真的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很多事讓我來不及去思考就已經成為了過去。
過了很久，我才停止了抽泣。
“老張。”
“嗯。”
“其實，我是爸爸媽媽撿來的孩子。”
張海雨驚訝地看著我，仿佛一瞬間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媽媽跟我說過，第一次見我的時候，那時候我至少已經兩歲了。當時我一個人孤零零地在街上，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記得，所以我的生日就定在了他們發現我的那一天。是現在的爸爸媽媽，收養了我，給了我一個幸福的家。我沒有什麽兄弟姐妹，他們隻有我一個人。至於我的親生父母，他們姓甚名誰，身在何方，我都不曾知道。”
張海雨依然沉默著，聽我訴說。
“所以，從我懂事開始，我就告訴自己，無論受多麽大的委屈都要抗住，無論多麽地難過都不可以屈服。生活真的是一件很艱辛的事情，但喜歡一個合適的人更加不容易。雖然我今年25歲，但我的實際年齡應該還要再大一些，這也是媽媽為什麽這麽著急讓我結婚吧，在家鄉的那個小鎮上，女孩子到了20歲就應該出嫁生子了，難怪媽媽著急。”
“老張，也許我根本不懂這世界上所謂的情和愛。愛情可以是一瞬間的悸動，那親情呢？我不明白為什麽我的親生父母能狠心把我拋棄，也許他們有自己的苦衷，但那些我都不想再關心，也不想再知道。現在，我隻知道我的養父母為了我，這一生辛苦了太多，付出了太多。是他們讓我知道，親情在這個世界上是存在的，但不一定是以血緣的形式，也許隻是冥冥之中的另一層無形的緣分罷了。”
“可是呢，我這個人，就是不願向現實低頭。無論自己的日子過得多麽苟且，我都願意等下去，就想等一個讓我心動，讓我莫名其妙地就能著迷的人。現在，他好像已經出現了。盡管他就像我的親生父母一樣，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來自哪裏，是什麽職業，他究竟姓甚名誰。但那都不再重要了，隻要我知道，我愛他就夠了，然後我會把我開始對他的那一瞬間的心跳，變成後來長長久久的親情。我決定了，我要勇敢一點，告訴他我的真心，而不是一味地去逃避。”
張海雨沉默了很久才開口。
“阿川，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你失去了你最愛的人，那怎麽辦？”
我輕輕地笑道。
那就等到那一天到來的時候再說吧！
因為我深刻地知道，生活總是充滿了各種變數和無奈。
而我，隻想把握住現在，也隻能把握住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