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出租車其實行駛得很快,一旦拉上客人,司機才不會磨蹭呢,巴不得早點把客人送到目的地,好騰出手去做下一趟生意。可是林昱仍然覺得司機開得太慢了,不停地催促著:“師傅,能不能快點?我家裏有急事。”終於催得師傅不耐煩了,再也不理會他了。

功夫不大,林昱便趕到了林氏詞壇所在的小區門口。此時正值中午,豔陽高照,到處明晃晃亮堂堂的。幾位老人坐在小區入口處的花圃邊悠閑地談著天,一條渾身雪白的貴婦犬在興奮地追咬著蝴蝶。不遠處,一個身穿藏青色衝鋒衣、頭戴藏青棒球帽的青年男子,正用一隻胳膊夾著一疊小廣告,另一隻手把一張小廣告往停放在小區外的一溜汽車前擋上卡著。可能是林昱往小區裏奔跑的腳步急了點,他邊貼還邊回頭朝林昱看了一眼。

林昱一路小跑著,衝向林氏詞壇所在的那棟樓。當他繞過樓角,奔到距離林氏詞壇還剩三十米遠時,不由得停住了腳步,他疑心自己看花了眼。他看到,一個身穿藏青色衝鋒衣、頭戴藏青棒球帽的小青年,正用一隻胳膊夾著一疊小廣告,另一隻手停留在林氏詞壇的門上。可能是聽到林昱的腳步聲,他回頭朝林昱瞧了一眼,手隨即從門上縮了回來,那門的拉手上,已經插上了一張小廣告。如果僅看服裝,林昱不會感到驚訝,也許這身衝鋒衣加棒球帽,就是某個公司的製服,這兩位年輕人很可能就是公司派出來發放小廣告的,所以才會身著同樣的服飾。可是這個站在林氏詞壇門口的青年男子回頭的一刹那,林昱看清,他的麵孔,和正在外麵發放小廣告的青年一模一樣,連那瞥向林昱的眼神也毫無二致,都是帶著一種陰冷、小心與不信任。他們的身材也是一樣的精瘦矮小。林昱脊背上升騰起一股涼意,同時心裏冒出一個念頭,這兩個會不會是雙胞胎?他下意識地往後跑了幾步,沿原路拐回樓角的另一側,向路邊的那一溜停放著的小汽車望去,那剛才還在往汽車前擋上卡放小廣告的棒球帽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而那夾在汽車前擋上的小廣告仍在風中拂動,隱約可見“大甩賣”幾個字。從剛才林昱所處的位置到樓角,隻不過幾秒鍾的路程吧?林昱急忙重新跑回樓角裏側,朝林氏詞壇的門前看去,什麽人也沒有了,隻剩下門的小廣告隨風而動。

林昱幾乎連呼吸也停止了。大白天遇見鬼了?!好半天,他才重新恢複了呼吸,戰戰兢兢地朝林氏詞壇門前走去。走到離林氏詞壇五米遠的地方,他又驚得站住了,他發現,詞壇的門已經被打開了。他盯著那虎掩著的房門,仿佛盯著一個怪物一個,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他緊張地思索了一陣,才從路邊撿起半截磚頭,打算摸到門邊去。剛抬起腿,忽然從身後傳來一陣“篤篤篤”的腳步,直衝著自己而來,嚇得他又把跨出的腳收回來,扭頭一看,跑來的是米妮。米妮一見林昱,就高興地嚷嚷起來:

“哎呀,林大官人怎麽回來啦?”她從口袋裏掏出一疊錢,炫耀地朝林昱揮舞著,“瞧,領工資啦!嗯,兼職當個老師也不錯,比在網上寫字兒掙得快。不過別著急,小女子的字兒一定會有字字千金的那天。”她突然又想起了什麽,“咦,你不是說以後天天中午在單位就餐嗎,好歹也能給家裏省下一頓呢,這一頓飯值十塊錢呢,刻薄好成家,你們家剛買了房,欠了一屁股債,能省一點是一點哦。怎麽樣,我這準媳婦將來會持家吧?”

林昱把右手食指豎在嘴邊,連連朝著米妮做著“噓”的動作,邊不停地朝著門那兒示意著。米妮這才意識到不對勁,連忙壓低音量,連聲問道:

“怎麽啦?怎麽啦?”

林昱小聲說:“家裏來了賊。”

米妮嚇了一跳:“啊,賊?那趕快報警啊!”

林昱猶豫了一下,說:“不能報警,那賊是來偷玉蟾的。柳煙塵不是在紙條上說,‘切勿將此物示知他人,更不可交予官府’嗎?這一報警,可不等於既示知他人,也告知官府了嗎?柳先生肯定不願意。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咱們先看看情況再說。”

“那,那你怎麽知道有賊來偷玉蟾呢?你今天不是在單位上班嗎?”

林昱說:“柳先生給我發郵件了。”

“誰?誰給你發郵件?”

“還能有誰?柳煙塵!”

“啊!”

米妮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林昱慌忙一把扶住她。米妮帶著哭腔說:

“你中午突然回家,我還以為你對我不放心,又找上個相好的,回來捉奸了呢!人家對你可是一片忠心!”

林昱哭笑不得,這個時候他可沒心思去辨別米妮跟他說的是真心話,還是在開玩笑:

“哪兒會呢?你都想哪兒去了?”

米妮這才瞧見了林昱手中的磚頭:“你拿磚頭幹什麽?砸賊?可萬一賊拿著刀怎麽辦?”

林昱那男子漢的豪情上來了,在女朋友麵前,可一點也不能表現出熊樣兒,那關係著他的形象。

“不怕。若萱娘娘在天上保著咱們呢!”

米妮加了一句:“還有柳煙塵。”

“對,還有柳煙塵。”

說到這裏,兩個人不由得同時打了個寒戰。

林昱右手舉著那半截磚,在前麵打頭陣。米妮也躬著身子,緊跟在林昱身後。她的手中也舉著一樣東西——一張A4紙,那是她兼職上課時所用的講義,緊張之下,她把一張紙片當成武器了,仿佛那張吹彈得破的紙片是關老爺那把神鬼皆愁的青龍偃月刀似的。兩個人一前一後,躡手躡腳,大氣不喘,一步一步,踩著地雷一樣,朝門邊摸去。

到了門口,林昱起先側耳聽了聽,什麽動靜也沒有。然後小心翼翼地推開門,朝裏麵掃了一眼,抬腿朝裏麵跨去。可是還沒等他那跨出去的腳踩著地麵,身後便如同一隻玻璃瓶被突然砸碎一樣,爆發出一個恐怖的嚷嚷聲:

“毛賊,趕快出來吧,我們可都看見你啦!趕快投降吧!”

此刻林昱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前麵,哪裏禁得住背後這突如其來的一嗓子?他差點沒把磚頭給扔了。喊出這一嗓子的,正是米妮。別看這女孩子平時大大咧咧,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野蠻女友加母夜叉形象,其實到關鍵時候就沉不住氣了。

好在林昱對米妮這樣的一驚一乍早就領教過了。他很快鎮靜下來,重新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到身前,握緊手中的磚,生怕毛賊真的突然從哪個角落裏蹦出來,傷害到身後的米妮。

但屋內靜悄悄的,所有的物品還跟兩個人早上離開時那樣原樣擺放著,其它的也看不出任何異樣。片刻著,林昱鬆懈下來,丟掉手中的磚:

“竊賊沒進屋。”

“沒進屋?”

“沒進屋。”

“你確定?”

“我確定。”

米妮立刻軟塌塌地趴到林昱的背上:“官人,你可把我嚇壞啦!不過,今天我可看到你那勇敢的一麵,你剛才那手舉磚頭的形象好威武哦,比蜘蛛俠強太多啦!”她又滑下林昱的背,身子一擰,滑到了林昱的前麵。林昱趕緊伸出一胳膊摟住她腰,否則的話,她就會滑到地上去了。米妮可一點也不擔心會滑到地上,她知道林昱肯定會接住自己。她盯著林昱的眼睛,認真地說,“官人,你不會是故意逗我玩吧?根本沒有什麽竊賊,對不對?”

林昱趕緊說:“有竊賊,真的有,剛才就在門口,我都看見啦!”

他把米妮的身子扶正,然後奔向床邊,一頭朝床底下鑽去,從裏麵拖出一隻紙箱來,打開一看,那隻黃幽幽的玉蟾正好端端地蹲在裏麵呢。林昱鬆了口氣,媽呀,幸虧回來得及時。

米妮也奔了過來,從紙箱裏抱起玉蟾,仔細察看著:

“嗯,還是那隻,沒被調包。”

林昱後怕地說:“媽呀,幸虧回來得及時,要是再晚一分鍾的話,這玉蟾恐怕就……那咱們可就有負於柳先生的重托啦。”

林昱掏出手機,查看那封死者來信,米妮的腦袋也擠過來。當翻看到“柳煙塵”的名字時,米妮也不禁心頭一顫:

“媽呀,這可真是一封天堂來信。可,可死人怎麽會寫信呢?難道這封信是柳煙塵的幽靈寫的?”

說到幽靈,米妮不禁朝四下裏望了望,幸好是在白天,太陽光明晃晃的,要是在夜晚的話,米妮非驚叫一聲,一頭紮進林昱懷裏來不可。

林昱盯著郵件上的“柳煙塵”幾個字,說:“會不會是有人冒充柳煙塵的名義,向我們發送郵件呢?”

米妮搖搖頭:“這個人又是怎麽知道你的QQ信箱的呢?”

林昱說:“這倒不難。為了跟網友們交流方便,我的QQ號就公布在‘林氏詞堂’網站上啊。”

米妮鬆了口氣,說:“嗯,隻要不是鬼,就沒那麽嚇人了。”

“肯定不是鬼,能做這些事情的,隻有人。”林昱沉浸在自己的推理中,“而且,那個人跟那些壞人們很熟,不然的話,他不會知道壞人會來偷玉蟾;跟柳煙塵也很熟,不然的話,他不會知道柳煙塵把玉蟾寄給了我們。”

米妮點點:“是啊,可這個人到底是誰呢?還有,那些人又怎麽知道玉蟾到了我們手裏呢?”

林昱打了個冷戰:“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玉蟾在我們手裏,現在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

米妮也跟著打了個哆嗦:“還以為這事兒隻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呢。”她忽然靈機一動,“官人你看,對方也是用的QQ信箱發的郵件嗎?發件郵箱上的數字,應該就是對方的QQ號,要不,加他QQ號試試?”

林昱一聽,對,這一點怎麽沒有想到呢,他不失時機地拍了一記馬屁:“我老婆就是聰明,要不怎麽能稱為全校第一才女呢?”

“那是。”

米妮一邊毫不謙虛地應著,一邊拿過林昱的手機,熟練地在屏幕上操作著,轉眼間,便操作完畢。

“好了,申請加對方好友了。我說官人,如果對方真是柳煙塵的話,我這麽做,可就是引鬼上門了。”

林昱說:“你沒引他,他不也照樣來了。”

等了一了,對方卻毫無反應。

米妮說:“人家不理我們呀。對方會不會沒在線?”

林昱搖搖頭:“不大可能。對方不是剛發來郵件嗎?八成是不想與咱們交流。”

“那怎麽辦?”

林昱想了想,說:“回一封郵件過去,問問對方,你到底是誰,為什麽要告訴我們這些?”

米妮依言給對方發了一封郵件。對方很快回複了一封郵件,但這回不是文字,而是圖片,一幅男人的背影圖。

林昱說:“這是誰呀?”

米妮仔細盯著圖片,身子突然往後一縮:“官人,這背影看上去,倒有點像是柳煙塵呢。對,就是他。對,那天他走的時候,背影不就是這樣的嗎?”

林昱也嚇了一跳,但隨即鎮靜下來:“我知道了,這肯定是柳煙塵的兄弟,說不定是雙胞胎兄弟,所以看上去背影才那麽神似,他肯定是以柳煙塵的名義為我們發郵件,請我們代為保護祖傳的玉蟾。這也說明他無力保護玉蟾了。”

米妮疑惑地說:“是嗎?聽上去好像有點道理哎。”

雖然心裏仍有些懷疑,但米妮的語氣明顯輕鬆了許多。

林昱說:“肯定是,反正對方再怎麽著,也不可能真的是鬼。再發一封郵件過去,就說我們知道他是誰了。”

郵件很快又發了過去,對方也很快回複過來,這回回複的是一顆碩大的淚珠。

米妮說:“怎麽著,哭了?淚珠兒這麽大,好傷心哎。”

林昱說:“繼續發,就說我們想同他見一麵。”

郵件發過去以後,這回卻好長時間沒有反應。

米妮正等得著急,林昱卻突然抬起頭,目光炯炯地看著米妮。米妮奇怪地問:

“怎麽啦?這麽看著我幹什麽?眼睛突然這麽亮。你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眼睛都沒這麽亮過。是不是因為我今天換了一種化妝品,看上去沉魚落雁,閉月羞花?”

“不是。”林昱說,“你不是在林氏詞壇網上,發過一篇《林大詞人的紅顏是誰》嗎,我記得那篇文章的最後特地提到,‘現在玉簪的後人上門查看來了’。”

米妮也意識到什麽,頓時倒吸一口冷氣:“你的意思是說……”

林昱緩緩點著頭:“對。那夥人也有可能是讀了這篇文章,才知道柳煙塵到過我們這裏,繼而推測,他把玉蟾藏到了我們這裏。”

米妮忽然又心生狐疑,看著林昱說:“我說,你剛才真的看見賊人啦?不會是故意拿我開心吧?”

林昱想起看見賊人的那一幕,依然心有餘悸:“看見了!這不是演習,再說一遍,這不是演習!”

“你這麽氣急敗壞地幹什麽?重要的事情說三遍,你才說兩遍。幾個人?”

“好像是兩個,又好像是一個……又好像一個都沒有。”

米妮不滿地說:“你到底在說什麽呀?到底幾個?”

林昱怕嚇著米妮,盡量把剛才那令自己驚恐的一幕說得平淡些:

“剛才我的確看見了兩個人,兩個人長得非常像,穿的衣服也一模一樣。”

或許正是因為林昱的語氣平淡,米妮果然沒有感到害怕。她說:“也許你看到的,是一對雙胞胎呢。”

林昱說:“我也是這麽想的。可是,一轉眼的功夫,這兩個人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好像,好像空氣一樣。”

米妮這才有些緊張起來:“或許,或許是這兩個人跑得快呢,一眨眼都跑沒影了呢?都說‘賊快,賊快’,做賊的當然跑得快呀,這是他們的行業特點呀。”

林昱點點頭,表示讚同。他翻覆去察看著玉蟾,說:

“哎,你說,這些人為什麽會要惦記上玉蟾呢?”

米妮說:“廢話,那些大盜連銀行都敢搶。要是他們知道你們家有這麽值錢的玉蟾,不來偷才怪呢!你說,他們會不會再來了?”

林昱憂慮地說:“這些賊人既然盯上了玉蟾,沒有得手,一定還會再來的。沒聽說過賊不走空嗎?他們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米妮說:“那,得趕緊把玉蟾藏到一個可靠的地方去。”

林昱環顧著這間簡單的屋子:“什麽地方才最可靠呢?”

米妮搔搔腦袋,說:“要不,藏到你們老家去。你們老家那麽遠,地方又那麽大,竊賊們可不容易找著。”

林昱眼前一亮:“這個辦法好。”

“事不宜遲,說走就走!嗨,還以為得個寶呢,說到底這是個禍害呀,放這兒一天,我們就一天不得安寧。走嘍,送瘟神去嘍——哎,我可事先聲明,我這回可是去幫柳煙塵的忙去了,屬於學雷鋒做好事,若萱娘娘應當感激我,可不興再捉弄我了!”

林昱雖對米妮的牢騷話不太滿意,可也不敢說什麽,此時也顧不上說什麽。兩個人雷厲風行。米妮找來一個結實的黑色背包,把玉蟾裝好。臨要出門的時候,玉妮又想到一個問題:

“官人,咱們就這樣出門行嗎?要不要化化妝?那幾個賊人肯定都沒走遠,肯定都在暗中盯著咱們呢。要是他們在後麵盯咱們的梢,那無論咱們把玉蟾藏到哪兒,還是逃不過他們呀。”

林昱想了想,說:“不用化妝,化妝也沒用。毛賊肯定知道,這屋裏就咱們兩個人,哪怕咱們裝扮成老頭兒老太太走出去,竊賊也一看就知道,那就是咱們倆呢!”

“那可怎麽辦呀?”

林昱說:“好辦。你還記得咱們班的陸浩嗎?”

“當然記得。聽說他在銀行找了份工作,就在幸福大街的金融大廈,離這裏不遠。”

“對。他上個月剛買了輛新車。咱們先打輛車去銀行,然後借他的車開回去,神不知,鬼不覺,兩個小偷根本別想找著咱們。”

米妮開心地擰了林昱一把:“官人,還是你聰明。你這樣的智商,夠得上考狀元了。還是開車回去好,帶著這樣貴重的東西擠公共汽車,太不安全了。”

林昱被擰得直咧嘴,嘀咕道:“姑奶奶,你高興起來愛擰人,不高興的時候也愛擰人,還有點規律沒有啊?”

米妮白了他一眼:“你還委屈了你?你知道我現在跟著你,擔多少驚,受多少怕嗎?我米妮雖然稱不上金枝玉葉,但好歹也是如花似玉。現在倒好,跟著你擔驚受怕,弄得惶惶然如喪家之犬似的。”

林昱給說得有點發怔,片刻才一拍腦袋,充滿歉意地說:“你瞧我,光想著什麽玉蟾了,怎麽就把我的妮妮給忘了呢?要不,你先回你的老家住幾天吧,我一個人去送玉蟾好了。”

林昱話音未落,米妮又閃電般地伸出手去,狠狠地掐了林昱一把。這回掐得真重了點,林昱嗷地叫出了聲。米妮罵道:

“林大官人,你說什麽呢?你說的這還是人話嗎?你是不是想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你把我米妮看成什麽了?”

林昱揉著火辣辣的胳膊,痛得齜牙咧嘴,心裏卻異常高興,嘴裏一個勁兒地道歉:

“對對,是我說錯了。你是義薄雲天的關雲長——不,關雲長哪兒比得上你?關雲長再好,也不能當我的老婆。瞧我這運氣多好?娶到這樣既漂亮,又有才,又有情,又有義的老婆,我好開心哦!”

米妮撲哧一聲笑了,得意地說:“這還差不多。”

見米妮氣消了,林昱也鬆了口氣。他提起米妮身邊的黑包,打算背到自己身上。米妮卻伸手把他攔住:

“等一等。”

林昱停止住動作,看著米妮,心想,這小母夜叉又冒出什麽主意了?隻見米妮伸手往櫃子裏一撈,又拽出一個同樣款式但大了一號的黑色背包,撿起剛才林昱舉在手中的那半截磚,往包裏一丟。

林昱不解地問:“你這是幹什麽?”

米妮得意地說:“咱們倆每人背一隻包,包的外形差不多,裏麵裝的東西大小、分量都差不多,小偷就算追上了咱們,也肯定弄不清,哪隻包裏才真正裝著玉蟾。”

林昱忍不住在米妮臉上叭地吻了一下,誇道:“嘿,想不到這對情侶包今天用在了這裏。這小母夜叉,還真是聰明絕頂啊。”

米妮瞪起眼睛,一隻手又彎成了“九陰白骨爪”的樣子:

“你說什麽呢?”

林昱慌忙改口:“誇你呢,誇你呢。”

林昱說著,就要把情侶包往身上背,卻被米妮攔住:

“等等!”

她說著,一頭紮進衣櫃裏,翻江倒海地尋找起來。

“你還想幹什麽?”

米妮的聲音從衣櫃裏傳出來,聽起來悶聲悶氣的:

“你不是不讓化妝嗎?我偏要裝一裝。咱們不是背上了情侶包嗎?索性再換上情侶裝,用咱倆的甜蜜愛情把那些賊們電暈!哎,去麗江時,咱倆穿的那套情侶裝呢?”

林昱也趕緊幫著尋找了一陣,片刻一拍腦袋:“嗨,那天從麗江回來以後不是洗了嗎?還一直晾在外麵哪!”

米妮叫起來:“老公,你這記性也太不好啦,衣服掛外麵幾天不收,叫人偷了怎麽辦?那兩套衣服花了咱倆整整兩百塊錢哪!咱們的經濟還不寬裕,要學會持家,知道不?”

林昱慚愧極了,屁都不敢放一個,急猴猴地撲向屋外,去收衣服。

兩個人收拾停當,先站在門裏側收斂了一下心神,然後一齊低低地喊了聲:

“一二三,齊步走!”

二人邁著同樣的步伐,一齊擠出門去。林氏詞壇的門一般同時隻能供一個人進出,相對於兩個人來說,還是窄了點,何況兩個人又分別背著背。兩個人都在門框上卡了一下,不得不同時往外一掙,才掙出了門。

現在再來看這兩個人的裝束,隻能用一個酷字來形容:兩個人穿著同款式的情侶衫,背著同款式的情侶包,鼻梁上架著同款式的情侶墨鏡,那可真是珠聯璧合,說不盡的相映生輝。恰巧房東大爺從這裏經過,立馬讚了一聲:

“嗬,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怎麽,又出去旅遊啊?這回到哪裏?”

林昱支支吾吾答不出來,米妮卻將計就計,大聲說:

“啊,郭大爺,這回去新馬泰,給親戚家送東西去。”

郭大爺豎起大拇指:“飄洋過海送東西,這份情意可了不得!”

二人警惕地觀察了一下四周,見沒什麽異常,這才舉步朝小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