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在王默回警局不久,死者的身份就已經查明。

死者名叫徐永安,三十四歲,是外來的打工人員,老家在湖北,家中有一個老婆跟十二歲的兒子。徐永安兩個月前離開工地,之後便一直沒有工作。根據調查,案發當晚,徐永安進入一家高檔餐廳,並吃了一頓上千元的大餐。

王默看完調查科送來的打印資料眉頭緊縮,他往椅背上一靠,老板椅向後滑動。

“非常奇怪啊,丟了工作,竟然還能吃的起千元的大餐。”

一旁的女警員趙曉曉說道:“資料顯示徐永安兩個月前丟了工作,但是之後的兩個月幹了什麽我們不知道,說不定他又找到工作賺了錢。”

“如果他找到工作的話,一定會在該公司登記,但是資料上沒有。”

“說不定是那種小公司啊,很多小公司沒有登記這一說。”

王默又看了一眼資料:“而且這兩個月徐永安好像人間蒸發,他到底去了哪,我們查不到一點線索,看來要借助媒體的力量啦。”

王默端正坐好,打開電腦。

“這件事交給他們,現在我們的任務就是看這個監控。”

王默放出從張芳那裏拿到的監控。據監控顯示,在徐永安進賓館之後,上樓的共有三人。

其中最可疑的是一個穿大外套的人,對方帶著口罩,看不清臉,而且分不清男女。最讓人懷疑的是,他離開時步伐很快,非常慌張。

其次就是兩個一起上樓的男人,一胖一瘦,年齡大約都在40歲左右。

穿大外套的人上樓的時間在兩個男人之前。根據在213房間的發現來看,這個人跟北雲大學的王葉有關係。

看見王默穿好外套,趙曉曉問道:“怎麽,這是要去抓犯人了?”

王默點頭:“對啊,先去北雲大學看看吧,查查這個叫王葉的學生。”

十一號中午,一則消息在洛城迅速傳播,長寧街的日與夜賓館外發現一具男屍,死者三十五歲左右,是外來的打工人員。

從沿著長寧街往東走,在梨園路口右轉,就到了大學城的繁華區。此處依托三所大學而建,大商場,步行街,美食樓,各種新建的商業建築拔地而起。

學校周圍的賓館總是特別的多,而且一到節假日供不應求,這也讓許多人瞄準了商機,光北雲大學西門,就散落著二十多家賓館,其中多以主題冠名。

王默與趙曉曉開著車從繁華區經過,拐到南麵,從北雲大學的南門進入。

一進入大學,趙曉曉便又恢複了天真,仿佛自己又變成了一個學生,事實上,她今年不過23歲,警察學校剛剛畢業。

“還是學校好啊,自由,舒服”,趙曉曉感慨。

“警局哪裏不自由?”

“警局當然好啦,我是說學生的生活過的相對舒服。我這不是剛脫下校服不久,還有對大學生活的思念嘛”,趙曉曉朝他眨了眨眼。

王葉的飯卡上標識了她是工程學院的學生,因此王默兩人在主樓廣場停了車後,一路打聽著去了工程學院的教學樓。

他們先去了院長室,院長一聽是警察來訪,立即站起來迎接,並詢問是什麽事情。

王默把他們的來意告訴了對方,院長表示學院的學生太多,他並不知道每個學生的姓名,但電腦裏都學生們的檔案。經過一番調查之後,他確認,王葉的確是他們學院的學生,並且一通電話把王葉的班主任喊到辦公室。

在院長辦公室坐了十分鍾後,王葉的班主任到了,是個四十多歲的女教授。院長把事情說明,她說恰好這一節王葉沒課,可以把她喊來。

此時是下午一點半,王葉趕到辦公室時還一臉困乏,事實上,她剛才在睡覺,被班主任的電話叫醒了。

推開辦公室的門,除了院長與班主任外,王葉還發現了兩個陌生的麵孔。

“警察?”,班主任在電話中並沒有說明具體原因。

“有什麽事情?”,王默看著班主任,一臉疑惑。

日與夜賓館發生的命案她已經聽說了,但是她不清楚,警察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趙曉曉笑了笑,說道:“我們是本市警局的警察,有一些事情想要問你,希望你如實回答。”

王葉啊了一聲,”我實話實說“,她有點緊張,難不成案子跟我有關係?

王默問道:“你認識一個叫徐永安的人嗎?”

“不認識”。

“你在昨晚去過長寧街的日與夜賓館嗎?”

對方再次搖頭。

“我們在死者的房間裏發現了你的東西。”

王葉十分驚訝,“不可能啊,我從沒去過那家賓館。”

王默心中疑惑,一旁的教導主任也著急,忙說道:“王葉,你不要說謊,如果你與這案子沒關係,警察不會隨便給你扣帽子的。”

王葉著急:“但我確實沒有去啊。”

“好”王默說道:“昨晚八點到十點,這段時間你在哪裏?”

“六點多我跟朋友去吃飯了,一直到八點多,之後就去電影院看電影了。”

“幾個人一起去的?”

“兩個。不過不是跟之前吃飯的朋友,是別人約我,我們倆一起去的。”

“看電影是在幾點到幾點?”

“九點到十點半吧”

“是哪場電影?”

王葉說出了電影名,名字王默也聽過,是最近很火的一部愛情片。

“票據帶了嗎?”

“好像被我丟了”,王葉麵露尷尬。

“那約你的人是誰?”,王默繼續問。

“這個都要說嗎?”

王默點了點頭,“這些信息對我們很重要”。

“是我的同班同學,徐子衿。”

“那電影結束之後你們去了哪?”

“直接回學校了啊,畢竟很晚了。”

王默點了點頭,“好,最後一個問題”,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個東西,“這東西是你的嗎?”。

王葉一驚,眼睛盯著王默手裏的東西不知如何開口。“這是我的飯卡!”,她忽的喊道。

“你們在哪找到的?”,王葉心裏緊張,她產生了一種不好的聯想。

“死者的房間。”王默緊緊盯著她的眼睛。

王葉猛地端正多好,手指著飯卡哆嗦,“這不可能,我從沒去過那裏,不可能。”

王默聽見嗚嗚的聲音,她竟然哭了起來。

女孩一哭,王默也沒有辦法。趙曉曉過來安慰:“你先不要哭,把事情講清楚,我相信你是冤枉的。”

王葉聞言抬起頭來,但兩隻眼睛仍然盯著那個飯卡,“我的飯卡丟了”。

“是什麽時候被丟的?”王默問道。

“具體時間我也不清楚,我今早上去買飯,哪裏都找不到飯卡,才發現丟了。”

“那上一次用是什麽時候?”

“昨天中午,我在食堂吃飯,晚飯是跟朋友在外麵吃的,所以沒用飯卡。”

“那你再仔細想想,最後一次見到飯卡是什麽時候。”

“就是中午吃飯,之後就沒再用了。”

“你的飯卡一直都帶在身上嗎?”

“是的,習慣,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想買吃的了?”,王葉臉有點紅。

“你下午,晚上都見誰了?很有可能有人偷了你的飯卡。”

“都是同學吧,下午我上課了,然後下了課就跟朋友去了飯店。”

“說一下跟你一起吃飯朋友的名字。”

“安伊曼,趙曉楠還有侯夢雁。都是我室友。”

王默點了點頭,繼續問:“你幾點回的宿舍?”

“快十一點了吧,看完電影我們就打車回來了,電影院有點遠,打車二十分鍾左右要。”

“恩,你回宿舍的時候,寢室裏有人嗎?”

“都在啊,我回去的時候大家都在**。”

開車從北雲大學出來,趙曉曉就忍不住了。汽車朝警局開去,在等一個紅綠燈的時候,她說道:“我怎麽看那個王葉都是無辜的,問話的時候她完全不知道,那種樣子根本裝不出來。”

“我的想法跟你一樣。這件案子應該與她無關,但是她的飯卡卻出現在案發現場,這怎麽解釋?”

紅燈轉成綠燈,王默拉動離合,“這很明顯,有人栽贓嫁禍。但那個人是誰我就不知道了。”

“王葉下午,晚上接觸的人都是她的同學,人數太多了。”

屍檢結果出來了,根據死者胃內消化物的程度,推斷出死亡時間在十日晚九點到十點。另外,在胃裏,法醫還查出了殘留的消心痛。

趙曉曉走進辦公室,胳膊裏加了一疊打印資料。

趙曉曉把資料遞給他,王默翻看了一遍說道:“看來死者生前就有心髒病,另外他在開始之前還喝了酒,看來欲望相當的強烈。”

趙曉曉雙手抱胸,一臉鄙夷:“這應該是一起自殺案件。”

王默苦笑:“我倒希望是自殺,但是就眼前發現的線索來看,根本不是。據我推測,死者應該是先喝了酒,然後有了某個欲望,才不得已服用的藥劑。但是這個說法正不正確,還要調查一下病曆。”

王默起身朝外麵走去,“王葉目前為止還是最大的嫌疑人,先去電影院調查一下。另外,那個病曆的事,你告訴他們去查”

趙曉曉點了點頭,到調查科打了招呼。

下午六點前王默與趙曉曉調查完畢,兩人在長寧街旁找了一家拉麵店,準備吃晚飯。

“看來王葉說的沒錯,那場電影的確是九點開始,十點半結束,電影院這邊的票據也沒問題,是她訂的。看來你說的沒錯,有人想栽贓嫁禍啊。“趙曉曉往拉麵湯裏倒了點醋,她吃水餃,麵條類的東西總是喜歡往湯裏加點酸味。

“那麽接下來的問題就非常明顯了,找出嫁禍給王葉的人。”

“我覺得監控裏那個人非常可疑。”

“是那個穿運動裝,看不清臉的人?”

趙曉曉咬斷拉麵,“沒錯,穿成那樣就很可疑,不男不女的,一看就是為了掩飾身份。”

“但是我們沒法查到他的身份”,王默歎息,“隻憑監控裏的圖像,根本找不到人。”

“最好的辦法隻能排除了。從電影院到賓館,坐車的話,要十分鍾,如果不堵車的話,應該還能少一兩分鍾。”

趙曉曉忽然意識到什麽,把臉抬起來:“你在懷疑徐子衿?”,她又發現此時所處的位置,恍然大悟道:“師兄威武,你就是想測試時間,才會到這吃飯的吧。”

“沒錯,眼下找不到那個偽裝的人,隻能一個個的進行排除了。”

“但是吧,我感覺凶手不像是學生。你看上午去調查的那個王葉,她進門時還有點愣,問題都是直接回答,也都合情合理,太單純了,不可能是裝出來的。”

趙曉曉憑借自己對大學生的理解,給他們下了一個定義,但是這看法在王默眼中卻是十分的幼稚。

“你是又想起自己的大學生活了吧”,在趙曉曉沉浸在回憶中時,忽然聽到王默發問。

“哎呀,我是想起來沒錯,可我也沒怎麽摻雜個人感情,就是隨便提一提。站在我的角度上講這件事,師兄你看,畢竟我跟他們的年紀都差不多,都了解,學生們一般都比較單純,就是有一些壞學生,也隻是外強中幹的壞,讓他欺負欺負小姑娘還行,幹點別的,是絕對沒有那個膽子的。”

趙曉曉潛意識裏仍把自己與學生群體捆綁在一起,此時發自內心的替他們開脫。

“幾年前轟動全國的大學生碎屍案,你還記不記的?”,王默忽然問。

趙曉曉啞口無言,“那畢竟是極少數人”。

王默說道:“學生們大多比較單純,你說的沒錯,他們生活在象牙塔十多年,沒有經曆過社會上的爾虞我詐,心一般不會那麽狠,可是他們也是人,一旦受到極大的刺激,或者長時間的壓抑最終爆發出來,那也是非常可怕的。”

“奧”,趙曉曉低下頭,繼續吃拉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