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露出馬腳

紙終究包不住火。客印月在和魏忠賢打得火熱的同時,魏朝也發現了其中的端倪。感覺客印月對自己若即若離的樣子。但他不相信這會是真的,便又暗自觀察了一陣,有一天,他才走近上班的地方司禮監,就聽到裏麵的人在議論他,說話的人正是高時明和李實。

隻聽見李實說:你說老魏也不是個東西,太不厚道了,人家魏朝為他幫了很多忙,還讓自己的“菜戶”給他說情,他把人家的菜戶都給搞上了。

這也怪他自己太憨,兩人在他的麵前已經眉來眼去了,你儂我儂了,他居然還看不出來!

魏朝聽到這裏,頭腦一陣炸裂,差點跌倒在地,血脈噴張,渾身氣的發抖,他走到外麵的花園廊亭李,還沒有平靜下來,不停的用手敲打著柱子發泄不滿。

真想不通,自己結拜的兄弟,原來的做法居然是這般齷齪。

他一定要找客氏問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

到了晚上,他就直接趕往客印月的住處,去問明白是到底怎麽回事?

客印月在屋裏,見到魏朝來了,頭也沒有抬一下,隻是淡淡的說:你來了。

魏朝別了一口氣問:宮中傳來你和魏傻子的風言風語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客氏的臉就黑了起來,說,也不怕你笑話,我現在就是在和他好,你怎麽樣?

魏朝隻覺得心情堵得慌,連話都氣的說不順溜,隻是不住的唉聲歎氣,顫抖著說道:印月,當初,你和我可是泰昌皇帝親自同意的,你現在居然胡來,給我帶綠帽子?你考慮過我的感受?

泰昌皇帝都死了,現在是天啟皇帝的時代,我給你戴綠帽子又怎樣?我就不打算跟你過了,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長什麽樣子,又矮又瘦。要長相沒長相,要能力沒能力,我跟你這麽多年算是瞎了眼。

客氏的話像尖刀一樣紮在魏朝的心上,他第一次聽到這麽尖酸刻薄的話,客印月的轉變簡直讓他震驚不已,委屈的眼淚像雨珠一樣落下,客印月看他婆婆媽媽的抽泣樣,說,哭什麽哭,沒骨氣的東西。

魏朝已經顧不得這麽多了,他向客印月祈求:希望能夠看到他們一起多年的麵子上,離魏傻子遠點,自己還會像當初那樣對她好。

客印月卻鐵了心要和他分開,甩下一句話說,我願意跟誰那是我的事情,你管不著,說完,直接留下抽泣的魏朝,轉進裏屋就把門反鎖了。任魏朝隨便敲門都不理。

半夜的時候,客印月找到魏忠賢,對他說,我已經和魏朝鬧翻了,他當眾羞辱我,我要和你住在一起,她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一邊說一邊抹淚。

事情公開化,魏忠賢還沒有做好應對的準備,一方麵,魏朝幫過他很多忙,另一方麵,客氏現在是皇帝的紅人,兩邊都惹不起,如果現在和魏朝決裂,宮裏人會覺得他過河拆橋,恩將仇報,對他看法不好。他隻好安慰客氏,凡事不要操之過急,能和你一起住也是我的心願。

但現在局勢不穩,我才升為秉筆不久,盡量避免和魏朝鬥爭公開化,一旦撕破臉,宮裏人會認為我不仁不義,過段時間,等抓住了他的過錯,再看。

那現在怎麽辦?我已經和他吵開了。

魏朝這個人是個沒頭腦的人,你回去說句話好話,道道歉就可以解決了。

客印月聽魏忠賢這麽一說,也覺得有道理,就回到魏朝的住處,說了幾句好話,把問題推到魏忠賢身上,說,自己現在這個樣子都是魏忠賢勾引她引起的,以後會注意的。不會再去找魏忠賢,實際上還是隔三差五經常往魏忠賢那裏跑!

魏朝聽客印月這麽一解釋,就相信是魏傻子的錯誤,在宮中見了魏忠賢就罵個不停,吐口水,魏忠賢本想發作,但想到時機不成熟,於是就不理他,見了麵對他還是裝的客客氣氣的。

事情就這樣挨著,直到宮裏人傳出了笑話。

魏朝才醒悟過來。

這事又被他撞見了。

有一次他收工很晚回來,才從尚書房出來不久,就聽見魏忠賢和客印月在西暖閣打情罵俏的聲音,那種親熱的浪**聲在平靜的夜裏顯得特別招搖,撕裂著魏朝受傷到的心。

媽的,一對狗男女做得事情太欺負人了,他實在受不了了,走上前去,一腳踹開,揪住**的魏忠賢,一拳打過去,將魏忠賢打蒙了。

魏忠賢吃了一拳,也反手相擊,兩人扭打在一起。

既然魏朝敢打,那他沒有猶豫,兩人過去的友情一筆勾銷。

魏忠賢雖然比魏朝年紀大,但年輕的時候經常打架鬥毆,身體力氣比較大,對付魏朝這樣的人還是很有手段的,隻見他反手一抓,腳往前一拷。就將魏朝摞到在地。

直接幾拳就將魏朝打得滿臉是血。

魏朝落了下風,知道自己不是對手,扭開魏忠賢,抓住客印月就跑。客印月看著兩個男人為她爭風吃醋打架,正看得有勁,哪知道魏朝突然抓了他跑,一下失去重心,走的幾步差點跌倒,她使勁掰開魏朝的手,嗬斥道,放開我,但魏朝不理,直接捉住她的雙手不放。

魏忠賢反應過來也趕緊追上。

幾人互相對罵,不知不覺就追打到乾清宮外的一片空地上。

爭吵的聲音很大,才躺在**睡下的朱由校,馬上穿好衣服,站在台階上大聲喊:什麽人,這麽大膽,半夜時分敢在宮中高聲喧嘩?

皇帝一喊,周圍的太監全部被驚醒,不一會兒,司禮監的太監都來觀望。魏朝和魏忠賢這個時候才意識到他們已經觸怒了皇上,馬上跪下請求治罪!

東廠的太監鄒義趕緊向朱由校稟報:回皇上,是魏朝和魏忠賢在這裏追打,這個事情圍繞客氏而起。

朱由校剛才也聽明白了是怎麽回事,馬上換了一個溫和的態度問他們,你們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魏朝就將故事的發生細致的說了一遍,強調了他和客氏之前的關係。魏忠賢則說自己和客印月情投意合,恩愛非常,請皇上明鑒。

接著朱由校又問客氏到底喜歡哪個?客氏也簡單爽快表示,我喜歡魏忠賢,我覺得魏忠賢對我比魏朝對我好哪去了。

朱由校當場就點了頭:既然客氏選擇魏忠賢,那麽今後就由魏忠賢專司客氏之事,皇上將他許給了魏忠賢,魏朝出局。沒想到這麽多年的感情都不頂用,魏朝心裏十分難過,他似乎不願意放棄,哀求客印月,希望看在多年的情分上,不要離開他。

客印月卻把臉轉向一邊,看都不看他一眼。

沒等魏朝說完,就打斷他:皇上話已經很明白了,把我斷給了魏忠賢,你再說也沒有任何用,這麽多年了,你每天都隻曉得忙工作,從來不顧及我的感受,從今天起,咱們的緣分就盡了。請你以後不要再糾纏我。

魏朝鬱悶得哭出聲來,王安站在不遠處,雖然明知道魏朝吃虧,但皇帝發話了也不好意思說什麽,但魏朝一直哭他實在看不下去,這不是直接給他搗亂麽,於是走上前去,扇了他一個耳光:沒出息,皇上不治你們的罪已經是極大寬恕了,還鬧什麽?

兩個太監為爭搶一個女人,爭得頭破血流,皇上做主,斷男人給奶娘,成為了皇宮裏閑暇的談資。

在這出戲當中,魏忠賢不慌不忙,臉不紅心不跳,表現了良好的心理素質和超高的講話技巧,後來的結果是客氏就死心踏地跟了他,從這個事情當中,我們可以推斷出魏忠賢的幾個特質。一是他做事情敢作敢為,有責任擔當,即是是告到皇帝那裏,關係自己臉麵的時刻,說到關鍵處也不含糊,說喜歡就喜歡,並沒有任何掩飾。二是他的確手段技巧運用恰當,至少在走心方麵,確實花了功夫,連客氏都為他說好話,這是很厲害的,因為客氏的地位是皇帝的奶媽,泡妞泡一般的宮女還可以理解,但對於一個聰慧且是天子奶媽的角色,不是那個人想泡就可以泡的!

和魏朝大打出手以後,魏忠賢為了給王安留一個好印象,在第二天就提著一包水果和精心挑選的人參,到王安的住處拜見。他一見到王安,便跪倒在地上,磕了幾個頭:王公公,昨天發生的事情都是我的錯,都怪我不懂事,性格火爆,魏朝昨天動手打我,我應該讓他打,不還手,為了一個女人,和賢弟鬧翻了,還請恩師原諒我,也麻煩恩公在魏朝賢弟麵前替我求情,不要嫉恨於我。

王安在文案麵前正在審閱文件,見魏忠賢虔誠的跪在地上,說話很是恭謹有禮,心裏的怒氣笑了一大半,他走上前,輕輕的扶他起來:你們年輕人為女人吃醋打架,我能理解,這個事情過去就過去了,不要深究。也怪魏朝自己。

魏忠賢趕緊將隨身攜帶的人參和水果放在桌子上:恩公,這是我出宮專門到外麵賣水果的精品店給你選購的,人參是皇上賞給客氏奶媽的,她舍不得吃掉,特意讓我送給您熬湯補身體,你一定要保重身體呀!

每次來看我都帶這麽多東西,實在是不敢當!

恩公,你就別跟我客套了,我和魏朝在宮中都是你帶著的,也算是你的兒子一樣,買點東西孝敬你是應該的,我才到司禮監,時間不長,做得很多事情也不知道規矩,如果有什麽做得不好的地方,還請恩公提點我,該說就說。該打就打,不要手軟。

你要是有用得著的地方,不要客氣,給我說,我一定幫你辦好。

魏忠賢的一番話,讓王安聽了很是感動,認為魏忠賢其實並不是一個不懂感恩的人,隨即對魏忠賢有了好感說:魏朝我讓他到兵杖局去了,他的職位空缺就由你來擔任吧!

這是一個很好的職位,可以直接接觸皇帝,魏忠賢心裏狂喜,馬上跪在地上,再次表示謝意。

魏忠賢從王安那裏出來,心情很愉快。

人逢喜事精神爽,他想,王安是宮中深的皇帝器重的紅人。王安現在對他感覺不錯,現在自己也要找幾個可用的人,在自己麵前鞍前馬後,隻有這樣才能夠做很多事情。

在回司禮監的路上,他遇到了王體乾。

王體乾看見他,恭恭敬敬的作揖道:魏公公好。

魏忠賢也連忙還禮:王公公好,煩請給我帶一句話給司禮監的兄弟們。晚上,我請大家夥吃飯。

魏公公真的是太客氣了,我正想著找你一起吃個飯呢。

王體乾早就看出了魏忠賢是一顆值得攀附的大樹,以後跟他混,肯定能夠飛黃騰達。

今晚一起吃飯吧。

以後司禮監做事,還王王公公多多關照哈。

嗯,不敢不敢,以後魏公公有用得著的地方,盡管說,我一定為公公上刀山下火海。

這句話讓魏忠賢很喜歡,他還真的有事情找他。

王安把魏朝的差事拿給他做,魏朝通文墨,做事情好辦,但是他大字不識,秉筆擋起來很難,但有個識字的太監幫著做,那就簡單了。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人脈關係很重要。這是魏忠賢做事的基本做法。

他請司禮監的太監們吃飯也是如此,一是為了拉好關係,收買人心。二是為了給自己正名,不是他欺負魏朝。

兩人一起走進司禮監。

司禮監的人看見魏忠賢進來了,有些不知所措,主要是他和魏朝的鬥爭,讓大家都對他有一種擔憂和害怕,魏忠賢進來之後,根本不管監裏人什麽態度,直接說,兄弟們,晚上我請大家吃飯,大家一定來哈。

監裏的人一聽,高興不已,司禮監的工作本來就辛苦,但卻吃得不好,有人請吃飯,那真是求之不得的事情。紛紛表示自己要來。

魏忠賢除了請司禮監的人吃飯外,還去請了東廠的鄒義和司禮監的掌印盧受,但兩人一直對他沒有好看法,就找公務繁忙的理由,推托不去,魏忠賢覺得不去也沒有關係,也許是人家真忙。

他又請了惜薪司以前的同事劉朝等人來吃飯。

客印月則忙著吩咐手下的人布置晚飯。

魏忠賢很快就約好了人,大家都跟在他的身後,來到了鹹安功。

一進門,身後的一群人就給客印月請安:奉聖夫人吉祥萬安!

客印月心情不錯,他讓後廚做了一大桌子豐盛的晚餐,清燉羊肉,醬菜肉絲,紅燒肘子,竹筍鴨子等。

大家圍著魏忠賢和客印月做了一圈。

魏忠賢讓人把壇子的酒打開,每個人都斟滿酒。

太監張延收說:魏大哥,內廷有規矩,太監不讓喝酒。

幾人也隨之附和不能喝,吃點菜就可以了。

王體乾趕緊插話說:這有什麽,喝酒吃菜才安逸,我生是大哥的人,死是大哥的鬼,我先喝,說完,端起一碗酒一飲而盡。魏忠賢看到王體乾喝酒,很開心,就說,大家喝起。

大家在王體乾的帶動下,開懷暢飲起來。

正當魏忠賢他們在皇宮裏大朵快頤的時候,魏朝卻在屋子裏痛苦得撕心裂肺,他在屋子裏不吃不睡了一兩天,越想越生氣。就跑到恩師王安哪裏哭訴,請他給魏朝做主。

王安說:事情已經這個地步了,皇帝在那裏,你還好意思哭。我打你也是逼不得已,魏忠賢沒有搶你的女人,而是客印月這個人本身就不安分,她對誰都不會真心,你犯不著對這種女人這麽癡情。

王安隨身又從書架上抽了一本司馬遷的《史記》給他看,喊他好好去研究一下司馬遷,你看人家遭受了怎樣的痛苦,司馬遷遭受了巨大的痛苦都沒有死,而是以難以想象的毅力完成了一本巨著。

你要仔細看,讀懂了,你也就能放下了,這本書能夠給你很多啟迪。

但魏朝根本看不下去。他翻了幾頁書,一點都沒有意思,再次央求王安在皇帝哪裏去求情,把客印月還給他。

王安見自己說的話,魏朝不停,就很生氣,扔下一句:皇帝都開口了,我怎麽好說,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過一段時間,我再向皇帝求情,你不要再提了。

魏朝越想越難過,自己的師傅也不管自己了,於是又嚎啕大哭起來,氣得王安拍桌子大罵,給我滾。

他隻好拖著身子踉踉蹌蹌的拐了出去,沒有注意到一個角落裏藏著一個人,這人正是魏忠賢,他估摸著有幾天沒來看王安了,就打算再來請安。沒想到聽到了他們之間的對話,他算是懂了,王安和魏朝的關係有多深了。

魏忠賢氣鼓鼓的回到了客印月那裏,躺在**便一聲不吭。

客印月見他不說話,問:看你一臉喪氣相,怎麽了?

魏忠賢說,我聽見王安和魏朝的談話了,說你是:一個不安分的婦人。

還說你是妖媚****。

王安說的?

恩,今天親身聽到的。

這個老不死的狗東西,他對我一直有看法,早晚有一天,要曉得我的厲害。

魏忠賢說,那個沒什麽,隻不過是一個評價而已,我現在最擔心的問題是:魏朝如果回到司禮監,到時候都不好弄了。

客印月說:真的有這回事?

魏朝如果回到司禮監,把我的那些事情全部吐出來,估計我要玩完。

那麽怎麽辦?

要不然幹脆封口,客印月用手勢比劃了一下動作。他沒有拒絕。

兩人便開始商量怎麽做?

魏朝全然沒有意識到危險的來臨,仍然沒有從失去客印月的事情中走出來。

整個人很頹廢,他想自己不能這麽善罷甘休,就每天守在乾清宮門口,一看到客印月就走上前去理論。

有一次客印月出宮,才從乾清宮出來,魏朝就鑽出來,攔截她的轎子。

幾個太監都攔不住。

客印月心一狠,命令隨行的人下狠手打。

手下的人得到命令,馬上拳打腳踢,直接打得魏朝哭爹喊娘。

客氏揚長而去。

回來之後,客印月就把白天魏朝攔截轎子的事情說了。

現在魏朝太惡心了,我實在是受不了。你幹脆幫我個忙,把他辦了。

魏忠賢嘴上答應,心裏在思索做法。

終於他找到一個機會。

1天,魏朝在去兵杖局的半路上,遇到了魏忠賢,魏朝破口大罵,魏忠賢忘恩負義,搶劫他的菜戶,當初我跟太子做事情的時候,還經常照顧小皇子。你有啥子功勞,居然護駕有功,我看是皇帝瞎了眼。你總有一天要遭報應,不得好死。

魏忠賢聽到這話,臉拉下來,心裏定了殺他的決心。

中午的時候,魏忠賢找到客印月,讓她在皇上麵前說魏朝的不是,責罵皇帝瞎了眼。

客印月在晚上時候朱由校睡覺說,魏朝對皇帝你有看法,說你是瞎了眼,他才是護駕有功的人。

朱由校一聽,毛了,他才是瘋了,這人神戳戳的。免去他的兵杖局掌印,讓他去禦馬監反省,什麽時候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再回來!

得到皇帝這句話,魏忠賢馬上第二天就帶上王體乾等人到兵杖局傳旨:皇上口諭,魏朝不思進取,胡言亂語,令其到鳳陽皇陵守墓。

魏朝覺得不對勁,本想找王安問問虛實,可是根本沒有機會。直接讓諸棟接替他的職位,扯下他的腰牌,一直監視著他收拾東西,離開宮門。

就這樣,魏朝被自己當初拚死救的大哥趕出了工作了幾十年的皇宮。

魏朝背著鋪蓋卷,站在皇宮外麵,想著自己的遭遇,豆大的淚滴滑落下來。

走出紫禁城,他就踏上了去鳳陽守陵的路途,那時候正是冬季,北方寒冷,他走在路上形單影隻,想著想著就心裏一酸。

命運太捉弄人了。

魏朝是河北人,家裏有兄弟四人,他是二哥,因為家徒四壁,很窮,為了過上好日子,他向父親提出自己到宮裏當太監,以減輕家裏的負擔。

父親同意了,六歲的時候就帶他到京城做了手術,七歲就進了宮,一直跟在王安的身邊時候,王安當時擔任的是太子朱常洛的總管太監,因為自己勤快機靈,在取得王安的欣賞之後,王安在當上了太子伴讀後也教他看書識字。

他很有天分,對於那些知識一點都透,一學都會,王安是一個喜歡看書的人,他也跟著他當成了愛讀書的習慣,積累了一肚子的學問。太子朱常洛即位當皇帝,本以為他們的好日子就到來了,哪知道這朱常洛短命,才一個月的時間就死掉了……沒想到魏忠賢這個白眼狼,自己當初救他的時候費了好多力氣,現在不僅把他的女人搶走了,還弄掉他的差事。

都怪自己不長眼睛,如果當初不救他,也不會淪落到如此地步。還有那個客印月,對我下手這麽絕情,幾年的感情居然說散就散。

外麵的雪越下越大,他一個人在外麵走著,路上行人稀少。

雖然天寒地凍,但他卻滿頭大汗,走了一陣,又累又餓,便在路邊的小坡上坐著休息。

他拿出隨身帶的幹糧饃饃,刨了一層地上幹淨的雪花放在嘴裏。

吃飽了就站起身來接著行路。

天快黑的時候,他終於到達一個客棧,打算在那裏休整。

店小二招待他,問他到哪裏去?

我到南邊去走個親戚。

店小二有些狐疑,大雪紛飛,道路難行,走親戚也不挑個好時間。

但還是對他說,裏麵有住的,住哪一間都可以。

安排好住宿之後,魏朝到樓下點了一碗牛肉湯,要了兩個燒餅吃了起來。

正在吃飯的時候,店外麵又進來兩個人,店小二才愁生意不好,這馬上又連到來了兩個人,就很高興的招呼:

二位客官,住店還是吃飯?

眼睛有問題啊,這麽大雪,幹活吃飯,不住宿怎麽行?

店小二看客官語氣不對,就沒有多問。

魏朝正在喝湯,聽到幹活這兩個字,嚇得他驚了一下,他微微抬頭,大量進來的兩個人,那兩人也正在看他,這一看不要緊,覺得這兩人的麵孔很是熟悉但一時半會想不起了,一種不祥的預感在他的腦海裏閃現,這個時候,魏朝才記起,魏忠賢傳旨讓他到鳳陽守陵,為什麽沒有給他接受的信函,突然意識到不好,沒準,魏忠賢派人要拿他的命來了。

魏朝吃過飯回到房間坐在**思索,終於明白了,魏忠賢派人來殺他無異了,現在還是趕緊跑吧,剛進來的兩人都住在他的隔壁,自己的一舉一動全在監視當中,魏朝將被子翻開,然後把枕頭放在裏麵,然後找了一根繩子,一頭拴在窗戶上,一頭扔到樓下,自己藏在床底。

半夜的時候,就聽見門被刀子撬開的細微聲音。接著吱一聲,門就被輕輕打開,兩人鬼鬼祟祟的走進,靠近床邊抽出刀就是一陣亂砍,砍了一陣沒有聲響,掀開鋪蓋一看,才發現裏麵是一個枕頭,窗戶上係著一根繩子。其中一個人吐了一口唾沫,厲聲說:完了,這小子跑了,我們趕緊追。

兩人馬不停蹄蹬蹬的跑下樓追了出去。

魏朝嚇得一身冷汗,趕緊從床下鑽出來,從客棧的後門溜出去跑了。

快中午的時候,他走到了滄州,因為一路上害怕有人追殺,所以他走得膽戰心驚。總感覺有人在跟著他。

在三岔口的時候,他好像瞥見了一個身影,但轉過頭一看,那人影又消失了。

他馬上快跑,然後在拐彎處飛快的鑽進了一個石縫裏。大氣都不敢出。

果然有兩個人的身影跑過來。

他們在周圍看了看,沒找到人。

說,奇了怪了,剛才還看到人影了,眨眼都不見了,鑽地下了。

另一個人說,魏公公喊我們除掉他,如果完不成,估計沒有好果子吃。

魏朝從縫裏看了看,發現不是昨天那兩個人,這個時候,他才明白,魏忠賢做事真的是不擇手段,要把他殺死。他現在在外麵,已經過得很慘,還要逃命。

他在石縫裏躲了一陣,直到那兩人走了很久之後,才顫著身子,從裏麵鑽出來,現在他不敢再往前麵的方向走了,肯定還有人埋伏在那裏。於是轉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魏朝走在小道上,看著風吹著雪花飄灑,大雪覆蓋的土地,一片白茫茫,路上除了他沒有一個人,他小心翼翼的走著,害怕突然一個出來把他殺死。

走了一夜,他看見了深山的一座廟宇。

因為不能住宿,加上沒有吃的,走到廟宇門口的時候,他幾乎暈倒。廟宇的方丈老和尚看他可憐,就讓小和尚把他扶到後院,給了他一碗熱湯,喝下去,身子暖和起來,他才有了力氣。

老和尚問他從哪裏來?他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宮裏的,就騙他說:自己是周圍縣城的,因為家裏失火,房子燒成灰燼,老婆孩子都死了,現在孤家寡人,所以想來當和尚。

老和尚看他一臉憔悴,身體虛弱,就相信了他的言辭,把他留在廟裏。

能在廟裏做事,魏朝感到很滿足了。

他在廟裏話不多,然而幹了才幾天,還沒有來得及剃度出家,就有麻煩找上門了。

來到寺院的第五天,中午時分,寺院正在準備午飯。

突然闖進來幾個當地縣衙的衙役,氣勢洶洶的要求放人出來。

方丈趕忙走出來:阿彌陀佛,這裏是佛家清淨修行之地,幾位官差到這裏找人是不是搞錯了?

死和尚,我看你是不知道好歹,竟敢私自藏匿皇宮的要犯,現在馬上把人交出來,否則我對你們寺院不客氣,信不信我一把火把寺院掃掉。

幾個衙役點燃火把,作勢要燒狀,一群和尚見情況不對,趕緊出來打圓場。阻止官差防火。

方丈說:你們要什麽人要搜便搜,不要毀了寺院。

帶頭的衙役一聲令下,幾個衙役便在寺院裏到處找人,他們將和尚挨個仔細查看,很快就找到了魏朝,領頭的人說:沒錯,就是他,帶走。

方丈一臉的疑惑,看著魏朝被帶上枷鎖,推著前行。魏朝扭著身子看著方丈大聲說:謝謝恩公這幾天收留我,才說完就被幾個官差押著帶下了山。

晚上,魏朝就被關進當地的縣衙牢獄,沒有經過任何審理就以欺君之罪,判處死刑。

被抓住的那一刻,魏朝的心裏沒有當初的驚恐,有的隻是平靜和無奈。

浦頭李旺才走進來,讓人端了一碗酒水給他喝:魏朝,你死了可不要怪我們,我們也是奉了宮中魏公公的旨意,拿你性命。無論你逃到哪裏我們都要抓住你,將你弄死,冤有頭債有主,你死之後如果要報仇千萬不要找我們。

魏朝接過對方遞來的酒水一飲而盡,將碗放下感歎道:我這輩子就是瞎了眼睛,怪我自己,豬狗都可信,這世界上隻有魏忠賢不可以交朋友。

捕頭聽他說完這句話,就將繩索套進他的脖子。

兩邊各站一個衙役,相互交叉用力,窒息讓魏朝胡亂掙紮,臉色慘白,不一會兒便一動不動,沒有了氣息。

王安一直被蒙在鼓裏,過了一段時間他是沒有魏朝的消息,就很奇怪,擔心徒弟的安危,於是就在伺候朱由校,讀奏疏的時候故意說了一句:這個魏朝,你排派他到鳳陽去看守皇陵,怎麽這麽久了一個音信都沒有?

朱由校此時正在專心鼓搗手中的木質小人,隨口一答說:我讓他在禦馬監好生反省,沒有讓他去守皇陵!皇上這麽一說,王安敏銳的感到一陣不好的預感,心裏已經猜到,多半就是魏忠賢矯詔。

皇上見王安臉色有些奇怪,就問他:你剛才魏朝去了鳳陽?有這回事?

王安不敢講實情。

找了個年紀大,耳朵聽錯了,搪塞過去。

王安迫切想知道魏朝的情況和消息,便暗中給鳳陽管皇陵的太監劉孝友送了一份信件,詢問魏朝的事情。

此時是冬天最冷的時候,王安擔心憂慮魏朝,加上身體虛弱,居然病倒了。

魏忠賢正求之不得,就代替王安陪在皇帝朱由校身邊協助處理事情。

很快,王安寄送的信件就有了回執,那邊回複說:鳳**本就沒有叫魏朝的太監,而同時,司禮監又新增了很多陌生的麵孔,這讓王安有了更深的擔憂。

趁著皇上釋放歡樂的夜晚,王安單獨把可信的李實叫來,詢問情況:魏朝你知道去哪裏了?

李實說:我聽說魏公公傳皇帝的口諭,讓魏朝去了鳳陽守皇陵。他們去傳聖旨那一天,我還親眼看到的,不過,王公公,我跟你說的這些話,你萬千不要說出去,否則沒有我好果子吃。我沒騙你,現在我得趕緊走了。

說完,李實拍了怕屁股,悄悄的出門,消失在門外,根據鳳陽那邊的消息,王安推測,魏朝應該是被魏忠賢弄死了。

想到這個,他就不寒而栗,這個偽善的人簡直太恐怖了。

第2天,他很早就來到了乾清宮,陪同皇上辦事。

朱由校見王安,心神不定,就問他有無事情上奏。

王安看了看他身邊的太監,朱由校馬上心領神會,讓身邊的太監宮女都退了下去。

見皇帝身邊所有的人都推下去,王安才狀著膽子說:魏朝估計被魏忠賢給弄死了。

王公公何來消息?

陛下,當時你傳口諭是到內廷的禦馬監思過,但是魏忠賢卻沒有這麽說,而是矯詔,讓他到鳳陽去守皇陵,我私自給鳳陽的管事太監去了一封信,詢問魏朝的情況,那邊回信說,魏朝根本就沒有去那裏,老奴,擔心,肯定是魏忠賢為了客印月的事情,又擔心魏朝把所有的事情給說出來,所以選擇了殺人滅口。

朱由校在屋裏轉了一圈,問道:你不是負責擬詔都不知道?

因此,我敢說,魏忠賢是假傳聖旨,如果這樣的人在皇帝身邊,我一定要管。

此時,朝堂之上,因為皇上對奉聖夫人和魏忠賢的賞賜,已經引起了很多大臣的不滿,東林黨人相繼上疏要求嚴懲乾清宮的盜寶案主謀人員魏忠賢,收回賞賜給奉聖夫人的二十畝良田。

這些奏疏送到王體乾那裏,王體乾馬上給魏忠賢做了情況匯報。

魏忠賢指示他,先不忙著上報,將這些奏章都先壓一壓,放在最下麵。

等到皇上問起的時候再拿出來給他看。

好勒。

雖然奏折沒有送達到朱由校的手中,但是朝野之中,官員隻見的議論已經鬧得沸沸揚揚。

有大臣提出奉聖夫人的享受確實太高,應該降低規格。

朱由校置之不理,以一句此事以後再說打發。

劉一燝在朝堂上說:奉聖夫人的恩寵臣以為沒有什麽問題,但現在她卻不適合居住在宮裏,皇上不久之後就要海選大婚。還請皇上將客氏遷移出宮。

朱由校又以先帝遺體沒有安葬,需要客氏協助幫忙,駁回了大臣的請求。

接著,孫如遊有說:魏忠賢是李選侍的幫凶,犯的錯除了假傳聖旨外,還盜竊乾清宮的珍寶,直到現在還有一些寶貝沒有找回來。其人在司禮監做事情狂妄自大,請皇上治他的罪。

朱由校聽著大臣的上奏,覺得魏忠賢確實有些過分,需要處理一下,但這些大臣,當初也有幫魏忠賢說好話的,特別是王安,當初可是在他麵前信誓旦旦的表示,這個李進忠和那個李進忠不是同一個人,但一想到王安也算是勞苦功高,就說,這個事情,就交給王公公辦理,查處魏忠賢。

有了皇帝的金口玉言,要處理魏忠賢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但是王安生性善良,不會使黑手段,隻是找來魏忠賢到司禮監仔細詢問了一番:問魏朝是不是被他矯詔弄死了?

魏忠賢一聽嚇得魂不守舍,這個事情如果按實話說,前賬後賬一起算,肯定沒有活路,所以不能據實說,他眼珠子一轉,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又唱起了悲情戲。

恩公在上,我是天大的冤枉啊,那天我和王體乾是去傳了皇上的口諭,讓魏朝兄弟去禦馬監反省,但是他覺得自己目前這個樣子,沒有任何臉麵再待在皇宮裏,說皇上既然這麽說他,他再也不想待在宮裏了,請求自己去鳳陽守陵,也好圖個清靜,我勸他:鳳陽守陵我們不能安排,他就央求我,看在過去都是兄弟的情分上,喊我向皇上求情,結果還沒有等我向皇上問,他就收拾東西走了。當時我也想給你稟報的,但一想這也算是圓了人家的一樁心願,就沒有難為他。後來事情太多,我就忘記了。不信的話,你還可以問王體乾。我講的沒有半點假話。

王體乾被牽涉到這裏麵,淌這個渾水。開始還是害怕,萬一穿幫了就死定了,但魏忠賢硬要拉他下水,沒有辦法,王體乾隻好說,王公公,奴才用自己的小命擔保,魏忠賢的確說的是真話。

魏忠賢見王安有些猶豫,補充道:好歹我和魏朝兄弟相識一場,我一路走來多虧他的幫助,感謝他還來不及,沒有他就沒有我現在,我們之間因為客氏的原因產生過一點矛盾,但是其他方麵也沒有什麽糾葛。

王公公,我和他就隻有客氏那個小矛盾,我不至於弄死他啊,說著一邊抹眼淚一邊歎氣。

王安看著魏忠賢傷心的樣子,覺得他說的也很有道理。

他不至於把魏朝害死啊。

魏忠賢哭泣了一會兒說:會不會是魏朝在半路改變了去鳳陽守陵的主意,回自己的老家休養去了。

王安的心裏還真沒想過這個可能,沒準,魏朝就是因為客印月的事情,加上皇上的態度,所以才選擇離開……

魏忠賢跪在地上,用餘光瞄了一眼王安,見他沉默不語,知道自己的悲情戲收到了效果,就繼續抽泣。

他哭的聲音很淒慘,王安看他的麵容不像是殺人的模樣,又想到他現在都一把年紀,心一軟,就安慰他:起來吧,這個事情就過去了。

你要記住,現在宮內外都在給皇帝打報告,說你在宮內胡亂做事,甚至還矯詔,說你貪得無厭,用手中的權力排斥異己,你現在在司禮監做事情一定要低調,認真負責,你自己好好反省。

恩公,我知道自己錯了,以後一定好好改正,魏忠賢的頭在地上一直低著,王安起身,拍了拍衣袖,走了。

魏忠賢估摸著王安走開了,才抬起頭,換了一副麵孔說,嚇死我了,幸好沒有穿幫。

王體乾在一邊說:魏大哥好厲害。我太佩服你的演技了。

魏忠賢說:要找我的碴,還是不容易的。不過也是王安心思手軟好糊弄,換了另一個人還摸不準會吃什麽樣的苦頭。

對於王安的高抬貴手,魏忠賢不僅沒有感恩戴德,反而認為王安是一個專門給他找麻煩的人,一定要除之而後快。

在皇宮內廷,王安算是很有影響力的一個,他是明神宗期間的太監,為人剛正不阿,在內外朝眾臣中頗有威望,受到皇帝重用。

魏忠賢認為:隻要除掉王安,以後的日子就可以順風順水。但王安不是傻子,能夠在多如牛毛的太監中混到現在這個位置,為人的本事也不是吃素的。我們現在講:一個人的成功其實是各種因素的綜合,所謂的性格決定命運,細節決定命運,處事決定命運這些結論都不完全正確,一個人的命運的發展是受各種因素的影響和製約。王安這個人和一般的太監不一樣,一般的太監聲名狼藉,文武欠缺,而他可以說是聲譽俱佳,才華橫溢。在整個朝野都很吃得開,人際關係不錯,有著很好的口碑。

任何時代都是這樣,一個人的成功背後肯定有一群人的努力,當然先天的條件必不可少,除此之外,就要靠關鍵的人脈了,人脈在泱泱中華幾千年的曆史中扮演者無可爭議的角色。如果王安不是太監的身份,不要說在明朝,即便在現在這個社會,參加中國式相親,絕對也會成為女人垂青的對象,這樣的男人,事業有成,穩重踏實,卓爾不群,生活條件優越,滿足任何女人的幻想。關鍵這個王安,除了在朝野之間有人脈,在朝廷之外和東林黨人關係也處理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