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頭有點痛,似乎在記憶裏麵有數千年不曾這般頭痛了,範惜文懵懵懂懂的錘了一下腦袋,然後驟然睜開了眼。

眼前景物不再是昔日俯瞰天下蒼生如螻蟻的禦書房布景,甚至不再是飄渺於九天之上極盡奢華的大楚神宮。

這是一片果園,橘子樹上已經結了一個個青釉的小果。

幾個光著膀子紋龍畫鳳的壯漢在橘子樹下肆意的狂笑,隨手摘下一枝樹枝,不屑的笑了笑,甩手丟下,用力的踐踏著。

被人攙扶著,範惜文雙目迷茫的回過頭來,看到了記憶之中無比熟悉的兩張臉龐。

臉龐之上帶著憤怒,雙目通紅,嘴巴一張一合,似乎在痛罵著。

這一切,熟悉又陌生。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腦袋又開始隱隱作痛,但是,範惜文卻沒有再次拍打腦袋。

因為,他生怕眼前這一切是個夢。

父親和母親的麵容在夢裏出現千百回,最終,換來的不過夢醒時是一聲歎息。

“你們這幫畜生,這麽做,就不怕遭報應嗎?”

父親範悅怒氣衝衝,母親蘇青在一旁垂淚連連。

話語落在耳中,清晰可見。

範惜文掙紮著想要從地上站起來,可是,四肢卻是一陣無力,右手甚至是掉在空中無意識的搖擺。

“範悅,你家這果園出來的果子又酸又澀,反正賣不了幾個錢,那還不如賣給人家老板,這樣,或許還能得到一筆補償。至少不用再辛辛苦苦的在地裏麵刨食了,弟兄們,你們說是不是?”

光著膀子,麵目可憎的壯漢笑眯眯的看著範悅一家三口,感覺像是在看猴戲一般,充滿了戲謔。

“畜生、畜生啊。”

範悅是個老實的農夫,在村子裏一直都是老實、勤懇,從來不與人發生口角,眼下即便是被人打上門來了,翻來覆去也就隻會這麽兩句。

...

記憶有些久遠,範惜文在母親的懷裏麵默默的躺著,感覺很溫暖。

這片果園,是十多年前,範惜文的爺爺帶著一家人辛勤開荒才得來的,這些年,範家一直不斷的栽種果樹,甚至就連範惜文將來娶媳婦的彩禮錢也全指望著這片果園了。可惜,天公不作美,三年前,果園不知為何被雷劈了一次,自那之後,果園開出來的果子就再也沒好過,全是又酸又澀,每年堆積起來的果子全都爛在了土裏都沒能賣出去多少。

然後,不知道從哪裏來了一幫人,說要收購範惜文家裏的果園。不過,這幫人是和村長談的,村長見利起意,指使了一幫狗腿子前來和範悅談判。說是談判,其實就是想要強買強賣。再不濟,村裏麵土地也是一萬塊錢一畝的價格,可是,到了這些人嘴裏,卻是一千塊錢一畝。

範悅雖然是個老實巴交的農民,但也知道,全家人就指著這二十多畝果園過活,要是被一千塊錢一畝給收走了,那全家人還哪裏來的活路?

氣不過的範悅想要找人理論,結果這幫人卻在果園裏麵對範悅大打出手,範惜文得知此事之後隻能急匆匆從學校趕回來。

結果卻是,這幫人喪心病狂的對範惜文一個高中生一陣毆打,連手臂都直接給打折了。

“也就是因為這一次,父親和母親放棄了抵抗,拿著兩萬塊錢交出了家裏麵生存的根本。沒多久,父親氣不過便撒手人寰,就連母親,也是幾年時間裏便鬱鬱而終。”

“若非朕當年得到大機緣穿越到了修煉聖地星河大陸,並且靠著大毅力咬牙突破生死機緣,最終成為星河大陸最年輕的仙帝,橫掃五大宗門、四大仙宮,一舉建立大楚神朝。可能,朕的一生,也就是在這小小未名星平庸落幕了吧。”

這一切的一切,都不過是因為一個小小的果園。

若非是你們,我父親、母親也不會在羞愧之中鬱鬱而終。

若非是你們,朕也不需要每次在夢裏才能見到父親和母親。

若非是你們,這一切,都不會變的那麽糟糕。

...

想到此處,範惜文頓時雙眼一眯,即便右手已經骨折,即便,修為已經化為烏有,但是,經曆過數千年廝殺的大楚神朝之主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威壓,卻不是幾個螻蟻一般的凡人能夠抵抗的。

幾個紋龍畫鳳的壯漢忽然間好像遇到了什麽恐怖的事情一般,瞳孔放大,死死的看著範惜文,身上汗毛豎立,臉色蒼白,瞬間汗如雨下。

胸膛起伏、雙腿搖搖欲墜,雙肩聳動,如同破鼓一般在瑟瑟發抖。

範惜文,星河大陸最年輕的仙帝,四百年得道飛升,千年進階仙帝。縱橫星河大陸,統禦千萬仙卒攻伐四方,戰場廝殺兩千年,最終成為神帝,震懾十四方星河。若非根基尚淺,在最終與當世第一大寒神朝爭鋒之時落敗,身死道消,手下十方神尊盡皆被屠。可能此刻,範惜文還是一言主宰億萬生靈生死的大楚神帝。

神帝的威勢是在戰場廝殺之中建立起來的,那千軍萬馬的暴虐氣息不是幾個螻蟻般的凡人能夠承受的。

“滾,”

範惜文輕吐出一個字,幾個壯漢頓時如蒙大赦一般,麵如土色的離開。

即便走出老遠,依舊是有那麽一點心有餘悸。

“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瑪德,老子居然差點被一個黃毛小子給嚇出尿來。”

“真的,剛才那一瞬間,我都差點感覺自己要死了,連心髒都不跳了。”

“這範惜文,有點邪門啊。”

幾個在村子裏麵橫行霸道的壯漢在離了範惜文很遠之後才敢小聲的議論著,主要是當時範惜文的眼神太嚇人了,感覺隨時都有可能被一刀割掉頭顱一般。

範悅和蘇青怔怔的看著那幾個青皮離去,整個人都還是懵的,這情況完全搞不懂啊!

剛才還氣勢洶洶,似乎不把事情擺平就誓不罷休的人就因為兒子輕飄飄的一個滾字便離開了?

那幫人,什麽時候這麽好說話了?

“小文、小文,你怎麽了?”

蘇青想要問一下兒子剛才是怎麽回事,結果一看兒子倒在自己懷裏再次昏了過去,不由大急,一邊拍打著兒子的臉頰一邊叫丈夫趕快打電話叫120。

“爸、媽,還能夠再看到你們,真好。”

躺在母親的懷裏,昏睡過去的範惜文睡得很是安詳,如同小孩一樣發出聲聲囈語,眼角兩行淚不知何時滑落。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蘇青和範悅停止了慌張,就這麽坐在兒子的身邊,蘇青甚至連動都不敢動一下,生怕驚醒了兒子。

雖說不知道兒子經曆了什麽,但是看到那兩行淚痕,蘇青就覺得有些莫名的心酸。

...

不知道是睡了多久,範惜文隻知道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他在夢裏麵又見到了爸媽。

再次睜開眼,範惜文發現自己還是在果園裏麵,老媽額角已經隱隱有些汗水了,眼眶也是紅紅的,似乎哭過。

範惜文想要伸手幫老媽擦去淚痕,可是卻發現自己的手臂不能動彈。

“兒子,你醒了?”

老爸在旁邊關切的問道:“你感覺怎麽樣?哪裏不舒服嗎?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一連三問,範惜文卻搖了搖頭,“爸,扶我坐起來。”

如果隻是手臂骨折的話根本不會這樣,之前被那些青皮胖揍一頓範惜文也不會如此虛弱,最主要的還是神魂入體,這具身體太脆弱了,根本承受不住範惜文那強大的神魂。若非神魂還能夠在這具身體裏麵找到一絲熟悉的感覺,恐怕那強大的神魂早就將這具身體攪得稀巴爛了。

範悅將兒子從妻子懷裏抱起來然後放在一株橘子樹下麵靠著,正要拿出手機來打電話,兒子卻搖了搖頭。

“我沒事,不過是有點虛弱,過段時間就好了。”

範惜文笑了笑,左手隨意的在右手上一陣搖晃,聽見兩聲脆響,範惜文抬了抬右手,已經是能夠活動自如了。

範悅和蘇青互相對視一眼,都是從彼此的眼神之中看到一絲震撼。

骨頭的脆響,那說明之前兒子的手臂是骨折了的,這一手接骨,村子裏那赤腳醫生都不會,隻聽說一些上了年歲的老人才懂,為什麽兒子這麽隨意的就能接好骨頭?

這是哪裏學來的本事?

“爸、媽,我沒事了。”

範惜文朝著爸媽笑了笑,又揮了揮手,雖然看起來依舊有些虛弱,但是,看起來卻顯得中氣十足。

“那好,爸抱你回去。”

雖說帶來了不少的震撼,但兒子還是那個兒子,範悅覺得這一點沒有變,如此便沒什麽大不了的了。

“爸,先不著急。”

範惜文搖了搖頭,“我之前就一直在想,為什麽三年前咱家果園被雷劈了之後,明明果樹沒什麽影響,但果子卻又酸又澀。還有,那個外鄉人,為什麽會看上了我們家這又酸又澀的果園。”

“這些事情先別想了,好好回去養傷吧。”

蘇青滿臉堅持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