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她忽然感覺,要是何霜繁在的話就一定會沒事的。

發生爆炸的時候,關卿正好在那附近,一聽見爆炸聲立馬嚇得連忙躲到了一旁的草堆裏,可是這裏本來就是荒漠,草也長得不是很深,即便關卿幾乎將自己縮成了一團,也隻能勉強躲在裏麵,小心地觀察了一下周圍後,她發現一旁好像有房子,本能地想要跑過去。

可她隻是微微探出了頭,一陣更加激烈的爆炸聲讓她不得不又縮了回去,等她再想過去的時候,發現腿已經不聽使喚似的,動不了了。

關卿第一次感覺到死亡離自己那麽近,近得讓她覺得有點窒息,隨之而來的是腦子開始一片空白,心髒跳動的聲音在這種環境中關卿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雖然來的時候已經想過可能會遇到這些情況,但是當這種情況真正來的時候她還是會恐懼,想到家裏的父母,覺得自己真是不孝。

不知道為什麽,她忽然感覺,要是何霜繁在的話就一定會沒事的。

一直到這一陣爆炸聲停止,關卿才微微舒了一口氣,但是這口氣還沒結束,一串腳步聲由遠而近,讓她猛地一驚,整個人都僵在了那裏。

看來今天是要葬身在這裏了,想到顧安靜前段時間打電話說的事情,要是現在她在這裏的話,關卿覺得自己一定會在死之前先掐死她,什麽破烏鴉嘴。

關卿開始揣測著自己會被怎麽樣抓走,要知道以她現在的處境,不管是政府軍,還是反對派都未必會相信她。

他們會怎麽虐待自己,做成人體炸彈?做人質?擋子彈?

總之都是死!關卿死咬著牙自欺欺人地在心裏默念著,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忽然,那串腳步聲在自己身邊停住,關卿隻覺得心髒“咯噔”一下,停住了半秒,緊接著開始不受控製地亂跳,就連呼吸都開始不受控製地變粗,一把槍伸過來,想要挑開擋住關卿的雜草。

完了!

關卿視死如歸地將眼睛閉緊,但是微微發抖的身體還是表明了她內心的害怕。

緊接著,世界像是靜止了一般,遲遲沒有動靜。

就在她覺得自己像是等了一個世紀這麽長,怎麽還沒有動靜的時候,不免有些疑惑,做了幾次深呼吸,終於鼓起勇氣開始睜開眼睛。

嗯?眼前的人怎麽會……這麽眼熟!

何霜繁?

關卿猛地受到了驚嚇,睜開眼睛直直地看著眼前的人,怎麽回事?何霜繁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自己這是死了?可是為什麽自己死了第一個見到的人是何霜繁,這也太奇怪了吧。

何霜繁當然不知道關卿腦子裏的彎彎繞繞,從聽到爆炸聲開始,他就用百米長跑的速度朝著這邊跑過來,完全是憑著一種直覺。

一直到了這裏之後,他才反應過來,要是關卿不在這裏怎麽辦。

可是當他看到躲在草叢中微微發抖的關卿時,他忽然暗自慶幸,幸好自己沒有猶豫地過來了,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他記得那把槍都快指到關卿的腦門了,真是笨女人,明明膽子這麽小,為什麽還要逞英雄,要不是他當時眼疾手快地消除了那人的記憶,讓他暫時昏睡了過去,那現在她恐怕就……

忽然有那麽一瞬間,何霜繁忽然覺得,原來那些伴隨著自己,讓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個怪人的能力,在這一刻這麽受用,他有些慶幸幸好自己異於常人。

如果今天自己沒有找來,如果自己沒有那個與生俱來的能力,後麵的事情,何霜繁連想都不敢想。

“現在不是花癡的時候,我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會醒過來。”何霜繁伸手輕彈了一下關卿的腦門,提醒她現在的處境。

額頭上傳來的疼痛準確地告訴關卿,她還活著,那這個何霜繁……是真的?

關卿一把抱住何霜繁,激動得快要哭出來:“何霜繁,真的是你嗎?你知不知道我差點嚇死在這裏!你知不知道我好害怕。”

何霜繁顯然沒有料到關卿會這麽激動,趕緊捂住關卿的嘴巴,拍著她的後背,半是安慰地提醒道:“我知道,我知道,周圍還有人,我們回去後再說好嗎?”

關卿這才反應過來,隻得輕咬著唇朝何霜繁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何霜繁觀察了一下周圍的情況,最終將目標鎖定在了剛才關卿也看見的那個廢棄的建築物,就在決定衝過去的時候,槍聲在四周響起,關卿嚇得本能地握住何霜繁的手。

就在何霜繁猶豫的時候,他的餘光正好瞥見地上的那個人,發現他已經有蘇醒的症狀,隻好一咬牙,不管不顧,拉著關卿就朝旁邊的建築物跑去。

本來相當害怕的關卿,在看到何霜繁拖著自己跑的背影時,不知為何,心裏突然莫名地一暖……

“何霜繁,你是怎麽找到這裏的?”兩人找了一個較為隱蔽的位置坐下之後,關卿立即將心裏的疑問說出來。

何霜繁看了一眼關卿,麵色淡定地解釋:“因為聽到爆炸聲。”

所以,他是擔心自己才找了過來的?關卿忽然想要好好地抱一下何霜繁,幸好他找過來了,不然剛才自己還不知道該怎麽辦呢。

當關卿真的這麽做時,何霜繁害羞又別扭地將她從自己身上扒下來,語氣裏透著不滿:“怎麽嚇得連矜持都忘了?”

周圍隻有遠處爆炸時留下的光亮,關卿隱約地看到何霜繁臉上的表情,撲哧一笑:“何霜繁,你是在害羞嗎?”

“沒有。”何霜繁別扭地轉過頭。

關卿倒是沒有繼續追問,因為槍聲開始朝這邊逼近了,何霜繁能夠感覺到關卿抓著自己的那隻手越抓越緊。

忽然,關卿輕聲問道:“何霜繁,你說我們還能趕得上明天的飛機嗎?”

何霜繁知道關卿是在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也就順著她的話接下去:“應該沒問題。”

“那要是我們錯過了,我們什麽時候回去啊?”

“別以為我會陪你繼續待在這種地方。”

何霜繁的話一說完,一把槍毫無預兆的朝這邊掃射過來,何霜繁本能地將關卿拉到自己懷中,翻身壓在身下。

伴隨著槍聲,何霜繁能夠感覺到懷裏的人在瑟瑟發抖,隻好出言輕聲安慰道:“你要相信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關卿隻是抓緊何霜繁的胳膊,微微點了點頭,從鼻腔裏發出一個細微的音節。

那人似乎也不確定裏麵有沒有人,加上光線太暗也看不清楚,探頭看了看發現沒看到什麽,就轉身離開了。

聽著漸漸離開的腳步聲,關卿本能地想去看看,但是被何霜繁按住,一直到聽不見腳步聲,何霜繁才勉強將自己撐起來。

一起來,關卿就關切地問道:“你沒事吧?”

“還好。”

關卿皺著眉頭看著一旁的何霜繁,心裏疑惑,為什麽她覺得何霜繁好像是在忍受著什麽一樣。

在她還來不及問什麽的時候,何霜繁已經拉著她小聲地對她說:“別說話,那邊應該已經控製住了,不管是誰控製誰,我們都必須盡快回去,不然恐怕就真的趕不上飛機了。”

關卿瞪了一眼何霜繁,明知道剛才自己隻是害怕,居然還要用來取笑自己,但還是聽話地貓著腰跟著何霜繁離開這裏。

接下來的路上,兩人都保持著沉默,全都沒有說話,何霜繁是因為身上的傷口疼痛,一直忍著希望關卿不要想多,至於關卿是以為何霜繁在生氣,卻又不知道說什麽。

兩人回到帳篷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關卿發現,孟梓燁和阿泰爾他們居然都站在自己帳篷外麵,這才想到自己出去是為了找一個小孩,前麵一直被那場意外給嚇到了,倒是忘記了自己真正離開的原因。

“對了,那個小孩……”

“找到了,找到了。”阿泰爾點頭道。

孟梓燁見他倆回來,懸著的心也放下了,見兩人好像沒什麽事情,打了招呼,順便說了一下主編說因為今晚的事情發生得突然,希望能夠留下來做個報道,可能要多待幾天,就離開了。

關卿下意識地看向何霜繁,想到之前何霜繁說的不會陪自己在這裏待著,也就是說會盡快回去,一時間不知道怎麽回答。

“既然這樣,那就都回去休息吧。”何霜繁也猜到了關卿在顧及什麽,但是又不忍心她放棄工作,隻好替她說了。說完就拉著關卿回了帳篷。

關卿顯然沒有想到何霜繁會替自己說這些,跟在後麵回頭跟他倆示意了一下,就被何霜繁塞進了帳篷。

注意到何霜繁身上的傷口是在後半夜,還是因為看見了何霜繁無意間丟在一旁的衣服上麵有血跡,關卿想都沒想就拿著衣服去找何霜繁。難怪之前何霜繁會將自己趕出去,原來是為了掩蓋身上的傷口。

何霜繁顯然沒有意識到關卿會看見那件衣服,所以在關卿問起的時候,有小小的遲疑,但很快就故作冷靜地解釋:“隻是小傷,不用在意的。”

因為身體異常的原因,這種傷在別人那裏可能是致命的,但是在何霜繁這裏就像是被小刀割傷一樣,流點血就好了。

可是關卿不知道,她以為何霜繁是因為怕自己擔心而隱瞞,於是不管不顧地直接將何霜繁推倒,掀起衣服,查看他的後背。

“關卿,你……”何霜繁下意識地想要阻攔,但是話還沒有說完,就看見關卿怔在那裏。

怎麽會這樣?何霜繁的那些傷口居然在……愈合?速度雖然緩慢,但是關卿能夠清楚地看見,它們真的在愈合。

“何霜繁,你……你的傷口怎麽會……”

何霜繁看著坐在自己後麵的關卿一臉震驚。何霜繁意識到,現在坐在自己後麵的不是了解自己的母親,也不是陸懷,而是一個對自己一無所知的關卿。

他轉過頭抓著關卿的肩膀,連自己叫了她好幾聲,她都聽不見。

“關卿?”

何霜繁不死心地再叫了一遍,隻見關卿愣愣地抬起來看向何霜繁,然後幽幽地問道:“你說在我身邊才像個正常人,所以你真的不是人?那你到底是什麽?”

他被關卿問得愣住了,雖然這樣的質疑不是第一次發生了,但是為什麽這一次他會那麽難以啟齒,不知道該怎麽解釋,說自己從出生開始就是這樣?還是說自己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

看著關卿這副樣子,何霜繁心一橫,覺得還是不要讓她知道為好,他倒不是怕關卿會將這件事情說出去,而是他害怕關卿會像別的人一樣害怕他、排斥他,甚至疏遠他。畢竟在關卿身邊的感覺好像很不錯。

他不得不消除關卿的記憶,以防萬一,就連關卿今天下午出去後的一切事情,都連帶著一起消除了。

關卿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隻覺得頭有些迷迷糊糊,她感覺昨天晚上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好長的夢,渾身都隻覺得酸痛,她伸手拿起旁邊的手機一看,竟然已經是早上十點多了。

發現何霜繁早就已經整理好東西,等在一旁,就差沒有拆帳篷了。

因為孟梓燁擔心他們的提醒會導致關卿記起昨天的事情,於是今天一大早,何霜繁就和大家說,關卿昨天受到了一點點驚嚇,就不留在這邊繼續工作了,最好不要讓關卿想起之前的事情。

大家也都清楚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倒是沒有說什麽。

當關卿問道為什麽孟梓燁他們不走的時候,何霜繁隻好說他們領導安排了一個新任務,至於是什麽,他並沒有明說。

關卿自然沒有懷疑,但總覺得自己好像丟失了什麽一樣,可是回想一下,卻又什麽都記不起來。

坐在車上離開的時候,關卿看著這些即便失去了家鄉還是依舊要堅強活下去的人,不免心裏覺得一陣難受。

她之所以將記者這個職業作為一直以來的奮鬥目標,就是希望自己能夠盡最大的能力讓大家看到一些事情的本質,讓大家更加了解自己生活的這個世界。

同時又是有些無能為力的,有時候明明看到了那麽多讓人難受的事情,卻又隻能像一個外人一樣站在一旁幹看著,做不了什麽實際的幫助。

即便最後留在B市是在關媽媽的強烈要求下才這樣的,但如果可以,她寧願當一個最平凡走在基層的記者。

她還記得當年孟梓燁來的時候,有一次因為帶他的老師不在,便說讓他跟著關卿,恰好那個時候關卿在跟一個比較基層的新聞,環境比較艱苦。

當時剛剛出學校的孟梓燁並沒有之前那些實習生的嬌貴,反而任勞任怨,從那個時候起,關卿就覺得他應該能夠在這一行留下來,於是在采訪結束回去的時候,她忍不住問他:“你怎麽想到要來當記者的?”

對方當時好像很詫異,一路都沒有怎麽和自己說話的關卿為什麽會突然問這樣的問題,想了一會兒,笑著說:“就是想知道得比別人真實。”

是啊,當年她也是想知道得比別人真實一點,但是沒有想到有時候往往真相才是最傷人的。

她將頭伸回來,問一旁的何霜繁:“有沒有覺得沒有戰爭很好?”

何霜繁無奈地說道:“難道你喜歡戰爭?”

怎麽隻是過了一個晚上,他怎麽和變了一個人一樣?交流不下去的關卿隻好撇了撇嘴,轉向一旁,獨自看風景去。

車子是何霜繁來的時候租的,所以他們在去機場之前還去還了車。

臨近上飛機的時候,關卿忽然想起來,自己還沒有打電話給顧安靜通知她來接自己的。剛想打電話,就被何霜繁攔住,說他已經通知了。

關卿將信將疑地看了眼何霜繁,隻見他已經收拾東西過安檢了,隻得快步追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