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喜歡你，在你來不及看見的時候。
1.
周一的大會上，尹素素免不得要表揚一番大家，雖然發布會的時候，出現了個別插曲，弄得她有些不悅，但整件事情還是挺成功的，就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她也做了簡單的布置，具體內容，還會有幾個小會和負責人詳細溝通。
會議結束之後，尹素素將周鬱叫來了辦公室，同行的還有尹氏的法律顧問。
“事情進行得怎麽樣了？”
周鬱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開始匯報：“需要的材料都已經準備好了，起訴狀會在今明兩天調整後遞交法院，估計用不了多久味醇那邊就會收到通知。”
“注意休息。”尹素素注意到了周鬱眼眶周圍的暗沉，想來也是為了這是沒怎麽休息，“陳律師怎麽看？”
被稱作陳律師的男人是尹氏長期的法律顧問，年紀比他們大點，雖然和尹素素是第一次這樣交談，但其實也是認識的，說話自然也不拘謹：“不要抱有太大的期望，畢竟味醇那邊的律師實力不弱，雖然我們告的是味醇的員工，但是不能保證味醇不會插手，何況這個事情一出來，對味醇來說影響也不小。”
這事尹素素也能夠理解，但他們的目的還是為了防止味醇先提出訴訟，讓他們站在一個被動位置，至於最終的結果會是怎麽樣，主要還是為了保證初露的品牌效應不受到印象，至於最終能夠得到多少賠償，她並不在乎。
“不能失敗。初露是孔老的心血，絕不能落在別人手上。”
律師答應，再做了一些詳細的情況說明，以及到時候可能會麵對的情況。尹素素是完全信任陳律師的，當然不會有太多的問題，同時將事情交到了周鬱那邊。
下午還有一個董事會，她現在接任了總裁的位置，那麽初露那邊分公司那邊的總經理，自然是要交給周鬱，本來這也是尹峰的打算。
董事會上說起的時候，大家也沒有太多的反對意見，但是關於尹素素，大家還是有太多的不放心，之前隻是暫代，處理的也都是短期內必須執行的任務，而現在她是正式的總裁，總歸不會像之前那麽簡單。
“我知道，大家現在對我的能力還是有些懷疑，但我保證，我一定會盡我最大的心力，為了尹氏而奮鬥。”
必要的表態還是要的，和之前發布會不同，這裏的可都是一些尹氏的老員工，跟著尹峰一起打天下的，他們服尹峰，卻不代表會服一個剛出來的小丫頭。
大家三言兩語，免不得有些意見，一個個直接得像是和尹素素叫板。
尹素素當然不是吃素的，應對完他們之後，忽然話鋒一轉，問道：“那我也想知道，一個有這好幾家分公司的尹氏，和我爸共同奮鬥幾十年的你們，難道都是在靠著我爸一個人吃飯嗎？如果是那樣，那我現在立刻辭職，我沒有我爸的能力一個人撐起整個尹氏，但是我相信，在座的各位，都是尹氏的精英，是尹氏的脊梁，尹氏不是我尹素素的尹氏，我希望，大家和我一起帶著尹氏走得更高更遠。”
尹素素說完，台下一片寂靜，不知道是在想著怎麽反駁，還是在想著回味尹素素的這番話，直到不知是誰率先鼓起了掌。
會議結束之後，周鬱湊到尹素素旁邊低聲誇讚：“和剛認識你那會兒，會議發言都緊張到咬字不清比起來，剛剛真是讓我刮目相看。”
尹素素無奈地攤了攤手：“可見當時你是多絕望。”
“但我更享受當時。”
尹素素對上周鬱的臉，忽然一愣，那張平時總是嚴肅的表情下，她好像看到了其他，那是她想要逃避的。
“以後初露就交給你了。”尹素素急忙轉移了話題。
周鬱倒是沒有太多變化，不慌不忙地收回情緒，淡然地點頭：“不會讓你失望。”
“我相信你。”
說起來，這是她和周鬱共事的第三年，周鬱本來也是尹峰的助理，和鍾言一樣，後來因為某些調整，他和她去了分公司，而鍾言留在總部，成了尹峰的得力助手，最後又成了她的助理。
“周特助，謝謝你。”
在周鬱走到門口的時候，尹素素忽然開口，語氣有些鄭重。
周鬱回頭淺笑著：“恭喜尹總。”那些剛才一閃而過的情緒，已經被他隱藏極深，現在他不過是一個衷心的下屬。
在這之後，新品的事情算是告了一個段落，因為新品發布會的成功，這次新品的勢頭看上去還不錯，加上一些廣告的推進，應該很快就能打開市場。
尹素素抽空去看了一眼郵箱，才發現裏麵居然有一封來自美國的郵件。這段時間一直在忙，也就沒有太注意，這會兒看見才發現已經過去小半個月。
“素素，最近好嗎？本來打算今年春節回來一次，不過臨時出了點狀況，抱歉。”
尹素素盯著那份郵件足足看了一個下午，恨不得看穿了去，這到底是第幾次，她記不清了。
這就是薄言，哪怕他從來不曾對她提過什麽時候回來，卻總在有變化的時候事先道歉，將所有的事情都攬到自己身上。
以前尹素素總覺得這是薄言的貼心，可這才是他殘忍的地方啊，什麽都不做，卻又一直給人製造一些美好的幻想，讓她總陷在他製造的希望裏。
不知道為什麽，尹素素忽然想到江褚，想起他剛來時那些莫名其妙的話，想起他那些似有若無的提醒。
“江褚，我們見一麵吧。”
在下班之前，尹素素給江褚打了通電話，她忽然很想弄明白，弄明白這其中到底是有什麽事情，是她不知道的，最後會是什麽，她現在已經不想去管。
地點是那次江褚帶她去過的麵館，那個她那次來過之後，就再也不想去的地方。
江褚似乎有些疑惑她將見麵的地點定到了這裏，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上次他帶她來這裏的記憶，並不怎麽好。
“不用這樣。”尹素素平靜地提醒，不過從江褚的角度看去，她的臉色很不好，“隻是有些話想問你，一時又找不到合適的地方。”
江褚已經收好情緒，在尹素素麵前坐下，照舊要了一份餃子，這才問尹素素：“想問什麽？”
“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尹素素反問。
江褚臉上的表情一頓。是的，他猜到了，從他走進這裏的時候就已經猜到，她想問的不過是他一度試探她，卻一直都沒有說完的那些話。
“那我又為什麽要告訴你？”
“你會說的。”
尹素素的語氣那麽篤定，篤定他知道她想知道的，也篤定他一定不會拒絕她的請求。
“還真是沒辦法啊。”江褚無奈地歎息，“就不怕我亂說？”
尹素素沒有說話，隻是看著江褚，等待著他說下去。
關於薄言，江褚在國內的時候就已經和薄言接觸過。薄言是尹素素的家教，而他江褚是尹素素的同學。更詳細一點，薄言是尹素素愛慕的人，而他江褚喜歡尹素素，雖然這份喜歡沒有多少人知道，但絕不摻假，何況當初薄言結婚的時候，他是安慰尹素素的那個，所以薄言和尹素素之間的事情，他基本都知道。
也是因為這樣，在出國之後，他趁機聯係到了薄言，所以薄言在美國的事情，他基本上都知道。
大致的情況，尹素素也都知道，薄言當初結婚，後來離婚，而妻子帶著孩子去了美國，再後來，薄言因為學習的原因，也去了美國。
本來是說好學習完之後，薄言就直接回國的，但是事情發生了變化，這一變化就是，薄言意外地被國外某公司錄取，一直留在了國外至今。
但事實，這一切還有另一個原因夾雜其中，薄言一開始出國，除了學習，還有就是因為他的小孩被檢查出了心髒病，唯一的治療手段是心髒移植。
所以，這已經不是薄言妻子能夠承擔起來的費用，在等器官的過程中，也隨時都有可能發生意外。在這種情況之下，薄言選擇了去往美國，並且留在美國工作。
至於一直沒有回來，是因為一直在等待器官，要知道等到一個合適的器官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這根本不是著急就能解決的事情。
但是有一點，江褚想了想，並不打算隱瞞。
“薄言應該是喜歡你的。”
尹素素沒有回答，甚至臉上的表情都沒有太多的變化，冷靜得讓江褚有些擔心。
“他之所以沒有將這些告訴你，可能隻是不想讓你知道得太多，也不想讓你有太確定的想法，而和你一直保持聯係，是因為放不下。”
當然江褚省去了兩人曾經打過一架的事情，還有，薄言的孩子其實一直希望父母還能夠重新在一起，大概薄言自己也不確定，他和尹素素的未來。
“嗯。”
尹素素終於開口了，卻隻是淡淡地應了一聲，連字節都控製在了一個。
“尹素素……”江褚還是有些擔心。
“我沒事。”她笑著回答。正好這時候他們點的東西來了，她轉頭問一旁的老板娘，“我記得你們這之前送的蘿卜很好吃，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
一聽她這麽問，老板娘就知道她可能是婆婆那時候的熟客，自然立刻說有，甚至立刻去裏麵給她裝了一小碟出來。
離開的時候，尹素素坐在江褚的車裏，看向窗外，一言不發。
關於薄言的前一段婚姻，她隻是隱約聽過一些，薄言從來不和她細聊，以前她以為薄言是不想提起來，現在她才發現，薄言或許根本就不打算告訴她。
關於他的過去，關於他的現在，關於他正在麵對的，他從來就不打算和她說。
那些郵件裏的隻言片語到底是因為放不下她，還是因為什麽，她忽然有些模糊起來。
有那麽一刹，尹素素不知道自己的堅持到底有什麽意義，那個在她心裏，愛勝過一切的原則，忽然好想失了真。
她信仰愛情，所以這些年裏，她一直毫不後悔地等著薄言回來，因為那是她愛的人，可她忽然看著旁邊的江褚。
那如果她愛的那個人，已經變成了夢幻了呢？她不能改變某些事實，那就是他是一個孩子的父親，一個患著心髒病的孩子的父親。
而她，不可能隻有愛情。她還是一個大公司的總裁，肩上背負的，還有整個公司的命運。
說是認輸也好，又或者是放棄也好，她隻是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堅持什麽。
腦海裏不知道怎麽的，讓她下意識地將薄言和江褚做了比較。是大家那些話起了作用，還是江褚正好在眼前，她忽然沒有辦法忽略江褚對她的那些好起來。
“嗯？”感受到尹素素的注視，江褚免不得有些疑惑。
尹素素忽然開口問：“喝酒嗎？”
江褚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拒絕：“好。”
2.
說江褚是個很好的酒友一點也沒錯。
江褚在同意了尹素素的提議之後，直接將車開到了家裏，在上樓之前，去小區門口的超市買了一箱啤酒。
尹素素看著那箱，打趣地說：“你就請我喝啤酒？”
“那你先拿這個墊墊肚子，我家還有你們尹氏送的幾箱初露。”
江褚臉上那很容易讓人沉溺的笑容，這一刻也悄無聲息地撞進了尹素素心裏，讓尹素素下意識地別開眼。
哪怕前麵已經克製得那麽好，真正幾杯酒下肚，情緒一下就湧了上來，這麽多年什麽都不問的苦等不是不委屈的，隻是以前有希望在，那些就不放在心上，可忽然這麽拿出來說，心裏免不得還是有些難受的。
“江褚，我就說了，你很討厭的。”
江褚無辜：“這次可別怪我，是你自己要問的。”
“那你就不會不說嗎？”
“這很難，你應該知道，剛回來那會兒我就忍不住想說的，要不是看你可憐，我估計早就告訴你了，忍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
這話尹素素沒法反駁，事實上江褚確實在一開始就打算將那些告訴她，不過是後來接二連三的事情不斷出現，江褚也就沒有再拿出來說而已，直到這次她開口問。
“尹素素，你為什麽就不考慮我呢？”
最後連江褚也喝多了，兩人躺在茶幾下的那塊地毯上，毫無形象地半靠著沙發，時不時地碰個瓶。
尹素素還真認真地想了想，然後狂搖頭：“因為你根本就不喜歡我啊，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不反對訂婚，但肯定不會因為是喜歡我。”
“你就這麽肯定？”
“當然啊。”
江褚忽然一翻身將尹素素壓在身下，眼神直勾勾地看著她，語氣堅定：“尹素素，那我要是真的喜歡你呢？”
尹素素輕笑一聲，根本沒放心上：“不可能的。”
像是為了要證明一般，江褚直接低頭吻向尹素素的唇。
尹素素本能地想要推開他，但是江褚沒有給她這個機會，甚至吻得更深，漸漸地，連尹素素也沉溺其中。
結束的時候，大家都有些尷尬，尹素素紅著臉一臉喝了好幾口酒，才算平複下來。
“江褚，剛才——”
“尹素素，我喜歡你。”
突如其來的告白讓尹素素一時間不知道應該怎麽去回應，沉默了半晌，才說：“可我喜歡的是薄言。”
“不能改嗎？”
這一刻，尹素素遲疑了，明明在以前想都不用想的答案，最後卻變成了：“我也不知道。”
江褚沒有再逼問，答案變成這樣已經很明顯了，他再問下去，隻會讓尹素素反感，可忽然尹素素自己開口了。
“江褚，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我也不喜歡我的感情被當作籌碼一樣跟人交換。”
今晚的夜似乎有些沉重，兩人最後什麽也沒收拾，留著最後一點殘存的意誌，江褚讓尹素素睡在了自己房間，而自己則擠在了沙發上。
第二天一早，尹素素便離開，江褚也沒跟上去，有些事情他需要再思考一下。
從江褚那邊離開，尹素素回家洗漱了一番，一去辦公室就聽說了新聞，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消息，說尹氏新品初露抄襲了味醇的果酒創意，甚至還拿出了不少證據。
這邊剛看完，鍾言就到了她辦公室：“尹總，我這邊有個緊急情況需要匯報。”
昨晚喝的酒還沒有還沒有過去，這會兒頭免不得還有些疼，尹素素按了按太陽穴，根據目前的情況做了一些緊急安排。
“我知道，先讓公關那邊針對事件做出回應，避免整件事情在群眾中間的進一步發酵，同時，讓周鬱過來一趟，訴訟那邊，盡快處理。”
鍾言應了一聲，迅速從辦公室離開。
初露創意泄露的事情，在公司內部不算是秘密，味醇推出果酒之後，他們也以最快的速度來想到了解決方案，訴訟的事情，也一早就在準備，可因為發布會的事情，沒能有效地執行，卻不想，對方會直接利用媒體和受眾。
尹氏公關緊急地做出了回應，但是在市場那邊，並未得到一個很好的回應，甚至一波熱潮下來，連帶著初露代言人的粉絲都開始站了起來，直接撕到了初露這邊。
抄襲創意這樣的事情，在行業本來就不能夠容忍的，可這其中的定義，本來也都是很模糊的，而最主要的原因是味醇那邊的果酒確實比初露更早推出，現在尹氏這邊就算是拿出了不少證據，味醇那邊的支持還是不少。
尹素素到底是心軟的，本來她和那個偷竊員工的事情，也不想拿到台麵上來說，畢竟她也不想和味醇真的鬧僵。
鍾言說辦公樓已經被不少群眾圍堵的時候，尹素素正在辦公室關注事情的進展，也不知道那些媒體到底是從哪裏挖出來的消息，真假參半地混淆視聽，而尹氏這邊拿出來的證據，但是在群眾中的發酵完全不夠。
事情逐漸升溫，連續一個星期，一開始隻是針對初露，漸漸地擴大到整個尹氏旗下產品，尹頂著公司和外界兩邊的壓力，整個人忙到快要虛脫。
而那個所謂的報料人，卻在事情爆出之後，就不見了蹤影，反倒留著一堆媒體讓尹氏來麵對，弄得事情一直到現在也沒有平息。
何珊、樂遙、嚴新覺在事情一發生就直接找來了公司，何珊和嚴新覺義憤填膺，一到尹素素辦公室就生氣地咒罵。
樂遙還算是最理智的，冷靜地問尹素素：“處理得怎麽樣了？”
“都在做，不過一開始本來隻打算走司法程序，現在新聞出來，影響恐怕是小不了的。”
“別太在意那些。”
“謝謝，我知道。”尹素素感激地笑著說，無奈地朝何珊和嚴新覺的方向看去，發現他們已經在那一條條新聞下麵和大家都吵開了，立場堅定站在尹氏這邊。
畢竟事關尹氏，他們也幫不了什麽大忙，卻還是一起留在尹氏，用何珊的話說，是不想讓她一個人發愁，尹素素知道，他們是想陪在她身邊。
不過尹素素也沒有讓他們在這待多久，先不說她現在忙得焦頭爛額，而且他們一個個的事情也不少，在這又幫不了忙，反倒讓他們操心。
江褚過來的時候，正好是事情發展的最**，尹素素麵對那些一直在公司樓下，嚴重影響公司員工上下班的記者，終於還是忍不住下去了。
隻是沒想到她一露臉，大家就一窩蜂地圍了上來，一個個都在質問她為什麽抄襲。
“我用尹氏的名譽保證，初露沒有抄襲。”
“那為什麽會和味醇的那款果酒那麽相似？”
“這個我目前無可奉告。”
“是無可奉告還是暫時找不到借口，據我所知，您一直想向父親證明自己，會不會在這過程中受不住**而選擇捷徑？”
“你是不是因為急於求成，而走上歪路？”
麵對記者七嘴八舌的質問，尹素素有理也說不清，最終站在中間左右為難，不知所措。
“保安，這麽一群人幹擾你們公司正常工作，不管嗎？”
江褚的聲音從後麵冒出來，帶著勝券在握的自信。他幾步走到尹素素身邊，一把將她拉進懷裏，衝著那一堆記者說：“誰敢再問一句，我可就不保證你們能完好無損地離開。”
也不知道是不是江褚的語氣太凶，倒是真震懾住了這一幫人，就這麽讓他帶著尹素素離開。
重新回到辦公室的尹素素還沒有從剛才的事情恢複過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問江褚：“你怎麽來了？”
江褚不客氣地坐在尹素素的椅子上，漫不經心地轉了轉：“來看你這總裁當得怎麽樣，不過好像並不輕鬆啊。”
這還是在那晚之後，兩人第一次見麵，尹素素伸手拿過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才問江褚：“那現在呢？”
“幫忙？”江褚漫不經心地反問，隨即卻一本正經起來，“勉強來說，我和尹氏還有些關係，而且初露和江氏還是合作關係，我怎麽能夠置之度外。”
“江褚，”尹素素有些無奈，“尹氏的事情我能處理。”
江褚的眼神忽然變得嚴肅：“我知道你現在可能不想看見我，但那件事情，你還想怎麽去改變，我說過的，我喜歡你。”
尹素素不想和他討論這個問題，江褚說的那些她都知道，以前她還能夠認為江褚隻是在逗她玩，可江褚最近的表現，讓她有些無措，尤其是在那晚他說了那些話之後。
所以這兩天這麽多事情，她根本沒讓鍾言和江褚說，她不知道應該用什麽的態度再來麵對江褚，有些事情在悄無聲息地變化著，已經遠遠超出了她的控製。
正當尹素素糾結著應該怎麽開口的時候，恰好鍾言進來，她自然默契地沒有再去討論這個問題，畢竟目前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擺在他們麵前。
這些天公司的重心都放在了這件事情上，畢竟這件事沒有處理好，可能會影響整個尹氏的信譽，法院那邊的材料周鬱和陳律師一直都在整理，隻是就算是這樣，開庭審理都需要時間，加上味醇那邊已經率先把髒水潑到了他們這邊。
“事情已經超過了我們的預想，而且，孔老那邊恐怕……”助理說。
“這一點我知道，而且，現在除了初露，連尹氏旗下的其他品牌也受到了一定的波及，事情必須盡快想辦法處理。”
“伯父那邊怎麽說？”江褚問。
“尹董那邊打來電話，說盡快解決。”尹素素沒有抬頭看一眼江褚，“初露之前的廣告打得那麽大，而那些蹭一時熱度的，很容易就混淆了視聽，就算我們這邊給出回應，也沒有幾個人會去聽，大家都會在事情熱度的時候蹭上一下，至於後來，沒有幾個人會去關注。”
“開記者會吧。”江褚說，“現在公關那邊的解釋已經沒有作用了，你必須站出來，站在一個大家都能看見的地方，告訴所有人事情的整個經過，挽救現在的狀況。”
“可那樣……”
“我知道你不想把那個人逼到絕境，但做錯了事情就應該承擔，你以為那所謂的報料人是誰，對於這種做錯事不知悔改還反咬一口的人，沒必要抱有善心。”
還是尹素素第一次見江褚這麽嚴肅地說話，一字一頓的，和平時的他完全不一樣，如果那個人在場的話，她真擔心江褚會撲過去揍他一頓。
“我知道了。”尹素素最後還是同意下來，讓助理安排一下，越快越好。
江褚走後，鍾言猶豫著，還是忍不住開口：“你還是做了這個決定。”
“一開始就應該做的，你不是也早就希望我這麽做了嗎？”
事實確實是這樣，因為一開始尹素素顧及那個人的名譽，畢竟利用尹氏這樣的身份來針對一個人，勢必會讓他在整個行業都待不下去，所以一開始尹素素隻是想通過法律的手段讓他得到一定的懲罰，最多也就是味醇那款果酒下架。可現在的情況，已經超出了預先的控製。
“可如果不是江褚，你又怎麽下這個決心。”
“隻是形勢所逼。”尹素素淡淡地回答。
鍾言也沒有繼續說下去的必要，轉身離開去組織記者會的事情。
鍾言離開後，尹素素有一瞬間的晃神，是因為江褚嗎，難道不是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了嗎？
記者會召開的時候，何珊他們也都過來了，除了樂遙，公司那邊有事情沒有辦法過來。
尹峰坐在這個位置上幾十年都沒有因為這種事情開過記者會，她上任不過十來天，倒是就做到了。
發言稿都是公關部事先寫好的，出示證據都是周鬱在忙，記者提問雖然刁鑽，但尹素素也能輕輕鬆鬆地接下，本來就沒有做錯什麽，這會兒攤開來說，自然也不怕什麽。
在最後，尹素素也給大家保證，抄襲創意這樣的事情，絕對不會出現在尹氏，而之前一直沒有直接站出來，是因為不想事情鬧大，不過現在看起來，好像不夠。
尹素素說完之後，記者迅速地發現了江褚的身影，二話沒說圍了上去，問江氏的態度。
事後尹素素看看新聞的時候，看到江褚那張臉在鏡頭上，才發現，他原來這麽上鏡。
因為記者會，這件事情總算是漸漸落下帷幕，至於味醇那邊打算怎麽處理，已經和她沒有關係了。
周末，尹素素收到何珊的電話，說是為了慶祝初露這次的事情聚一下。本來也就不是什麽難事，不過他們那麽熱情，尹素素當然不能拒絕。
聽說他們還邀請了江褚，不過江褚說他還有事。聽到這個消息，尹素素莫名一輕鬆，說到底還是不知道怎麽去麵對江褚。
隻是不知道嚴新覺又在哪裏得到的消息，一進來就問她：“你前些天是不是和江褚過夜了？”
他說的是喝酒那晚。尹素素一愣，一時竟然忘了反駁，甚至下意識地問：“你怎麽知道的？”
“給你打電話，江褚接的，說你喝醉了。”
原來是這樣，尹素素隻能解釋：“哦，和他聊了點事，後來去喝酒了。”
嚴新覺本來還想問點什麽，被何珊適時給繞開了。尹素素感激地衝何珊笑了笑，嚴新覺這刨根究底的性子，她真沒精力去應付。
3.
因為抄襲的事情，反倒讓初露的名氣跟著一塊起來了，算起來也不算是壞事，至於訴訟那邊，尹素素一直讓周鬱負責，畢竟初露是分公司旗下的產品，由周鬱負責也沒有什麽不好。
月底是尹峰的生日，因為尹峰的身體原因，又恰好在新品發布會後不久，就沒有大設宴席，不過江褚還是過來了。
以前好像很閑天天圍著她轉的江褚，這段時間也不知道怎麽的，再也沒有露麵過。
所以兩人忽然這麽碰麵，免不得有些尷尬：“你來了。”
“嗯。”江褚點頭，便朝裏麵走去。
飯桌上，基本上都是江褚和尹峰在說話，是對於別人家孩子的寬容吧，平時在飯桌上向來花話少的尹峰這會兒倒是能和江褚什麽都聊得起來。
飯後江褚跟著尹峰去了書房，說是一起去看看江褚送的那幅字。
江褚從書房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多小時之後，尹素素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吃著水果，但誰都看得出來，她在等人。
果然，在江褚一出現，她就直接從沙發上站起來。
“我有話和你說。”
江褚看了她好一會兒，最終還是沒有拒絕。
“我不管你為什麽會忽然和我爸說那些，但是我現在不同意。”等出了尹家，尹素素也不避諱，直接開門見山地說。
剛剛她無意經過書房的時候，她無意間聽到江褚和尹峰的談話，終於知道江褚這些天為什麽避開她的理由。
“尹素素——”江褚顯然有些吃驚。
“既然一開始你們決定這麽做，那現在就不要隨隨便便反悔。訂婚，我一定會去的，你要是不來，那就讓我一個人在那兒出醜吧。”
“你這又是在鬧什麽？”
還是第一次見到江褚對尹素素那麽無奈，換作以前他恐怕巴不得尹素素這麽說。
“我沒有在鬧。”
“我已經和伯父說好了，就算我們不訂婚，也絲毫不會影響江氏和尹氏之間的合作往來，你沒有必要為了公司做這樣的決定。”
最終還是沒有辦法讓她抱著那樣的心態和自己訂婚，他是喜歡尹素素，哪怕之前花了那麽多心思來討好尹素素，卻當知道她不想自己的感情變成交易時，他就心軟了。
尹素素深呼吸了一下，這些天她想了很多，關於訂婚，關於和薄言的愛情，所以決定也很慎重：“江褚，如果我說，我想試試能不能放下薄言，你願意幫我嗎？”
薄言是她第一個喜歡的人，後來就再也沒有喜歡過別人，可經曆了那麽多事情之後，她忽然想知道，她如果決定放下薄言，又會是什麽樣子。
知道這樣的理由對於江褚來說有些無禮，甚至有些過分，但是目前來說，她找不到一個更合適的人。
“什麽意思？”
江褚懷疑自己聽錯了。
“我們訂婚吧。”
尹素素說得很堅定，那種堅定像是徘徊了很久之後，抱著必死心態的堅定，堅定得讓江褚根本沒有辦法拒絕。
雖然經曆了中間那個小插曲，但是對於尹素素同意訂婚的事情，大家還是有些擔憂的，畢竟之前她是那麽反對這段婚姻。
其中的內容，她沒有辦法和大家解釋，當一個人忽然對某件事情失去勇氣的時候，那麽之前所有看似推力的東西，都會瞬間支離破碎，然後變成擊敗自己的子彈。
關於她喜歡薄言的這麽多年，當江褚說到那些事情的時候，她並不覺得自己有多難過，像是早就猜到了劇情似的，是因為江褚吧，因為他這些天的陪伴，讓某些東西悄無聲息地發芽，才讓她有能力接受。
至於訂婚，是她真的想試著改變，哪怕對於江褚來說，並不公平。
像是要在這場訂婚中顯示兩家的財力，又或者是要展現兩人的感情，哪怕尹素素已經極力要求從簡，訂婚的時候，還是足夠奢華。
這樣的場合，當然少不得幾個好友。嚴新覺上次酒會沒有看到，這次看到兩人，就忍不住讚歎：“還真是般配，尹素素，真是讓你白撿了一個便宜。”
尹素素占有性地一把挽住江褚的胳膊，警惕地對嚴新覺表示：“便宜那也是我家的，別想著動歪腦筋。”
嚴新覺看不下去地撇了撇嘴：“平時往我身上黏的時候，怎麽不見你這麽護著人家江褚。”
“那你就當是我重色輕友吧。”尹素素毫不客氣地說。
這時遲了一點到的路從也正好過來，看見尹素素和江褚立即送上祝福：“恭喜我們阿褚，幾十年寒窯終於守完。”
江褚得意地挑了挑眉，一把將尹素素拉進懷裏：“再多守幾年也值得。”
哪怕在心裏糾結了那麽久，可尹素素一句“你願意幫我嗎”，他還是沒有辦法拒絕啊。
幾人受不了他們這麽酸，一個個尋著理由走開了，隻有安安，非要往尹素素身上靠，讓尹素素抱他，最後被何珊無情地帶走：“素素阿姨那邊的電燈泡今天不許當。”
看他們都走遠，江褚不動聲色地收回手，以前總是想方設法這麽做，現在反倒做不到了。
“江褚，我們真的試試吧。”在臨近他們上台的時候，尹素素忽然開口。
“想清楚了？”
尹素素點頭：“嗯，想清楚了。”
雖然還不是很確定，但她還是想嚐試一下，嚐試喜歡江褚。
今天尹素素穿著一身白色長裙，平時隨意散下來的頭發難得梳了起來，這時候忽然仰起頭看他的時候，嘴角微揚，眉眼彎彎。這一刻，江褚心裏一顫，好像聽到了來自四麵八方的風聲裏，似乎都是此刻送給他們的祝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