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離我遠一點，如果你不怕我犯罪的話。
1.
“尹素素，你居然背著我們去相親！”
嚴新覺不知道從哪裏得知了尹素素和江褚見麵的事情，馬不停蹄找來就直接指責尹素素。
昨晚失眠，睡了一整天直到下午才醒的尹素素，這會兒正在常去的酒吧喝酒。
“不是相親，隻是見了個麵。”本來也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現在問起來，她也沒打算要隱瞞。
“什麽情況？”很快，何珊的追問也跟著過來了，習慣性地附帶了個疑惑的表情。
尹素素一邊喝著酒，一邊看著嚴新覺在群裏繪聲繪色地訴說著當時的狀況，心想，他沒有去當編劇真是浪費了人才。
在嚴新覺越說越離譜，就連樂遙都好奇地發了個問號的時候，尹素素這才回了兩個字：“江褚。”
這個名字她隻是偶然提過一次，大學的時候江褚在外地讀書，基本都是在放假回來，那時候，他們也都回家了，自然不會遇見，後來，江褚又出了國，更加沒有機會碰到一起。
當然，尹素素也沒有想過將他介紹給大家認識。
剩下的已經用不著尹素素解釋，嚴新覺既然能夠知道她去見了江褚，那麽江褚那個人，他不會不事先調查的。
果然，尹素素一說完，那邊已經長篇大論地說了一大堆，從江褚的基本條件，到身世到學曆，就連交往了幾個女朋友，都被他一一列舉了出來。
這點上，尹素素不得不佩服嚴新覺，好些東西，連她都不知道，倒是被他調查了個徹底。
“嚴新覺，當微商真是委屈你了。”尹素素聽完他的介紹，沒好氣地酸道。
嚴新覺並不受她影響：“尹素素，你就沒有什麽需要解釋一下嗎？”不過話一說完，他就被別的事情給打擾了，“等一下，有生意。”
“素素，小覺說的都是真的？”何珊也忍不住發問。
關於尹素素的感情方麵，何珊也略有耳聞，忽然出現一個所謂的青梅竹馬，忍不住有些疑惑。
“有人想喝酒嗎？”尹素素並不想回答她們的那些問題，正好在酒吧就順道問了一句，被江褚這麽一攪和，煩亂的心情似乎隻能靠喝酒來解決。
不得不說，江褚昨晚說的那些話，對她影響不小，本來他回國，和她沒有什麽關係，可事情的發展不如其願，尤其是江褚，實在莫名其妙。
何珊的拒絕來得很快：“素素，我得照顧安安，他這兩天有些感冒。”
“我還有材料要趕，周一報告上要用。”樂遙也緊隨其後地說明情況，哪怕她除了前麵的問號，就安靜得好像沒有出現過。
本來也隻是轉移話題，沒想過她們能夠有空過來，這個時間，先不說何珊根本不可能出來，不管安安是不是感冒，樂遙那神出鬼沒的發言，一眼就能看出她正在忙，就算如此，尹素素還是故作失望地感歎。
“那看來隻能我一個人在這裏舉杯邀明月了。”
這話一發出來，正巧嚴新覺繞回這邊，一看，不滿地抱怨：“尹素素，你為什麽不等我。”
尹素素根本不在乎嚴新覺說什麽，他要真要來，她邀不邀請都沒有意義。這不，沒一會兒，尹素素就已經看見他風塵仆仆地從外麵進來。
“看來全世界還真的隻有你最閑。”尹素素看著眼前的嚴新覺，半眯著眼感歎。
嚴新覺點了杯低酒精的飲品，在尹素素旁邊的位置坐下，目光柔柔地看著她說：“放心，現在天大的事情，都沒有你重要。”
尹素素不在意地輕笑一聲，這張臉，配上這溫潤的語氣，他還真是不知道自己有多大魅力，好在，她對他沒有其他方麵的興趣。
“小覺覺，你知道從剛剛開始，這裏百分之八十女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你身上，而現在，她們正在怨懟地看著我。”尹素素端詳著手中的酒杯，漫不經心。
嚴新覺低垂著眼饒有趣味地笑著，半晌之後，故意湊到尹素素麵前，慢悠悠地說：“可她們都不是你。”
尹素素不屑地冷哼一聲，沒錯，她們都不是她，所以對他抱有幻想。好吧，他對自己的魅力還是一點點自知之明的，這不現在就用上了。
“離我遠一點，如果你不怕我犯罪的話。”
“你不會的。”雖然這樣說，他還是重新退回最先的位置上，淺淺地抿了一口酒，“你知道，我和他們不一樣。”
對啊，他不一樣，有著比女孩子還好看的臉，有著比女生還要過的溫柔氣質，連生氣的時候都不會罵髒話，還真讓人有種想要保護的衝動，可不就是嗎，這種人就應該捧在手心好好護著。
而他剛剛說的不一樣可不是指這些，因為，他不僅長相像女生，性格像女生，就連取向也是。
這才是他說尹素素不會的原因，因為他們之間，能夠升華的隻是友誼，不可能有其他方麵的發展。
“忽然羨慕起你來了。”尹素素看著眼前的人群，忽然喃喃自語。嚴新覺總是給人一種很聽話的錯覺，卻偏偏注定不是循規蹈矩的人，他在自己選擇的路上活得無拘無束，或許這就是所謂的——自由。
“我難受的日子你又不是沒見過。”嚴新覺半是自毀地安慰著。
尹素素在他麵前正經的時間不會超過三分鍾，這不，又開始逗起他來了：“所以你應該喜歡我的，這樣說不定了卻了兩個人的難受。”
嚴新覺立即嚴肅起來說教：“你的難受和我沒有關係，我的也和你沒有關係。”
嚴新覺的那件事，已經很少被提起，那段時間的嚴新覺沒有半點精神氣的樣子，真是讓人看得心疼。
那會兒他喜歡一個男生，於是瘋狂地對那個人好，那個男生倒也來著不拒，可就在一切都往好的方向發展的時候，卻沒想到，夢想的事情沒有發生，而是換來了對方一句，你真惡心。
旁人怎麽說都不重要，而是那句你真惡心，足足擊垮了當時的他，他開始懷疑自己，開始否認自己，漸漸地甚至連他都覺得自己惡心起來，險些做出了傷害自己的行為。
可喜歡一個人有什麽錯，隻是他的喜歡和別人多了些區別，就應該天理不容嗎？
也是在那段時間，他真正和尹素素她們三人走進，雖然平時她們總是拿他開玩笑，但是到真正需要的時候，她們每一個都站了出來，就連向來清冷的樂遙都是。
那段時間，她們幾乎天天都過去看他，就擔心他做傻事，尹素素甚至叫了幾個要好的朋友，直接揍到那個男生主動過來道歉。
雖然是事後被他知道，他還將尹素素罵了一頓，但不可否認，他是感動的。
“還真是有些煩。”不知道過了多久，尹素素才狀似無奈地感歎。
“說我？”嚴新覺倒是反應極快。
尹素素看著嚴新覺，忽然忍不住笑了，故意認真地強調：“對，你最煩。”
關於薄言的事情，嚴新覺並不知道，何珊還是無意間知道的，所以他並不清楚她到底在煩什麽，甚至自作主張地安慰：“其實也不用往死角裏麵鑽，說不定那還真是個不錯的人呢，何況你也該談戀愛了。”
他是說江褚嗎？
尹素素不知道應該誇他什麽好，她要是真為江褚這樣，以後被他知道，還指不定怎麽笑話呢。
“我呢，根本不是為了你說的那個。”尹素素扯開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拍了拍，“你這種個體經濟戶是不會理解的。”
“你放屁，以為我們社會競爭壓力就不大嗎？”知道尹素素又準備笑話他，嚴新覺不悅地瞪著眼，不過這個樣子能嚇到誰呢。
“你不要這麽凶，百分之八十的女人都看著呢。”尹素素笑著提醒。
嚴新覺本來就不是很喜歡喝酒，最後攙扶著醉得連路都走不了的尹素素從酒吧出來的時候，臉上滿是不悅。
每次都是這樣，隻要尹素素叫大家來酒吧，最後必定是被抬著回去的，也不知道她為什麽非要把自己喝成這樣。
將她送到樓下，嚴新覺將車鑰匙還給了她，看著她那搖搖晃晃的背影，還真是莫名地傷感起來。
有一度他並不是那麽喜歡尹素素的，相較之下他更喜歡何珊那種乖巧可愛的，尹素素太過強勢，到哪兒都手握著主場，不過，真正讓他改觀的還是那段時間吧。
她說，嚴新覺，你沒有哪裏不好，是他們不能理解一個突然打破世俗的人，是他們思想不夠進化，和你有什麽關係，生理本能是上帝賜予你的，難道還要怪到上帝頭上去嗎？
看吧，她真像個十足的辯論選手，隨口胡謅的理由都能說得氣勢磅礴，就像一開始知道他喜歡男生一樣，她也不過是暗自傷感了會兒，然後義正詞嚴地表示，長好看的人，做什麽都可以。
雖然事後，尹素素一度強調她後悔當時的一時心軟，但不得不說，那段時間還真幸虧有她們。
被鬧鍾吵醒時，緊隨其後的是炸裂般的頭疼，尹素素掙紮著從**起來，有點後悔昨晚一時興起喝了那麽多酒。
手機裏停留著嚴新覺發來的短信：他是誰？
他？昨晚的記憶如潮般撲麵而來，都說喝酒誤事，果真沒有半點錯，她怎麽就一時興起被嚴新覺給忽悠了呢，真是該死。
好在還算警醒，隻是大概說了些，不然也輪不到嚴新覺現在還問她。
那可是她埋在心底的東西啊，怎麽可能會這麽輕易地說出來。所以她隻是回了嚴新覺一句話：反正不是你！
應該能夠想到嚴新覺在那邊撓心好奇，不過，那和她有什麽關係呢。
江褚像是要證明他說的決定，尹素素一早出門在樓下看到他時，本能地想倒回去，不過江褚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尹素素，你就這麽怕我？”
“是不想看見你。”躲不掉，尹素素幹脆迎上去，麵色不善地質問，“你來這裏幹什麽？”
“沒看出來嗎，送你上班。”江褚毫不避諱承認，臉上是得意的笑，像是料到尹素素會這麽問。
尹素素瞪了他一眼：“你讓開！”真不知道江褚從哪裏來的執著，非要在這裏和她耗著。
“要是不想上班遲到的話，建議你暫時認輸。”江褚微揚著嘴角，狀似好意地提醒。
或許是因為頭還在疼，或許是真不想遲到，總之，尹素素下一秒便結束了這場毫無意義的對峙，主動坐上車，甚至催促還在車外的江褚：“還不走？”
“真是難得。”江褚含著笑看著尹素素感歎。
尹素素半枕著椅背，閉目緩緩道：“這難道不是你想要的？還有，別在我麵前開那些毫無意義的玩笑。”
“你就這麽沒有自信嗎？”
“就當是吧。”尹素素回答。
她就算精力充沛也不想浪費在應對他上，誰知道他心裏到底打的是什麽算盤，而且她不想和薄言之間還牽扯一個他。
可她想認輸，他卻不會給她機會。
“你昨晚喝酒了，還不少。”江褚兀自判斷，隻是語氣忽然嚴肅起來，“因為薄言？”
他總是能輕而易舉地攪亂她的心思，而且不遺餘力。
沒錯，她去喝酒，和他江褚沒有多大關係，她還不至於為了這麽點小事，為了他去喝酒，不過倒是有些原因，畢竟薄言是他重新提起來的。
尹素素在他說完後，猛地睜開眼，定定地瞪著江褚：“對，然後呢？”
“隻是想，哪天你也能為我喝點酒。”江褚柔柔地笑著，換成別的女人一定會覺得他這副樣子既迷人又深情。
但那個人絕不是尹素素。
“等著吧。”說完，她重新閉上眼，頭疼讓她放棄了和江褚之間的較真。
將她送到公司樓下，江褚還不忘深情款款地囑咐：“好好工作，下班再來接你？”
“你是司機嗎？”尹素素淺笑著近乎嘲諷似的反問，下一秒便拿起包下車，忽然又好像想起什麽，轉過身扶著車門，衝車內的江褚嚴肅地強調，“多謝江大少爺的好心，不過你要真是同情心發作，別用在我這裏，我不是路邊那些小貓小狗，可以隨便撿回去。”
尹素素是個識時務的人，有些戰爭，如果注定失敗，那還不如在一開始認輸，至少能夠避免沒必要的損失。
2.
從尹峰那裏接到通知，說這次下半年度新品相關事宜會由她全權負責的時候，尹素素以為隻是尹峰為了鍛煉她，直到特助周鬱告訴她，這次的新品江氏也有意合作，而對方負責人是——江褚。
原來，這本來由江兆直接和尹峰商談的事由，轉嫁到她這邊是別有用意，倒是意外，江褚居然會樂意配合。
兩邊掌權人給的理由是，她作為新品的主要負責人，更加了解產品，知道它到底需要什麽，而江褚是剛從國外回來，需要鍛煉的機會。
尹素素反抗不了，隻能暗自置氣，交代了周鬱一大堆事情，讓他看著安排，就連續請了好幾天假，待在家裏，哪兒都沒去。
最後還是嚴新覺約她出去吃火鍋，才勉為其難出的門，卻意外地聽說樂遙的母親最近來了江州。
嚴新覺繪聲繪色地抱怨樂遙什麽事情都不和大家說。
尹素素正在為了合作的事情發愁，沒什麽興趣地看了他一眼，反駁：“又不是都像你，半點事也能叫嚷好幾天。”
“尹素素，這是你對待朋友的態度嗎？怪不得到現在都嫁不掉。”嚴新覺憤憤不平。
尹素素無奈，伸手搭在嚴新覺的肩上，讚同似的點著頭，說：“是是是，小覺覺說的都有道理，自己還不是一樣。”
樂遙很少和她們說起家裏的事情，就算是說，也基本上都是一句話帶過，不過大家也很少會問這些，反正也不是非要知道。
關於母親忽然來江州的事，樂遙也有些始料未及，接到了電話的時候，她還在公司加班，想了想，也隻能打電話讓秦於沼幫她過去接一下。
沒一會兒她也從公司趕回家，秦於沼還在。
樂遙進門正好聽到母親在說他們結婚的事情，下意識地打斷：“媽，你又在胡說什麽。”
她不知道，這話對秦於沼，無疑是在他心裏潑了一瓢冷水。
反應過來的時候，發現為時已晚，樂遙隻能略帶愧疚地道歉：“對不起。”
“突然道歉幹什麽。”秦於沼無奈地起身摸了摸樂遙的短發，將情緒隱藏得很好。
樂母過來得太突然，她這邊半點準備都沒有，簡單地商量了幾句，三人決定去外麵吃晚飯。
飯桌上樂遙的話很少，除了埋著頭吃飯，就是在讓母親少說點，一頓飯下來，反倒隻能聽見秦於沼在應著樂母的話。
分開的時候，樂遙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我媽那些話你不用放在心上的。”
“嗯？”秦於沼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短發，順便在誰都沒有反應過來的瞬間，親了親她的額頭，“不用那麽緊張兮兮的，我知道你想說什麽。”
“謝謝！”樂遙張了張嘴，想說什麽，最終也隻有這麽一句。
“為什麽不提前說一聲？”
回到家，樂遙有些不悅地開口，雖然能夠猜到是什麽事情，卻還是不得不多問一句。
樂母微微瞥了她一眼，沒好氣地說：“你見過哪家吵架還提前打招呼的。”
果然，又是吵架。
“這次是因為什麽？”
“周阿姨約我們一起出去旅遊，我都答應了，結果他給我來了一句想去你就自己去吧，我那是為了我自己嗎……”提起來樂母好像又生氣了，連說話的語氣都重了幾分，咄咄逼人的樣子。
樂遙沒有等她說完，麵無表情地打斷，語氣淡淡的：“我等下給爸打個電話，免得他又滿世界找人。”
“活該他找。”樂母臉拉得好長，悶悶地說。
樂遙隻是淡然地聽著她說完，然後轉身回了房間給父親打電話。
他倆吵架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以前一吵架母親就會回娘家，把她扔在家裏，這兩年她工作之後，便開始往她這裏跑。
開始，父親還會著急，還會立即追出去，求她回來，時間久了，父親也就習慣了，知道她在哪兒，就等她氣消了自己回去。
明明兩個人在一起誰都活得很憋屈，卻偏偏非要綁在一起，婚姻還真是社會的一個奇怪產物，聽說他倆戀愛的時候也是很相愛的，可再相愛，一旦踏進了婚姻，還不是變成了這樣。
它到底是愛情的歸宿，還是愛情的墳墓，真讓人說不上來。
她忽然想到秦於沼，他倆，如果真的結了婚又會是什麽樣子，會為了一次周末的加班，一次忙碌的疏忽，而開始爭吵嗎，最後變成自己最討厭的人？
這些她沒有辦法給出答案，所以哪怕那一步近在咫尺，她也從來沒有想過邁出去，因為未知，因為恐懼。
她從小便見慣了吵架，所以太討厭吵架了，兩個平時溫和的人，因為一件小事情漲紅了臉，連說話都變得刻薄尖酸，變得麵目全非，她害怕自己會這樣，更害怕麵對那樣的秦於沼。
樂遙打完電話，重新回到客廳。母親正坐在沙發旁若無人看電視，哭喪著臉就差沒有將委屈兩個字寫在上麵。
她不由得歎了口氣，給自己倒了杯白開水，準備進房間的時候，又忍不住回頭說了一句：“氣消了就回去，我最近很忙，沒有時間照顧你。”
“你忙你的，反正沒有你還有小秦在。”
“別什麽事情都找他，他也要工作。”
“這個我知道。”這一點樂母倒是很理解，不過說到秦於沼，她又想起了先前被她打斷的話，“我前麵說的事情你也好好考慮一下。你和小秦年紀也都不小了，什麽時候把婚事商量商量給辦了吧，省得我們大家都這麽幹等著。”
樂遙本來打算去臥室的動作一愣，閉著眼掙紮了一下，似乎決定說什麽，最終卻不過轉過頭，淡淡地說：“知道了，我會看著辦的。”
母親那邊沒有再說什麽，樂遙也樂得不用再找理由搪塞，轉身準備洗澡睡覺。
她從浴室出來，樂母已經關了電視，顯然是在看的電視劇已經播放結束，等她將衣服丟進洗衣機，折騰了會兒回到臥室的時候，樂母已經睡下了。
躺在**，她望著天花板發了會兒呆，耳邊是母親勻稱的呼吸聲，最後，她輕輕歎了口氣，翻身睡下。
樂母果然還是老樣子，氣來得快去得也快，住了不到一個星期，就說要回去了，樂遙當然不會攔著。
送她的時候，秦於沼也來了，畢竟事先知道樂母過來，這會兒來送送也是情理之中。
回去的時候，樂遙坐在副駕駛，秦於沼難得沒有像以前一樣在旁邊說個不停，竟然讓她有些不適應。
“你是不是有什麽話要對我說？”
終於，在他快要將她送到家的時候，樂遙受不住率先開口，也許是出於本能，她能感覺出秦於沼的情緒。
這話一出來，秦於沼的表情一頓，沒有回答，像是沒有聽見似的，一直到將車開到樂遙家樓下。
“小遙，你想過什麽時候和我結婚嗎？”
沒有料到秦於沼說的是這個，樂遙本來開口解釋的動作一頓，僵直地看著秦於沼，努力了幾次，卻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算了，瞧你緊張的，又沒讓你現在就嫁給我。”秦於沼看出了她的為難，伸手將她帶進自己懷裏，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別這樣沉著臉。”
明明還是先前的樣子，可又好像發生了變化，到底是哪裏，樂遙說不清楚。
3.
對於江褚毫無征兆的突然造訪公司，尹素素多少有些抵觸，卻無奈不得不冷靜對待。
“江氏能夠提供我們多少好處？”在接到通知後的短暫時間，她稍微整理了一下相關資料，倒不至於最後無話可說。
目前她管的分公司主要是做果酒飲品的開發，而緊接著下半年他們將有一批新品作為重點推出，而江氏的意思是，買斷這次新品的供貨權，讓其隻在江氏運營的連鎖超市上架。
“相比較於這樣麵對麵坐著，我更希望場地是在咖啡廳。”和尹素素不同，江褚要顯得自在得多，當然，這次合作本來也就不是什麽嚴肅的事情，兩家既然已經定下來意向，他們這不過走個過場罷了。
要不是因為父親的命令，尹素素絕不可能讓他堂而皇之地進入到自己的辦公室，並且還用對待合作商的態度來對待他。
為了不被江褚給帶偏，尹素素忽略他的回答，照著預先思考過的步驟將自己的要求提了出來：“江氏是我們尹氏長期合作的老東家，太詳細的也不用我來說明，隻是在這次新品上，既然江氏想要買斷供貨權，那麽我希望在放置區域的設計以及位置上，由我們江氏說了算。”
這樣的要求恐怕也隻有尹素素會提出來，江氏雖然隻是開連鎖超市，但是他們超市每年的銷售額隨隨便便都會同比高出其他地方幾個百分點，這也是很多企業都想和江氏合作的原因。
果然，在聽她說完之後，江褚本來準備喝咖啡的動作一頓，幹脆停下來，慵懶地靠著沙發，審視似的看著尹素素，好一會兒，才開口：“不錯，長進了不少，這幾年在尹氏還真沒少學到東西。”
“你應該知道，尹氏的要求並不過分，雖然說江氏在全國有不下幾百家連鎖超市，但你們這樣壟斷性的購買供貨權對我們來說並沒有多大好處。”
江褚輕挑了下眉：“當然。”
尹素素顯然沒有想到江褚會答應得這麽爽快，可馬上她就知道隻是她想多了。
江褚放在膝蓋上的手指慢悠悠地叩了兩下，第三下的時候，他慢悠悠地開口：“不過，還有半個小時下班，你應該不介意和我吃頓晚飯吧？”
“我要加班，江副總沒別的事情，就請自便吧。”尹素素想也沒想地拒絕。
江褚可不是什麽輕易放棄的人：“那正好，我陪你加班，再送你回去，省了我不放心。”
尹素素沒有理會江褚，幹脆回到辦公桌上，讓周鬱將她上午要的材料送了進來，也不管江褚還在那兒，幹脆做起自己事來。
當然，江褚從不是那麽好對付的，這一點冷漠於他而言算不得什麽，既然尹素素打算晾著他，他幹脆將這裏當成咖啡廳給享受起來，慵懶地蹺著二郎腿慢悠悠喝著咖啡，目光灼灼地停留在尹素素身上。
終於，在秘書應了江褚的要求，第三次給他換咖啡的時候，尹素素終於開口：“我辦公室什麽時候改成咖啡廳了？還帶續杯的。”
“尹總，這……”秘書為難地看著尹素素，知道她這話針對的不是她，卻還是有些為難，到底是江氏的太子爺，又是公司的重點合作商，她也不敢得罪啊。
“到點就下班，不用等我。”尹素素當作沒有聽到她的暗示，冷著臉安排，完全無視一旁的江褚。
秘書看了看江褚，又看了看尹素素，最後小心翼翼地答應：“那尹總你忙，我先下班了。”
江褚淺笑著看著秘書離開，好半晌後，才聽見他漫不經心地開口：“你——吃醋了？”
“既然我們的商討進行得不是那麽愉快，我想這件事或許交給總公司那邊處理會比較好。”尹素素終於抬起頭，直視著江褚，“江副總覺得呢？”
“想知道薄言為什麽一直沒有回來嗎？”江褚並沒有理會她的提議，隻是用一副輕巧的語氣，漫不經心地問尹素素。
明明前麵已經摔了跟頭，知道這可能又是江褚拋出來的誘餌，目的是為了達到先前說的那件事，和上次一樣，可哪怕明知道是誘餌，她還是沒有辦法拒絕。
“多謝江副總的盛情邀請。”尹素素咬牙切齒地答應。
江褚滿意地笑著，不忘糾正她的措辭：“已經下班了，我現在不是江氏的副總。”
尹素素看了眼他，沒有說話，動作迅速地關掉電腦，拿起包，直接離開，也不管他有沒有跟上。
外麵還有為數不多幾個同事在加班，看到尹素素出來都禮貌地和她打招呼。
江褚像是故意想要引起大家的誤會，快步追上尹素素，聲音不大，卻恰好讓大家都聽清：“我知道你不喜歡國外的那些，蔡記怎麽樣？”
“隨便！”尹素素冷著臉回答。
她和江褚的事情在業界本來也不是什麽秘密，反正大家已經猜測了不知道多久，這些不過是讓他們多個飯後的談資，她向來不在乎這些，也就懶得和江褚計較了。
一路上，尹素素都沒有再說話，目光直直地盯著正前方，放空似的，被江褚隨時捏著把柄，這種滋味真不好受。
江褚卻並不在意她的反應，也不管她會不會生氣，反正，他在意的隻是結果。
“為什麽突然來這裏？”
尹素素看著正前方的小吃店，不悅地問，好看的眉毛皺成了一團，他居然左拐右拐將她帶到了這裏。
這是當年她和薄言經常來的地方。那個時候，薄言是她的家庭老師，每次隻要考試有進步，薄言就會帶她過來，裏麵的老板是對老夫妻，每次見到她和薄言來，都會送她一碟自家做的酸甜蘿卜打包帶走，因為她覺得很好吃。
後來薄言結婚，那段時間她幾乎天天來這裏，再後來薄言離婚，她和薄言一起來過幾次，接著他出國，她反倒不來了，那時候，她已經學會了喝酒，一有事情幹脆直接讓自己喝醉，更重要的，是害怕觸景生情。
“想讓你觸景生情啊，說不定回憶往事難受了，還會在我懷裏哭一頓。”江褚邪邪地笑著，語氣淡淡的，好似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尹素素不想跟他計較，什麽也不說直接下車。既然他千方百計把她弄到這裏，那她幹脆遂了他的願，反正都到門口了。
進門她才發現，老板已經換人了，那對老夫妻上了年紀，現在經營的是他們的兒子兒媳。
尹素素照舊要了一份牛肉麵，而江褚則點了一份餃子。
牛肉麵上來後，尹素素麵無表情地問江褚：“說吧，兜了這麽大的圈子，不就是為了把我騙來這裏嗎。”
“尹素素，你怎麽總是懷著邪惡之心來揣度我呢，我來這裏，或許隻是突然想吃一碗餃子，對於一個離開了江州五年的人，總免不了有些嘴饞的。”
是這樣嗎，沒記錯的話，江褚來這裏的次數少得可憐，又怎麽會突然想吃這裏的餃子？不過難得他還去找了這麽個借口，她也不想和他較真，上次忽悠她圍著江州繞了一圈不也是這種噱頭嗎，隻怪自己居然還相信他。
臨走的時候，尹素素下意識地等著老板送她一份酸蘿卜，隨即又反應過來，老板都換了，怎麽可能還有這種福利呢。
“有些失望？”江褚意味深長地問。
尹素素坐在車裏，半眯著眼看著江褚，有些生氣地問：“你想說什麽？”
“你看，這個世界每天都在沿著軌道往前走。”
“是嗎？”尹素素神經下意識地一緊。不知道為什麽，她忽然不想聽江褚說下去。
江褚開了窗戶，點了根煙，不慌不急地抽了一口，才說：“你說原地踏步的人，會不會被這個世界給拋棄？”
“你到底想說什麽？”
“薄言不會輕易回國的。”
江褚這次倒是沒有繞彎子，而是漫不經心輕飄飄地說了出來，也不管尹素素聽了會作何反應，或許，她的反應，才是他想看到的。
尹素素因為他的話，猛地轉過頭，卻發現他已經將頭轉向窗外，慵懶地抽著煙。她還想問什麽，可最後卻又開不了口。
薄言從來不跟她提國外的事情，就算是當初離開，也不過是說出國學習，而她，自然也就相信了。
現在江褚嘴裏說出這些話，她知道，必然是有原因的，不過單憑這句話，又怎麽會動搖她。
江褚抽完煙，就開車送尹素素回去，這次他倒是識趣地沒有再多說一句話，他想，尹素素現在應該也不會想和他說話吧。
4.
雖然第一次商談並不是那麽順利，但這件事，尹峰好像鐵定心似的要交給尹素素，他的目的，她當然清楚，卻也沒有說不的權利，可總是和江褚這樣費腦地兜著圈子說話，感覺真是糟糕透了。
周鬱被尹素素派去盯著新品的進度，下半年度，除了他們這邊，還有其他兩家零食分公司也相繼有新品推出，而他們的全新果酒品牌將被作為重點，這方麵尹素素也上心了些。
不過，計劃在進行過程中，還是伴隨著意外發生。
接到周鬱電話的時候，尹素素正在跟財務部門那邊開會，下意識地給掛斷了，直到他再次打過來，尹素素才無奈接起來。
“尹總，孔老出了點意外，現在在江州人民醫院急診。”
尹素素本來已經到了嘴邊的那句正在開會，生生吞了回去，掃了一眼在座的幾位，略帶歉意地說：“今天的會先開到這裏，我臨時有點急事。”
從會議時出來，尹素素馬上同周鬱說：“先去醫院，我馬上也趕過去，別的事情到了那再說。”
孔老是尹素素為了這次新品特意找來的，也是這次新品的主要負責人，卻沒想到前期的那些事情剛確定下來，研發部的工作才開始沒多久，就發生這種事。
尹素素趕到醫院的時候，這邊的問題周鬱都已經處理好了，不愧是尹峰在她接管分公司特意從總部撥過來的人，做事還真是讓人挑不出錯處。
去和家屬見了麵，表達了一下歉意，尹素素便也跟著一塊在外麵等著，示意周鬱有什麽事情都等孔老手術結束之後再說。
就這樣，兩人足足在外麵等了三個小時，才終於等到手術室的燈熄掉。考慮到家屬都在，尹素素在得知手術很成功之後，也沒有多停留，同家屬道別，便同周鬱一起離開。
兩人也不多說，尹素素本來提議去吃點什麽，可周鬱說先回公司，隨便點個外賣，出了這樣的事情，有些事情必須盡快給出交代。
根據周鬱那邊的知道情況，孔老是在實驗室暈倒，原因是這段時間來，有些操勞過度，至於手術的原因，是因為摔倒而導致的顱內出血。
尹素素讓周鬱在孔老醒了之後，再告訴她，她抽空親自過去一趟。至於費用的問題，公司全權負責，新品研發的事情，暫時全權讓他來管著，沒特殊情況不用特意匯報。
處理完這些事情，已經是晚上七點多，她同周鬱一塊離開公司。
孔老醒來，已經是兩天後的事情。尹素素和周鬱兩人代表公司過去，簡單地帶了些水果，讓孔老好好養著身子，工作的事情讓他不用操心。
因為周鬱的存在，事情解決得很好。等忙完這些，正好到了周末，這幾天處理各種事情，除了孔老的事情，江褚也沒有消停過，弄得她幾乎每天晚上都忙到很晚，眼見著到了周末，尹素素於是打了個電話問大家要不要喝酒。
樂遙因為秦於沼的原因，這些天總是莫名地有些煩，最後幹脆用繁忙的工作來麻痹自己。
接電話的時候，她正好接到通知說策劃已經通過，對方很滿意。
關於這次策劃，她花了不少心思，能夠順利通過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結果出來，心裏還是抵不住有些高興，也就一時將那些事情放在腦後。
尹素素幹脆將聚會的主題換成慶祝樂遙策劃通過，倒是樂遙弄得有些哭笑不得，明明一開始打來電話的時候，她說的可是自己想喝酒了。
何珊本來是說沒有時間，可能不會來，但韓廣牧的母親臨時說周末過來照顧安安，也就剛好得了空。
地點定在大家常去的酒吧，從江褚回來她就被各種事情煩著，現在孔老又出了這樣的事情，尹素素多少還是有些煩的。
大家到的時候，尹素素早就已經在那裏，甚至都喝了大半瓶酒，這可一點都不像她的作風，哪次見麵不是踩著點，什麽時候見過她提前到。
“喲謔，看來有些人最近過得並不怎麽好啊。”難得尋到一個嘲笑尹素素的機會，嚴新覺自然不會放過。
尹素素瞥了一眼他，不屑地冷哼一聲：“說得好像你過得挺好似的。”
嚴新覺為難地點了點頭，認真地說：“也就比你好那麽一點點。”
樂遙見慣了他們鬥嘴，也不摻和，找了個位置坐下，叫人過來要了一杯果酒，順便點了份果盤。
“珊珊呢，還沒來？”和嚴新覺鬥了一會兒嘴，尹素素看了眼時間，疑惑地問。
樂遙看了看門口，淡淡地說：“這不是來了嘛。”
“不好意思啊，出門的時候安安鬧了會兒，沒讓你們久等吧。”何珊一坐下，就趕忙著急解釋。
人都來齊，幾人就著前麵開了個頭的話題，你一言我一語地聊了起來。尹素素和嚴新覺向來喜歡鬥嘴，沒幾句話兩人是順著意思來的。
“素素，你喝這麽多酒，等下怎麽回去啊？”何珊看了看桌上又見了底的一瓶酒，擔憂地問。
尹素素已經開始有些醉了，笑著指了指樂遙回答：“小遙啊，就她沒有喝酒。”哪怕是為了慶祝她策劃通過，也不過喝了一口果酒。
樂遙不會喝酒，哪怕跟著尹素素她們一起玩了這麽多年，還是沒辦法學會，果酒已經是她的極限。
“小遙——”尹素素等了半天，也沒得到樂遙的回答，轉頭一看，樂遙居然不知道在想什麽，根本就沒聽到。
“嗯？你叫我？”
“想什麽呢，你到底要不要送我回去啊？”
樂遙遲疑了下，略帶歉意地拒絕：“我等下可能還有點事。”
尹素素遺憾地撇了撇嘴，倒也不強求，悶頭繼續喝酒，在座這麽多人，總不至於真將她扔在這裏不管吧。
嚴新覺看她這個樣子，忍不住好奇地問：“尹素素，你這不會是在借酒消愁吧？”
尹素素不屑地冷哼一聲：“我，借酒消愁？我有什麽好愁的。”不得不說，江褚的頻繁出現，確實讓她有些煩，但她絕不承認喝酒是因為他。
“誰知道呢。”嚴新覺意味深長地注視著她，“隻是聽說，江褚好像在追你。不過說起來，他確實也不差。”
“別在我身上動腦經，份子錢花不出去，你找樂遙啊。”尹素素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她真不知道為什麽大家都說江褚還不錯，還不錯和她有什麽關係啊。
他這麽問倒也不算突兀，他倆聽說是高中畢業當晚確定關係的，看看人家何珊，現在孩子都一歲了，他們這邊卻是半點動靜都沒有，問問也不奇怪。
樂遙臉色明顯一頓，拿著酒杯的手下意識地捏緊，臉上卻沒有什麽變化，隻是淡淡地解釋：“再等等吧，我們倆工作都才漸漸起色，想說等工作穩定了再說。”
和畢業不久就結婚的何珊比起來，樂遙這些理由越到後麵，越顯得無力，從大學畢業的時候，說要讀完研究生，研究生畢業說要先找工作，現在工作找到了，又要等工作穩定……
“又是這一套，再這麽等下去，當心秦於沼跟別人跑了。”嚴新覺不滿地打趣。
“嗯？”
“外麵的**那麽多，誰知道哪天就被哪個狐狸精勾引走了啊，得抓緊點。”
樂遙一愣，眼眸漸漸沉下來，樂母離開那天，秦於沼的話在腦海中響起。他會覺得她是在故意找理由嗎？她能夠感覺到那天秦於沼的變化，雖然他什麽都沒有說，但她還是能夠感覺出來的。
這樣想著，樂遙端起酒杯，下意識地猛喝了一口。
“就你知道的多！”尹素素眼見形勢不對，趕緊將這個話題給跳了過去。
本來她也就是開玩笑地說說，哪知道嚴新覺還真去問，她們幾個很少提到樂遙和秦於沼的事情，樂遙做事向來有主見，這種人一般不喜歡別人過多地幹涉她的生活，作為朋友，她們隻能尊重。
“還說我，小遙都不送你回去了，還喝。”嚴新覺也意識到自己好像說的有些多，趕緊轉移了話題。
誰都沒有注意到嚴新覺那句話出來之後，一直在旁邊埋著頭不知道想什麽的何珊。
“不還有你嘛，反正你閑著也是閑著。”尹素素挖苦道。
“我拒絕！”
“小覺覺……”尹素素正準備開口好好教育一下嚴新覺，桌上的電話卻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弄得她隻能作罷，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果斷掛掉，還真是陰魂不散。
“誰啊，讓你這麽火大？”嚴新覺見狀疑惑地問。
尹素素並不想回答，於是敷衍了過去：“公司的合作商。”勉強來說，她不算撒謊。
嚴新覺顯然不相信，可感受到尹素素示意他閉嘴的眼神，也隻能悻悻地不再繼續問下去，倒是旁邊的樂遙，好像先前的心事重重隻是他們的錯覺，淡淡地開口詢問：“在煩合作的事情？”
尹素素一愣，反應過來有些漫不經心地點頭，算是回答，轉頭看見何珊已經連著喝了好幾杯酒，皺著眉頭，擔憂地問：“珊珊喝酒沒問題嗎？”
何珊一下反應過來，看了看手上的杯子，無奈地搖了搖頭：“沒事。”雖是這麽說，手卻下意識地將酒杯往旁邊推了推。
“看吧看吧，重色輕友。韓廣牧，把你老婆帶走，我不想看到她。”尹素素喝得醉醺醺的，見韓廣牧來接何珊，也就不攔著。
樂遙算是最清醒的一個，見此情況，隻得略帶歉意地說：“抱歉，為了慶祝我策劃通過，多喝了幾杯。”
韓廣牧倒是什麽也沒有多問，將懷裏的何珊抱緊了些，說了句“謝謝”。
他和他們幾個關係還算可以，大學那會兒見得多些，後來大家畢業，去接何珊的時候也沒少碰見，不過出於性格的原因，見麵也就是點頭打個招呼。
韓母看見兩人這樣回來，心裏免不得有些生氣，大半夜不回家已經很過分了，居然還醉成這樣讓自己兒子去接。
“媽，安安今晚就麻煩你照顧。”韓廣牧一邊扶著何珊進臥室，一邊對因為他們的動靜而出來看看的母親說。
“那行，你好好照顧小珊，怎麽醉成這樣？”
“和尹素素他們一起，可能是高興就多了幾杯吧。”
韓母雖然沒有多說什麽，但轉身回房間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小聲埋怨：“放著兒子在家不管，大晚上居然喝成這樣。”
何珊看著韓母的樣子，不高興地嘟著嘴，在進門的一瞬間，仰著頭問韓廣牧：“媽是不是生氣了？”
“沒有的事。”韓廣牧扶著她進了臥室，溫柔地解釋。
何珊不好意思地抿抿唇，瞪大了眼看著韓廣牧：“對不起。”
“還知道道歉。”韓廣牧刮了刮她的鼻子，唇在她額頭輕輕點了一下。
真的沒事嗎？何珊第二天忍著頭痛從房間出去的時候，就知道了，好像不是這麽回事的。
韓母正在客廳和安安玩，看見她，本來笑著的臉立即嚴肅了起來，語氣有些嚴肅：“廚房給你做了醒酒湯。”
昨晚何珊什麽時候回來的，她又不是不知道，何珊喝了酒她也知道，這個時候說起這個，自然別有用意。
“謝謝媽。”何珊不傻，自然知道她想說什麽，可到底是長輩，隻能抱歉地解釋，“昨天是大家一起玩，才喝了點酒。”
“也該收收性子了，都是當媽的人，能和他們那些比嗎？昨晚還好我在這，我要不在，安安怎麽辦？”既然事情被提了起來，韓母當然是要說兩句的，倒也談不上多嚴厲，但左右還是不高興的。
“我以後會注意的。”何珊埋著頭應著。
韓母也沒有刻意刁難她的意思，卻還是忍不住多說了兩句：“你現在在家，不工作不掙錢，就是為了照顧安安，總不能連這點事都做不好，還讓小牧來照顧你吧，他每天忙著工作已經夠累了。”
本來沒有工作在家，就已經很讓她心裏不安了，現在韓母這麽一說，免不得又要多想。
那些話韓廣牧當然不會說出來，反正他向來不會在乎這些，她不工作，在他看來根本就不算什麽事，反正他養得起。可別人會怎麽看，覺得她恬不知恥地賴著他，像個米蟲，毫無用處。
韓母自然沒有意識到自己這些話對何珊的影響，以至於她隨後的一兩天都有些心不在焉，沒有工作，就真的這麽沒用嗎？
尹素素發現自己在一間陌生的房間醒來，第一反應是打電話質問嚴新覺。
昨晚何珊走後，樂遙也有事提前離開，留到最後的就隻剩下她和嚴新覺，這會她莫名其妙出現在這裏，當然是嚴新覺的原因。
不過，她的電話還沒有打出去，就已經有人開門進來給了她答案。
“這是我家。”
江褚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疑惑，端著一杯不知道加了什麽的溫水，好意地告訴她答案。
“我怎麽會在你家？”尹素素半眯著眼審視著江褚，用餘光偷偷看了看自己，衣服都在，還好，這才放下心來，勉為其難地說，“沒想到你勉強還算是個正人君子。”
江褚倒是不在乎她言語間的暗諷，淺淺地笑著：“勉為其難收下你的誇獎。”
“回答我的問題。”尹素素聲音冷漠，順勢接過了他遞來的水，沒想到竟然是蜂蜜檸檬茶，如此，她的態度也沒有好轉，昨晚應該喝過醒酒湯，難得頭沒有像以前那麽疼。
江褚當然不會那麽輕易地直接說明，倒是順帶利用這個機會，逗逗尹素素：“你突然來我家，還主動投懷送抱，連我都感到意外，好在我還算心如止水，坐懷不亂。”
“高興不？”尹素素不以為然地輕笑一聲，還真是佩服他胡說八道的能力。她根本就不知道他住哪兒，就算是要來，大半夜的，恐怕也不是投懷送抱，而是殺人滅口吧。
“還不錯。”江褚挑了挑眉，得意地說。
“自欺欺人。”尹素素的臉迅速沉下來，反問，“美國還教這個？”
江褚不吃她這一套，反倒紳士地告訴她：“洗漱用品在洗手間，收拾完過來吃早餐。”
溫柔得能掐出水來的聲音，讓尹素素眉心一震。
江褚走後，尹素素總算慢慢地記起昨晚到底是怎麽回事，雖然喝了不少酒，還不至於到斷片的地步。
昨晚準備回去的時候，江褚的電話正好打了過來，她那時候頭是暈的，看到來電顯示，罵罵咧咧地接通，正準備說話，卻被嚴新覺搶了過去，結果就是，嚴新覺毫不留情地出賣了她，將她扔給江褚。
尹素素覺得自己真是信錯了嚴新覺，果然半點譜都靠不住。
“什麽時候把酒戒了吧。”送尹素素回去的路上，江褚漫不經心地開口。
尹素素神情一怔，倒也不生氣，轉頭問：“你很閑得慌？”
“隻是覺得你喝醉酒的樣子不好看。”
尹素素看著江褚，臉忽然嚴肅到像是在恐嚇：“江褚，我是不是應該誇你善良，不過我並不覺得自己可憐，更不需要你的同情。”
“嗯。”江褚讚同地點了點頭。
真想看看江褚的腦子裏到底是怎麽想的，明明知道她不可能改變，卻偏偏要來這裏插一腳，正是因為這樣，讓她本能地想要避開。
尹素素煩躁地將頭轉向窗外，直到江褚將她送到家，也沒再說過一句話。
江褚坐在車上看著尹素素上樓的身影，眸光漸漸暗了下來，隨即飛快地打轉方向盤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