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優質的男生一生一遇
時間退回到七月份。
虎丸TV的直播盛典在H市青岩山山腰處的酒店舉行。直播的興起讓虎丸TV毫不費力地大賺了一筆，於是連薑甜這種隻直播了半個月的新人也收到了邀請，誇張的燙金邀請函將虎丸的財大氣粗展現得淋漓盡致。
鑒於目前自己隻是一個小萌新，何況直播隻是消遣，薑甜本不想去參加盛典的。但是孟小蓓作為從未缺席過顧諾的任何一場比賽的死忠粉，在得知顧諾同樣會參加盛典之後，立刻奪命CALL薑甜。
為了幫助孟小蓓近距離追星，薑甜答應參加盛典。
孟小蓓所在的民宿同在青岩山，距舉辦盛典的酒店隻有短短幾百米，於是直播盛典當天，孟小蓓早早地就拖著薑甜到達了酒店頂層大廳。
奈何從頒獎典禮開始，顧諾一直都坐在VIP席上，孟小蓓根本沒機會接近他。作為KPE戰隊隊長且是重量級嘉賓，顧諾很快上台發言，發言完畢後就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中。
於是直播盛典的晚會上，在一群拿著自拍杆實時直播的主播中，埋頭苦吃的薑甜和化見不到偶像的悲憤為食欲的孟小蓓仿佛兩個異類。
驀地，孟小蓓停下動作，用胳膊碰了一下薑甜：“現在！站在你右側45°方向的那人，是不是我偶像？他不是已經離開了嗎？我應該沒有眼花吧，你快幫我看一眼！”
薑甜停下來，看著不知什麽時候回來，正被一群主播圍在中間的顧諾。
知名的KPE戰隊隊長兼上一屆電競世界冠軍的顧諾對著眾多直播攝像頭，正尷尬又不失禮貌地微笑著。
薑甜的目光轉而落在顧諾身側的人身上，明明是更應該被所有主播圍起來的長相，卻因為臉上淡漠的表情讓人望而卻步。
他的眼尾微微上揚，眉眼精致，黑發柔軟，修長的手指拿起桌子上麵的玻璃杯，仰起頭喝了一口水。
薑甜無意識地攪動冷飲，冰塊在杯中融化。
孟小蓓見她沒回應，再次碰了她一下。
薑甜回神：“是，是你親愛的偶像沒錯了。”
她看著孟小蓓難掩興奮的表情：“不過，你難道不覺得正和顧諾說話的那個男人，看起來更帥更有魅力嗎？”
孟小蓓瞟了一眼收回視線，昂了下頭：“對不起，對顧諾的喜愛，使我選擇性失明。”
薑甜眯著眼笑了笑，孟小蓓不懷好意地盯了她一會兒：“薑甜，以你甜美動人的姿色，拿下他分分鍾的事情，而且我看他和顧諾關係挺好，所以……順便幫我要顧諾的親筆TO簽好嗎？”
說話的工夫，顧諾和他身側的男人已經起身離開。
孟小蓓攥緊了薑甜：“薑甜，今天的這份快樂，就交給你了！”
薑甜白了她一眼：“前提是我們還能遇見他們，好嗎？”
不知不覺晚會已經到了尾聲，虎丸的第一大主播WAN始終沒有現身。雖說每一年WAN都拒絕邀請，但是現場觀眾多少還是有些失落。
民宿就在酒店不遠處，兩人索性離開。
從酒店出去之後便是崎嶇不平的鵝卵石路，兩側的路燈散發的暖橙色燈光拉長了兩人的身影。
孟小蓓沉浸在見到顧諾的喜悅之中：“我昨天剛刷完KPE和韓國隊的比賽視頻，燃炸了好嗎？一路推上去讓對手毫無還手之力，你知道是什麽樣的體驗嗎？”
薑甜抽出被孟小蓓緊緊拽住的胳膊：“看你現在的樣子，我大概能體會到一點。”
民宿的大門就在眼前，推開門，院中幾棵蓬勃的樹下是幾組形狀不一的石凳，一樓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借著院中昏暗的燈光隻能看得清客廳吧台和角落沙發上閑適聊天的幾個人的輪廓。
孟小蓓的話題已經從顧諾轉移到了決定她能不能要到簽名的男人身上了：“薑甜，顧諾身邊的男人我為什麽從來沒有見到過？”
兩人繼續往前走，薑甜的視線落在沙發一側，腳步猛地頓住。
孟小蓓並未察覺，仍自顧自說話：“顧諾的隊員顏值沒這麽高的，但是能和顧諾走這麽近的，他該不會是……”
孟小蓓順著薑甜的視線，目光觸及兩個背影時，聲音弱了下去。大廳吧台旁的角落中，顧諾端著酒杯正在和另一個男人悠閑地聊天。
客廳裏麵的燈光昏暗，男人慵懶地倚靠在沙發上，眉眼看不真切，但輪廓依然清晰。
“我的TO簽。”孟小蓓壓低了聲音，戳了戳薑甜的肩膀。
薑甜無聲地看了她一眼。
兩人走到吧台要了兩杯冰水，孟小蓓顯然已經克製不住了，對TO簽的渴望直接表現在催促薑甜上，薑甜被碰到癢癢肉，倚在吧台前笑。
老板端來冷飲，綠色的薄荷葉漂在幹淨的玻璃杯中，杯底有兩片黃色的檸檬，中間堆積著冰塊。
薑甜端起玻璃杯，才看到盤子上麵放著的飲品單。飲品單上，每種飲品名字旁邊都寫上了短詩句。
餘光中瞥見吧台上麵攤開的兩本便簽本，薑甜翻了一下，輕薄的紙頁上麵寫滿了各種各樣的留言。
得到老板同意後，她撕下來一張，半分鍾後原本空白的紙頁上麵就畫上了漫畫男主一般的美男子，仔細看來似乎還有幾分熟悉。
孟小蓓湊過來，豎起了大拇指：“好手段。”
薑甜微抬起下頜，難得心動一次，秉承著優質男生一生一遇的原則，就算是低配版簡陋情書，也要去送一下。
“顧諾，你好。”
隻是薑甜剛走到兩人麵前，還沒送出情書，剛剛說要矜持的孟小蓓就已經衝了上去，配上她嘴角咧開的滿分笑容，頗有一番英勇就義的慷慨激昂。
所以這位女士，你的矜持跑到哪裏去了？
薑甜將臉偏向一邊，決定不再去看自己的好友。
格外昏暗的燈光，桌子上的酒散發著微醺的香甜，將這個角落和客廳隔離開來，似乎增添了幾絲曖昧，她對上男人的視線。
心不合時宜地跳亂了節拍，耳根有些微燙，薑甜覺得自己在坐上沙發的瞬間也感染上了孟小蓓不怕犧牲的奮勇之意。
表白而已，你在怕什麽？
薑甜後背離開沙發靠背，坐直身體，抿了下嘴唇，將手中未折疊的一張紙遞在了男人的麵前。頭頂的燈晃了幾下，忽明忽暗，片刻之後又恢複正常。
季言一早就發現了坐在自己身側的女生，她同好友剛走進來時，眉眼染滿笑意，即便是在昏暗的燈光裏麵，精致的五官也毫不遜色。
隻是此時她臉上的表情不怎麽好，就好像是畢業之前站在自己老師麵前答辯的女學生，緊張、期待，但是又沒有帶多少篤定。
他似笑非笑，隻發出輕輕的一個尾音：“嗯？”
反正燈是暗的，畫了半分鍾的畫不送出去豈不是浪費掉自己的心血，隻是剛才自己在畫上寫的幾行情書，實在是有些……
薑甜忽略眼前的男人不容忽視的氣場，還是把自己手中的簡陋版情書遞了過去。
畫剛在季言手中停留一瞬，身側伸過來的一隻手便穩穩地把它搶走了。顧諾的目光在兩人身上巡視一圈，環抱著雙臂，笑得意味深長。
昏暗中薑甜的臉通紅，頓時有些後悔自己衝動之下的行為。
她看向孟小蓓，本以為孟小蓓會解救自己，然而拿到偶像簽名的孟小蓓絲毫沒有接收到她炙熱的目光。
薑甜隻好閉眼裝死。
就在這時，季言抽回了情書，順帶著也止住了顧諾即將說出口的調侃。薑甜舒了一口氣，但滾燙的臉頰並沒有因此好轉。
季言抽走字條的胳膊落下去，空氣凝固了一秒，尷尬沒被緩解反而被快速滋生，就在這時，客廳忽明忽暗的燈光徹底滅了。
緊接著，落地窗後麵的院子裏點綴的彩燈亮起來，民宿例行在周三舉辦燒烤大會。
老板揮手喊人過去，孟小蓓打算去湊熱鬧，並熱情地邀請自己的偶像。顧諾自然無異議。
眼看著大家都往後院走去，薑甜卻仍站在昏暗中。
既然尷尬已經發生，就無所畏懼了，薑甜抿了抿唇，也跟了上去。
民宿位於半山腰，天空仿佛被潑墨的夜晚泛起陣陣涼意，薑甜雙手抱了一下胳膊，站在後院中。
後院右側角落裏是一個天然泳池，泳池一側擺放的幾顆石頭雖雜亂無章，外表卻十分光滑，恰好成了精巧的石凳。
月光和各色燈光軟綿綿地鋪在水麵，泛起粼粼水光。
燒烤架旁圍滿了人，薑甜便往泳池旁走。輕微的聲音響起，有人在她身側坐下。
眼神落在男生拿著的情書上麵，薑甜遲緩了幾秒，才收回視線。
沉默中，薑甜試圖打破安靜的氣氛，但她望著男生斂進昏暗光線中的眉眼，觸及男生似乎綴滿冷漠的雙眸時，又有一瞬間的後悔。
情書應該收回來的！
稍微改醜一點就可以讓孟小蓓送給顧諾的！
低氣壓下，薑甜覺得冷了許多。她起身往另一側走過去，要去拿孟小蓓烤好的食物，卻遭到了孟小蓓的無情拒絕：“我要給我偶像的，你還是再等一波吧。”
薑甜其實並不餓，於是端起兩杯冷飲，往方才坐過的地方走去。
季言仍然沉默著，隻是目光落在她身上。
薑甜打算坐在泳池另一側。
她發誓自己隻是想高冷地走開，然後優雅地坐到泳池旁的石凳上麵，卻未料到絆腳的石塊。她的身體不受控地左傾，“撲通”一聲，狼狽地落進了泳池裏麵。
夜晚的池水冰涼刺骨，薑甜沒忍住驚呼一聲。
她艱難地從泳池中站起身，手指抹了下臉上的水滴，就看到泳池旁蹲著的男人。
季言也沒想到這個女生從今晚見麵開始就一直在做讓自己出乎意料的舉動，方才本以為她會離開，沒想到轉眼間她就掉進了泳池。
他啞然失笑，迅速起身，蹲在泳池邊，緩緩伸出了手。
周圍的人聽到巨大聲響之後，不明真相地看過來。
薑甜渾身濕透，眼睛裏似乎泛著水光。她沾水的手被他握在掌心，借力爬到了岸上。
好在深色的裙子和昏暗的燈光並沒有讓她太窘，隻是恍惚間兩個人的手還牢牢握在一起沒有鬆開。
見狀，孟小蓓立刻跑了過來，看到好友和一個男人緊握著手，一時不知道該不該過去。
薑甜一怔，立刻抽出了手。季言目光落在她身上隻一瞬，隨後對孟小蓓開口：“外麵冷，把她送回去。”
入夜的寒冷難以忽略，薑甜抱著雙臂很輕地抖了一下，緩緩往樓上走去。
即便是這個時候，孟小蓓也沒忘記八卦：“牽手了哎，薑甜！”
薑甜伸出冰涼的手指放在了她的後頸上，聽到令人滿意的吸氣聲之後白了她一眼：“如果讓你掉進去啊，我保證會把顧諾喊過去救你。”
孟小蓓咧開嘴角，雙手合十道：“樂意之至。”
孟小蓓眼神還在亂瞟，薑甜拍了一下她的頭，看著她**漾的模樣，知道她還惦記著顧諾，就把她趕了下去。
燒烤大會很快結束，季言在薑甜上樓之後也早早離開了。此時顧諾站在樓梯上想起了自己兄弟今晚不同尋常的反應，決定為他做點什麽。
顧諾輕“嘖”了一聲，回頭喊道：“孟小蓓，剛才說回去帶你打遊戲，微信號給我。”
“啊！”孟小蓓聽到偶像叫自己的名字，驚詫間快速走了過去，交出了自己的微信號，完成了新一輪的追星之旅。
“走了。”
顧諾擺擺手，往房間走去。
孟小蓓回到民宿房間捧著手機盯著消息已經有半個小時，薑甜才總算洗漱完躺在**把她趕去了浴室。
房間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一片樹林，樹葉晃動，在深夜裏沙沙作響，連帶著房間裏麵似乎都充滿了樹林的舒適氣息。
薑甜舒展四肢，忽然間孟小蓓就衝出來高呼了一聲：“我洗完了，馬上顧諾要來喊我打遊戲了！”
薑甜被孟小蓓強行拽住加入了遊戲，看著四個人的頭像，她關掉了遊戲聲音：“另外一個是誰？”心中有不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孟小蓓就給出了答案，是顧諾身邊的人。
幾個人玩的是5V5英雄對戰手遊，薑甜自從下載之後隻玩過一次，於是謹慎地選了一個幾乎時刻都能加血的小可愛輔助“蔡文姬”。
“蔡文姬”坐在王座上麵念著台詞，高呼“誘拐”男朋友的時候，薑甜撞了一下孟小蓓：“嘿，這才多久啊，你偶像就帶你打遊戲了。”
孟小蓓還沒回答，手機裏就傳來了顧諾調侃的笑聲：“這位同學，你們怎麽知道我和我的小夥伴不是為了你們呢？”
薑甜瞪了一眼孟小蓓，立刻關閉了孟小蓓遊戲界麵上的麥克風，隻留下了聽筒。
孟小蓓倒在**，舉手求饒：“顧諾拉的人，我也不清楚，我總不能拒絕我的偶像吧？”
隻是一瞬，孟小蓓突然坐起身，進入備戰模式：“遊戲真的開始了。”
薑甜在水晶裏晃了一圈才出去，伴隨著遊戲中人物甜甜的聲音，晃**著上了路。
遊戲技術雖然爛，但加血總是沒錯的。
薑甜決定堅守這個原則。
身為一個什麽也不會的輔助，她暗地裏發誓要時刻保護隊友。
但是，抱著雄赳赳氣昂昂心態的薑甜，殘忍地被對方拿了一血，之後又光榮地在背景音樂中死去四次。
——謝謝對麵的小可愛演員。
——小可愛，要不然你直接來我們這裏吧。
薑甜心酸地把手機扔在薄被中，孟小蓓小聲說：“薑甜，你也太菜了吧。”
顧諾在另一端附和：“同學，你創造了我遊戲生涯裏麵的最差紀錄。”
薑甜被吐槽了之後反而越挫越勇，撿起手機操控著已經複活的遊戲英雄再次衝了上去，然後又一次送了人頭……
薑甜看著灰掉的遊戲畫麵第N次心碎，被自己保護在身後的英雄本尊突然間開口，似乎有隱隱的溫柔：“複活後站在草叢旁不要動，什麽也別做。”
……
羞愧！
薑甜不再上前，但還是忍不住征戰王者峽穀的欲望上前賣力地幫隊友加血。孟小蓓看到自己死黨滿臉通紅的樣子，控製不住地笑出聲。
薑甜再次不小心衝到敵軍隊伍裏麵的時候，“蔡文姬”的專屬台詞“把帥氣的男朋友誘拐回家”的奶音響起了。
她聽到熟悉的聲音：“或者你可以考慮一下回水晶裏看風景？”
什麽溫柔都是假象！諷刺才是真相吧！
本來就是打算隨便玩一下，幾個人漫不經心地虐對方，顧諾笑得很大聲：“薑甜同學，你和我們一起玩遊戲，隨便玩。”
一定是孟小蓓泄露了自己的名字，薑甜瞪向孟小蓓。
孟小蓓拋了一個媚眼過去，完全沒覺得自己出賣了薑甜。
於是這之後薑甜在整晚的遊戲中，再也沒死過一次，也基本上沒見到活過兩秒的敵軍，她選的角色優哉遊哉地坐在薔薇王座上，待在野區裏自言自語。
看著遊戲一次次結束的標誌，薑甜基本上已經放棄了在遊戲中貢獻自己的力量。
玩了幾個小時後，大家決定下線。孟小蓓戀戀不舍地放下手機：“我可不是故意出賣你的，是我偶像說幫他那位朋友問的。”
“那你幫我問到他的名字了嗎？”
“我……我錯了。”
薑甜憤憤地再次瞪了眼見偶像忘友的死黨。
因為前一天玩遊戲直到後半夜，第二天兩個人臨到中午才迷糊著起床。
薑甜坐在房間裏的椅子上，看著房間後麵的竹林，翠綠的竹子正直直地向上生長。
炙熱陽光被竹林遮擋住，大片陰影落在矮矮的陽台上，清新的空氣盈滿鼻腔。
她推開玻璃門，站在陽台上，伸了個懶腰。
不自覺想到了昨天晚上遊戲中她所使用的英雄說的台詞，她對著竹林哼了一句：“做個狂熱又任性的魔女……”
微張的嘴巴還沒閉上她就看到左側房間陽台上的男人，穿著簡單的白衣黑褲，正悠閑地坐在椅子上。
隔著透明的玻璃，她看到了男人嘴角揚起的笑意。
一頭撞上玻璃能化解現在的尷尬嗎？
不能。所以薑甜果斷地回到了房間中，並拋棄孟小蓓離開了民宿。
之後，孟小蓓再邀請薑甜打遊戲，薑甜都果斷拒絕了。畢竟遊戲技術沒有練到爐火純青之前，她絕不想再和高手過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