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來自胎兒的祈求

好半天之後,林端和沈箐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怎麽還有這種殘忍的規矩?

墮胎本就已經是讓人傷心的事情了,這個醫生,竟然還要親生父母,對著未出生的孩子,親口說出來?

是覺得傷心人還不夠傷心?

這什麽醫院啊。

哪怕是林端這個“便宜爹”,都覺得醫生的要求,過分無比,就更不說一直將孩子視作心頭肉的沈箐了。

如果讓沈箐對著孩子說那兩個字,簡直就是要了她的命啊。

“醫生,您能不能開開恩,別讓我們做這個啊。本來這決定就已經讓我們很傷心了,真那樣做的話,我們以後肯定連覺都睡不好的。”

林端苦笑地看著老醫生,祈求道。

“規矩就是規矩。你如果不接受,就去正規醫院吧。”老醫生哼了一聲,絲毫不講情麵。

林端頓時傻眼了:正規醫院?這流掉六七個月大的孩子,哪個正規醫院敢接手啊。

可無論林端怎麽哀求,怎麽苦口婆心的講道理,對方就是不肯點頭同意。非要讓兩人去隔壁的檢測室,看著超波下的孩子影像,親口說出那兩個字。

“規矩就是規矩,你不遵守,手術是不會做的。”

老醫生不耐煩了,一拍桌子,厲聲說道。

如果不是顧及到有孕婦在,林端真想抓著對方狠揍一頓。如此沒有醫德的人,是怎麽當的醫生!

但眼下,無論如何都要做出決定。

林端拳頭緊緊的握著,咬牙切齒道:“好!我做!”

……

觀測室裏,有一個很先進的儀器,人躺在上麵,通過超波探測,就能將肚子裏的孩子顯示在一旁的屏幕上。

沈箐緊閉著眼睛,躺在儀器上,不敢看屏幕。

老醫生默不作聲的操作著儀器,片刻之後,一聲短促的“嘀嘀嘀”,屏幕上出現了肚中胎兒的影像。

他蜷縮在媽媽的肚子裏,手腳是那樣的小,蜷縮的樣子是那樣的可愛,似乎睡著了一樣。全然不知,不久之後,自己就將不複存在。

看著這個幼小的生命,林端的心緊緊的揪了起來:這就是我的孩子啊,我的孩子……

他緊緊的握著拳頭,張了好幾次嘴,卻怎麽也說不出那兩個字。

沈箐死死的抓著他的手,雖然閉著眼睛,但眼淚一直止不住的流。

老醫生不耐煩道:“快點。我就要下班了。”

雙拳握緊又鬆開,林端一咬牙,雙眼大睜,看向屏幕,顫抖著開口:“墮……”

然而,後一個字還沒有說出口,眼前發生的一幕,就讓林端徹底怔住了。

屏幕裏,那小小的胎兒,似乎感覺到了什麽的來臨,原本蜷縮的身子,微微的動了動,小小的手掌,就那麽突然地,朝著林端這邊,擺了擺。

仿佛祈求,仿佛拒絕。

林端的心房,如同被一記重錘狠狠的砸中了一樣。他渾身一震,嘴巴張開又合上,卻怎麽也說不出話來。

“快點,別磨蹭!”

醫生不耐煩的催促。

“不做了。”

林端忽然低聲說道。

“什麽?”

“我說,我們不做了!”

林端大聲說道。

沈箐渾身一震,難以置信地睜開眼睛,望著林端。

如同石頭落地,林端深吸口氣,努力地朝她露出了笑容,再次重複道:“我們,不墮胎了。”

說著,扶起沈箐,不願在這裏再待一刻,轉身離開。

……

直到跟著沈箐回到所謂的家,林端才終於知道,他們兩個的生活質量,是多麽的差。

一個占地不足三十平的小單間,卻被隔出了廚房廁所和臥室,一張床,一個電腦桌,一個飯桌,再加上一個簡單的衣櫃,僅此而已。

哪怕林端早就有了猜測,但真的看到眼前的景象,才終於明白,身邊的女子,到底跟著自己受了多少苦。

以她的條件,比這好十倍百倍的生活,都是唾手可得。

沈箐走進屋子,發現林端還站在門口發呆,奇怪道:“都到家了,怎麽不進來。”

說著,她取出電飯鍋,打算做飯。

林端回過神來,揉了揉鼻子,走進屋裏:“這些年,你受苦了。”

“嗯?”

沈箐渾身一震,偏頭看向他,仿佛看一個陌生人。

“沒什麽。”

看到她正準備淘米,林端急忙走過去,搶著接過了水盆。

“你有身孕,休息去吧。我來做這些。”

“你會嗎?”沈箐看著他,越發覺得奇怪。

“還行。”

水流嘩啦啦的響著,他一邊忙碌,一邊隨口問道:“家裏還有錢嗎?”

“最後的錢,都被你拿去買什麽皮膚了。”

林端淘米的手一僵,訕訕一笑,拚命揉著鼻子,聲音有些變調:“抱歉,以後,絕不會了。”

沈箐有些疲倦的搖了搖頭:“但願如此。”

忙碌了好半天,林端才生疏無比的將米飯上鍋,蒸了起來。就在這時,一個身材瘦小的矮個子女人,忽然出現在了門口。

沈箐臉色一變,正欲開口。林端已經禮貌的迎了過去。

“您好,請問您是……”

矮個女人陰沉著臉,一雙眼睛死死地望著林端,聲音尖細,陰陽怪氣的道:“林端,你這又是什麽新花招啊。以為裝作不認識我,就能蒙混過關?”

她啪啪地拍著房門板,氣勢洶洶道:“廢話少說,交房租吧。今天可是最後期限。你要是拿不出來,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林端臉上的笑容,立刻就僵住了。

眼前的人,原來是收房租的房東。看對方的樣子,自己拖欠房租已經是慣犯了。

他頓時有些尷尬,摸遍了渾身上下,竟是隻有可憐的一百塊錢。

這時,沈箐已經挺著肚子走了過來,笑容勉強地看向房東:“菊姐,實在不好意思。我們公司這個月又晚發工資了。今天又去醫院做檢查,花了點錢。實在湊不出來。要不您再多等兩天?我一發工資,立刻就給您補上。”

菊姐聞言,看了看沈箐的肚子,臉上的表情柔和下來,緩聲道:“小箐啊,菊姐我也是過來人。知道懷孕的難處。可你們也不能一直這樣啊。你們就算再能扣能省,那孩子出生之後的奶粉花銷,也不是省出來的啊。”

“還有,不是我說你……”菊姐說著,瞥了林端一眼,語重心長的對沈箐說道,“有些人是爛泥扶不上牆。無論你多麽努力,吃多少苦,沒良心的始終沒良心。你天天在外麵吃苦受累,某人卻舒舒服服的在家裏打遊戲,心安理得的當吸血蟲,我看見了都燥得慌。更別說,你現在還是非常時期,這要是一個不小心……”

菊姐當著林端的麵,足足數落了十幾分鍾,這才搖著頭離開。臨去之前,向兩人下了最後通牒:一旦十天之內湊不夠房租,就真的要動手趕人了。

十天!林端到哪裏去掙房租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