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房子（上）
國慶節期間，名聲初顯的渝湘餐廳二店人流爆棚，中午每桌能翻上三四次台，營業額達到了不可思議的三萬多元。而東關大街店由於遭到楊老五等人的打砸，白白錯過了掙錢的黃金時期。
國慶節剛過，省化工設計院突然傳出來一個驚天動地的好消息：設計院在東湖小區買了一個單元十套新房準備分給全體職工。
全院職工頓時沸騰起來，紛紛拿出計算器，開始計算自己的福利房分數。719辦公室隻有王平在全神貫注的計算分數，而林蔭和夏蘇對分房一事均持漠不關心的態度。
耿誌遠不明就裏，悄聲問道：“夏工，你們怎麽不算自己的分呢？”
夏蘇笑道：“我和林工住的是對象單位的福利房，所以沒有資格在設計院分房。”
“哦，原來如此。”耿誌遠恍然大悟。
“小耿，你怎麽不交申請？”林蔭摘下眼鏡，不解道：“好不容易分次房，你不趕緊交申請呀？”
“不是才十套嗎？怎麽也排不到我呀。”耿誌遠泄氣道。
“怎麽排不到？”王平抬起頭道：“你結婚了嗎？結婚了趕緊交申請，說不定就能分到。”
“怎麽會？我不可能排到前十。”耿誌遠不信道。
王平著急道：“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你還用得著排進前十嗎？”
耿誌遠納悶道：“不是隻有十套嗎？排不進前十怎麽有資格分？”
夏蘇見他真不懂，莞爾一笑道：“前十名選了新房，他們得把原先的房子還給院裏，院裏可以再往下分。如果下麵的人願意住前麵倒出來的房子，他也得把現在的房子交還給院裏。以此類推，排名最前的十個無房戶這次可以真正分到屬於自己的房子。”
“原來是這樣！”耿誌遠這才明白自己如果現在結婚，也有可能分到免費的房子。他趕緊來到僻靜處激動地給林楚打去了電話。
林楚聽罷沉默了一會兒道：“不分就不分吧。你還沒有見過我爸媽，兩邊父母也沒見麵，咱倆怎麽可能登記結婚呢？這次就算了吧。”
林楚不同意草草結婚，耿誌遠也毫無辦法，他悻悻然扣掉電話，暗道：“這次機會白白錯過後，以後怕是再也沒有免費的房子可分了。”
回到辦公室，王平依舊在埋頭苦算，耿誌遠看的稀奇便問道：“王工，分很難算嗎？”
王平抬起頭喘了口氣道：“這裏麵的道道可深著呢，你看看。”
說著他遞給耿誌遠一張分數計算表，上麵秘密麻麻寫明了哪一項加分，加多少分。耿誌遠看的眼花，把表還給他道：“太複雜了，看不明白。”
“有什麽不明白的？”王平道：“來，我給你算一算，看看你多少分。”
耿誌遠一聽也很高興，正好知道一下自己的分數，要是排不進無房戶的前十自己也能徹底死心。
“你是97年參加工作的，院齡兩分，工齡六分。”
耿誌遠納悶道：“工齡怎麽會是六分呢？我才工作兩年呀？”
王平解釋道：“咱院裏大學生多，從上學那年算工齡，但是院齡隻能從進院那年算起。”
“哦，這麽複雜！”
王平拿著計算器繼續算道：“你是助工，兩分。沒得過獎，也沒得過先進，沒有分。這樣算下來，你一共是十分。”
好算歹算才隻有十分，耿誌遠徹底泄了氣。十分怎麽可能分到房子？做白日夢也分不到呀，還是別去費這個腦筋了。
他不想去費腦筋，別人可不願錯過如此良機。不一會兒，章鑫找到了他：“夥計，你交申請了嗎？”
“我又沒結婚交什麽申請？”
“我以為你登記了呢。”章鑫道：“我剛交了申請，所以來問問你們。”
耿誌遠這才明白，原來章鑫是為了摸清競爭對手是誰才來問他，於是勸道：“於慶賀你也甭去問，他連女朋友都沒有，肯定結不了婚。你最好去電氣儀表熱工專業問問，他們幾個早就有女朋友了，估計能跟你爭上一爭。”
章鑫轉頭急匆匆下了樓，耿誌遠暗道：“一旦牽扯到自己切身利益，什麽兄弟情同學誼的，全TND拋之腦後了。”
章鑫剛走，葉守豐和賈睿又來找王平，拉攏他成立同盟軍。
葉守豐道：“95年那次程建國參加過分房，這次他又交了申請，工會還收了，咱得去找院裏說道說道。”
“是嗎？不可能吧？”王平站起身道：“這小子自己沒數嗎？臉皮怎麽這麽厚？”
“真的，我聽程建國親口說的。”賈睿尖利的聲音非常刺耳。
“走，咱去工會找尹主席去，哪有這麽個弄法的？”王平發了一通牢騷，跟著葉守豐和賈睿出了門。
“競爭很激烈呀！”耿誌遠脫口感慨道。
夏蘇微微一笑道：“這算什麽？往年分房時沒有不吵的，連打架的都有。”
分個房子還能打起架來，看來設計院也不是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知識分子，發起火來不隻是罵上幾句，火大了照樣揮拳頭幹架。
下午上班不多久，走廊裏突然傳來一陣叫罵和廝打聲。大家趕緊走出房間一瞧，竟然是賈睿跟程建國在走廊裏扭打在一起。幾個相熟的同事急忙上前分開他倆，程建國眼鏡被打掉，臉上有幾道傷痕，手指著賈睿怒罵道：“CNM，老子好心告訴你，你TM回頭就把老子賣了，你TM還算人嗎？”
賈睿也毫不客氣，跳著腳罵道：“程建國，我告訴你，你TM想便宜占盡，老子就不讓你得逞……”
申德榜見兩人對罵有辱斯文，上前勸了兩句。程建國指著賈睿大叫道：“老申，上次就是這小子挑唆我拆你台，就是他！”
申德榜愣住了：“什麽時候拆我台？你啥意思呀？”
“就是那次審查會，甲醇材料的事，就是他挑唆的，非讓我會上說，說是能給業主一個好印象，我呸！”
賈睿一聽程建國公開揭短，頓時喪失了理智，怒吼道：“程建國！你背後跟我說老申的壞話，說他做事唧唧歪歪像個娘們，我TM也不替你瞞了……”
這兩個人真是一對活寶，撕破臉不說連基本的臉麵也不要了。申德榜聽罷，氣得撂下一句：“你們倆鬧吧，我不管了！”隨後轉身回了辦公室，再也不理那兩個夯貨。
兩個人越鬧越不像話，韓英傑怕鬧下去丟盡工藝室的臉麵，指揮著田必達和萬德福把賈睿弄進辦公室，又讓兩個人將程建國勸下了樓。
這邊烽火剛熄，那邊葉守豐跟賈睿又吵吵了起來。賈睿嫌葉守豐把不是自己的獎項寫在了申請裏，葉守豐堅持那就是自己得過的獎。兩個人越說火越大，眼看著臉對臉就要動起手來，同辦公室的梁廣原和何鳳文趕緊上前把他們倆勸開。
一時間，設計院上下烽煙四起，到處是講道理和吵架的聲音，人心浮動下連工作也受到了影響。這真是應了那句話：沒有永遠的朋友，隻有永遠的利益。
吵吵嚷嚷中，一個星期後，分房大戲終於落幕。王平和葉守豐如願分到了房子，實際上也不叫分到了房子，他們倆都沒有排進前十，隻是從原有的房子換到了前麵倒下來的較好房型的舊房子。
賈睿分值低，沒有換到心儀的房型，自顧自的嘟嘟囔囔罵了足有半個多月。
章鑫也沒有排進前十名無房戶，最終遺憾地空手而歸。當年一起來的十二羅漢，申請參加分房的全部铩羽而歸。他們的分數實在是太低，遠離可能分房的分數線，隻能充當大戲裏湊熱鬧的群眾演員。
一場分房大戰，設計院平添了許多恩怨，拆散了許多友情，同時最大程度上豐富了單位職工茶餘飯後的談資。
軍訓結束之後，蘇卿所在的表演99班便開始了正常課程。十月下旬的一個周五，上完表演基礎理論課，蘇卿和鄭萼、徐媛相伴著回到宿舍。走到宿舍樓門口，隻見一個身材肥碩的大胖子滿臉是汗站在門邊，一邊朝他們張望，一邊用手給自己扇著風。
“這誰呀？”鄭萼見那胖子朝自己咧著嘴笑，有些厭惡道。
蘇卿忙解釋道：“找我的。”
“哦？”鄭萼打量了一番胖子，搖頭道：“不像個有錢人，這麽胖的人，你也能忍得了？”
蘇卿見她誤解，臉一紅道：“耿大哥的一個同事，見過一次。”
“見過一次就敢來找你，我看他呀……是色迷心竅了！”鄭萼不失時機的諷刺道。
蘇卿不願跟她拌嘴，來到萬德福跟前道：“萬大哥，你是來找我的嗎？”
萬德福在藝術學院邊打聽邊尋找，費了一個下午的時間才找到蘇卿的宿舍。好不容易等到了心上人，萬德福一張油膩膩的胖臉笑成了一朵花：“小蘇，我是來找你的，想請你吃個飯。”
上次在設計院，萬德福熱情招待了她，盡管知道他跟耿誌遠不對付，蘇卿也不好意思當場將人家攆走。她盈盈一笑道：“萬大哥，你到我這裏來，還是我請你吧。”
萬德福沒想到蘇卿這麽好說話，趕忙連連點頭道：“好的，好的！等去了我們那兒，我請你吃大餐！”
蘇卿回宿舍放下書包，挎著小包帶著萬德福來到了附近一家餐館：“萬大哥，這家店川菜做得不錯，您能吃辣嗎？”
“能！我能！”萬德福盯著眼前亭亭玉立、婀娜多姿的青春美少女，心癢難耐之下恨不得一口把她吞到肚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