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頂替
七月底，海州1830項目進入了管道安裝階段，業主要求設計院排駐現場施工服務代表。耿誌遠由於參加了寧西化工K裝置搬遷項目，第一個被排除在外。院裏權衡各方麵關係及利益後，最終選定了施工服務代表人選：賈睿。
耿誌遠不可能知道內情，聽到院裏要派施工代表的消息便開始擔心，希望千萬不要再次落到自己頭上。他跟林楚剛剛交心，可不能因為施工服務而再次落個勞燕分飛的悲劇。
結果如他所願，終於躲過了這次外派。耿誌遠暗自感歎僥幸之餘，深感命運不能掌握在別人手裏。被別人決定命運讓人無奈又不得不接受，可惜人世間大部分人的命運終究還是掌握在別人的手裏。
高考成績出來後，蘇卿如願考上了東海藝術學院，錄取的專業是戲劇係表演專業。終於完成了父親的遺願考上了大學，擺在她麵前的是一條金光大道，可以在上麵盡情揮灑自己的才能，書寫不一樣的人生。
蘇卿誌得意滿，耿誌遠卻犯了愁。九月份開了學，蘇卿來到寧城後肯定會來找他，到時候怎麽辦？如果讓蘇卿和林楚互相知曉對方的存在，絕對會掀起一場軒然大波。
怎麽辦？耿誌遠苦想之下忽然一拍腦袋道：“我怎麽糊塗了？楚楚是我正牌女友，小蘇不過是感情好的一個小妹妹，我跟她年齡相差太大，根本沒有在一起的可能。既然如此，讓她們倆認識一下最好，省的她倆互相知道後，我夾在中間犯難。”
八月二日星期一，一上班王平便對耿誌遠道：“這次去A國有你嗎？”
耿誌遠一愣：“A國？我不知道呀，沒人問過我。”
王平指著他得意道：“你看看，讓我說著了吧？人家肖大工程師護照簽證都辦好了，下個星期就走。”
“不會吧？我……我一點都不知道。”耿誌遠心裏一涼，尷尬道。
夏蘇歎氣道：“王工還真猜對了，萬德福也去。工藝上去三個人，田必達、肖玉英和萬德福。”
“怎麽會？”耿誌遠大為吃驚。田必達和肖玉英去A國可以理解，人家是設計經理和專業負責人。而萬德福隻是設計了罐區、空壓製氮站等輔助設施，根本不需要跟老外交流，他去了A國能幹什麽？
夏蘇吐槽道：“聽說萬德福是以專業翻譯的名頭去的。哼！專業翻譯？咱室裏要論專業翻譯，除了薛波再就是小耿了，萬德福說話都說不明白，還專業翻譯呢。”
耿誌遠為人低調，平日裏除了在辦公室工作，很少去別處亂串門，也不好打聽事情，所以孤陋寡聞，院裏很多事情他並不知曉。
而萬德福截然不同，幹設計他很用心，搞關係更用心，一有空便四處串崗。來到設計院僅僅一年的時間，他已經是設計院的紅人。雖然沒有幹過幾個項目，但是頗會為人處事，上上下下對他好評如潮，儼然已經取代劉梅，成了工藝室橫空出世的耀眼新星。
王平擔心道：“寧西這個項目幹完後肯定會報上去評獎，我就擔心到時候小耿連名單也上不了。能拿個獎的話，對以後評職稱有好處。小耿在裏麵幹了這麽多，要是拿不到獎，那就太可惜了。”
林蔭瞅了耿誌遠一眼，寬慰道：“不拿獎也沒事。中評委都是咱院自己的人，還沒聽說有誰評不上工程師的。”
耿誌遠坐在座位上默然不語，去不去A國不是他說了算的，命運依舊掌握在院級領導手裏，不要說田必達和肖玉英，恐怕韓英傑也不能決定。他依舊相信，如果是韓英傑和田必達確定名單，應該會有他，除非他們倆不想把項目幹好。
耿誌遠猜對了一半，韓英傑是認為應該帶上耿誌遠，畢竟他才是主裝置設計人，還是唯一一個對英製體係熟悉的人。田必達是設計經理，也有人選推薦權，不知什麽原因，他卻說一切聽領導安排，誰去都行。
而萬德福早早打聽到出國的消息後，拿著耿誌遠完成的管道材料和應力分析文件認真仔細研究了一遍，主動找到楊文閣私下作了交流。楊文閣被他說服，又帶著他到穆繁羽麵前聲情並茂展示了一番，最終使穆院長敲定人選名單，由萬德福替代耿誌遠去A國技術交流。
等到耿誌遠得到消息時，準備去A國的諸人護照簽證均已經辦好，根本不可能短時間內再次更換人選。
耿誌遠致力於技術研究，不像萬德福一樣有超高的社交本領。況且他獲得消息的渠道也很閉塞，在出國交流這件事上競爭落敗也是在所難免。
想通道理後，耿誌遠便不再糾結去不去A國。反正被替代也罷，開始沒考慮他也罷，日子總是要過下去，工作也得繼續幹下去。鬧情緒發脾氣隻會煩擾自己，人家萬德福可不會因此感到內疚和慚愧。
沒過幾天，王強找到耿誌遠把他拉到僻靜處問道：“聽說這次出國，是萬德福頂了你？”
耿誌遠不置可否道：“領導定的名單，咱哪能知道？”
王強直白道：“跟你說吧，據我了解就是萬德福頂了你。”
“頂就頂吧，反正人家都已經去了，咱又能怎麽樣？”耿誌遠平靜道。
“你呀真老實！”王強埋怨了一句，又道：“我也被萬德福耍了。”
“你？”耿誌遠難以置信道：“不可能吧？他敢耍你？”
“呸！這個王八蛋！”王強罵了一句，憤憤道：“我寫了一篇有關脫硫脫碳的論文。”
“行啊！”耿誌遠稱讚道：“你還能寫論文，我到現在什麽也沒寫。”
“寫了又怎麽樣？白搭！”王強沮喪道：“我想發表，萬德福不知道從哪裏得來的消息，找到我說他有辦法，我就把文章給了他。”
“那不挺好嗎，省的咱自己找人了。”耿誌遠當然明白把論文給了萬德福，基本等於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但他還是的佯裝無知。
王強氣道：“是省的我找人了，文章倒是發表了，第一作者竟然是萬德福！我才排第二。”
隻有第一作者發表的論文才能用於職稱評定，萬德福此種做法無異於鳩占鵲巢，白得了一篇論文。
“你沒找他問問？”
王強頓足道：“我問了，結果萬德福借口編輯的錯誤，和他無關。你說說，這不是胡扯嗎？”
耿誌遠沉默了半天，終於忍不住道：“文章都發表了，也沒辦法改回來。既然知道了他是什麽人，以後提防著點吧。”
“以後不用提防了。”王強擺手道：“老子不伺候他了。”
“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辭職了，換了個單位，去了寧化設計院。下星期就不來了，正好借這個機會跟你說一聲。”王強氣鼓鼓道：“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省院不過如此，老子呆夠了。”
寧化設計院是大院，實力比東海省院強上很多，根本不在一個檔次上。耿誌遠羨慕道：“你真厲害，還能去寧化設計院，人家那兒可比咱這裏水平高多了。”
“臨走之前，我把萬德福幹的好事跟你說一下，省的你再上他的當。”王強又道：“以後如果需要我幫忙盡管說，寧化那邊有些資料省院是沒有的。”
“好的，謝謝。”當年一塊來的十二羅漢，如今先行走了一個。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不知道下一個離開的又會是誰？
從七月初開始，陸文武帶著三個兄弟把渝湘餐廳二店周圍的情況摸了個清楚，來店裏收保護費的全是周圍的一些小痞子，根本不成氣候。陸文武帶著人毫不客氣地打上門去，一個接一個收拾的老老實實，積威之下再也沒人敢上店裏來騷擾。
二店剛剛平穩下來，一店又遇到了麻煩。八月上旬，眼見渝湘餐廳生意興隆，楊老五又帶著人找上門來，一張口就要六千塊錢保護費，少了一分也不行。
王瑾不敢自己拿主意，趕緊告訴了龐冬。龐冬沒有什麽辦法，隻能喊來了耿誌遠和於慶賀，三個人一塊商量對策。
龐冬介紹情況道：“前幾天楊老五帶著一群人來咱店裏，要把保護費漲到六千！咱要是不答應，他就要給咱們點顏色看看。”
“六千！？”於慶賀吃驚道：“他瘋了嗎？這不是搶錢嗎？”
耿誌遠摸著下巴想了想道：“六千？獅子大開口呀。”
楊老五不是普通的地痞流氓，而是有組織的黑社會，這幫人輕易得罪不得。怎麽應付他們，三個人犯了愁。
“要不，咱就給他。”龐冬猶豫道：“以後咱再多掙點不就行了嗎？”
於慶賀不滿道：“六千呢？可不少呀！”
耿誌遠緩緩道：“這次要六千，你給了。下次要八千，你是給還是不給？”
龐冬撓了撓頭：“那怎麽辦？他們敲詐咱，咱又沒辦法。”
耿誌遠心頭一動：“小冬，你剛才說什麽？”
龐冬一愣：“我是說他們敲詐咱，咱也沒有辦法”
耿誌遠聞言一笑道：“對！你說得好！我突然有了個主意，隻不過還不太成熟。”
龐冬和於慶賀忙問道：“什麽好主意？快說說看！”
耿誌遠沉思了半晌，方才道：“這事，咱不辦則罷，辦就要來個狠的，把姓楊的徹底鏟除。”
於慶賀有些打退堂鼓：“不至於吧？咱可不能跟他們硬幹。”
“你想到哪兒去了？”耿誌遠冷笑道：“咱們是高級知識分子，哪能像個野蠻人似地動刀動槍？咱們要利用法治的力量，讓楊老五嚐嚐人民民主專政的鐵拳。”
於慶賀和龐冬麵麵相覷，一起搖頭道：“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耿誌遠神秘一笑：“伏耳過來，咱們這麽辦……”
於慶賀跟龐冬聽罷，愕然道：“老耿，你TM太牛了，我們怎麽沒想到呢？”
“哼！這次就讓楊老五他們從這裏徹底消失。”
“收的那些錢也得給咱吐出來！”
“就是！”三個合夥人紛紛吐槽中，楊老五一夥的命運就此被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