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陳瑛(上)
眼見著梁廣原的企圖落了空,他哪裏肯善罷甘休,把眼一瞪道:“不能看人多人少,你們三個加起來股份還不如嶽院長一個人多,我想聽聽他的意見。”
嶽為本原不想當著大夥的麵駁了梁廣原的麵子,但是到如今他也隻能表明態度道:“廣原,駱遠航的事情還是擱後再議吧。”
眾怒難犯,連嶽為本都不支持自己,梁廣原不得不偃旗息鼓道:“那好吧,我保留自己的意見。”
股東大會不歡而散,耿誌遠回到辦公室暗自琢磨:“梁廣原沾了省化工分院院長的光,公司裏很多年輕人對他趨之若鶩,估計是想跟他搞好關係,以求通過他調進省院工作。隻是這樣一來,他在公司裏威信極高,駱遠航貼在他身上狐假虎威,曉月怕是還會受氣。”
“還是得在公司裏說了算才行。”耿誌遠喟然道:“像我現在這樣受人所製,手腳根本施展不開,遇上事想使勁也使不上。”
他靠在椅子背上正在胡思亂想,曲婉婷和徐蓉結伴走了進來:“領導,在想什麽呢?”
耿誌遠趕緊坐直身子,笑道:“我可不是領導,咱們領導在那邊坐著呢。”
曲婉婷嬉笑道:“對我們來說你就是領導,別這麽謙虛了,我們有正事找你商量。”
耿誌遠趕忙道:“有什麽事你說。”
徐蓉在旁道:“這不是快過年了嗎?我們倆能到你這裏來全都是托人家陳瑛告訴我們的消息,所以我們倆想請陳瑛吃個飯感謝一下。”
“請陳瑛吃飯?”耿誌遠略一猶豫道:“行啊,你們還叫誰了?不能隻有我一個男的吧?”
曲婉婷道:“當然還有我老公了。”
“那好吧,你們倆定地方,我來買單。”耿誌遠豪爽道。
“哪用得著你掏錢?”曲婉婷笑道:“吃頓飯我們還是請得起的。”
與此同時,梁廣原在自己辦公室裏正安慰著駱遠航:“小駱,你不用著急,過了年我再跟嶽院長談談,不行的話把工藝設備室分開,分成一室和二室。”
駱遠航佯做無辜道:“多謝梁院長栽培!當不當主任我倒無所謂,不過木曉月是耿誌遠的徒弟,把耿誌遠的話當聖旨,什麽事都聽耿誌遠的。在室裏稱王稱霸仗勢欺人,這樣下去對公司將來的發展不利呀。”
“是嗎?木曉月怎麽能這麽做呢?”梁廣原心知駱遠航對木曉月有成見,有些捕風捉影的事情不見得是真,但是駱遠航是自己的心腹,自己還得依仗他及時了解公司裏發生的大小事情,所以隻能是好言勸慰以為己用。
“她還有更過分的。”駱遠航繪聲繪色道:“她還在室裏說您吃裏扒外,有項目先想著省院,根本不想著公司。”
對領導有意見很正常,但是敢在公司裏公開指責確實是不理智的行為。以木曉月聰穎的為人處事,怎麽會犯下如此愚蠢的錯誤?梁廣原斜了他一眼道:“是非曲直自在人心,我對公司怎麽樣大夥心裏有數,你不用太過操心。”
駱遠航滿臉堆笑道:“梁院長教訓的是,您的胸懷我很欽佩。”
謊言重複多了便有人信,深諳此道的駱遠航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即便梁廣原這次不信,下次再聽到類似的傳聞怕是也會有一些想法,以後遇上機會很可能對木曉月加以顏色。
冬至當晚,曲婉婷夫婦和徐蓉做東,請陳瑛和耿誌遠一起吃飯。為了節就陳瑛,曲婉婷特意把請客地點定在了省化工院旁邊的揚子食府。
耿誌遠故地重遊,勾起了幾許或甜蜜或苦澀的回憶,悄然中心情變得略微有點惆悵和複雜。
兩年多沒見,陳瑛風采依舊,容顏絲毫不見怎麽老,尤其是跟徐蓉一比,身姿綽約的她反倒顯得更年輕一些。
耿誌遠還要開車,所以謝絕了酒水。老同學在一起吃飯比較放得開,陳瑛難得高興,禁不住勸多喝了幾杯,臉龐紅撲撲的增添了幾分醉意。
九點多鍾大夥方才盡興而歸,曲婉婷吩咐道:“耿誌遠,你有車,陳瑛就交給你了,麻煩你送她回家。”
“行啊,你們怎麽走?”耿誌遠倒不在意,反正一個是送,兩個也是送,還不如把大夥一起送回家。
左剛道:“你不用管我們了,你幫我們把陳瑛照顧好就行。”
省化工院離揚子食府不過三五百米,耿誌遠渾不在意道:“她離得最近,咱們一塊上車,先送下她再送你們。”
曲婉婷笑道:“我們住在西邊,陳瑛住在高新區那邊,等你再送我們那得幾點呀?我們還不如坐公交早點回家呢。”
“陳姐住在高新區?”耿誌遠驚訝道:“你不住單身宿舍了?”
陳瑛紅著臉點了點頭道:“早就……搬走了。”
左剛伏在耿誌遠耳邊道:“陳瑛好像喝醉了,你小心點,一定要把她送到家,免得出什麽意外。”
耿誌遠也注意到今晚陳瑛情緒不大對,凡是敬酒一概來者不拒,跟以往沾沾嘴唇就算是喝了的文雅形象大不相同。
“我把她送進家門再走。”耿誌遠道:“你們回去的路上也小心點。”
陳瑛已經醉的有些站立不穩,耿誌遠隻得攙扶著她坐進車裏,開上車緩緩駛出了酒店。
“陳姐,你住在哪個小區?”耿誌遠瞥了一眼後座的陳瑛,結果發現她一坐到車上便已經酣然入睡。
“陳姐!陳姐!”耿誌遠一連喊了幾聲,陳瑛靠在座椅上垂著腦袋睡的正香,絲毫沒有任何反應。耿誌遠頗為無奈,隻能盤算著先把車開到高新區再做打算。
高新區建成沒幾年,多是新建的商業樓盤,居民小區為數寥寥,所以一到晚上漆黑一片,放眼望去燈光寥寥。
耿誌遠把車停到燈光最亮的高新一區,扭頭對熟睡的陳瑛道:“陳姐,你是不是住這兒?”
陳瑛依然酣睡不醒,耿誌遠沒辦法,隻得解開安全帶下了車,打開後車門推了推陳瑛道:“陳姐,醒醒!醒醒!”
陳瑛睜開惺忪醉眼,目光呆滯瞧了瞧耿誌遠,剛要開口問話,忽覺一股熱流從腹中升起直衝喉嚨。雖然神誌不清,她也明白不能吐在人家車裏,趕忙一個趔趄撲下車,踉蹌著蹲在路邊吐了個一塌糊塗。
空氣裏登時充塞著一種極其難聞的酸臭味道,此情此景令耿誌遠不由想起了昔日魏曉醉酒時的醜態,心裏暗道:“再美的女人吐出來的東西也是臭不可聞!她們終究都是人,不是天上的仙子。”
他捂著口鼻從車上拿了瓶純淨水,擰開蓋遞給陳瑛道:“喝口水衝一衝。”
陳瑛滿臉狼狽接過水瓶,喝了兩口清了清喉嚨又吐了出來,這才低下頭沮喪道:“我在哪兒?我怎麽了?”
陳瑛的問話讓耿誌遠聯想到了人生三大疑問:我是誰?我在哪兒?我要到哪裏去?
“你在高新區,喝醉了。”耿誌遠一邊說著,一邊貼心的遞過去幾張紙巾。
陳瑛拿過紙巾擦了擦嘴上的汙物,沉了一沉道:“是你送的我?”
“是啊。”耿誌遠忍不住笑道:“你一上車就睡了,我又不知道你家在哪兒,隻好先開到高新區再說。”
“你竟然笑話我!嗚嗚嗚……”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陳瑛忽然嚎啕大哭起來。
深更半夜,人煙稀少的偏僻街邊,一個女孩子哭天搶地,旁邊還站著個高大的男人,如此場景難免讓人聯想菲菲。
耿誌遠趕緊勸道:“陳姐,你別哭了,你這麽個哭法,萬一讓別人瞧見,還以為我在欺負你呢。”
“你就是欺負我!”陳瑛蠻不講理道:“要不是你欺負我,我還能單身到現在嗎?”
耿誌遠嚇了一跳,這個黑鍋太大,他可背不起,趕忙道:“陳姐,我跟你可沒什麽關係,你千萬別亂說!”
“就是你!就是你!嗚嗚嗚……當年你要是不出國,我能忘不掉你嗎?”陳瑛醉酒之下本性畢露,使起脾氣來不亞於刁蠻的蘇卿,弄得耿誌遠一時間手足無措。
“這可怎麽辦?”耿誌遠愁的直撓頭。陳瑛還是個大姑娘,男女有別下自己不能對她生拉硬拽,跟喝醉的人講理也講不通,真真愁煞人也!
陳瑛蹲在地上又哭又鬧,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聽不懂的埋怨話,好像是學生時代有一段沒有結果的虐戀。耿誌遠愁腸百度卻無計可施,隻能站在一旁靜靜地聽她囉嗦。
過了好一會兒,陳瑛才顫巍巍直起身子,一頭又鑽到車裏,躺在後座上睡起了覺。
耿誌遠心急如焚,一番折騰下已經到了十點多鍾,他要是回家晚了,老婆絕對會盤問,說不定還要被罰跪搓板。
無奈之下,他隻得湊到近前推了推陳瑛:“陳姐,別在這兒睡。你家在哪兒?我送你回家。”
陳瑛抬起頭看著他,呆呆道:“我家?”
“對,你家不是住在高新區嗎?是哪個小區呀?”耿誌遠急問道。
“哎呀……”陳瑛摸了摸頭,清醒了一些道:“是你送的我?”
“對啊。”耿誌遠哭笑不得道:“你住哪兒?我送你過去。”
她掙紮著坐起身,瞅了一眼車外,臉色一紅道:“剛才我吐了?”
耿誌遠忍住笑道:“嗯。”
“丟死人了!”陳瑛暗自懊悔:“不知道我胡說什麽話了嗎?要是一不小心把心裏話說出來,那叫我可怎麽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