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舌戰群儒
從北京學習歸來後，韓英傑便不斷督促耿誌遠和劉梅盡快建立起管道機械專業。一個專業至少需要設計、校核、審核三級人員，耿誌遠和劉梅現在還是助理工程師，均沒有校核權，因此還需要再定下校審兩級人選。
韓英傑跟總工辦溝通後，安排林蔭和申德榜暫且擔任管機專業的校審職責。一兩年後，耿誌遠和劉梅獲得工程師職稱，便可以承擔校核任務。
管機專業現有的四個人，隻有耿誌遠會用C2軟件，大部分工作隻能由他來承擔。應力分析條件表、專業統一規定、計算書格式等等，耿誌遠費盡周折才把管機專業所需的設計文件編製齊全，結果管機專業建立後，開張的第一個項目便遇上了麻煩。
六月中旬，海西化肥廠5萬噸甲醇改造工程開工，開工報告上第一次列出了管道機械專業。專業負責人和設計人為耿誌遠，校核林蔭，審核申德榜。
甲醇合成工段設計人是萬德福，頭次合作的兩個仇人盡管互相看著不順眼，但是為了工作順利進行隻能先放下個人恩怨。
耿誌遠根據萬德福提出來的應力分析條件計算後，把計算結果以計算書的形式返給了他，並且注明了管道連接的各設備管口是否能承受計算出的力和力矩，由設備專業決定。
這一下子可算是捅了馬蜂窩，萬德福拿著管機專業的計算書找到設備專業時，設備專業的人立馬炸了鍋，七嘴八舌道：
“我們哪會算這個？”
“算不了，設備管口不能受力。”
“設備管口絕不能承受力和力矩，你們得修改管道，讓它受力為零。”
萬德福不得已，又拿著計算書找到耿誌遠：“設備專業說了，管口不能受力。”
耿誌遠笑道：“他們說的？你認為設備管口會不會受力？”
萬德福比以前踏實了一些，遲疑著答道：“應該會受力，管道的重量總會有一些落到設備上。”
“對呀！設備管口不受力是不可能的。管口不是我設計的，我隻能算出管道端部對管口的作用力和力矩，至於它能不能承受得了，隻有去問它的設計者，也就是設備專業了。”
耿誌遠解釋的合情合理，萬德福情知這件事責任隻能由設備專業承擔，但他又說服不了對方，無奈之下隻能找到設計經理肖玉英協調。
牽扯到專業職責劃分，肖玉英也做不了主，便匯報給了嶽為本。嶽為本把三個專業喊到了一起，共同協商解決這個難題。
耿誌遠被叫到會議室一瞧，好家夥！設備專業出席的陣容可謂豪華：設備副總工程師衛陽、主任張華強、主任工程師何蘭，設計院三個設備專業權威全部在場。
而管機專業這邊，隻有他孤家寡人孤零零一個。
人家諸葛亮赴江東舌戰群儒，耿誌遠這次要一個人單挑整個設備專業。
嶽為本見人員到齊，開場道：“今天召集工藝、設備和管機三個專業，一起討論解決設備管口的受力問題。”
在場的專業技術人員，除了副院長嶽為本級別最高外，再往下便是設備副總工衛陽。嶽為本朝他客氣道：“衛總先說說意見？”
衛陽卻毫不客氣道：“今天這個會就不該開，設備管口有什麽可討論的？GB150上規定的明明白白，設備管口不允許受力，按受力為零計算。工藝專業……還有那個什麽管雞專業？我不管你管雞管鴨，你計算出設備管口受力就是不對。”
張華強、何蘭和其他設備設計人員紛紛附和道：“就是，亂彈琴。”
“咱們幹了這麽多年，難道都幹錯了？”
“衛總說得對，管雞管鴨的還管到咱們頭上了？要是閑的沒事，去管管鵝也行。”
耿誌遠麵沉似水，經曆了職場、商場和情場三年多的磨練，他的心理已經相對強大，麵對設備專業的群起聲討絲毫沒有慌亂。
“小耿，你說說你的意見。”嶽為本又向他詢問道。
耿誌遠淡淡一笑，露出了那副招牌式的人畜無害笑容。這副笑容如果讓陶老三、楊老五、曹輝和胡天寶等人看到，絕對會嚇得轉身便跑，可惜設備專業諸人還沒有機會體驗到它的可怕，所以並無半點畏懼之心。
“嶽院長、衛總、張主任，還有設備室各位同事。”耿誌遠先打了個招呼，接著說道：“工藝專業設計的管道交給我後，經過計算，各點受的力和力矩都有了數據。管道上的力和力矩，軟件可以根據規範進行判定是否符合要求。但是管道端部連接著設備管口，它是否能承受，軟件也可以進行管口受力校核，但是判定標準用的是API等國外設計標準。”
設備室眾人聽到API後，一個個傻了眼，原來這個小耿是有備而來，並不是無的放矢。
耿誌遠繼續道：“咱們院設備設計肯定不是用的國外標準，所以不能用軟件來進行管口受力校核，隻能把數據交給設備專業來判定。”
設備專業眾人聽罷立刻嘰嘰喳喳討論起來，衛陽見本專業落了下風，當即臉色一變道：“你這是一派胡言，我就沒聽說國內有哪一個設計院，設備設計時管口按受力來設計的。”
耿誌遠微微一笑，舉起一本標準道：“這是HG/T20645《化工裝置管道機械設計規定》，是由原先八院編製的。”
他翻到192頁《設備接管口許用荷載規定》，指著許用荷載表道：“這是設備管口受力和力矩的規定，請大家仔細看看。”
八院是曾經的部屬大院，人家製定的標準在技術上肯定是沒有問題的。許用荷載表無疑是在啪啪的打著衛陽的臉麵，他的臉上就像開了染料廠，一會兒青一會兒紅一會兒白。
“衛總，現在怎麽辦？”嶽為本也覺得這個事情有點麻煩，設備專業具體怎麽辦還是得征求衛陽的意見。
衛陽代表著設備專業的臉麵，且能輕易認輸，他當即反對道：“這個表我們沒法執行，我們設備還是按不受力處理。”
“小耿，能不能調整管道，讓設備管口不受力？”嶽為本跟耿誌遠客氣請教道。
耿誌遠笑道：“嶽院長，即便用管架把大部分重量承擔掉，熱月長冷縮時還是會對管口有推力。”
嶽為本出身於工藝專業，也畫過配管圖，自然懂得這個道理，點頭道：“我明白了。”
何蘭忽然道：“小耿說的這個事，我有點印象，大院好像是用一個應力分析軟件來分析設備管口能否受力的。”
“哦？”嶽為本頗感興趣道：“由哪個專業負責？”
“設備專業。”何蘭道：“設備專業用專業軟件對管口進行應力分析，確定在外力作用下是否安全。”
“咱們院能幹嗎？”
何蘭遺憾道：“幹不了！就像衛總說的，我們專業用都是按GB150來計算，若要應力分析，一是需要軟件，二是需要學習。”
“是這樣呀……”嶽為本沉思了一會兒道：“何工，你們把這個東西作為今年的專業培訓計劃，寫個書麵文件報到院裏來。”
“好的，嶽院長。”何蘭點頭道。
會議開完後，設備管口核算的事情不了了之，好在耿誌遠已經把這個責任推給了設備專業，至於他們能不能完成，他可就管不著了。
六月下旬，天氣已經非常炎熱。一天晚上，耿誌遠陪著蘇卿去學校觀看話劇演出。觀賞著舞台上的精彩表演，耿誌遠疑惑道：“怎麽不讓你上去演？”
蘇卿笑了笑，悄聲道：“我才大一呢，上麵是大三大四的師姐師兄們。”
“噢！”耿誌遠恍然大悟，端正身姿繼續欣賞學生們的表演。
看完演出時間已是十點多鍾，夜色已深，耿誌遠和蘇卿手牽著手漫步在校園裏，俊男靚女相伴，微風吹來似乎都夾雜著甜蜜。
“蘇卿！”兩個人正沉浸在浪漫中，忽然一個男學生衝到蘇卿麵前攔住了去路，頓時打破了美好的畫麵。
“王延森？”蘇卿認出了眼前的同學，是同鄉會上認識的美術係老鄉王延森。
“蘇卿，我請你去看電影，一塊去吧？”王延森拿出兩張電影票，滿臉期待道。
蘇卿吃了一驚，她看了一眼男友，耿誌遠做了一個無奈的表情。
“對不起，太晚了，我得回家去了。”蘇卿盈盈笑道。
“沒事，去吧，連場的，很多好看的電影呢。”王延森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明明人家身邊站著男朋友，他卻視而不見。
蘇卿為難的看著耿誌遠，耿誌遠故意道：“你想去嗎？”
蘇卿見他調笑自己，氣得偷偷擰了他一把。耿誌遠呲著牙暗道：“得，卿卿正向著魏曉看齊，也學會擰人了。”
調笑歸調笑，這麽晚了，耿誌遠哪能把女友讓給這個明顯不懷好意的男學生。
“同學，我女朋友剛才說了，他不想去，你還是自己去看吧。”耿誌遠挺身而出對王延森道。
王延森惡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問蘇卿，沒問你。”
耿誌遠皺起了眉頭，這個家夥眼神中滿是嫉恨和占有欲，如果不給他個教訓，將來怕是會對卿卿產生覬覦之心。
耿誌遠鬆開握緊蘇卿的手，走上前去冷冷警告道：“快給我滾！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你……”王延森指著耿誌遠，渾身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我數三下，你再不走我就要動手了！”耿誌遠豎起一個指頭道：“一！”
王延森身材矮小，足足比耿誌遠矮下去一頭，兩個人不用比也能知道誰更厲害。他情知不是人家的對手，擦了把不知道何時冒出的眼淚，怒吼道：“蘇卿是我的！你永遠奪走不了她！”
說罷，王延森扭頭跑進了黑暗中，身影漸漸跟黑暗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