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弟子和狗(第四更)

“被誰,你嗎?嗬嗬,小子,你還不配。”青城子似乎對趙鬆輕佻的態度很不滿,“之所以給你們安排這麽個地方,隻是想讓你們吃飽喝足之後認真想想一個問題。”

說到這裏,青城子突然沉默了,威風凜凜的石像居高臨下俯視著眾人,像是篤定他們都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空氣中一片難耐的寂靜。

不知過了多久,聶天突然笑了:“既然如此,我就卻之不恭了。”

說完手指一勾,兩頭肥碩的公羊瞬間出現在三人眼前,漆黑的眼睛茫然瞪大,像是不明白自己剛才還在羊圈裏吃草,怎麽下一秒就出現在了這裏。

“吃吧。”聶天轉身背對石像,淡淡對二人道。

說來也怪,直到趙鬆和宣鬱佳將羊烤熟吃完,青城子的聲音都沒再出現。

聶天也似乎並不在意,等二人吃飽喝足後,才再次出發。

對武者們來說,天山是一片神秘的土地,盡管上百年來不斷有專門研究靈獸的專家組團來天山上考察,但除了早就發現的一些物種之外,並沒有任何新的發現。

這當然不是因為天山就隻有那些東西,而是因為敢於深入天山之巔尋找從未發現的靈獸的調查團,不管平均實力和經驗如何,從沒有一人活著回到山腳,長此以往,天山就成了類似的調查團的禁地。

好在那些神秘的靈獸們似乎隻對試圖找出它們行跡的調查團感興趣,對於其他普通的遊人並不會主動表現出惡意,但現在情況當然不一樣了,作為青城子的老巢,天山絕不會像它至今表現出來的那麽溫和。

所以就算是生活在天山腳下的本地人,也不知道在這上麵到底會出現什麽東西。

走到山穀間時,聶天腳步一頓:“停下。”

不用他說,趙鬆和宣鬱佳也不約而同地停住了腳步,因為山穀間站著一個年約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穿著一身藏青色的短打,似乎正在等他們。

“你是誰!”趙鬆上前一步,勇敢地開口質問。

聶天微微挑眉,倒也沒製止趙鬆的行為,他知道,趙鬆這是因為急於表現。

三人當中,即使是受禁製控製才效忠的宣鬱佳,論及實力,也比才內門二層的趙鬆要強上不少,小趙鬆這幾天都有些緊張。

聶天當然不會安慰,但也不會阻止徒弟在自己麵前展示和表現。

年輕人微微笑著,像是察覺到二人的警惕,主動把攏在袖子裏的雙手展露出來,示意他並沒有惡意。

他微微躬身:“玄陰宗弟子韋效忠,奉宗主之命給少主和您的朋友們帶路。”

這簡直太奇怪了。

韋效忠的話超出了二人的理解範圍,宣鬱佳和趙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要確認不隻是自己一個人耳朵出了問題。

“青城子讓你來帶路?”聶天沒有表現出意外,反而輕蔑地掃視著韋效忠,嗤笑道,“不過是一個廢物,你家宗主就不怕我心情不好,走到半路要了你的命?”

韋效忠好脾氣地彎腰:“真到了那時,還請少主手下留情。”

恭恭敬敬,不反駁不對抗,就好像真的把聶天當作他必須效忠的少主去尊敬一樣。

但聶天還是捕捉到了韋效忠彎下腰的一瞬間,眼中流露出的輕蔑。

同是玄陰宗的弟子,這個突然出現的韋效忠和之前在深山古堡,以及喜樂村見到的所有人的感覺都不一樣。

不管是翟慶還是喜樂村的所有人,在提到青城子的時候都是崇拜至極的狂熱,那種信仰是凡人對神的,不容置喙的。

但韋效忠不同,他雖然也尊敬,也信仰,但給人的感覺不是宗教信徒式的盲從,硬要說的話,很像是真正的弟子對師父的尊敬和仰慕。

聶天彎起嘴角:“原來如此,你是青城子的弟子。”

不是詢問,而是肯定的語氣。

韋效忠嘴角勾出一絲驕傲,故作謙虛道:“玄陰宗宗主門下弟子韋效忠,拜見師兄。”

嗬嗬,之前還是少主,被戳穿就成師兄了?

看得出來,韋效忠似乎對聶天“青城子選定的繼承人”的身份很是不屑,簡直就像是豢養的忠犬發現自家主人外麵有別的狗了一樣。

青城子不派別人而派他來,恐怕也是看上韋效忠這種把“徒弟”身份看得比什麽都重的性格吧。

可惜聶天並沒有做狗的興趣,也對陪韋效忠玩這種宮鬥戲碼沒有任何熱情,搞清楚韋效忠有幾斤幾兩之後就對他失去了興趣,昂昂下巴道:“還愣著幹什麽,不是說帶路麽?”

韋效忠神情一滯,似乎是沒想到聶天根本對他的身份沒有表現出任何興趣,臉上隱約閃過憤慨,但很快又隱忍下來,彎腰對聶天告了罪,真的轉身老老實實帶起路來。

有韋效忠帶路,不得不說前路變得輕鬆了許多,原來在許多看上去隻能攀爬的峭壁的隱秘處,往往會有一條羊腸小道,雖然並不會有多好走,但至少比攀爬峭壁要安全很多。

眾人排成一列縱隊,韋效忠在最前帶路,賈飛緊緊跟在他的後麵,聶天則在隊伍最末尾帶路。

走了不知道多久,頭上隻能看到峭壁間細長的天空,兩側都是光滑的雪壁,偶爾還有幾根搖搖欲墜的冰柱,行走在其間不得不屏住呼吸,

他們在韋效忠的帶領下繼續往山頂上走去,氣溫下降得越來越厲害,穿過狹長的“一線天”,眼前的路重新寬廣起來,巨大而尖銳的冰塊從山岩上凸出來,時而能見到穿破厚厚雪地的掩埋重見天日的白骨,然而周圍卻不再是白茫茫的一片,有了植物。

它們從被冰雪覆蓋住的勢頭縫隙裏鑽出來,有些甚至生長成一簇一簇的,越往上越茂密,都最後,幾乎在半山腰形成了低矮的灌木叢。

眾人新奇地望著那些植物,那是一種從未見過的植物,至少在天山以外的地方從未有人見到過,沒有人叫得出這種奇特植物的名字,它們看起來那麽脆弱,卻又那麽特別,大概看似嚴酷到了極點之後,就會有那麽一些看似柔弱的物種破土而出,特立獨行地活下來。

越是危險得超過想象的地方,就越是有奇跡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