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魔蹤

第七章 魔蹤

看著鍋內滾沸的水,無根走回了道觀,從堆放雜物的耳室內取出了一個葫蘆。

葫蘆的色澤明亮,翠綠如玉,在其上繪有一個巨大的“糧”字。

“糧”字的顏色鮮紅,如剛流出的血。

無根拿著葫蘆,來到了灶台前,扭開了葫蘆。

開始往鍋中倒米。

倒完米,無根又伸手入袖,摸索了一陣,取出了一隻羊。

一隻活羊。

“咩!”一米高的羊,站在無根的身前,漆黑的眼睛直愣愣地注視著身前的無根,一臉地無辜。

無根麵無表情的從袖中抽出了一把菜刀,雙手平穩地持著菜刀,將菜刀舉了起來。

耳房內,麵上紅潮褪去的有根,睜開了雙眼。

“這什麽事啊。”

臉上露出憤懣之色,雙腿伸直坐在軟墊上的有根剛想起身,從膝蓋處就傳來了一股劇痛。

“嘶~”有根倒吸著涼氣,眼中迸出了淚光。

“這死牛鼻子,我操!下手真毒,疼死小爺了。”

有根憤聲的咒罵著,但咒罵後,又想起科道長在殿堂裏,如神鬼般地手段,趕緊閉嘴。

伸手拿起身旁地上,捆著一起的綁帶,有根小心地解開係在綁帶上的繩索,將綁帶展開。

綁帶內包著一塊布片,布片裏成果凍狀的膏體上,傳出了刺鼻的味道。

有根捂著鼻子,緊皺著眉頭,將膏藥放到了一旁。

憋著氣,鬆開了係在腰間的布帶,小心地脫下了染血的裏褲。

然後,有根將布片上的黑色膏藥,連同布片一起蓋在了仍不停流血地膝蓋上。

頓時,有根隻覺得膝蓋上一片清涼,火燎般的痛覺緩解不少。

然後,耳房的門開了。

無根端著盛肉的木盆,和盛湯飯的木碗,走進了耳房。

將木盆木碗放到了有根的麵前,無根看著有根蓋著腿上膝蓋處的布片,麵露愧疚之色。

“師尊,也是無心,你莫要往心裏去。”

眼見聞聽此言臉上突然浮現出怒色的有根,無根心中歎息。

“你先吃點東西,我從山下回來後,就傳你入門心法。”

說完,無根轉身出了耳房,關上了房門。

吃過飯,無根收拾了碗筷後,下了荒外山。

在他下山之時,在道觀外,圍牆的開口處,紅色的圓柱旁,站著一女子。

身穿著的寬大道袍,晶瑩剔透,散射著明黃色的光彩,異常耀眼。

頭上的發髻,盤的很高,發絲相互間盤虯連接,形狀如蛇。

女子的頭發,是白的。

如雪般潔白的發絲,散發著金屬般的銀色光澤。

白皙姣好的麵容上,點漆般的眸子,直視著那道下山的背影,遊離的目光中,似乎在尋找著另一個人的背影。

女子無聲地看著無根離山的背影消失在遠處,無聲的離開了圍牆,無聲的走進了道觀。

“走了。”科道長睜開雙目,麵色期冀的看著步入殿堂的倩影。

“恩。”

“看到了嗎?”

“看到了,簡直一模一樣。”

聞言,科道長笑了,臉上如溝壑般折疊在一起的皺紋,越發的深刻。

“我就知道,我不會看錯。”

荒外山為中心,方圓千裏之內,有三座小鎮。

距離荒外山最近的是青水鎮,距離荒外山最遠的是雲合鎮。

兩鎮間相距百裏,道路曲折難行,常人起碼要走上幾天幾夜。

這兩個鎮子,無甚來往,但都與另外一座白河鎮來往甚密。

三個鎮子中,白河鎮的人口也是最多的,有五百餘人,其次就是雲合鎮,有三百多人,最後則是清水鎮,總共才至百人。

這三個小鎮,都被荒外宗庇護著。

荒外宗負責他們的生命安全,每年收取一定的供奉。

塞北之地的氣候幹燥,但土壤卻很是肥沃。

所以,在這個妖物盛行,人命如草芥的世道裏,小鎮上的人們生活的很平靜。

很幸福。

一隻成精的蜘蛛殺死了雲合鎮上的一個人,打破了這個平靜。

讓鎮子上習慣了平靜生活,並因這種平靜而幸福的人們感到吃驚,感到恐懼。

撫摸著白淨的枯骨,失去了丈夫的婦女帶著失去了父親的稚女,嚎啕大哭。

麵對著聲嘶裂肺的痛哭聲,有人從鎮中出發,穿過了白河鎮,走人了清水鎮,托人上了荒外山。

於是,道法初成的無根,第一次獨自下山。

那一次下山,無根追逐著四處藏匿的蜘蛛精。

追了三年,終將其趕至荒外山。

而當無根第二次下山,內心中已經沒有了當初的激動。

他熟練地運行著身法,猶如一片不沾地的枯葉,隨著風在空中飄行而過時。

隻在空中留下了一抹一縱即逝的明黃色。

一個時辰後,無根踩在了雲合鎮外的土地上。

鎮中眾人渾然未覺。

三個時辰後,無根屢次回絕了鎮上人的懇切挽留,一路在鎮上所有大人的恭送下,離開了小鎮。

在無根走後不久,有十五個人來到了雲合鎮。

這群人俱穿著黑色的長袍,戴著竹篾編織的鬥笠,鬥笠下垂著黑色的薄紗。

長袍是用特殊材質製成的,看上去很是幹淨順滑,在長袍的後背上,隱隱印著一個陰陽魚的圖案。

為首的一人,略微抬頭。

目光透過黑色的薄紗,看向了天空。

視線停留在那抹明黃色消失的地方,身穿黑袍,抬頭凝望的人,沉默片刻。

“洞虛修為?”

“嗬。”人群中,傳來了一道笑聲,聲音中蘊含著輕蔑的味道。

為首的黑袍人低下頭,眉頭微皺。

阡陌間,隨風而倒的麥子,擺動著沉甸甸的麥穗。

麥穗間,玩耍的孩童們,展露著開心的笑顏。

孩童間,有幾雙眸子,蘊含著好奇的目光,時不時地掃過站在阡陌旁,十五個身穿黑袍的人。

“我們的行跡現在還不能暴露。”看著那些打量著自己的目光,為首的黑袍人冷肅的臉龐上仿佛籠罩了一層寒霜。

”將鎮上的所有百姓,所有畜生,包括天上的飛禽,全部殺絕,不留一個活物,將這個鎮子,用焚符灼為焦土,不可留下任何痕跡。”

黑袍人的語氣平淡無波,但所說的意思卻讓人毛骨悚然。

聞言,在其身後,十四個同樣裝束的黑袍人中,傳出了極其猖狂地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