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往事

“還有,對韓驍,我們目前不能動他,幸好他沒什麽事,要是真有了事,死了,你我也得死!”

韓人功轉過頭來,厲聲道。

韓俊瞪大了眼睛。

“俊兒,我說了,所有恩恩怨怨,現在還不是釋放的時候,但你要相信,它總有結束的那一天,而在這之前,我們要做的就隻有忍耐和成長,你,明白麽?”

韓人功按住他的肩膀,補了一句:“我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啊!”

韓俊頷首,低聲道:“知道了,父親。”

......

軟磨硬泡下,白竺喂韓驍吃飯。

事實上他的手腳已經能動了,可他就是不願自己來。

頭與白竺靠得很近,甚至跟她緊挨在一起。

一邊吃著送來的粥,韓驍甚至都能感覺到白竺耳根紅透散發出來的熱氣。

忍不住,韓驍伸出舌頭舔了一下。

觸電般的感覺襲遍全身。

白竺大眼睛呆住,愣在原地,腦袋裏隻好空白。

不管有意或是無意,白竺重重放下下碗筷,轉身就走。

完了完了。

韓驍知道自己惹禍了。

外頭開門的聲音,接著一關,上鎖,白竺把他鎖在了花店裏。

“喂!喂——”

韓驍大喊。

“娘子,別丟下我啊——”

沒人回答。

外頭隱約傳來模糊的汽車聲。

花店二層結構,正麵迎著一條商業街,後麵一條小巷,再往後兩排民居,然後一條小河,小河那邊是青翠的大片樹林和油油綠綠的草地。

韓驍趴在窗口往外看,慈寧山朦朧的影子浮在薄薄的霧氣裏。

青峰山呢,那可遠了,要在慈寧山西北幾百公裏。

若不往下看,韓驍還不知道這是二樓。

他有些慚愧,不知道白竺是怎麽把他弄上來的。

自己所在的房間看來是閨房,棕色地毯,棕色窗簾,棕色家具,房間裏還有幾個大大的毛絨玩具。

艱難地拿過碗,韓驍可憐兮兮地自己吃起來。

吃完,想到了那本書,韓驍拿過來。

他已準備好去看了。

隨著厚厚的一本書一頁一頁被打開,韓驍慢慢睜大了雙眼。

自從父親失蹤,他就明白這件事絕不簡單。

可他不知道這其中涉及的事有如此之多,水如此之深。

深到他目前還無法承受也無法觸及的地步。

這是不可想象的。

父親在書裏雖沒有記載他為何失蹤,誰令他失蹤,發生了什麽事的直接線索,卻隱晦地告訴了韓驍這其中千絲萬縷的聯係。

“啪”一聲。

韓驍合上書,點著了一支煙。

顫抖著吐出第一口煙霧,韓驍閉上了眼。

細致入微地看完書上的一切,他已經被震撼的無以複加。

前方的路,漫長而凶險。

K市最有名的別墅區。

路建豪斜倚在沙發上,借著茶水,吞下了一顆藥丸。

最後一顆。

感覺到丹藥在口中慢慢融化,然後合著**流進肚子,路建豪猛地咳嗽了一聲,接著倉皇用手捂住了嘴巴。

縱然處在這座豪華的房子裏,他看起來仍疲憊且狼狽。

看著牆上十年前自己威武的戎裝照,路建豪不勝唏噓,慢慢滑到了記憶之中。

門開了,一人的腳步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老板。”

是景風。

“嗯,韓驍,找到了?”

路建豪疲憊地睜開眼,微微咳嗽。

景風沉默一會兒,開口:“沒有,電話也沒人接。”

“唉。”

長長地歎了口氣。

路建豪仿佛虛脫般,掙紮起身子,慢慢地倒了杯茶水,推到景風麵前。

“你跟我多久了?”路建豪淡淡問。

“十七年。”景風慢慢答道。

“十七年了,十七年,十七年前,小月還在啊。”路建豪沉思。

景風一隻手負於身前,另一隻背在身後,微末動了一下。

“我是在新疆的克拉瑪依認識她的。”

路建豪指著牆上的自己,繼續道:“那時候我在新疆兵團,遇沙塵暴,她一個人走在沙漠裏,正巧被我遇到。”

“嗬嗬,一個弱女子,連行李都沒有,就這麽走在沙漠裏,真是可憐,我帶上她,繼續走,就這麽走了二十多年,二十多年裏,我流了多少血,才有了現在的一切,可現在,她卻走了。”

路建豪喝了一口茶水,眼裏似有光在閃爍。

景風安靜地看著他,沒有任何表情。

“哎,我聽說,你也是新疆人吧。”路建豪想起什麽似的,問道。

“是的,老板。”景風答道。

“哦,新疆啊,好久沒再見過了,你這兩年有回去過麽?”

路建豪問。

“回去過,看望一個老朋友。”

景風慢慢道。

“那兒現在怎麽樣了?”

“比以前強了不少,富裕了很多。”

“嗬嗬,那可不,當年我們那些人在那做了多少貢獻啊。”

路建豪看著牆上的照片。

他指一下桌上的茶水,繼續道:“喝,都涼了。”

景風探身拿過茶水,一飲而盡,連葉子都沒剩下。

似是已經習慣了,路建豪見怪不怪,接著給他倒滿。

“累了,想找個安靜的地方養養,就算給自己買塊墓地了,人家都去什麽地方來,什麽貴州,福建,海南,還有去國外的,我就不喜歡,人生地不熟的,見的人也不順眼。”

路建豪坐起身子來,撫著胸口,喘了兩喘。

“公司事兒太多,晨書不爭氣,等著還得靠你多帶帶,我才放心把手裏東西放出去。”

瞟景風一眼,他接著道。

景風“嗯”了聲。

“新疆好啊,人都說風沙多,我不那麽覺得,在天山買塊地,喝雪水,吃綠洲裏栽的東西,多好,我從新疆出來,怎麽也應該埋在那,那兒也是阿月的家鄉啊。”

路建豪搖搖頭,唇角微起,似是苦笑。

誰也沒有注意到,景風背在身後的手緊緊握著,青筋畢露。

他很想把路建豪揪起來,然後惡狠狠地告訴他:“你錯了,阿月的家鄉在長江邊上,不是在新疆,她去新疆,是為了找我。”

他麵無表情地站著,戴金絲眼鏡,儒雅而溫和,麵容年輕,完全看不出來已近四十模樣。

可“阿月”兩個字,讓他心裏滴著血。

顧辰月,我一定把他們對你做的,一刀一刀給你還回去。

......

半夢半醒間,韓驍隱約聽見花店一樓門被打開的聲音。

屋裏陽光已黯下去,天色逐近黃昏。

高跟鞋的“嗒嗒”聲在樓梯上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