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
我轉發的錦鯉大大啊，你們都被拿去燉湯了嗎
01.
“……像semantic system ag所開發的AI-ONE就是模擬大腦複雜的圖案識別能力，然後在計算機係統中將這種能力再重現……”
台上的人翻到最後一張PPT，鬆了鬆襯衫領子，開始做最後的總結。
就這一個動作，台下忽然迸發出幾聲尖叫和起哄，硬生生把學術報告聽成了演唱會的架勢。
聽沒聽懂啊，瞎號什麽呢？一個個的，當自己是**的小母狼呢？
陳洱舒不滿地蹙了蹙眉，轉過頭戳了戳艾若的手肘，又忍不住有些小激動：“哎，還走神呢？這馬上可就到最後的提問環節了，錯過這次再等五六七八年吧你！”
艾若嗓子幹疼，用力拍了拍自己已經有些發暈的腦袋，偏過頭對著陳洱舒無力一笑，重重地點了點頭。
“還剩最後五分鍾，大家有什麽想要問……”
顧乘至把了把麥，話還沒說完，前排一個女生“噌”地舉手站起來：“我室友有生物學上的問題要問！”
生怕被懷疑，陳洱舒還特意強調了下“生物學”，然後暗暗拽了拽艾若。後者咽了咽口水慢吞吞地站起來，頭腦有些脹痛，思緒還停留在“生物學”三個字上。
說好要告白的，沒說要問專業知識啊。
“生物學……”艾若苦惱地揉了揉額角，說得磕磕絆絆，“生物學問你要不要喜歡我？”
？？
全場忽然寂靜下來，不是因為突如其來的告白，而是因為——他們的男神突然笑了下，然後鬆了手中的鼠標，開始往第一排告白妹子的位置上走去。
艾若隻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整個人忽冷忽熱頭疼得厲害，她耷拉著腦袋渾身脫了力。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過來。
顧乘至走到艾若麵前。他人高馬大，從他的角度隻能看到小姑娘頭頂的發旋，他頓了頓，略微俯身，嘴角動了動，還沒來得及說話，然後——
“嘔唔……”
一聲痛苦的哼唧——艾若吐了。
全場一陣嘩然，緊接著沸騰了。
後邊發生了什麽，艾若完全不知道了。
她暈過去之前，最後一眼看到的是顧乘至滿是汙漬的襯衫。
從此，艾若一吐成名，平日裏她走在學校裏都有人忍不住多看兩眼。而她從醫院出來，打著還醫藥費的幌子拿到顧乘至的微信號，再之後就沒有之後了。
顧乘至臨近畢業，跟著導師離開Z城開始各地奔波去做項目。
艾若大學四年都隻剩下抱著手機暗戳戳刷他的微博、空間、朋友圈的份，然後時不時暗戳戳發兩條微信勾搭一波，天涼提醒加衣，下雨提醒帶傘……
從此，艾若守著手機守成了一尊望夫石。
“望夫石”此刻蔫答答地趴在桌子上，點開朋友圈。
顧乘至的動態從頭到尾還是隻有那麽幾條，夾雜著一些她完全看不懂的生物科學專業術語。
翻完了朋友圈，她退出來再去刷一刷自己的好友動態，注意力很快被屏幕上的彩色錦鯉圖片吸引。
好吧，顧乘至，看在錦鯉的麵子上，我就勉為其難再留給你二十四個小時……不，四十八個小時吧，來回複我的消息！
熱衷於收集錦鯉的少女艾盯著屏幕立刻兩眼放光。
五顏六色的九宮格拚圖看上去……嘖嘖嘖！
真……喜慶！
果斷保存，轉發，連心情也好了一大半。
——錦鯉啊錦鯉，讓我時來運轉成功虜獲顧先生的芳心吧！
夢想還是要有的，萬一實現了呢？
她美滋滋地盯著屏幕，從衣兜裏摸出麵包，三兩下撕了包裝塞進嘴裏，再咬著吸管，用力吸兩口酸奶。
又是元氣滿滿的一天呢！
剛伸直了手臂做出伸懶腰的動作，下一秒，電腦上連續飛過來的兩個窗口抖動嚇得她一個趔趄。
【何筱：我今天身體不舒服，新聞稿麻煩你繼續幫我寫啦！】
【何筱：下午兩點前交哦！可憐.jpg】
【何筱：照片已經發你郵箱了，記得要修圖哈！】
【何筱：我先提前下班啦，拜拜！】
一連串消息發過來，讓人根本沒有拒絕的餘地。
艾若火氣噌噌往頭上躥。
閉眼，深呼吸，年輕人火氣不能太大，得控製一下，控製控製……
控製不住了！
提前下班？八個小時的上班時間，你一下子提前了七個半小時，一個月三十天有二十五天身體都不舒服，你怕是得了絕症了吧？
艾若丟掉手裏的半塊麵包，挽起袖子對著鍵盤劈裏啪啦一頓瘋狂亂敲。
積壓已久的怒火全部發泄出來的感覺簡直不要太爽啊，直到敲下回車鍵的前一刻——
【何筱：哦，對了，這件事我已經跟姑姑打過招呼了，就不用你再跑一趟。祝你實習期順利通過啦，麽麽噠！親親.jpg】
艾若懸在回車鍵上的那隻手緊急刹車，頓了頓，她狠狠咬牙，然後手指上移，默默地按下了刪除鍵，直到輸入欄幹幹淨淨。
重新輸入。
【艾若：好的。微笑.jpg】
臉上笑眯眯，心裏MMP。
我謝謝你哦，關鍵時刻還不忘再提醒一遍，何巫婆掌握著我的職業生死大權。
何巫婆本名何舞，新聞部主任，因為為人苛刻性格潑辣，私下裏被大家戲稱為“何巫婆”。偏偏她對自家小侄女寵愛有加，何筱則仗著主任姑姑的關係，翹班偷懶玩得不亦樂乎，更是有無數新人搶著幫何筱幹活兒。
艾若最開始也反感得要命，但是作為一名實習記者，眼看著實習期剩下最後一個月，她拿得出手的新聞又少得可憐。麵臨著失業的危險，為了努力刷些好感度，她不得已也攬下了許多瑣事去處理，何筱也是看中了這一點，才一再將工作推給她。
艾若恨恨地盯著對話框，何筱那個粉色的小仙女頭像，看上去就欠揍得很，她衝著屏幕揮了揮拳頭。
陳洱舒剛從門口進來，就看到艾若一副氣鼓鼓想打人的模樣。她兩三步溜過去“啪”地一巴掌拍在艾若的腦門兒上：“嘿，艾大蠢，又怎麽啦？”
艾若被嚇得差點兒把手機給丟出去，回過頭白了她一眼。
“還不是何大祖宗，”她往後一靠，癱在椅子裏，“天天生病怎麽不幹脆辭職回去泡藥罐子裏呢！每次留下一大堆破事要我幫她擦屁股！”
陳洱舒也是個暴脾氣，盯了一眼郵箱就要開始打電話：“我剛剛在外邊還看到她約了一幫好姐妹去做美甲呢？生什麽病啊？得了灰指甲吧她！”
艾若搶先一步過去奪走陳洱舒的手機，掛斷電話，氣勢頓時弱了幾分：“你知不知道你這一個電話打過去，我的實習生涯可能會就此結束了？”
“艾若你是不是傻？”陳洱舒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自己掰著手指頭數數，已經多少天沒休息了？哪次不是因為何筱，再這樣下去你早晚得猝死，我跟你說……”
“等著猝死吧你！”鍾越抱著一遝資料過來，隻聽到最後一句便隨口附和，還不忘在艾若頭上拍一把，“何筱人呢？”
“何大祖宗啊，有小艾子擦屁股，早就下班嘍！”陳洱舒嘲諷地看了眼艾若。
“哦。”鍾越嘴角劃過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陳洱舒白了他一眼：“你吃錯藥了？今天就這反應？”
鍾越不理她，看了看艾若，笑得一臉猥瑣：“小艾子聽旨！”
艾若敲著鍵盤開始碼稿子，實在懶得搭理他。
“這周四台裏安排了顧乘至的人物專訪，本來是由何筱負責的，但是既然她不在，那就由小艾子跟進吧！”
鍾越輕飄飄地將手裏的資料放在桌子上。
艾若愣了下，第一反應是——鍾越騙人。
“不可能，顧乘至現在根本不在Z城……”
手機“嗡”地振了下，艾若隨手拎過來瞟了一眼，然後整個人都不好了——
【顧乘至：剛下飛機。】
啊啊啊，顧乘至真的要回來了！艾若衝過去給了陳洱舒和鍾越每人一個超大的熊抱，激動得就差橫叉豎叉原地360度旋轉了！
陳洱舒笑著拍她的腦袋：“小艾若，你也就這麽點出息！”
艾若不再說話了，手腳並用地將人往外推：“快走吧快走吧，別打擾我工作，回頭請你們吃飯啊！”
等到他們兩個人都走了，艾若才默拜了一分鍾她的好運錦鯉，又借工作的事情給顧乘至發了幾條微信，然後喜滋滋地抱起一遝專訪需要用到的資料，開始下苦功夫準備。
其實也算不得重大采訪。
近些時日，受人工智能風潮影響，大眾對生命科學相關話題極為敏感，台裏為博話題熱度，便想要做一期專訪報道。
在此領域內有知名度的人不少，但顧乘至這種丟在娛樂圈裏，靠刷臉也能火遍半邊天的人可不多。
要想承包話題熱度，顧乘至自然是不二人選，湊巧台裏得知他有意折返Z大出任客座教授，便與他取得聯係，定下了專訪的事情。
艾若因為有顧乘至的采訪做動力，一整天工作效率都高了不少。
02.
下午快下班的時候，何筱風風火火地折回來，抬手就將一袋子零食放在艾若的桌上，聲音都柔了幾度：“艾若，我聽說你接了阿乘的專訪？”
艾若繼續敲著鍵盤沒作聲，心裏默默翻了個大白眼，嗲兮兮的一句“阿乘”，是想惡心死我好少一個競爭對手吧？
見艾若沒說話，何筱繼續道：“我姑姑說了，這個專訪本來是由我來負責的，但是因為我生病請假，才交到你手上。”
姑娘明眸皓齒，撲閃著的長睫毛能夾死小飛蟲，黑色蕾絲連衣裙下露出筆直纖細的大長腿，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富二代的優越氣息。
“所以，我現在回來了，這個專訪還我了啊？”
“不行！”艾若拒絕得幹脆。她挺了挺胸，從椅子中站起身來，直直地看著何筱。
何筱愣了下，說白了，她送零食過來也不過是給艾若麵子，通知艾若一聲，完全沒料到艾若竟然會這麽堅決地拒絕。
不過她很快注意到艾若的舉動，看透艾若的心思，了然一笑。
她踩著十厘米的高跟傾身上前，斜倚在桌邊，這麽近的距離，有淡淡的香水味道在鼻尖散開。
——這是女人之間以“魅力”為主題的無聲戰爭。
艾若盯著麵前這張毫無瑕疵的精致小臉，高挺的鼻梁、水汪汪的大眼睛，不得不承認……
也不怎麽樣嘛！
她白了何筱一眼，後退兩步，重新窩回椅子裏，索性別開視線，蹺了個二郎腿。
何筱一副勝利者的模樣，笑：“我今天已經去看了醫生，沒多大事，姑姑本來想讓我多休息兩天，我知道姑姑疼我，但是我不想因為自己耽誤了工作的進度，所以……”
一口一個姑姑，你以為自己是楊過啊？
艾若將椅子轉了個圈，往前移了兩步，沒好氣地翻了個大白眼，關了電腦，背上包站起身來。
“說了不行就是不行！”
艾若拋下一句話，徑直朝大門口走過去。
何筱話還沒來得及說完，一抬頭就隻剩艾若的背影，笑容迅速僵住，轉而氣得麵色發青，過了好久才盯著艾若的方向咬了咬牙。
她想要的，還沒有得不到的。
頓了頓，她低頭撥通電話：“李叔，我身體不太舒服，你幫我去藥店買點瀉藥，要速效的那種。”
周四一大早，何筱拎著咖啡匆匆忙忙地趕到台裏，在大廳轉角處與人撞了個滿懷，她勉強穩住身形堪堪護住手裏的咖啡，另一隻手裏的白色的袋子卻應聲落地。
“對不起……”
她草草道了歉，俯身拾起東西起身迅速離開。
向乾嫌棄地看了一眼何筱火急火燎離開的背影，這才撿起自己掉落的那隻袋子，寶貝似的抱在懷裏蹭了蹭灰，小心翼翼地揣回自己兜裏。
艾若剛剛上了二樓，被何筱攔住。
何筱舉著手裏的咖啡衝她笑：“艾若，我們聊聊！”
忙著看男神呢，聊啥聊！
但迫於何巫婆的**威，艾若還是把這句話吞了回去，默默地跟何筱進了茶水間。
正是上班時間，茶水間倒算安靜，艾若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來，對於何筱找她的目的已經有了七八分揣測，無非是為了顧乘至專訪的事情。
“艾若，你現在還在實習期，”采訪在即，何筱也沒多囉唆，開門見山道，“如果你主動將這個采訪還給我，我可以去跟姑姑說說你轉正的事情。”
她伸手將其中一杯咖啡推到艾若麵前，笑了笑：“但是如果你非要逞強接下來，一旦搞砸，後果可能就不止丟掉一個專訪這麽簡單，恐怕工作都保不住。”
你說得好有道理，我好怕哦。艾若在心裏無聲地翻了個白眼，表麵上還是一副不動聲色的樣子。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放棄顧乘至的專訪，就能轉正？”她故意學著何筱的樣子假笑，“那如果我偏不同意呢，就要被炒掉了？”
“你覺得呢？”何筱攪了攪手裏的咖啡，繼續說，“現在距離采訪還有半個小時，我勸你好好考慮……”
“砰”的一聲，身後的門被人用力推開。
陳洱舒端著杯子斜靠在門邊上：“喲，何大小姐，這是在給我們家小艾若上思想課呢？”
何筱臉色變了變，她向來是欺軟怕硬的主兒，對於陳洱舒這種一言不合就開懟又偏偏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倒是存著幾分畏懼。
陳洱舒鉤著艾若的脖子一把將人護在身後，笑得一臉純良：“真是不好意思，打擾了大小姐的雅興啊！不過，我也有問題想請教下，私下以台裏的名義去約見一線明星、借職務之便收禮、利用裙帶關係多次翹班，再加上上班時間威脅同事……”
何筱握在手裏的咖啡杯已經輕微變形。
要炸了？！
艾若已經腦補了一場偶像劇裏女主和女配對峙的經典大戲，立馬開始打量周圍可供發泄的“道具”。
——咖啡！
她扯了扯陳洱舒示意，後者正專心致誌地羅列罪狀，沒空搭理她。
“何筱，你做的這些事情，”陳洱舒刻意頓了頓，輕笑一聲，“如果被台長知道，會是什麽後果呢？”
何筱往前走了兩步，身體微傾，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
真要潑了？！
下一秒，艾若搶先一步，在何筱滿是震驚的目光中，衝過去將兩杯咖啡搶在手裏，“咕嚕嚕”一口氣全部喝掉，然後把杯子重重往桌上一摔，抹了一把嘴。她還不忘露出勝利的得意笑臉，回身衝著何筱比了個中指：“垃圾套路！”轉過頭扯著一臉蒙的陳洱舒就走。
何筱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才盯了盯被喝光的咖啡，嘴角慢慢沁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采訪現場定在四樓。
晨光透過全透明的落地玻璃，在暗灰色的地毯上落下隱約光斑。
顧乘至側身斜倚在沙發上，襯衫袖子被挽上去兩圈，整齊的折痕下露出肌肉勻稱的小臂，線條流暢漂亮，此刻他單手握著電話，正低聲說著什麽，下頜偶爾微微揚起，側臉棱角分明，透著淡淡的倨傲。
這個人，好看得有點犯規吧！
艾若暗戳戳地趴在桌子上，借著文件夾的掩護，光明正大地垂涎美色。
顧乘至察覺到這邊的目光，毫無預兆地轉過頭來看她一眼。
偷看的艾若被抓了個現行，迅速收回視線垂下頭，沒出息地紅了臉。
何筱捏著提前準備好的采訪資料站在門外，一動不動地盯著艾若的動靜。她看了眼手表，距離采訪開始還有最後五分鍾，一旦艾若捂著肚子三番五次地出入廁所，她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接替艾若上場了。
她扯著嘴角笑了笑，可是看著門內的情況又有點不放心。
按說速效瀉藥的效果不該這麽差的，但艾若現在神采奕奕、精神抖擻，也不像是要跑廁所的樣子。這年頭假藥都這麽泛濫了嗎？
何筱有些懊惱地咬了咬牙。
設備準備到位，錄音打開，采訪開始。
艾若在顧乘至對麵坐下，打開筆記本，一秒進入工作狀態。
她清了清嗓子，盡可能克製住自己多餘的情緒，露出職業微笑：“顧先生您好……”
見多了艾若平時的樣子，聽到她突然這樣正經禮貌地叫一聲“顧先生”……顧乘至先是愣了一下，隨後沒忍住輕笑一聲。
艾若被他莫名的笑聲搞得有些心慌，默默低頭打量一下自己，又在腦子裏反複過了幾遍自己剛剛的提問。
沒毛病啊，所以他到底在笑什麽？
艾若不自然地挺了挺身體，有點忐忑地小聲開口：“哪裏有問——”
她的聲音突然頓住，笑容頃刻間垮掉，眉頭緊緊蹙在一起，整張臉瞬間變得慘白。
一陣突如其來的刺痛浪潮般直湧向頭部，像要被人撕裂一般，她的意識慢慢地開始鬆散，還強撐著咬緊牙關——不能出醜啊，四年後第一次見麵，好不容易爭取到的采訪……
艾若滿腦子都是這樣的念頭，可呼吸越來越困難，身體漸漸地不受自己控製，頭上的刺痛還在加重，視線裏顧乘至的臉慢慢開始模糊……
顧乘至還沒來得及反應，小姑娘就捂著腦袋在他麵前直挺挺地倒下去。
他眼角輕微**。
活了二十四年，也沒聽說自己跟誰相克啊，怎麽每次站她麵前她都會出狀況呢？
醫護人員來得很快。
何筱更快一步，沒有絲毫慌亂和意外，捏著一早準備好的資料徑直坐在艾若的位置上，笑著攔下想跟過去的顧乘至：“顧先生，采訪繼續。”
顧乘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沒說話，在她對麵坐下來。
但經曆了意外事件之後，兩個人明顯都有些心不在焉。
顧乘至記掛著艾若的狀況，話少得可憐。
何筱也在擔心事情鬧大，她在咖啡裏下了藥沒錯，但隻是想讓艾若跑兩趟廁所，自己好接替艾若做采訪，沒想鬧出這麽大的動靜。
四十分鍾的采訪，她的提問生硬毫無專業度可言，兩個人幾乎全程尬聊，最後匆匆忙忙收了尾。
03.
醫院裏。
陳洱舒緊跟著鍾越一路趕過來，在走廊上迎麵撞上剛從病房出來的醫生，兩個人站都沒站穩就抱著醫生一通狂問。
上了年紀的老醫生被兩個年輕人晃得頭昏眼花，搞了好半天才弄清楚他們要問的病人，然後露出一副略帶詭異的謎之表情，隨後輕輕擺了擺手。
陳洱舒一愣，心狠狠一墜——完了。
兩個人剛進了病房，就聽到艾若毫無征兆“哇”的一聲哭出來。
“你都知道了？”
鍾越在床前站定，和陳洱舒對視一眼，然後垂下頭，用無比慈愛的眼神望著艾若。他伸手撫了撫她的“狗頭”，出聲安慰道：“小艾若，你放心，雖然你平時邋遢、粗暴、冷酷、凶殘，但是不要擔心，我和二叔砸鍋賣鐵都不會放棄你的，現在醫療技術這麽先進，智障還是有得治的……”
艾若一個鯉魚打挺，順手抄起一個枕頭狠狠地砸過去：“你才智障，你前世今生下輩子全都智障！我在男神麵前的形象全毀了，嗚哇哇！”
“這時候了還惦記男神？你再玩命加班，不猝死也得半身不遂，到時候跟智障也差不多！”陳洱舒抱著手臂一臉冷漠，想到剛才老醫生在外麵看他倆的眼神，也是有些無語。
大概那位老醫生也是第一次見人因為低血糖緊張成這樣。
一番檢查之後，艾若除了輕微低血糖以外，沒有任何問題。
艾若下午又敬業地回了台裏，顧乘至的拍攝剛剛結束，她想了想拔腿就往電梯方向追過去。
碰巧撞到剛從辦公室出來的何筱，艾若想到上午采訪的事情被她撿了個漏，就沒甩好臉色。
何筱原本還有點心虛，現在見她一副活蹦亂跳的樣子，看不出有什麽大問題，也毫不客氣地繼續交代任務：“艾若，你今天搞砸的采訪我幫你接了，記錄在你桌子上，後邊的專欄稿件別忘了寫！”
嗬嗬。
看完男神挖完八卦滿意了爛攤子又甩給我？
說得還真好聽啊！
艾若沒搭理，抬腳就走，按了電梯又突然想到什麽，扯了扯嘴角飛奔回辦公室，拎了一隻攝影包就往停車場趕。
負一樓光線有些暗，常年有種陰惻惻的感覺。
艾若盡量忽略掉腦海裏自動循環的一萬部驚悚恐怖片，一邊小聲念叨著顧乘至的名字，一邊挪著步子慢吞吞地往前走。
滿眼的車子中間終於露出了熟悉的身影。
“顧乘至——”
艾若拉長的音調有點破音，她暗暗咬了咬舌頭，小幅度地轉了轉腦袋瞥了瞥四周，然後加快腳步衝過去。
顧乘至也有些愣，轉過身來挑著眉打量她一番，輕微皺了皺眉：“醫生怎麽說？”
話一出口，就感覺似乎有點突兀，好像問得有點太不把自己當外人了？先寒暄兩句？
他捏著車鑰匙站在原地，抿了抿嘴角。
“沒事沒事！”艾若捕捉到他的關心，樂嗬嗬地大手一揮，“有點低血糖，吃兩顆糖就好啦！”
她平時都是這麽隨意的嗎？
顧乘至看著她那副興高采烈的模樣，沒說話。
艾若立馬提了提手裏的攝影包：“我晚上要寫專欄，但是今天采訪我不在現場，所以還有些問題想再了解下。”
“耽誤不了你多久時間的，可以嗎？”艾若小心翼翼地再補充一句。
小姑娘半仰著頭，眼睛亮晶晶的，頂上昏黃的燈光落下來，為她整個人都添上一層毛茸茸的金邊，看上去有點可憐巴巴的模樣。
顧乘至低頭看一眼手表，將車鑰匙換到右手上，勾著嘴角偏了偏頭：“上車吧。”
不遠處有車燈閃了兩下。
艾若會意，一個箭步衝過去，一把拉開車門，邊把攝影包朝座位上推，邊繼續搭話：“你這次回來不走了吧？什麽時候我請你吃飯啊，東巷街口那家生煎可好……”
“咚”的一聲。
她倒吸一口氣，腦袋重重地磕在車上。
——真是不好意思，又讓你見笑了！
她直起身來揉了揉腦袋，對著前邊主駕位置的身影幹巴巴地笑兩聲：“那個……”
“美女，”主駕上的人轉過頭來，露出一張陌生的臉，中年男子一副茫然又帶點驚恐的複雜表情，問道，“你……這是碰瓷吧？”
兩三米開外的顧乘至側身站在一輛黑色的車邊，正眯著眼睛好整以暇地看著艾若的好戲。
“她那麽著急幹嗎？車都沒認清就衝過去？”
入口處兩道身影遠遠看著這邊的情況，沒忍住發出鬼鬼祟祟的低笑聲。
陳洱舒捂著眼睛不忍直視：“平時看著挺正常一姑娘，怎麽關鍵時刻就把腦子丟進垃圾桶了！”
“電視劇裏不都這樣演的嗎？”是鍾越的聲音，“沒準多撞兩次走蠢萌路線就把男神收了呢？”
“就她這樣？我看懸！估計撞成腦殘都不一定能拿下男神！”
“腦殘也是殘疾，肇事者也是得負責的，這樣不也挺好，顧乘至負一輩子責剛好如了她的願！”
可惜腦殘並沒能如願。
艾若從顧乘至那裏回來，整理好資料寫完稿，再洗漱完畢已經將近夜裏十二點，她揉了揉眼睛，甩著半幹的頭發蔫答答地靠坐在**發微信。
【艾若小可愛：二叔，我……今天好丟臉！】
【陳二叔：恕在下直言，你的臉早在四年前的演講禮堂裏已經丟完了。】
【艾若小可愛：我晚上約他出去吃飯來著。小糾結.jpg】
【陳二叔：然後被拒絕了。】
【艾若小可愛：這你都知道？他說已經約了朋友碰麵，叫向什麽來著……】
【陳二叔：……】
【艾若小可愛：他該不會有女朋友了吧？才四年不見，他在外麵就有狗了，嚶嚶嚶！】
【艾若小可愛：立下Flag，總有一天我會被錦鯉保佑，逆襲成為新聞界大佬，走上人生巔峰，然後花式撩漢，把我們家顧乘至寵成世界上最最最幸福的小男神！】
【陳二叔：再見.jpg洗洗睡吧，夢裏什麽都會有的。】
【艾若小可愛：走！】
……
丟開手機躺到**，艾若還對今天的事情有些耿耿於懷。
好不容易得到的采訪，在關鍵時刻還是被何筱搶了先；四年後第一次見男神，當場暈倒，還去醫院報了個到；晚上厚著臉皮約飯，又被拒絕。
我轉發的那麽多錦鯉大大啊，你們都被拿去燉湯了嗎？
手機屏幕上的錦鯉閃閃發光。
艾若盯著盯著，還是沒忍住，又轉發了一波，然後才扯過被子蒙頭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