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3 愛的途徑依靠
在經濟學中，所謂途徑依靠是指事務一旦進入某一途徑，就可能對這一途徑產生依靠。這一理論，同樣適用愛情。
糧食夫婦小劇場：
麥子：雖然有蘭博基尼，但我還是天天擠地鐵；雖然有大別墅，但我還是跟同學擠宿舍；雖然可以頓頓龍蝦鮑魚，但我還是吃大排檔……
穀梁彧：我明白，節儉是你的生活習慣。
麥子：不，因為我不是‘雖然’……
一）
周五的晚上，麥子無聊到躺**給朋友圈的微商點讚，忽然男神來電話了……
“麥子，明天晚上有沒有空？”裴少霆的聲音在電話裏聽起來特別親切。
麥子不假思索：“有啊，有啊！”
“我弄到了兩張雲裳夏季新品發布會的票。你感興趣的話，一起去啊！”
“哇！”麥子一躍而起，差點撞倒台燈，“新品發布會，我還從來沒有去過現場呢！”
雲裳雖不是什麽國際大品牌，但在國內也算是排在前幾位了。一直夢想做服裝設計師的麥子，自然很渴望親臨現場，長長見識了，更何況，還是和男神一起去。
“好，那就說定了。明晚六點，我在學校門口等你。記得穿漂亮點啊！”
一句話提醒了麥子。
“要……要穿禮服嗎？”
“最好是穿禮服。怎麽，你沒有嗎？”
麥子略微遲疑了一下，馬上點頭：“有有有，我是在想……穿哪件好呢，嗬嗬嗬……”
笑聲很是尷尬。可麥子不敢實話實說，生怕因為沒有禮服，裴少霆就臨時換人了。
買禮服肯定是來不及了，不過麥子有辦法。四年的服裝設計不是白學的。
她翻箱倒櫃，找出了一件去年夏天買的珍珠粉色的連衣裙，然後就在縫紉機上忙碌起來。
麥子將連衣裙胸部以上連同袖子都剪裁掉了，變成了抹胸式的。她在領口縫了一圈小珍珠，又在裙擺上加了層白紗，而白紗上麵也錯落有致地點綴了大大小小的珍珠。最後，她找來了一條黑色緞帶，在腰間打了個蝴蝶結。一件清新又不失莊重的禮服，就這樣被她的巧手搞定了。雖說質量不怎麽樣，但不仔細看也能蒙混過關。
第二天，麥子特意用卷發棒將發尾隨意卷了幾個彎。微卷的長發鬆鬆搭在**的肩膀上，又增添了幾分嫵媚的風情。
當裴少霆將車停在麥子身前時，不由得一愣，眼中透出幾分驚豔。接著，他下了車，繞到副駕駛，非常紳士地為麥子拉開了車門。
他今天穿了身筆挺的黑西裝，領口打著領結，頭發也用發膠定了型，整個人容光煥發。麥子的眼睛又變成了兩顆紅心。在她眼裏，裴少霆就像是從童話裏走出來的王子。
雲裳的新品發布會在一個會展中心舉行。他們到的時候，門口已經是豪車雲集，人頭攢動。麥子挽著裴少霆的胳膊，雀躍著走進會場。她瞪大眼睛，看著燈光搖曳中的衣香鬢影，真有種置身於電影中的感覺。
裴少霆的票並不是什麽好位置。可即便坐在角落裏，麥子也是異常興奮。她東瞅瞅西看看，覺得一切都是那麽美好而新奇。
忽然，一個熟悉的身影闖入眼簾。剪裁得體的藏藍色西裝，將那人的身姿勾勒得修長英挺。迷幻的燈光映出他背後若隱若現的一條龍……
穀梁教授？他怎麽會在這兒？
接著，麥子的視線又落在他身旁的女子身上。雖然隻是個背影，卻十分婀娜曼妙。一件寶藍色的露背緊身禮服，盡顯她玲瓏有致的曲線。高高綰起的發髻，雍容華貴。她優雅地挽著穀梁彧的胳膊，一直走到了第一排方才落座。
“哈，怪不得甩了校長千金，原來是另有新歡。果然，男人都是大豬蹄子……”麥子憤憤嘟囔著。
“你說什麽？”裴少霆扭過頭問道。
麥子趕忙搖頭：“沒，沒什麽……就是好像見到個熟人……”
裴少霆一怔：“你在這裏還有熟人？”
“呃……就是個陪購的客戶，也不是很熟。”
裴少霆沒再追問。他也知道，來找陪購師的多半都是些名媛貴婦，出現在這裏也不足為奇。
而麥子的目光卻依然在穀梁彧和他身邊女士的背影上逡巡。她見兩人時不時地將頭湊在一起交談著，看起來關係很密切。
忽然，她靈光一閃，想起了穀梁彧那件做工考究卻沒有領標的西裝，思路一下子就清晰了—他應該是有個做服裝設計師的女朋友。西裝是他女朋友為他量身定做的，而他為了這個女朋友，想盡一切辦法拒絕了校長的千金。
推理過後，麥子將食指和拇指張開，比在了下巴處，露出了柯南式的笑容。一陣緊張而激越的音樂驚醒了柯南附體的麥子。
發布會正式開始。一組組高挑的模特，穿著最新理念的夏裝，在舞台上搖曳生姿，台下的鎂光燈閃爍不停。
麥子抻長脖子，目不轉睛地盯著模特身上的衣服，一陣陣心潮澎湃。如果有一天，她的作品也能出現在T型台上，那真的是死而無憾了！
最後，雲裳的設計師穿著一襲與主題呼應的銀色連衣裙走了出來。她年過花甲，頭發也花白了，舉手投足卻盡顯高貴優雅。
台下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麥子癡癡望著追光下的那個身影，心頭卻湧起一陣酸楚。此刻，她距離這位設計師不過幾十米，她卻感覺，是那麽遙不可及。她的夢想，有生之年還有機會實現嗎？
散場後，麥子跟在裴少霆的身後走出會場。
仲春的夜風還是帶著些許寒意的，麥子不由得打了個哆嗦。忽然，肩頭一暖，不知是誰從後麵為她披上了一件衣服。
麥子回頭，看見的是穀梁彧那張人畜無害的笑臉，再低頭看身上，果然是那件藏藍色的西裝。
“穀……穀梁教授？”
穀梁彧淡淡一笑：“我剛進去的時候就看見你了。本來不想驚擾麥小姐，隻不過看你同行的男士似乎不懂得憐香惜玉，怕你凍壞了。”
難道你這個直男懂得？麥子腹誹。
這時，裴少霆轉回身，盯著穀梁彧，微微皺起了眉：“這位是？”
麥子趕緊解釋：“他……是我陪購的一個客戶。”
“哦……”裴少霆打量了一下穀梁彧，目光裏帶著警惕，又對麥子說，“把衣服還給人家吧，再走幾步就上車了。”
“哦，好。”麥子本就不想穿穀梁彧的西裝，趕緊往下脫。
穀梁彧卻一把按住了她的手，笑著說：“穿著吧，下次見麵還給我就好了。對了，我可以問一下，麥小姐今天穿的這件禮服是出自哪個品牌嗎？”
“啊？”麥子有些窘，微微紅著臉說，“這……這就是我自己改的……沒什麽品牌……”
穀梁彧的眼中閃過一絲驚喜。
“好，我知道了。謝謝。”
說完，他轉身大步走了。
麥子傻愣愣站在原地。循著他的身影，她看見他上了一輛紅色的保時捷。而副駕駛的位置影影綽綽坐著個人，似乎就是那位穿著寶藍色禮服的女子……
黑色雅閣穿梭在夜晚的河車裏。一排排迅速後退的路燈，在車窗上曳下斑斕的光影，折射在裴少霆英俊的麵龐上，倒顯出了幾分陰晴不定。
“哦，對了，麥子，你應該認識劉思雨吧？”裴少霆似不經意提起，“你們應該是一屆的，好像還是同一個係……”
“嗯，認識，不熟……”麥子的語氣中帶出了敵意。
裴少霆卻語氣輕鬆：“她過幾天也要來艾美做陪購師。我想著呀，你們是同學，肯定比別人親近些。麥子，你就幫師兄個忙，帶帶她吧！”
“啊？”麥子瞪大眼睛，扭頭看向裴少霆，“師兄，你……你讓我帶她？”
裴少霆偏過臉，衝麥子溫和地笑了笑：“有什麽問題嗎？”
“問題……問題大了！”麥子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怎麽了？”
麥子皺起眉，忽然發現她跟劉思雨之前的所謂“過節兒”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若是連這些都跟裴少霆說，他肯定會認為自己是個小肚雞腸的人。
“我……我的意思是……”麥子撓撓頭，“我自己都做不好，還經常被人投訴呢！我哪有能力帶別人啊？”
裴少霆將一隻手輕輕搭在麥子的肩膀上。**的肌膚感覺到他指尖的溫度，麥子感覺臉微微發燙。
“你不要總這樣貶低自己。我都說了，投訴什麽的，那都是小事。陪購師的專業能力，是要看他能否為客戶找到最合適的穿搭。這一點，我敢說艾美所有的陪購師都不如你。”
聽到心上人的肯定，麥子心裏甜甜的。可一想到劉思雨那張白蓮花的臉，她還是堅決搖頭。
“師兄，我……我真的不行……既然是帶新人，那就找個有資曆的陪購師吧！我還實習呢，經驗不足……”
可沒等麥子說完，裴少霆便幽幽歎了口氣，臉上的笑容也隱去了。
“麥子，師兄對你不好嗎？”裴少霆聲音發悶。
“啊？”麥子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裴少霆繼續加碼：“我自以為對你算不錯啊！你還沒畢業，我就幫你安排進公司。你犯了錯誤，我從來都沒責怪過你，還總是開導你。你喜歡看服裝秀，我托人弄票帶你看……可師兄為你掏心掏肺，你卻連這麽個小忙都不肯幫師兄……”
“不是……我……”麥子完全慌了。
“唉……”裴少霆又歎了口氣，“行了，你不願意就算了……我不會勉強你……”
“師兄，我……我答應你還不行嗎？”麥子都快哭了，“你對我好，我都記在心裏了。我不是那種不知好歹的人……隻不過……隻不過劉思雨在學校總欺負我……我……哎呀……你別生氣……我帶她還不行嗎……”
“她欺負你？怎麽欺負你了？”裴少霆的語氣裏滿是關切。
麥子結結巴巴：“就……就是總在背後說我壞話……”
“放心，你就隻管教她陪購的事。若是她再欺負你，你就告訴我，有師兄在，你怕什麽？”
麥子望著裴少霆的側臉，心頭又是一暖……
二）
第二天，劉思雨就來艾美報到了。她穿著橘粉色的過膝紗裙，對每個人都笑眯眯的，很是和氣，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小仙女。隻有麥子知道，她笑得有多假。
由於之前吃過悶虧，麥子長了心眼兒。她跟劉思雨接觸時特別小心，與工作無關的話，一句不說。劉思雨初來乍到，倒也沒耍什麽心機。出去陪購時，她也隻默默跟在麥子身後，不多說半句話。
轉眼到了周三，麥子將穀梁彧的西裝熨燙平整裝在袋子裏。她又想起穀梁彧不喜歡高跟鞋的聲音，特意穿了休閑裝和運動鞋。
劉思雨見麥子小心翼翼提著西裝的樣子，不禁問道：“不是陪客戶買衣服嗎？你怎麽還拿著一件去？”
麥子拉開出租車門，坐了上去，輕描淡寫地說了句：“這是他上次落在我這兒的。”
劉思雨在她身邊坐下，看著西裝的袋子若有所思：“這個客戶挺難纏的吧？還要求不準穿高跟鞋？嗬嗬，有意思，都是我們陪購師幫客戶選服飾。他倒挑起我們的穿著了。”
“穿高跟鞋，時間長了會靜脈曲張，還容易崴腳。最主要的是，遇到歹徒跑不快……不穿也挺好。”麥子不愛搭理她，直接引用了穀梁彧的話，讓她閉嘴了。
劉思雨瞥了麥子一眼—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兩人在步行街口下了車。麥子遠遠就看見了商場門的穀梁彧。他個子高，又氣質出眾，在人群中格外顯眼。她趕忙一路小跑，劉思雨提著長裙氣喘籲籲跟在後麵，一臉的不樂意。
“對不起，穀梁教授，讓你久等了……”麥子一邊喘著氣一邊跟穀梁彧道歉。
穀梁彧抬腕看看表，輕笑道：“你沒遲到，還提前了五分鍾。是我來早了，你不用道歉。”
麥子這次穿了一件寬鬆的淡粉色連帽衛衣，搭配一條牛仔鉛筆褲。頭發也隻簡單地梳成馬尾，臉上更是脂粉未施，活脫脫一個青春逼人的高中生。
穀梁彧的笑容裏帶了一絲滿意—這樣才應該是她最真實的模樣，比上一次的裝模作樣好太多。
這時，一個清甜軟糯的聲音從麥子身後響起：“穀梁教授，您好！我是陪購師劉思雨。很高興為您服務！”
說著，劉思雨上前一步，竟擋在麥子身前向穀梁彧伸出了右手。她今天穿了一條白色的蕾絲裙子，為了搭配，還戴了一雙綴著水鑽的蕾絲手套。她臉上**著親切的笑容，纖纖玉手就這樣懸在半空，像個高貴矜持的公主。
本來聽說今天的客戶是個大學教授，劉思雨就自然在大腦中勾勒出一個古板的中年男人的形象。可見了穀梁彧，她簡直驚為天人。這教授也太年輕、太有氣質了吧！而且他笑得特別親切，應該很好接近……
可下一秒，劉思雨知道自己判斷失誤了。
隻見穀梁彧收斂了笑容，皺起眉，目光聚焦在她伸出的右手上，冷冷地說了句：“你不知道，戴著手套與人握手是不禮貌的嗎？”
“啊？”劉思雨愣了一下，接著滿臉通紅。她這樣的“小公舉”一直都是備受男生愛護的，還是頭一次遭遇這樣直接的批評。
而此時的麥子卻在心裏樂開了花—“綠茶婊”遭遇“耿直boy”，玩不轉了吧？
穀梁彧沒再搭理劉思雨，徑直走進了商場。
麥子趕緊快步跟上去，解釋道：“穀梁教授，實在對不起。思雨是我們公司新來的實習生，剛好我帶她實習。新人不懂規矩，你別跟她一般見識！”
最後這句，麥子特意提高了聲調，跟在後麵的劉思雨臉都綠了。
穀梁彧沒理這個話茬，指了指麥子手中的袋子：“你拿的什麽？”
“哦，差點忘了。”麥子將袋子捧到穀梁彧眼前，“你的西裝，我熨燙好了。我先替你拎著吧！”
穀梁彧一把拿過袋子，拎在手中，淡淡道：“麥小姐是陪購師，又不是助理。我哪有讓你拿東西的道理？”
麥子心頭一暖—斤斤計較的人有時也挺貼心。
“教授，你也喜歡看時裝秀啊？沒想到會在‘雲裳’的發布會上遇見你。”麥子邊走邊閑扯了一句。
後麵的劉思雨聽到“雲裳發布會”幾個字，瞬間瞪大了眼睛。她加快腳步，豎起了耳朵。
“哦，我是陪個朋友去的。”穀梁彧淡淡答道，“她是個服裝設計師。”
“服裝設計師？哇，好厲害啊！”麥子雙眼放光，“哎呀，我最羨慕服裝設計師了！我的理想就是成為服裝設計師！”
“哦，原來不是兩次，是三次……”穀梁彧斜睨著麥子，嘴角浮起一絲戲謔的笑。
麥子一怔：“什麽三次？”
“你不是說，你的理想是成為經濟學家嗎？”穀梁彧說完便笑了。
“啊……哎呀……”麥子一捂臉，“教授，我那天一著急瞎編的……”
穀梁彧板起臉，故意逗她：“你又欺騙客戶，我是不是該投訴了？”
麥子的眼中閃過一絲驚恐，又讓穀梁彧聯想起森林裏膽怯的小獸。他忽然發現，嚇唬她似乎挺好玩。
一直在觀察中的劉思雨蹙起了眉。這空氣裏怎麽隱隱有些戀愛的“酸臭味”？再看看英俊儒雅的穀梁彧，她心裏頓時燃起了鬥誌—她才應該是所有男人心目中的女神，絕對不能輸給麥子！
“教授，您可千萬別投訴。要不這樣吧，這次陪購我給您打折。”麥子倒是實誠，一心想著投訴的事。
穀梁彧笑著搖了搖頭：“那倒不必。不如……我們用其他的事來交換。”
“什麽事？”麥子眼巴巴看著他。
穀梁彧從裏懷掏出一個棕色的小本子：“是這樣，我的那位設計師朋友想進軍男裝市場，她拜托我對各大男裝品牌做個調查。上次陪購，我發現麥小姐對服裝領域很了解，眼光又好。所以，我想請麥小姐幫我一起做調查。”
“這……這……不行……我哪裏懂啊？”麥子口中拒絕著，心跳卻逐漸加速。
穀梁彧堅持著：“你要是不懂，那我就更不懂了。其實我的朋友想要的就是作為顧客，對這個品牌的服裝最直接的感受，並不是做那種專業性的市場調研。你隻需要把你最直接的感受說出來，我記錄在本子上，再整理給她就好了。”
“那……那你就說都是你寫的啊！可別提我……讓人家笑話……”麥子羞澀地低下了頭。
此刻，她的心中充盈著喜悅與滿足。雖然她不知道是怎樣的一個品牌，可這樣也算是參與到一個男裝品牌的建立啊！如果她的某個觀點被采納了，那她也算是為這樣一個品牌出了一份力。這種感覺，真是太美妙了……
可就在兩個人達成協議時，劉思雨擠了過來，親昵地挽住麥子的胳膊，笑眯眯地對穀梁彧說：“穀梁教授，您可能不知道，我跟麥子是同學。我們都是學服裝設計的。既然您需要采納不同人的觀點，那麽我也很想為您的朋友出一份力呢！”
原來，聽完穀梁彧的一番話，劉思雨已經徹徹底底把他當作獵物了。如果說，一開始她還隻是被他的外表所吸引，單純地想和麥子較勁。那麽現在她已經看到了穀梁彧更深遠的價值—他有個做服裝設計師的朋友。如果跟他搞好了關係，他再肯引薦的話，那麽她就能踏足時裝領域。這可比做陪購師的前途光明多了。所以，不惜一切，她也要接近穀梁彧……
麥子沒想那麽多，她看見劉思雨又來跟她搶，就氣不打一處來。她用力甩開劉思雨的手，不耐煩地扔出一句：“怎麽哪兒都有你啊？”
劉思雨聞言立刻做驚恐狀，接著又紅了眼圈。她的眼睛不算太大，眼皮是內雙，眼尾稍稍下落，給人一種我見猶憐的感覺，尤其是眼淚汪汪的時候，總能激起男人的保護欲。
“麥子……你……你生氣了嗎？”劉思雨嬌滴滴地哽咽著，“我……我沒有跟你搶的意思。我隻是……太想幫穀梁教授的忙……一時間沒想那麽多……你可千萬別多心啊……”
麥子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又來了，又來了！這白蓮花的戲碼，都上演多少回了？
這時，穀梁彧輕輕扶住麥子的胳膊，拉著她繼續往前走，口中似跟空氣說話：“我跟這位小姐好像是剛剛見麵，她怎麽就這麽熱心幫我的忙？也是奇怪……”
劉思雨的眼淚生生憋了回去。她歪著頭，瞪大眼睛看著走在前麵的穀梁彧，恨恨地咬了咬牙。
麥子心裏一陣舒暢，暗暗對穀梁彧比了個“耶”。
走進一家店後，麥子同往常一樣馬上投入到工作中，拿著衣服認真地在穀梁彧身上比對，還時不時同穀梁彧探討。
劉思雨心中思量著，應該讓穀梁彧看到自己專業的一麵，於是也跟著忙活起來。她看麥子選中一件淺灰色的襯衫，就故意拿了一件酒紅色的同款。
可穀梁彧根本沒搭理她，直接拿過麥子選的就去付賬了。
麥子心裏一陣得意，還故意探過頭問穀梁彧：“教授，你都不試一下嗎？”
穀梁彧回頭淡然一笑：“我相信你的眼光，不用試了。”
從頭到尾，他根本沒搭理劉思雨，隻把她當空氣。
劉思雨訕訕地將衣服掛了回去，低著頭跟在兩人身後。
“最怕空氣突然的安靜，最怕朋友突然的關心……”
有了教授這個“神助攻”，麥子難得在跟劉思雨過招中占了上風，心裏這個解氣啊！她得意揚揚地哼起了歌，歌詞字字誅心。
穀梁彧又積極配合：“唱得真好聽！”
“哈哈，謝謝誇獎！教授，不瞞你說，我唱歌還拿過校園十佳歌手呢！”說著，麥子回頭得意地衝劉思雨笑了一下。
“這麽厲害！你還真是多才多藝呢！”
又補了一刀。
後麵的劉思雨已然臉色鐵青—作為和麥子平起平坐的校花，她有個最大的劣勢，那就是五音不全唱歌跑調。前麵這兩個人一唱一和的，莫非是商量好的？
買了兩件衣服之後，穀梁彧拉著麥子去商場的水吧小坐。他坐在塑膠小圓凳上，兩條大長腿有些無處安放的局促。但他沒抱怨什麽，臉上依舊掛著人畜無害的笑容，掏出之前的那個小本子，規規矩矩地等著麥子發表意見。
麥子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羞澀地笑了一下：“非要我說……那……那我就胡謅幾句了。”
穀梁彧用微笑鼓勵她。
麥子清了清嗓子，說得頭頭是道：“我們去的第一家店，設計風格算是中規中矩，很多年也沒有什麽突破創新。可客流量一直很穩定，基本都是回頭客。而像我做陪購時，也喜歡帶客戶去。那是因為什麽呢？第一，這家店的衣服雖然款式一般，但質量上乘，在麵料和做工上舍得下本錢。而男人本就不像女人，總換新衣服。如果一件衣服能穿上個三五年，那當然是性價比最高的選擇了。第二，就是因為款式中規中矩，所以好搭配，不容易犯錯。大多數男人對於穿搭這件事，都不十分在行。如果一件衣服怎麽穿都不會出錯，那當然是最好的選擇了……”
穀梁彧邊點頭邊認真記錄。
得到了鼓勵與肯定，麥子的膽子大了：“第二家那個男裝品牌呢，算是國際大牌了。過去的定位是三十歲以上的商務人士，風格也是比較傳統。可近幾年，他們把目光轉向了年輕人，開始向潮牌方向發展。雖說創新是生命，但步子走得有點急，設計理念有些不倫不類了。且致命的是，價格定位有問題。既然麵向年輕人，就應該切合年輕人的購買力，可他們的定價還是跟從前一樣。這就形成了一種年輕人買不起，而成功人士穿起來又不合適的尷尬局麵。教授，你的朋友要做男裝，這點一定要注意……”
看著神采奕奕、侃侃而談的麥子，穀梁彧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深。這樣專注而熱情的眼神，他太熟悉了……
而坐在一旁喝檸檬茶的劉思雨卻是越聽越酸。她也想發表一些自己的見解，吸引穀梁彧的注意。可經過前麵兩次，她有些不敢出招了。她在心裏揣摩著這個笑容溫煦，說話卻毫不留情麵的男人，還真是猜不透。在摸不清對方脾氣秉性的時候，還是按兵不動為好……
“麥子……”穀梁彧忽然換了稱呼，“我想定製一個長期的陪購服務，你們公司有這樣的嗎？”
麥子瞬間瞪大了眼睛，半晌才結結巴巴地問：“我……我沒聽錯吧？教授，你是說……要我長期陪購嗎？”
“有問題嗎？”
“沒……沒……”麥子使勁搖搖頭，又深吸一口氣，激動地說，“就是……就是幸福來得太突然……我一時間不敢相信……教授，我可是艾美業績最差的陪購師……隻要陪購的時候不被人投訴，我就‘阿彌陀佛’了……我從來沒想過，在我這裏還能有人需要定製長期的……”
穀梁彧笑著說：“我也是假公濟私，你說的這些對我的朋友應該很有幫助。一次怎麽能夠呢？”
“那我們有包月、包季度和包年的……”
“那就包年吧！”穀梁彧語氣輕快。
此時此刻，麥子眼中的穀梁彧已然變身成了穿紅袍戴紗帽的財神爺。天啊，包年！那可是好多好多錢啊！而且，艾美公司隻有資深陪購師才有那麽一兩個包年的客戶，而麥子才做了三個月，這簡直破紀錄了。
麥子抬眸對上“財神爺”誠摯的目光，掩飾不住內心的喜悅，心想著得趕緊讚美他幾句。
“教授還真是有頭腦！我們艾美的包年陪購服務真的超級劃算，能享受八折優惠，還額外贈送兩次呢！”
“表麵上看起來似乎是我占了便宜，但實際上，包年對你們更有利，可以實現資金快速回流。”穀梁彧邏輯清晰，“我選擇包年，不是為了圖便宜，隻是為了你……給我這麽好的建議……”
他的斷句意味深長。
劉思雨眉心一動，偷偷瞥了一眼麥子。而反應遲鈍的麥子，還沉浸在拿下包年訂單的喜悅之中，絲毫沒聽出穀梁彧的言外之意。
“教授，真是太感謝你了！你放心，我一定為您鞍前馬後，鞠躬盡瘁！我幫你省錢，你幫我賺錢，我們‘五穀豐登’組合一定會財源廣進、吉祥如意、風調雨順、國泰民安……”麥子一激動把能想起來的春聯橫批都說了一遍。
穀梁彧笑著點點頭：“嗯，‘五穀豐登’組合，這個名字起得好！”
劉思雨用關懷傻子的眼神看著他們倆，可穀梁彧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她直接傻了……
“麥子，如果你對服裝設計感興趣的話，我的那位朋友倒是想見見你呢！”
劉思雨在桌下攥緊了拳頭，努力壓抑著心中的焦躁—她還沒策劃好如何讓穀梁彧上鉤，麥子就先她一步達到目的了……
而麥子卻傻嗬嗬地笑了：“教授，你開玩笑吧？人家是服裝設計師，見我這個還沒畢業的學生幹嗎？”
“她在雲裳的發布會上看見了你穿的禮服，很感興趣。”穀梁彧慢條斯理地說著。
麥子一拍腦袋：“哦，我想起來了，那天你特意過來問我裙子是什麽品牌的。原來，是這麽回事啊！”
“沒錯。隻是沒想到，竟是你自己做的。我的那位朋友得知之後，一直誇你有天賦。她還說，如果你想做服裝設計師，可以到她的公司來實習，她會幫助你的。”
麥子驚喜得張大了嘴。有成名的設計師帶她出道，這是她夢寐以求的啊！
可隨即，她又猶豫了。裴少霆那張陽光帥氣的臉浮現在腦海中。
麥子記得，她入職艾美的第一天，裴少霆就拉著她的手說，希望她能陪他一起看著艾美走向輝煌的明天。師兄的理想，難道不是她的理想嗎？師兄對她那麽好，她若是為了自己的前程撇下他，那豈不是太自私了？況且，她還幻想著成為他的另一半……
“穀梁教授，真的很感謝你給我提供這樣的好機會……”麥子低下頭，“但……我還是不想離開艾美……其實，做陪購師也挺好的……每天逛逛街，就有錢賺……好多女生都羨慕我們呢……”
劉思雨側目—這二貨腦袋讓門擠了嗎？為了做陪購師，放棄這麽好的機會？
穀梁彧皺著眉看著麥子，心中升起了疑惑—剛剛她的眼睛裏明明燃起了希望，可為何隻一瞬間就熄滅了呢？看得出來，她是真心喜歡服裝設計這個職業的，難道有什麽難言之隱？
“麥子，你如果有困難的話，可以告訴我。雖然我們隻見過幾次麵，但……我如果能幫上忙還是……”
“不不不……”麥子趕緊擺手，“教授，你真是古道熱腸。但……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我真的不能離開艾美……”
哦，原來症結在“艾美”。
而劉思雨卻將身子靠在塑膠椅背上，眯起眼打量著穀梁彧，仿佛是在看著一塊芳香可口的蛋糕。哼，那個笨蛋自己不吃，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在回公司的出租車上，麥子直愣愣地望著車窗外，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劉思雨斜著眼睛瞄了她一會兒，然後用手肘撞了一下她的胳膊：“喂，都是同學，別怪我沒提醒你啊，那個教授……你最好離他遠點……”
麥子一驚，扭過頭瞪著她：“什麽意思？”
劉思雨看出她眼中的防備，嗤笑了一下：“男人一旦對你好，那就是有目的的。你看他，又是訂包年，又是給你推薦設計師朋友，這麽百般討好你，為什麽啊？那都是給你下的魚餌，就等你上鉤呢！”
麥子一皺眉：“你怎麽總把人往壞處想啊？我覺著穀梁教授人挺好的。再說，人家有女朋友。他說的那個服裝設計師，應該就是他女朋友。上次我在雲裳的發布會上看見他們坐在一起了。人家女朋友長得又漂亮，又是服裝設計師，比我強多了，能打我什麽主意？”
“有女朋友就更危險了啊！”劉思雨提高了聲調，“現在的男人，長得稍微平頭正臉的就一肚子花花腸子。更何況像他條件那麽好的。或許腳踏好幾隻船都說不定呢！圖你個新鮮唄！”
“哈……”麥子笑了，斜睨著她揶揄道，“哎，你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小仙女嗎？怎麽如此了解男人？仙女下凡啦？”
“你……”劉思雨臊得滿臉通紅，用手捂住了嘴，眼睛裏又泛起了淚光。
麥子趕緊推開她：“你少來，這裏除了司機沒有男人，我可不會背‘愛蓮說’，眼淚對我沒用！”
被諷刺成“白蓮花”的劉思雨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雖然口頭上占了上風，但麥子的內心還是動搖了。唐莉那張氣憤又委屈的臉，不禁浮現在腦海中。是啊，穀梁彧，他們見麵的次數都屈指可數。她又怎麽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呢？他給她描繪的那個夢的確很美，但離她的現實生活太過遙遠，她還是踏踏實實地跟著裴少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