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拜師禮

期末,如約而至。

江小鹿這段時間熬夜備考起了成效,這幾場考試並不算難。

最後一科考試結束時,已是暮色四起的深冬傍晚。絳紅色的夕陽仿佛懼怕這洶湧來襲的晚間寒意,最後的值守並不盡力,顯出一副頹喪的模樣。

天色沉沉。

江小鹿邁出考場,看著校園主道絡繹不絕的離校學子,聽著水泥地與行李箱滾輪之間的摩擦咣咣聲,有刹那的恍惚。時光匆匆,還有半個月就是除夕,她又添了新歲嗬。

她發了一會兒呆,隨即邁向校門口的“夢味仙”餐館——代表J大出征高校聯賽的戰隊隊友首次聚餐之地。

等她趕到時,四個體育係男生已坐在包廂內閑聊。他們曾在候選賽中見過麵,不算初識,因此雙方都主動問候,氣氛並不尷尬。

“不好意思,我來得太遲了。”

身材魁梧的隊長全儀拍了拍旁邊的位置:“不晚不晚,還有一大神沒到。”

江小鹿望著正對門的空空主位,狐疑地問道:“體育係還有沒祭出的王牌嗎?”

隊友笑了:“我們體育係可沒這種超級大腕,據說在我們學校商學院讀EMBA的在職研究生,名頭可響得很。”

江小鹿再欲深問,那幾個男生相互擠眉弄眼,以給她驚喜為由,拒絕回答。

大神沒到,在場的幾人都不敢讓服務生上菜。江小鹿摸了摸餓得咕嚕作響的肚子,內心腹誹著這個沒有時間概念的大神隊友。

六點半。

樓梯間終於傳來一陣穩重有力的腳步聲。

“來了,來了。”幾個男生紛紛抻長脖子,巴巴地望向了門口,仿佛極為期待這最後一名隊友。

難道這人真的很了不得?是哪位知名主播,還是電競俱樂部裏的職業選手啊?江小鹿出神地想著,右手舉起茶杯欲淺啜小口。

戰隊最後一名大神隊友挺拔如竹地邁進了包廂。

怎麽是他?

“當啷。”陶瓷茶杯墜落在地,發出一陣沉悶的撞擊聲,成了一曲她給大神隊友的歡迎交響曲。

水濺落一身,然而她恍若未覺。

那位大神徑直坐在她身邊,仿佛老熟人般遞給她一張抽紙,泰然地說:“好像很不歡迎我。”

江小鹿勾了勾僵硬的嘴角:“沒有,但你之前說過你不玩這個手遊。”

“現在不晚吧?”斐承清淡笑,隨即向周圍看呆的隊友打聲招呼。

全儀等四人好奇地問:“你們之前認識?”

江小鹿幹笑:“在鄰居家見過幾次而已。”

這丫頭,似乎很想和他撇清關係呢。不過斐承清並沒有點破,而是轉頭問幾名男生是否點好菜了。得到否定的答案後,斐承清道:“泡椒牛蛙、三味茄子,其餘的你們點。”

全儀做紳士狀,把菜單遞給江小鹿:“小鹿,你愛吃什麽點什麽。”

誰知江小鹿尷尬地把菜單推回來:“大神點的恰巧是我也喜歡吃的,你們點你們想吃的吧。”

其他四人望向他倆的眼神多了幾許促狹。

這難道就是幾麵之緣的了解?騙小孩呢!

“巧合而已。”江小鹿舉起爪子,想澄清一番。但此地無銀三百兩,其他人的眼神更曖昧了。

幾人點完菜,身旁的服務員卻沒下文,他們齊齊往門口一看,發現服務員手拿著菜單正出神地看著斐承清,於是大家都意味深長地長“哦”一聲……

美色果然誤人。

隊長全儀頗有組織能力,他轉移話題,提議隊友簡單自我介紹及報一下自己主玩位置。

一個戴著眼鏡的高瘦男道:“我在備考公務員,所以不會參加正式的集訓及決賽。大家把我當透明人就好,其實我也就想來蹭頓飯,看完斐神也就走了。”

“趕緊滾你的,就你那破技術本來也不能和斐大比。”開口的男生長著一張唇紅齒白的斯文臉,但一說話卻帶著東北腔,直白又粗魯。

江小鹿愕然。

全儀忙哈哈圓場:“眼鏡男是於雷,忽略不計。這位鋼鐵東北偽漢子叫張書嘉,主玩輔助位。那個有張正太臉的男生叫顧月昕,主玩上單位。至於我嘛,替補,隨便什麽位置都可以。你們呢?”

江小鹿這種全能型選手當然更隨便,但早點確定了位置,則能早點和隊友培育出更默契的配合。她略一思索,開口道:“如果斐神玩中單,那我打野沒問題的。”

斐神現在都被端遊玩家稱為世界第一中單,中單法師位應該屬於他的強項。

“我玩打野。全儀,你玩射手沒問題吧?”沉默的斐承清突然開口。

全儀點頭。他本身特擅長射手,既然該位置空餘,那他當仁不讓地承擔起下路輸出。

分派好位置,約定集訓時間及方式後,幾人邊吃飯邊閑聊,四個男生對專業電競很感興趣,一個個追著斐承清問電競圈內事,一個見麵飯局幾乎成了斐承清的“記者招待會”專場。

江小鹿很沒存在感地默默吃菜。

斐承清仿佛不介意隊友對江小鹿的忽視,他的目光偶爾掃一下她,姿態閑散,目光卻很認真地分享職業生涯的所見所聞。

一股閱盡千帆而不自矜的氣度自他周身飄逸而出。

江小鹿偷看他一眼,小眼神中滿盛崇拜——與周圍的男生如出一轍。

這個男人書寫了中國電競史上最輝煌的一頁,以締造新篇的形式激勵著無數電競人及遊戲愛好者為電競瘋狂。

在此之前,遊戲被絕大多數家長妖魔化,而今他們發現,原來遊戲既可是名利的跳板,也可算夢想的彼岸,本質上,與其他體育賽事並無區別。

到了七點五十分,聚餐結束,其他幾人戀戀不舍,但江小鹿早盼結束,一聽散場,她忙歡快地告別隊友,準備回小出租房裏準備今晚的直播。

剛出餐館不遠,隊長在新建的戰隊群裏重新報了一下各隊友的遊戲ID和位置,江小鹿漫不經心地瞄了這排ID,頓時一個趔趄,幾欲倒地。

誰知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雙有力的大手托住了她的小蠻腰。

她轉頭,跌入了一雙似融著星辰大海的眼睛。

夜幕璀璨。

僅在咫尺的呼吸聲,悠悠重訴著如靜途山湖旁的寧謐而浪漫的黃昏。

“你的ID取得和我徒弟名字一模一樣。”江小鹿訕訕地指著手機屏幕上赫然醒目的“西紅柿真好吃”。

他輕輕幫她擺正身子:“需要我舉行拜師禮嗎?”

像見鬼一般,她拖著跛腳倒退幾步,滿臉都是不可置信:“莫非真的是你?”

“是我。”

曾經無數次觀看自己直播到深夜,並陪伴自己走過艱難的起步歲月的粉絲“知味”;曾經無數次在遊戲中為自己擋傷害,做視野,報複仇敵的徒弟“西紅柿真好吃”……在此刻竟然與自己心心念念的電競大神斐承清三體合一,此刻的巧妙,怕是她人生劇本當中的一場夢中夢吧。

她顧不上吃痛,揉了揉雙眼。

斐承清笑,握住她的手腕:“我以為你知道,曾經開過語音。”

“有嗎?”

如果他曾經開過,那自己怎麽分辨不出他的聲音來?他肯定在騙她。

“有。”確然的肯定。

“可我不記得了。”

斐承清攏起的眉心寫滿了失望。當初他還親口承認過自己就是她的一位朋友,他以為她知道,所以之後相處從沒刻意解釋。沒想到這個丫頭竟然到現在才知道自己一直以來是她的忠犬小徒弟和忠實小粉絲兒?

這期間點點滴滴的巧合,未必她從沒窺出端倪?當初可是她自己當著幾十萬粉絲的麵說斐承清是她男神的?

世間有這樣不負責任的小迷妹嗎?

“快八點了,你趕緊回去準備直播吧。”他的笑漸漸凝固在臉上,聲音也轉淡了。

融入了這璀璨的夜色,流轉於彼此的隱約曖昧被斐承清刺破。江小鹿戀戀不舍地收回留戀的目光,強忍著內心的失望:“那我先走了。”

她本走得極慢,可後來似乎想到了什麽,又加快了速度,不一會兒就消失在轉角處。

在得知西紅柿真好吃、知味、斐澄清三個身份是同一人時,她除了驚喜,甚至暗暗猜測著——他或許對自己有好感吧?

可當他毫不留戀地提醒自己盡早離開之時,她便覺得自己有點自作多情。

也罷,哪有什麽自己愛戀的男神同樣默默喜歡著自己的這種浪漫童話,這明顯就是一個巧合與錯覺。

驚喜夾雜著失意,她打開了直播。

此時,“半醉人間”和其他網友雷打不動地守護在直播房間。江小鹿上一刻鍾被感情**的心,下一刻就被來自屏幕之外的陪伴暖化了。

哼,男人算什麽!女孩子要的是事業!

盡管寒假伊始,但考慮到山中信號差,江小鹿依舊住在出租屋,一邊堅持直播事業,一邊和隊友訓練遊戲。斐承清畢竟是職場人士,同隊訓練的時間和其他人頗不匹配,其他四人憂心忡忡,怕斐澄清到時候拉了全隊的後腿。

江小鹿找出和“西紅柿真好吃”的組隊戰績,用數據打消了他們的擔憂。

而大忙人斐承清的確為Showtime的商業布局忙得焦頭爛額。最近Showtime即將進入一個全新的內容創作領域,前期籌備工作十分忙碌,因此前期的集訓,他多次缺席,甚至晚上也沒有時間去捧江小鹿的場了。

他不知道,在他無力作為的期間,他最大的情敵盛子韜已發動了攻勢。

火爆全網的修仙小說《昆侖破》的第一部在萬眾歡呼聲中,暫時結篇。作為它的創作者——盛子韜也決定休整一段時間,好好為自己的私人大事謀劃謀劃。

而他謀劃的第一步,是捧著鮮花和禮物,堵上江小鹿的校門。

限量版的紅色跑車旁,盛子韜一邊抱著大束玫瑰,一邊舉著“江小鹿”的牌子。

來來往往的人瞧了瞧這豪華的跑車,又望了望渾身名牌加持一副富二代模樣的盛子韜,竟然毫不隱諱地打開手機攝像頭——哢嚓一聲。

當江小鹿趕到現場時,周圍一小撥好事之人將好奇求證的目光投向了她,那她就是被這個富二代眷顧的幸運女主角吧?

江小鹿見這麽多人圍觀,本能地放緩腳步,又故意抓亂了披散的直發,遮擋住自己的一部分容顏。

她輕咳一聲,搶先道:“小鹿她在前麵等你,你隨我來。”

朝思暮想的姑娘俏生生地站在眼前,盛子韜含笑。準備多時的告白雖被她不按常理的開場打亂,但他覺得驚喜、有趣,甚至非常新鮮。

他平日深居簡出,但偶爾也隨父親出席簽約儀式、酒會,也算閱女無數,多數姑娘美則美矣,卻無靈魂。如今,眼前的姑娘言笑晏晏,顰蹙之間充滿靈氣。

如果女人是一部書,那江小鹿這部作品必然引人入勝,精彩絕倫。

“那你猜,小鹿喜不喜歡我捧花出現呢?”他問。

“根據我對她的了解,她可能不喜歡。”江小鹿故意嚴肅地皺起眉頭。

盛子韜故意歎口氣,轉看向周圍一個穿高中校服的女生,笑道:“我女神不喜歡花,扔掉又可惜,送你好嗎?”

女生的嘴巴頓時張成大大的“O”字:“藍色妖姬並不便宜,你還是送給你女神吧!”

“既然你不要,那我扔了。”盛子韜欲走向垃圾桶。

那女生見他動真格的,忙去搶那束花,嘟囔道:“這麽漂亮,扔掉太可惜。”

解決掉鮮花,盛子韜把牌子扔進了車內後座,搖了搖空空的雙手:“那你現在可以帶我去見我女神了吧?”

他攤手聳肩的模樣充滿童真,江小鹿撲哧而笑,領著他走向自己的出租房方向。

盛子韜打了個響亮的手指,亦步亦趨地尾隨其後。

江小鹿也不敢引他太遠,待轉角見不到人後,她開門見山地正色道:“盛子韜,你不要為我耽誤時間了,也不要打賞我了。你知道我有喜歡的人了。”

盛子韜痞痞地倚靠在牆上,挑眉問:“斐承清轉正成男友了?”

江小鹿搖頭。

“那就是了,隻有不願意揮的鋤頭,哪有挖不動的牆腳?”他笑。

江小鹿皺眉,一些粉絲說盛子韜喜歡觀看直播,在與女主播的互動中,言語也多為疏狂恣意,現在看來,果然輕佻。

“雖然我非常感謝你的關注與打賞,但我也希望你不要誤會,我真的隻想單單純純、正正經經地和觀眾分享遊戲的樂趣。”

她前所未有的嚴肅讓盛子韜自知失言,他站直身子,收回花花公子的套路:“江小鹿,我也想告訴你,我也是單單純純、正正經經地喜歡你。你何必急於劃清界限,不嚐試和我慢慢接觸呢?”

江小鹿搖頭。

心是一片方寸之地,除了斐承清,再容不下他人。

感念於盛子韜一直以來的支持,她主動宴請,為他接風,並請他盡早離開J大,不要枉費任何心思及金錢在她身上。

中餐嘛,盛子韜歡歡喜喜地答應了。但他以不容置喙的態度拒絕了另一個要求。

他盛子韜如果是半途而廢的人,那根本不可能在網文圈打拚到現在的地位。

江小鹿無奈,吃完飯就扔下了他。

他倒好,屁顛屁顛提著行李箱在J大校門口最高檔的公寓酒店租了一套房子,似乎做好了長期鏖戰的準備。

平時,他蜷縮在公寓裏玩遊戲或看小說,一見對麵小樓裏的江小鹿出門,他則死皮賴臉地纏上去。

江小鹿簡直無可奈何,因為還不待她開口,他便嬉皮笑臉地截住她話頭:“此路雖不是我開,此樹雖不是我栽,但也不姓江,你可沒資格趕我走。”

於是,她乖乖閉嘴,自己平常的伶牙俐齒在他這種賴皮之前,簡直是戰鬥為負數的負五渣。

轉眼間,除夕將至。

盡管盛子韜對江小鹿戀戀不舍,但過年之時,最終還是被父親的十二道金牌召回去家族團聚。

他離開J大的那天,江小鹿望著絕塵而去的保時捷,心裏鬆了口氣。

這冤孽,終於走了。

她也該收拾收拾,去醫院陪母親過年了。

等江小鹿趕到醫院時,大部分醫護人員及接近痊愈的病人已回家過年了,僅剩母親及幾位狀態反複的病人,及其他幾位堅守大本營的值班工作人員。

如此倒好,安靜。

除夕日的午後分外安靜,江小鹿坐在療養院的長廊下,愣愣地對著窗外發呆。嶺南雖處熱帶,可深冬也透著刀削般的冷意,她裹了裹身上的毛呢外套,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坐姿。

這段時間,斐承清的Showtime賬號及遊戲賬號幾乎沒有在線過。也不知是不願再和她聯係,還是工作忙到不可開交,但今日除夕,普天之下的人都在共聚天倫,他應該也回老家過年了吧。

暮色漸深。

醫院不能留宿,江小鹿陪母親吃過晚飯之後,就啟程返家。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自然是把寄養在斐家的“西紅柿”接過來。當她敲響鄰居的門時,斐家人正籌備除夕團圓宴,他們強烈邀請江小鹿和他們共享團圓晚宴。江小鹿拒絕,小胖墩可舍不得遊戲偶像離開,一把把她拉到了餐桌旁。

突然,“西紅柿”和斐家的秋田犬似乎聞到了極為熟悉的聲音,極為興奮地狂奔而出。

“哇,叔叔到了。”小胖墩尾隨而出。

難道是斐承清?她心底壓著幾分期待,可想到最近斐承清莫名的失聯,神色頓如寂滅的佛,喜樂不現。

很快,在兩狗一人的簇擁下,斐承清走路帶風般邁進了客廳。高挑的他穿著黑色風衣,眉目冷峻,神采奕奕,絕對算是鶴立雞群的極品。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江小鹿,目光流露出刹那的驚訝,而後臉色如常,轉頭向他哥嫂及保姆問好。

“承清,就差你了,趕緊吃飯。”斐嫂道。

斐承清洗完手後,徑直坐在江小鹿旁邊,毫不客氣地開吃。

江小鹿也故意裝作不認識他,低頭吃飯。

小胖墩察覺到兩人的異樣,充當起和事佬:“叔叔,你上次不是還專門接小鹿姐回家嘛,之前看你們有說有笑,怎麽現在兩人像對鬧矛盾的小情侶啊。”

江小鹿羞紅了臉,瞪了一眼小胖墩:“亂說。”

斐承清笑眯眯地夾了一塊肉到小胖墩碗中:“乖乖吃飯,叔叔今晚打個大紅包給你壓歲。”

似乎顧左右而言他,但又似乎接下了小胖墩的話題。

斐承樂的目光在兩人身上逡巡,隨即露出慈愛的笑,知弟莫若哥,他隱約猜到了弟弟的心思。

席間,小胖墩一如既往地發揚著話癆特性,不停地問著各種關於遊戲的攻略和玩法。

本想裝成透明人的江小鹿沒轍,隻能化身慈眉善目的“遊戲老師”。

他媽媽寵溺地揪了揪小胖墩的耳朵:“你最喜歡的大豬蹄子還堵不住你的嘴啊。”

旁人哈哈大笑,江小鹿羨慕地看著被天倫之愛包圍的小胖墩。她曾也如此幸福,可現今,這等和美畫麵永不可能於她的人生再現了。

她匆匆地吃完飯,說了幾句客套話,就帶著“西紅柿”回到了自己家中。

將房間收拾一番後,她進入Showtime的直播間,在線人數並不多,估計粉絲們也都去歡度團圓之夜了吧。

她沒有打開前置攝像頭,隻是很沉默地把屏幕切換到了遊戲匹配界麵。

“小鹿,你好敬業,連團圓飯都不吃就來直播哎。”

“來來來,蘆笛們,讓你們看看65個人的大家族吃團圓飯的熱鬧。”

……

除夕之夜,團聚與大餐當然是永恒的話題。江小鹿不想掃粉絲的興頭,故意捏捏嗓子賣萌:“你們先去吃團圓飯吧,不然你們爸媽要來削我了。”

話說間,她選了一個執皮鞭的強勢刺客:“現在這個時候還關注遊戲的人肯定不是乖孩子,待會兒我要狠狠抽這群團圓飯期間玩遊戲的熊孩子。”

調動氣氛是主播的必修功課,江小鹿天生自帶的幽默感讓她平日直播輕鬆風趣,區別大部分女主播幹巴巴的直播風格,很招觀眾喜歡。

草木蔥鬱的峽穀野區中,執著皮鞭的刺客仿佛充滿著憤恨絕望,她一套淩厲的暴擊連擊將正去刷紅BUFF的射手砍殺,隨後無視幾大野怪,又越過河道去追殺半血的中路……

按理說,打野位要及時清理野怪發育,在合適的時機下,發動圍剿,幫助團隊建立優勢。

然而,江小鹿的刺客卻反其道而行之,她甚至一而再再而三地忽略野怪,一道長鞭帶著閃電般的恨意切入戰場,徑直收割人頭。

殘暴的刺客傾覆了峽穀的風雲,這幾乎成了她的單殺主場。

觀眾們看出端倪,一個個問江小鹿今夜是否受了刺激,否則怎麽玩法如此反常?

得空從無聊的家族團圓飯中偷偷抽身上線的盛子韜問:“小鹿,你今天不開心啊?”

江小鹿沒有回答,她似乎忘記了她開著直播,成千上萬的觀眾等待她的互動。

盛子韜得不到答案,隻能以最實際的行動酬謝著女神的辛苦投入。

半醉人間送給迷路小鹿一棟別墅。

半醉人間送給迷路小鹿一棟郵輪。

……

然而,他心心念念的姑娘並沒有回應,甚至一句道謝都沒有說。整整三個小時,江小鹿都是打完一局遊戲,再無縫開始下一場對局。她的屏幕界麵一直沒有切回直播房間,因此哪些觀眾進進出出,或哪些觀眾打賞評論,她並不願知道。

仿佛入魔一般的她,沉浸在峽穀的慘烈廝殺中。

擊殺、擊殺、被圍剿、擊殺……複生,繼續投入下一場生死決鬥中。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情緒為何如此抑鬱,從下午開始,無名的悲哀就在心頭洶湧,她無處宣泄,隻能借遊戲發作,在峽穀掀起一片又一片的腥風血雨。

良久,良久。

“小鹿姐,出來放花炮啦。”

門外,小胖墩的稚嫩童音將她拉回現實世界。窗外的穹頂絢爛無比,煙花魚貫而入般衝向夜空,綻放、定格、寂滅……

她揉了揉酸痛的雙眼,頹喪地將手機扔在沙發上。

她打開大廳的門。

長身玉立的斐承清拎著大袋的煙花,朝她綻開一朵極盡溫暖的微笑。

“一起放煙花吧。”

“嗯。”淚意湧動,江小鹿傲嬌地哼唧一聲,在趁著轉手取手機的刹那,將不聽話的眼淚逼回心底。

不要那麽沒出息!江小鹿,不然爸爸黃泉之下也必不安心。

靜途半山腰有一大片空曠水泥地,供山下居民娛樂之用,平日熱鬧無比,但除夕之夜,則是十裏寂靜,如一座空山。

江小鹿尾隨他們趕到空坪時,空坪已經整齊擺放著二三十筒大煙花。

小胖墩點燃一把手握式焰火,歡呼地奔向江小鹿,故意想嚇唬嚇唬她。

還未徹底回神的江小鹿一看到小胖墩的煙花,嚇得大叫。千鈞一發之際,小胖墩被斐承清一把提開了。

“不準這麽頑皮。”

小胖墩的小胖腳在半空中亂蹬著:“放我下來,壞叔叔。”

喜感的畫麵,引得江小鹿咯咯失笑。

斐承清看了她一眼,眼角的笑意悄無聲息地舒展開來。他輕輕放下小胖墩:“火星子濺到人身上,很容易發生危險。”

小胖墩平時是個連父母都不怕的厲害角兒,但每次在小叔麵前,他總占不著好,千言萬語隻能化作無力的抱怨:“在小鹿姐麵前,給我留點麵子好嗎?”

氛圍頓時輕鬆融洽無比。

“想看焰火晚會嗎?”斐承清問。

可以嗎?他們此處雖是郊區,煙花爆竹禁製令不似市區嚴格,但每年除夕之時,也鮮有人在旁放煙花。因此,她從沒看過絢爛盛大的焰火晚會,不過女孩子終歸還是向往這些浪漫的童話元素。

江小鹿重重地點頭。

斐承清招呼小胖墩一起參與點煙花,兩人駕輕就熟地點燃坪裏的大煙花。

吱吱,吱吱……

數十大筒的煙花先是齊齊冒出一簇簇小火花,隨後劈裏啪啦地躍向天空,依次綻開一朵又一朵的絢爛花瓣。

夢幻的橙色夜空把飛天的焰火當作人類敬獻上來的新年禮物,一一攬入懷中……

極致的絢爛中,他們相視而笑。

兩顆心,驟然一跳。

斐承清走近她:“好看嗎?”

“很好看。”

曾經橫亙於兩人之間的誤會,頓時冰消雪融。

她確定自己依然喜歡著他,雖然他沒有百分百明確回應,但她懂了,眼前這個男人已經開始投入了。

“確定主玩什麽英雄了嗎?”

“哇,你們要玩遊戲啊?”本在放煙花的小胖墩的耳朵雷達自動掃描到“遊戲”二字,忙不迭地跑過來湊熱鬧。

“是啊,我和你小鹿姐組隊,打算參加3月底的高校聯賽,我玩刺客,她玩法師。遊戲迷,你有什麽建議呢?”

“你們倆隨便玩什麽都能大殺四方,不過女法師之中邀月可謂最強勢,刺客嘛……嘿嘿,曜日也不錯。”

邀月和曜日都是操作難度極高的後期英雄,也是官方蓋章的CP情侶英雄。人小鬼大的小胖墩作此建議,顯然看清了兩人之間的小九九。

“信不信我削你?”江小鹿故作凶狠道。

“你真笨,我們班女同學都知道在男神麵前,要保持淑女形象。”

……

如此有理有據,江小鹿竟然無言以對。

而此番建議,深得斐承清之心。他輕咳一聲:“建議不錯。五人團隊中,自然少不了後期英雄的撐場,邀月、曜日位移靈活,爆發又高,很好。”

江小鹿內心也是認同選這兩位英雄入場,但她也另有擔憂:“別忘了這遊戲有兩個Ban(禁止使用某位英雄)位,若是敵人不讓這倆英雄上場呢?”

“那般若和宇文護呢?”

一個是美豔**的持續輸出型女法師,一個是外形醜陋且上場率低的邊緣型刺客宇文護,尋常人不一定操作得好,但若是這倆高手操作,絕對可發揮無上限的傷害。在遊戲背景故事中,宇文護暗戀著峽穀之花般若,但至死也得不到女神之心。

“小胖墩,我們又沒說一定要玩彼此之間有關係的英雄,你別瞎出主意了,好嗎。”江小鹿白了一眼小胖墩。

小胖墩噘著嘴巴,不滿地走開了。

他三番兩次神助攻,這傻大妞不感謝他,竟然還搶白他,信不信他畫個圈圈詛咒她“把把遊戲死超鬼”啊。

雖然,最後兩人也沒定下主玩英雄。不過在之後的戰隊訓練中,兩人默契橫生,當江小鹿拿出邀月時,斐承清必祭出曜日;若江小鹿選擇般若,宇文護則也會乖乖出場。對此,其他三個隊友心照不宣地吃下了兩位大神撒下的狗糧。

正式賽事,很快來臨。

《峽穀戰紀》共分東西南北四大賽區,J大戰隊毫無懸念地斬獲了南方賽區的冠軍。越臨近總決賽,J大戰隊的訓練越發高強度。

二月底。

金鑲玉興致勃勃地跑來J大看望江小鹿,她開著新換的高配寶馬跑車,拎著最新款的香奈兒包包,招搖在人潮湧動的校園裏,備受矚目。

江小鹿皺眉:“你這麽高調,不怕別人嫉恨死你啊。”

“不怕不怕,現在別人隻會把矛頭戳向你,特別是臻臻的腦殘粉。”

這段時間以來,臻臻才藝表演時間遠遠超過遊戲直播,這引發了一些遊戲控的不滿,他們紛紛轉投江小鹿的直播間。

如此現狀,讓臻臻的團隊和腦殘粉極度不滿,向江小鹿投了不少“刀子”。

“我光明正大地直播,怕他們做啥。不過你倒提醒了我,做網紅直播終歸有生命周期,如果我們現在不謀轉型,遲早會被新人拍死在沙灘上。”

金鑲玉意興闌珊地依靠在她的紅“馬”旁:“沒錯,所以我已經和米蘇電商簽約。”

米蘇電商是一家服裝類網紅孵化器及網紅推介平台,最近拿到8000萬的B輪投資,現在大肆招攬服裝直播類網紅,繼續擴大自身規模。金鑲玉自己覺得單打獨鬥也拿不到多少資源,於是秉承著背靠大樹好乘涼的理念,幹脆和米蘇簽了約,借助米蘇的專業團隊營銷自己。

“嗯,有平台依靠的確省心,不過我打算自己做平台。”

“比如?”

“我想做一個遊戲分享的自媒體矩陣,屆時將我的粉絲引流到自媒體上,等數據做上去了,可以接廣告盈利。”

“果然是學市場營銷的,有想法。我有個搞自媒體的朋友正打算創業,若你現在沒有合適的運營人選,我推薦給你啊。”

江小鹿點點頭。

“話說啊,最近有個老粉經常催我直播玩紫霞呢,但我想到以前是你幫我代打,我就不敢答應。唉,果然一個謊言需要另一個謊言去圓。”金鑲玉歎口氣。

“聲音小點,生怕別人聽不到嗎?”

“應該不會吧,又沒有順風耳偷聽。”金鑲玉大大咧咧地道。

江小鹿笑笑,現在她也踏入直播圈,也的確不適合再幫金鑲玉代打。

兩人相視歎氣。這時,江小鹿看到從寶馬車後繞過的室友秋秋,熱情地招呼:“哎,秋秋,今天逛街去了啊?”

“嗯。”秋秋漠然地應了一聲,似乎不太想見到她,又匆匆加快了步伐。

“你室友好像不太想理你?”金鑲玉低聲問。

“可能因我最近沒有參加寢室集體活動而生氣吧。”江小鹿如此解釋,但內心也隱隱覺得秋秋的反常事出突然。可她直播、學業兩頭忙,也無暇分心去揣摩女孩子的小心思。

參天榕樹下,兩位婀娜的姑娘和紅色跑車自成一道風景線,往來的J大學子竊竊私語:“哇,那就是遊戲主播江小鹿,美得很有特色呢。”

“那是經常直播賣衣服的香芋嗎?沒想到她們是好姐妹?”

“網紅明星圈多的是塑料花友誼。”

“聲音小點,說不定被她們聽到了。”

……

校友們的議論一字不落地飛入江小鹿耳中,她有些尷尬地道:“我現在去上課,也經常被圍觀,好鬱悶。”

金鑲玉高傲地揚起下巴,不屑一顧地道:“我不怕,姐生來就像櫥窗裏的花瓶,這種目光的朝拜,姐已經看膩了。”

閨蜜向來臭屁慣了,江小鹿習以為常地笑笑,把她塞進副駕座:“鑰匙呢?”

“你那破技術簡直就是女司機中的戰鬥機好嗎?我還沒大紅,我可不想現在死,趕緊讓我來。”

金鑲玉驚恐地望著江小鹿,一副即將三魂出竅的恐慌樣子。

江小鹿很有氣勢地白了她一眼,在看到因來電顯示而亮起的手機屏幕後,頓時像泄氣的皮球。

金鑲玉賤兮兮地笑,這小情郎打電話來了,瞧瞧這女人嬌羞的小模樣。

金鑲玉玩性大起,抬高了嗓子:“斐哥哥呀,你老是和我們家小鹿在峽穀約會看星星看月亮,就不能和她在現實中約會逛街嗎?”

“你這建議不錯,那你覺得她哪天有時間?”斐承清沉聲,絲毫聽不出開玩笑的模樣。

“如果是別人嘛,寒假也沒時間,但是你嘛,深夜都可以。”

這家夥,越說越離譜,江小鹿搶過話頭,輕聲問道:“你今晚還加班嗎?什麽時候上線?”

“那就按老規矩來?”

“好。不過我好朋友來了,我可能會稍微晚半個小時。你們要是上線了,就先玩。”

兩人掛斷了電話,江小鹿惡作劇般飛速啟動汽車,本想繼續揶揄的金鑲玉嚇得一陣尖叫:“停,馬路女殺手,讓我來開。”

江小鹿緩緩踩停刹車,把方向盤讓給了金鑲玉。

……

紅色的寶馬在行人的羨慕中,緩緩驅離校園。

不遠處的商學院教學樓樓梯上,斐承清收起手機,目送紅色寶馬離開。

身後戴著眼鏡,穿著夾克的中年男人衝他打招呼:“承清啊,剛才上課我不便和你私聊,現在我們叔侄好好聊一會兒。話說這幾年,你爸媽還好嗎?”

斐承清轉身,謙遜有禮地答道:“徐院長,勞您惦記,我爸媽已定居澳洲,可能下半年會回來一趟。如您不嫌棄,請您今晚賞臉吃頓便飯?”

徐院長笑眯眯地道:“好,正好你也給我講講你爸媽。”

兩人且行且聊,走到校門口,盛裝打扮的臻臻正和閨蜜兼經紀人瓏致逛街歸來。

“院長好。”臻臻微微鞠躬問好。

“臻臻啊,最近直播忙不忙,有沒有參加什麽大活動呢?”

“謝謝院長關心,一切照常。”雖是客套地應答院長的問話,但臻臻的目光已飄向了挺拔清雋的斐承清。

她其實是知道斐承清的存在的,卻不會裝得太過熱情,否則會有失淑女的矜持高雅。

“臻臻啊,這是Showtime斐總,認識嗎?你們可能今後會經常打照麵。”徐院長說完,又轉頭對斐承清極為自豪地道,“臻臻,我們學校舞蹈係的孩子,現在是狐狸直播的主播一姐。對了,她和你媽是同一個地方的,以後你們要是有機會合作,你多多照顧她。”

斐承清疏離而不失客套地道:“相互學習。”

自始至終,他的目光並未在那張極致清麗的臉孔上逗留。

臻臻坦然,混跡直播圈的人哪個不是閱遍美色,更何況Showtime主播容貌是幾家直播平台中質量最高的,眼前這斐承清不驚豔於自己的容貌,也屬正常。隻是他這氣質容貌,的確引人目眩神迷,讓人湧起一股強烈的征服欲望。

臻臻在外扮演的可從來不是那麽膚淺的人設,她優雅地說:“謝謝斐總,請您多多指點。徐院長,那我們也不打擾您和斐總的行程了。”

“好,好。”

兩撥人告別之後,徐院長還在大讚臻臻。

盡管,直播平台陷入了白熱化競爭階段,但Showtime憑借著推陳出新的商業模式及藝人網紅包裝營銷,賺得缽滿盆滿,實際營收及規模擴張速度遠遠將同行業平台甩在身後。

斐承清因此也備受行業矚目,並且不少高端獵頭向他拋出了橄欖枝,斐承清對跳槽當然沒興趣——他本是Showtime的實際股東之一,他怎麽會輕易離開自己的“孩子”。

然而,近日他卻陷入了同行及媒體的非議旋渦。他加入J大戰隊出征《峽穀戰紀》高校聯賽之事,在他人眼裏或多或少意味不成熟、不負責……特別是Showtime高管團隊極力反對。

周一上午,Showtime大會議室。

幾位總監級領導對他輪番發動“諫詞”。

斐承清雲淡風輕地將下屬提來的建議有條不紊地擋回去:“……我雖然之前是職業電競選手,管理經驗不如在座各位,但關於工作我自認為從沒有懈怠過。成績嘛,我已經用年報表及總結方案證明了,董事會也認可了。所以誰有異議?”

運營總監向來不太喜歡這位空降的頭兒,好不容易找到了下絆子的機會,他當然不會錯過:“這遊戲少不了花大量時間去訓練,這勢必會和您工作起衝突。”

一道淩厲的目光如電般掃過來,運營總監內心打了個寒戰,他悔不該公然挑釁看似威言羸弱的斐承清。自他入主Showtime副總裁寶座以來,他提出了好幾套具備行業遠見且切實可行的戰略,已在股東團及高管層中博得不少讚許……

“公司章程上好像沒有規定員工不能有自己業餘的愛好和安排吧?論起工作態度,我自認不遜於在座各位;若論職位,各位更管不到我頭上。有這個時間討論我的私人安排,倒不如早日和TOP《峽穀戰紀》開發運營團隊談下決賽直播權。”斐承清手中的簽字筆有節奏地敲擊著辦公桌麵,雖隻望向運營總監,但話鋒卻指向了全場高管層。

他的私事何由得其他人幹涉?

果然,在他無形的警告兼有意的工作規劃指引之下,其他人緘默不語,那運營總監更是嚇得噤若寒蟬。於是,斐承清參加《峽穀戰紀》高校聯賽一事算一錘定音,無人非議了。

時光如水,三月底的決賽很快來臨。

賽前一周,周末。

大忙人斐承清終於再次抽出下午的時間,和四名隊友線下突擊集訓,五人結束一波訓練後,隊長全儀突然尖叫:“出來了,總決賽主持陣容和解說出來了。”

“誰?”

“主持人是王璟,解說則是杜艾莎和溫子敬。”

“這陣仗可以的,開發商為了好好搞完這場比賽,不惜花重金啊。”

王璟是某一線衛視的當紅主持,溫子敬是手遊《峽穀戰紀》某職業戰隊的核心選手,至於杜艾莎——年紀輕輕卻是端遊《峽穀戰紀》第一屆世界聯賽的最強輔助。

這主持及解說的搭配已足夠吸引大批玩家。

斐承清回了一個事不關己的眼神。他自是知道她在想什麽,不過解釋終究蒼白,他隻會用時間去證明他與其他女人的單純關係。

在其他隊友眼裏,此刻兩人的目光交匯又成了一種無言秀恩愛的高階模式。

向來直話直說的隊友張書嘉開口:“話說斐大,你和杜艾莎到底有沒有過一段啊?哇,這女人簡直是人間尤物啊。”

全儀急得送了個白眼給他。這傻哥們空長一張斯文聰明的臉,在決賽緊要關頭,當著江小鹿的麵,他怎麽能問這麽敏感的話題呢。不怕禍起蕭牆,內部枝節橫生?

隊友顧月昕亦怨張書嘉說話不看場合。

江小鹿沉默,她故意點開遊戲的銘文頁麵,裝作不介意的樣子。斐承清嘴角微挑起淡然的弧度:“平心而論,杜艾莎的確是一個出色的電競女選手,不過我和她的交情也就僅限於風之穀戰隊。”

說罷,他又望了一眼身邊的江小鹿,暗想,這丫頭,射手的銘文搭配到了法師的頁麵上,這演技還待磨煉啊!

關於斐承清對杜艾莎的評價,江小鹿是深感認同的,那天她親臨現場觀看了總決賽,對杜艾莎的操作意識印象深刻。MOBA類的端遊、手遊電競本是同源,盡管自己也承認杜艾莎萬裏挑一的技術,但當親耳聽到斐承清對杜艾莎的讚美,她心中又很複雜!

不過既然他欣賞電競高手,那這次自己更會在此次高校聯賽上全力以赴,向他證明這世界上,具備遊戲天賦的不僅隻有杜艾莎,她——江小鹿,也是一個值得鼓掌的姑娘。

此時,風之穀俱樂部。

《峽穀戰紀》事業部經紀人辦公室。

梳著大背頭的經紀人把一份合同原件推到了杜艾莎麵前。

“艾莎,下個星期天,S市國際展覽中心,TOP的手遊版的《峽穀戰紀》高校聯賽前三強總決賽會如期舉行,具體合作事宜你再看看合同協議吧,不過俱樂部之前幫你都把好關了。對了,總決賽名單你看過了?”

“斐承清的動態可用不著你們來和我說!”

除了遊戲,他便是她最大的關注,也是她一廂情願的單方麵愛好。

經紀人不以為忤,事關斐承清,這外界傳言的電競女神經常奓毛失態,他們也都習慣了。

杜艾莎深深呼出一股久憋肺腑的悶氣:“你說斐承清怎麽就那麽看不上我?現在竟然不惜自降身價陪一個小主播去玩手遊!”

“你別多想,現在斐承清的Showtime做得風生水起,他哪真看得上一般的小主播啊,可能他隻是單純想試試手遊電競的水,你要是還喜歡他,也別輕易放棄。依我看,你們還是很般配的。”

一席漫不經心的勸解,拂掉了蒙在杜艾莎俏臉上的厚重陰翳。她轉愁為喜:“那就好,你們都是支持我的吧。”

她的這般滔滔恨意要追溯到江小鹿考核的特殊之夜。

杜艾莎當夜翻朋友圈,看到自己的微信朋友圈內躺著一條配了Showtime主播照片的推文:“成功完成偶像所托,祝偶像抱得美人歸。”

來自曾經的同事,現今當紅主播風弄影。

她又氣又惱,她很清楚風弄影的偶像是斐承清。斐承清在追女生嗎?追誰?她放大圖片,更是氣得恨不得砸了手機!

這個女生赫然就是斐承清哥哥家的鄰居——江小鹿。

原來,斐承清現在和江小鹿鬼混在一起,怪不得自從他退役後,獨獨對自己更冷淡了。她在風弄影的朋友圈下留言:“這女孩在哪而直播?”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然而,當夜,她等到淩晨三點,風弄影依舊沒有回複她,後來她終於忍不住,在戰隊群裏發言,問誰知道風弄影的行蹤?

深藍很快回複:“艾莎,你找風弄影什麽事?據說他今晚受斐承清之托,帶領自家粉絲去Showtime給一個叫小鹿的新遊戲主播捧場了。”

頓時,杜艾莎的恨意積蓄在眼底,似乎隻需濺來一個小火星,這股憤怒就能熊熊燃燒。

江小鹿,想當著千萬玩家的麵出盡風頭是吧?

那我怎會輕易讓你如願!等著,我要你哭都哭不出來。